盛世春—— by青铜穗
青铜穗  发于:2024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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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胤道:“别人都可算了,敏之怎可不喊?上回我可还跟他说好了的,要好好与他叙一叙。”
梁郅看一眼程持礼:“那就把老五给叫上。顺便,让他把他们家那个湖湘厨子给带过来,那厨子做的一手好泉水活鱼。”
程持礼点头:“正好,听说徐侍郎祖籍也是潭州人,正合你口味!”
裴瞻接到梁郅他们的邀约时,正在前往国史馆寻顾修的路上。
礼部今日正好去国史馆取典籍,顾修一早就让人传话给了裴瞻。
自从白鹤寺回来,裴瞻这两日皆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听到邀约后沉默了有一会儿才应承下来。
到了国史馆,顾修在门下迎他,又把早就准备在一旁的录簿交到他手上:
“此物不得外借,将军就在此看吧。老夫还得引领礼部官员领取典籍,就不相陪了。”
裴瞻深谢,拿着足足三大本录簿走到僻静的角落里翻看。
三本录簿记载的全部都是昔年大月国进贡的财物。裴瞻跳过当中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锁定在武器之上。
为了对照出入,这些武器每一项都配有图样,裴瞻把匕首掏出来,一件件的翻找匕首上的图腾。
大月国的皇族姓段,他们原本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后来因为仰慕中原文化,请了不少汉人教师,于是沿用了汉人的文字,服饰,就连朝廷制度也多有参照,大月国人原来又长又累赘的姓氏,都改成了汉人的百家姓。
第二本录簿快翻完的时候,匕首上的图腾赫然在列了!
它所属的贡品占据了十页纸之多,而且多为精巧的武器!而且裴瞻手上这把匕首还当真就在其列!
也就是说,出现在京城街头的凶手这把匕首,其实是来自于宫中的贡品?
裴瞻锁紧了双眉。
沉思片刻后,他拿着录簿又找到了顾修。
“太傅大人可否将这些贡品的下落明示给晚辈?”
这些录簿上的贡品全部都是大月国进贡给前朝君王的。宫中之物,尤其是涉及入了皇库的供品,哪怕小到一包绣花针,都得记录在案。
所以如果这些账簿还存在的话,那么匕首的去向就定然有答案了!
顾修想了一下,绕过了三个层架,在靠近最角落的位置,翻出来了几本簿子。
抹去了上层的灰尘之后,他说到:“这些全都是当年留在皇库里的,应该有你要找的东西。”
裴瞻连忙称谢。
顾修从旁看着他翻查,一面说道:“你要找的那个图腾,是大月亡国之君的堂叔之子,是他们的最后一代翼王,也就是说他们俩乃属同一个祖父。
“老夫要是没记错的话,翼王名叫段徊,此人很有才气,只可惜浸淫风花雪月太深,毫无理政之能。
“当年他的祖父原本想立他为皇孙,可惜他谋略不及他堂叔,即使拉拢中原帝王也未能成事,后来惨死于皇权斗争之中,皇位最终也落到了他的堂兄手上。
“老夫曾经见过他亲手所绘的几副丹青,确属功力深厚,如今在大周境内还有流通,只是市面上也算是奇货可居。”
裴瞻目光紧盯着其中一页,随后抬头:“这上面记录着,翼王府进贡的武器全都赏了出去,晚辈数了一下,武器一共是十三件,赏赐的人一共是九人。
“这九个人的下场,不知太傅可知道?”
十三件武器赏下的九个人,自然全部都是前朝朝廷里的官员,并非无名之辈。倘若要找,肯定是能找得到,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活过朝代更迭这一关。
顾修接过簿子看了几眼,随后提笔在旁边白纸上写了两个名字:“这是前朝宫中的两位史官,如今被我朝沿用为官吏。没有人会比他们更关注曾经的同僚,也没有人会比他们更熟悉。你要找的人,不管是什么结局,他们定然知晓!”
裴瞻接过纸条,顿时拱手道谢:“多谢太傅!”
能够找到线索就好办了!
簿子上记录着匕首的名字,叫“寒泉”。寒泉匕被前朝皇帝赐予了一个叫做沈驿的武官,大周满朝文武皆没有这个名字,足见这个沈绎已淹没在人海里,或者已有另外的结局。
作为前朝的官吏,他拥有一些暗中杀人的势力也不算太奇怪。
那么,在白玉胡同里行凶杀人的凶手,会是这个姓沈的吗?

第127章 不要乱点鸳鸯谱
裴瞻原打算先见过梁郴之后再去赴梁郅他们的约,不料到梁府一问,才知梁郴也往别院去了。
自从上次街头与徐胤偶遇撂了几句不客气的话,裴瞻是越发不想与这人维持表面和谐。按说徐胤也没做出什么扎眼的举动可让人诟病,他裴瞻也不是三岁孩子,在外历练多年,也不至于连这份起码的稳重都没有,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对这个人亲近不起来。
所以这个约他打心底里不想去掺和,但他要寻梁郴,便少不得要去上一遭。
别院这里,梁郅奉了傅真之命要从徐胤手上取到那篇“七策”,也是不能不逢场作戏一番。
好在提前跟程持礼打了招呼,加上他这刚好才从西北回来,两厢配合,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他说道:“驻扎西北的杜伯父在我回来之前曾与我聊了一番营中现况,他想到早前徐大人呈献给皇上的那篇兵营七策,觉得意义深远,可惜当年没能上兵部借来一阅,今日徐大人正好在此,我想这事来,不知大人能不能将这篇文再抄上一份予我,我给杜伯父送去?”
这治军策不是什么要紧机密,当年皇帝得到之后还曾着黄门郎在殿上宣读过的。
只不过之后就送去了兵部,不曾广而告之,使得人人皆得罢了。
徐胤笑道:“这个容易。这会儿我便可写予你。只是,记得少渊从前总唤我徐叔,怎地这次这般见外,竟唤起了徐‘大人’?”
梁郅打了个哈哈,先叫人取来笔墨,而后道:“大人如今是郡马爷,自然只能从荣王这一辈论起。荣王与先父同辈论之,我岂还能尊大人为叔?那不是乱套了么!——纸笔在此,请。”
从前姓徐的跟梁宁有婚约,梁郴梁郅的确唤姓徐的为叔,梁郴因为与徐胤见面不多,又袭了大将军之位,尚且罢了,梁郅年纪小,又是梁宁跟班,怎可能逃得过?硬生生叫了他几年的叔。
但如今他已知这是梁郅的杀姑仇人,从傅真口中得到了全部经过后,他怎么可能还会认贼为叔?逢场作戏就算了,还让他尊称,那还不如杀了他。
程持礼附和:“对,再叫叔,荣王叔得不高兴了!因为这么着一来我们得叫他爷爷才对!”
徐胤闻言挑眉,倒也不曾执着。
这边提起笔来,外头就说裴瞻来了。
彼此见面打了招呼,裴瞻在梁郴下首落座,一看徐胤手上的笔,便说道:“徐侍郎这是要露一手?”
徐胤不慌不忙:“哪里?是少渊说问我要那篇兵营七策,我这不是现写给他?”
裴瞻原是随口一问,一听是这个,便扫了眼梁郅。
梁郅生怕他乱了计划,忙打岔:“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裴瞻收回目光,面不改色扯谎:“顾太傅在国史馆忙太子及冠的差事,正好我闲,便请我去帮了点小忙。”
程持礼道:“宫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劳驾你呀?再不济找我们也成啊。”
梁郅凉凉睃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顾爷爷的宝贝孙女儿上个月已经出孝了!而且她已经及笄了,但还没有议婚呢!”
程持礼搔着脑袋问:“你是说缨姐儿?她出孝了关五哥什么事呀?”
梁家俩兄弟便皆笑起来。
裴瞻白了梁郅一眼:“不会说话把嘴闭上,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说完他手指头轻叩了三下桌子站起来:“我先去净个手。”
说完就步出抱厦,沿着游廊走向月洞门后的小花园。
梁郴也放了茶:“人都齐了,我去厨下催催菜。”
说完也起了身,朝着厨院方向走去。
只是厨院门下他拐了个弯,又绕道后院,拐到了小花园。
一看裴瞻果然在牡丹丛旁边遛达,便走过去道:“你有什么事找我?”
裴瞻回头:“你怎么知道我找你?”
梁郴嘿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咱俩战友多年,会连这一点默契都没有?
“当年攻打回阳关那一战,咱们不就是靠叩那三下桌子,达成了唱黑白脸的默契,说服了一众反对的将领么?还真当我忘了不成!”
说起来这叩桌子的动作,还是他小姑姑常有的习惯,那次不知怎么,他一看裴瞻叩桌子,竟然心领神会,隔着满桌子将领就跟他一唱一和起来,竟然还真就配合上了!至今想来还让人不可思议。
“确实有事。”裴瞻没绕弯子,“刚才我去国史馆,找到了一点线索,匕首的来历我大致摸清楚了,但是它的主人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说完他就把如何从顾修那边查到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道:“人是锁定了,但却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上门了,一旦声张,恐怕连这点线索都要断了。”
梁郴听到牵扯到大月皇族时已然神色凝重了:“那翼王段徊因为母族出身高贵,原先在朝中呼声很高,有很多拥趸。所以当时夺权失败被灭族时,死伤也非常惨重。
“有关翼王府的一切都被他们大月视为不祥之物,那匕首虽然还算锻造的不错,却也不算什么一等一的宝刀,大月国中人一般不会持有它,除非是王府的遗臣。
“这沈绎是什么人?”
“前朝留下来的赏赐录簿上,没有说明他的来历。还待我们去查问太傅给我们的那两个史官。”
梁郴沉吟:“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我近来差事不多,五花八门的应酬也不少,你不要出面了,待我去查问。”
裴瞻把顾修留下的纸条交给他,还附了另一张纸:“另外这张纸上是我凭记忆写下来的所有关于这把匕首的信息,你拿着斟酌。”
梁郴凝眉看了一眼,收入怀中:“可惜唯一的证人宁夫人只是远远的看见他们,否则的话,倒可以请她说说凶手的面容。”
裴瞻听到这里,目光忽然凝驻在他的脸上。
“你近来可见过那个人?”
梁郴纳闷:“哪个人?”
“……傅真。”
梁郴更纳闷了:“没见过啊,我一有妇之夫,见一个闺阁小姐作甚?”
“那老二也没提出来让你见见她?”
“没有啊,”梁郴大震,“你知道了些什么?”
难不成梁郅那晚和傅小姐发生了什么必须得让他这个当家大哥知道的事情!
裴瞻当下默语。“你想多了。”
梁郴看他半晌,然后道:“老五,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裴瞻别开脸:“没有。”
他自己脑袋里还满是浆糊呢,他能瞒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忽而又朝梁郴瞅去一眼:“那你,想不想见她?”
“啊呸!”梁郴啐道,“老五!你是不是想害我?!”
裴瞻却是罕见地扯了扯嘴角,噙出一丝莫测的笑:“你上次不是说,她还挺你的脾气么?要不咱们把她找出来,喝喝茶吃吃饭。她还会骑马,会武功,你是嫌喝茶吃饭无聊,也可以跟她赛赛马,或者干脆比比拳脚……”
“你给我闭嘴!”梁郴不能淡定,“你是不是疯了!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你想拆散我的家吗?你想让瑄哥儿好不容易看到了父亲又变成孤儿吗?你脑袋里想啥呢我?”
居然撺掇他跟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吃饭喝酒赛马比武,是成心跟他过不去吗?
他媳妇儿知道了那鸡毛掸子能直接把他给废了!

裴瞻却一副不顾梁郴死活的模样。
他眼里游动着光芒:“你要是怕你媳妇儿误会,可以把她也叫上。乃至大伯母二伯母,瑄哥儿,你们全家人,还有你们家那些忠心耿耿的老家仆,老护卫,一起叫出来也无妨!”
梁郴睁大眼睛望着他:“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那个时时刻刻冷若冰山,但小小年纪稳如泰山的裴将军去哪儿了?
这特么眼前竟然是个眼中游弋着几分奸诈的少年郎……
梁郴颤手拍上裴瞻肩膀:“老五,你听我一句劝,你和太傅家那丫头——能成就成了吧!你们男未婚女未嫁,而且你和缨姐儿打小相识,也算青梅竹马了,能结成连理也算是佳话一桩!……
“你都满二十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轩哥已经满地爬了!从前还好说,忙着战事无暇顾及自身之事,如今仗都打完快半年了,你赶紧的吧你!要说媒的话你就吱一声,哪怕大半夜,我也立刻爬起来给你当跑腿!”
光棍打久了多少是会有点不正常吧?
这么发疯谁受得了!
裴瞻斜眼:“你有完没完?”
“我认真的……”
“我看你是认真可以转行当媒婆!”
裴瞻瞥他一眼,走了。
昨夜从白鹤寺回来,裴瞻彻夜未眠。
这一整日直到此刻,他也仅在顾太傅寻他那一段保持了几分清醒。
白鹤寺里看到的那一幕,还有成空模棱两可的那番回应,都轮番在他脑海里打滚。
没错,他曾经嗤之以鼻的“神神叨叨”,如今也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傅真所有的不合理之处都在催使他正视起她的话,“换魂”之说,已经在他脑海里生了根。
可他到底不能笃定此事,如何求证,便像烙铁似的烫得他心里头没个安宁。
他自不能直接跑去问她,在过去的那几次接触里,她暗示过他不少次,他都当她是胡说八道。直接去问,那是等于打他自己的脸。
若问梁郅,然后此事他连梁郴都没提,怎么可能告诉他裴瞻呢?
他想告诉自己那些说法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可无论如何却撇弃不了这个念头。
当梁郴和傅真仅仅只是第一次接触时,梁郴就觉察出了熟悉感,倘若她真是那个人,真是裴瞻所猜想的那么回事,那么最能够印证他猜想的就只有梁家人!
他们一定能认出她来!
哪怕是隔着一具陌生的身体!
只可惜梁郴那脑子……
他得体谅一个守了六年活寡,终于能活着回来见媳妇儿的男人,如今除了帮着他媳妇儿给人说媒,讨她的欢心,他还能想到点啥呀?
席散后裴瞻与程持礼顺了一段路。
路上他道:“伯母身子可大好了?”
提到这个程持礼可就来劲了!
他边说边比划:“都好八九分了!小胡大夫和胡太医都来瞧过,说无大碍了!再配合些药物吃上两三个月,便可根治!昨儿个的午饭,我听我哥说,这么碗大的馒头她一口头吃了仨儿!”
裴瞻点点头,又问:“早前傅小姐慷慨送了一枝参,后来你可曾去过傅家?”
程持礼搔着脑袋:“家里倒是安排去了,如今我们家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宁夫人的铺子里采买,虽然他们家也看不上这点买卖,我们也就聊表心意吧!
“只是我还没去呢。
“我倒是想去来着,可傅小姐是个大姑娘,我登门不知道怎么说话呀!我害怕人家觉得我有什么企图。”
裴瞻白眼:“借口!”
程持礼脸臊了,梗起脖子来:“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那我明儿就去拜会拜会!”
裴瞻睨道:“晚了。傅筠已与夫人和离,如今傅府变成了宁宅,他们家没有成年的男子当家,你去了不是给人招闲话?”
程持礼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我能怎么办啊?”
裴瞻道:“伯母贵体康愈,你难道不应该把恩人请到家里喝喝茶,吃吃饭?再请上几个亲近的女眷一起陪座陪座?建立建立交情?”
程持礼一听,顿时击掌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那我回去就请我嫂子张罗起来!”
说完他却又犯愁了:“前番我父亲备了好些谢礼送去,可傅小姐一概不收,我这么正儿八经地请,她怕是不一定会来呀。”
“这容易。”裴瞻抬抬眼看看前方,“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你如今已经知道他的父亲傅筠是个宠妾灭妻的渣滓,可惜他为官没什么可指摘之处,否则我也定要依法论处他。
“他被迫与宁夫人和离出府,没有了锦衣玉食,他家老母亲和那个小妾心中多半十分不甘,日后对傅小姐及其母其弟来也说是个隐患。
“吏部侍郎涂骏的夫人是你的表姨,跟程伯母素来亲近。宁家坐拥万贯家财,自然不会稀罕你的财物。你若是真心想报答,那不如何去寻你表姨父涂大人帮个忙,替宁家把傅筠调出京师为官,省去宁家一桩隐患?”
程持礼茅塞顿开:“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说完他又道:“不过傅筠不是才提了礼部主事?还没正式上任吧,这又要调动,怕是不容易啊!”
“这不就看你的本事了吗?”
裴瞻望着他:“你要是真有心报答,那替宁家把这事办成了,便等于还了傅小姐人情。再请她和宁夫人还有宁公子登门作客,她们则必定不会推辞。”
程持礼听到此处已对他佩服得不行了:“还得是你啊五哥!让我杀敌可以,让我想这种招,我死活也想不出来!”
裴瞻挑眉看向夜空:“到时你就把梁老大他们两口子叫上做陪客吧。噢,你定好时间也告诉我,我若有空,也来替你陪陪宁家小公子。”
程持礼激动得不行:“五哥你太够义气了!平日我邀你十回你能有半次答应我来露个脸就不错了,没想到这回这么仗义!你放心,等我定了日子,我亲自给你送帖子!”
裴瞻面如平湖:“那你得早点给信儿,不然到时候腾不出时间,我可就不来了。”
“你放心,绝对误不了事儿!”

第129章 问题出现了就要解决(二更求票)
傅真早前拜托过裴瞻的事情,裴瞻倒是没忘,本来调走傅筠也是要去找掌管这项事务的吏部侍郎涂骏的,如今顺手交给了程持礼,倒是省事了。
宁家这边,自从宁夫人正式成了当家人,傅真就开始掉进了福坑。家里家外的人一概不必她操心,她只需要在家吃好喝好睡好,把这副身子骨养好就成。
用宁夫人的话说,她这和离甩掉狗男人的福份是傅真挣来的,她值得当掌心宝!
早饭后正看着黎江黎淮教杨彤他们斥候学,紫嫣强自平静地送了个消息进来:“梁家那位小将军,又来了!”
如今的宁家是市井百姓,可最近跟他们家姑娘来往的人竟然一个赛一个身份高贵,这样的福气也不知到底为何!
傅真只瞥了他一眼就到了门外,梁郅还在昨日的角门外等她。
上了车后傅真还没坐下,梁郅就塞了几页纸过来:“您要的赋我搞来了!这是他亲笔写的!”
傅真立刻接在手上翻看起来。
徐胤的笔迹,傅真再熟悉不过,等把纸上内容看完,她脸上却不由浮出了一层疑色。
“怎么了?”梁郅问,“难道他写的不对?”
傅真把纸放下:“没有不对。相反,这篇内容流畅,条理严密的文章,一定是他递到宫里的真迹。因为如果他是临时挥就,一定会有些卡顿滞涩。”
“他确实是在我们面前一气呵成,我亲眼所见。”梁郅拍胸脯保证,但他又道:“既然内容无误,那姑姑如何脸色不妥?那莫非是他全部剽窃了姑姑昔年心血?”
“不是。”傅真道:“这里头他所提及的东西,只有一半用了我的。”
梁郅愣道:“还有一半呢?”
“我也不知道。”傅真抬起头,“这另一半,的确不是我搞到的,但是又很符合实情。”
梁郅失语:“在西北那会儿他只能跟着你才进得去大营,平日都只能在营外和军属住所活动,如果不是窃取了你的,他怎么能接触得了营内之事?”
何况边防军营何等要紧之地,就算他再神通,凭他当时一个梁宁的跟班,是绝不可能有机会单独靠近的。
傅真凝紧双眉将那份文章收起来:“这只能说明,我对他或许了解得还不够深刻。”
这话梁郅倒还是赞同:“怪只怪他藏得太深,若非如此,姑姑当初也不会着了他的道啊。”
梁郅的话自然在理,但问题既然出现了,就得解决。
徐胤有着连傅真也看不透的一面,这必然是个不利消息。
可惜如今宁家这商户身份,她根本就无法回到官户圈子里,从而无法近距离接近他。
“姑姑,”这时候梁郅道,“要不然,咱们还是想办法尽快回到梁家吧?这样你就有了明正言顺的身份。”
傅真望向他:“那你觉得,我该以什么身份回去呢?”
梁郅被问住。
傅真凝紧眉头,看起了窗外。
这个她不是没想过,而且很认真的深想过。想要手刃仇人,她就必须得拥有足够的身份,至少也不能低于徐胤太多,如此方能有打入敌人内部的机会。
可是她却摊上这么个渣爹,不弃之不足以平心头之忿。
她顶着傅真的容貌身躯回到梁家,于外人而言,依然是个外姓人。
哪怕是认为亲戚,梁家也终究不能给她个官眷身份。
梁郅回京后第一时间先拿下他,也是应急之举。总归这个时候能多个人帮手便有多个人的力量。
这些日子,其实她已经在为这身份之事已经伤脑筋。
不过梁郅方才这个的提议倒是值得认真考虑了。
有了梁郅后她办事已顺利很多,如若梁家上下都已认出了她,那有整个大将军府为后援,纵然比不上亲自挂帅,至少也要好很多了。
她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梁郅:“您就照怎么拿我的法子,再让家里人看一遍呗!”
傅真当下翻了个白眼:“你当家里其他人都跟你一样傻?”
“……”
梁郅无语,他这不正出主意呢么,咋还招骂了呢?
“这事儿我先想想。咱们谋定而后动。”
傅真说完把那文章收了,再道:“不过你可以预先探探大嫂二嫂她们的口风,如此我行事也好有个底。
“还有,我看上回程伯母吃了那滇丹参不错,便又让人找了两枝,虽然小些,但给大嫂养身倒是够了。
“我还给二嫂和幸儿也备了些好燕窝,你明儿来,替我带回去给她们,然后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
梁郅道:“那我呢?您有什么给我的?”
傅真拍他一下头:“你就自个儿挣去吧!……”
下朝后徐胤坐在公事房内出神。
连冗进门时都不觉放轻了手脚。
“老爷,太子那边有回音了。殿下听从了老爷的建议,放弃了紫英璧为大典礼器。”
徐胤垂眸将面前几本卷宗挪开:“传话给刘询了吗?”
“传了。不过,刘大人这几日实在是忙,看模样有点手忙脚乱了。”
徐胤闻言,将手上摊开的卷宗又合上:“大典之事容不得半点疏漏,腾几个得力的人出来帮帮他。”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靠入椅背又道:“梁家那边——近日真没有什么不妥?”
连冗颌首:“确实没有。老爷莫非觉察出什么?”
徐胤捏着眉心:“兴许只是我想多了。”
梁郅突然间对他改了称呼,还有突然问他要那篇文章,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确实有理有据,可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连冗上前:“梁家那边,不可能出问题的。”
徐胤双目轻阖,没有回应。
“老爷,”这边厢连冗正斟酌着言语,门外又有人进来:“王妃那边传话,请老爷午间去王府用膳。轿子都已经抬到衙门外来了。”
徐胤睁开眼,眸光划了他一下:“郡主呢?”
“郡主已先去了。”
连冗望着徐胤:“王妃不知突然有何事?”
徐胤略为不耐,站起来道:“把事情安排下去,回头到王府来吧。”

第130章 看她到时有多后悔!
荣王夫妇只有永平一个女儿,当初将徐胤招纳为东床快婿之后,荣王就买下了王府西侧的一座宅子为徐胤安家。
不过徐胤执意不肯接受王府的馈赠,而是自己出的钱。
高中探花郎后他得了皇帝不少赏赐,后来入了翰林院,成了清贵的翰林院编修,再后来又因为进献治军七策大获封赏,可谓名利双收,家底还是有些的。
是以这个姑爷虽是寒门,可他在朝中的地位是自己挣下来的,荣王府也得给他相应的体面,而不能将他当“赘婿”般看待。
徐胤进了荣王府,门下便早有人在此迎接。
解下披风给他,徐胤边朝内走去,边问候了几句王府近况,而后先到了荣王妃此刻所在的恩荣堂。
荣王年轻时有过一任妻室,是与他同乡的秀才家小姐。那些年世道不太平,这位秀才娘子怀着身孕回娘家途中,让匪徒给杀了。同路的荣王眼睁睁看着妻子与腹中孩子死去却无能为力。
历尽艰险逃出生天后,荣王找到了幼时曾得他救过一命的堂弟,也就是当今皇帝替他报了这仇。
皇帝当时在营中为小将,也正是因为这一遭,后来皇帝当年决定起义时,荣王拼死协助,纵然不会武功,也几次涉险替他周旋。几次三番舍身掩护前朝官兵的追杀,护得皇帝化险为夷。
荣王妃的父亲也是起义军中的一名将领,祖上都是官吏,只是荣王妃的父亲在征战中早早牺牲,后来队伍扩大后,起义军有了足够与官兵抗衡的力量,后方也稍稍安定下来,皇帝便作主替这位堂兄向荣王妃提了亲,让他们成就了缘姻。
荣王妃婚后生了一子一女,世子杨煦为长,永平为次,此外荣王封王之后立了两个侧妃,又得了两个庶子女,都还年幼。
永平面容长得与荣王妃年轻时十分相似,又因为是荣王封王后出生的,因此甚得荣王夫妇宠爱,如今为人妻为人母,也还是时不时地回王府来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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