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华歌by浅色线条
浅色线条  发于:2024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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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待业的年轻公子哥,还是已经上班的社会人,只是吃喝玩乐,一个月几十贯钱,怎么都够了,而要知道,普通百姓,一个月几百文钱,过得已经是相当滋润。
“公子,咱们可输了一百块金了!”
一百块金,相当于六百贯钱。
听到这个数字,纵然是张泽易也暗自咋舌。
他昂头就将一杯酒灌进肚子里。
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感受到了什么。
一抬手,只见不远处的黎宥谦,正眼带戏谑瞅着他笑。
一股怒火直往脑门冲!
“公,公子。”旁边的小厮急忙摁住他的手:“慢点,小的再给你满上。”
又是一杯酒。
清冽的滋味,使他稍微冷静下来。
原本打算来一展身手。
好家伙,一来,他就被黎宥谦几人嘲笑,围绕“学狗叫”各种讽刺。
他自然是气不过,让几人跟他比试套圈,他们要是输了,就得当着他的面学狗叫——差几个圈,就学几声狗叫。
通过几日的摸索和练习,他叫一个胸有成竹,一般普通人,根本无人能及。
在府内的几日,他院子里,还有其他院子里的小厮,都给他喊来套圈,根本没有一个人能超过他,甚至是他哥,无不败在他的手下。
张泽易自信满满来了金萧楼,一开场,就震慑四方,一屋子几人,没一个是他的对手,黎宥谦不服气,说他从来没有玩过,套不中很正常,就找了个朋友替他套圈。
一开始,那朋友也不行。
张泽易霸道问:“你们几个行不行?到底有行的没有?”
黎宥谦恼怒,骂了那个朋友,并要求设下赌局:“只是学狗叫,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拿真金白银作赌注?”
“赌就赌,谁怕谁?”
“那就直接往罐子里放钱,我先来,这罐子里是一块金,你要是套中,这钱就归你!”
“一金?我出十金!”
后面的事情……张泽易也搞不懂,怎么就忽然不受控制,不知道怎么回事,十块金竟然变成了一百块!
他已经差人去找他哥,人刚刚回来,说他哥给老爷喊去了,小厮哪里敢去说这事儿。
而他两个朋友,已经被他喊到了这里。
几个回合下来,大家兜里都没了钱。
眼见要在自己兄弟面前丢脸丢到姥姥家,他想起自己众多师傅中的一个来——哎呀,怎么忘记我的套圈师傅!
让人立即去最近一家“孙二哥食铺”,可等到脸色红了又青了,却没能等到人!
一百块金,也不是输不起,可从今以后……他要怎么在长安混啊?
偷摸着看了眼黎宥谦那个朋友,其实,他心里头也琢磨出了什么。
可是……
张泽易正窝火时,有人到黎宥谦身旁,低声说了几句,后者脸色一喜,清了清嗓子,他面露倦色:“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张小公子,咱们几个最后玩一把,如何?”
张泽易往后一靠:“还怎么玩?”
“今日在场这些,再添些彩头,我们玩一把大的,谁套圈套得多,这些钱,谁就能带走,而且,输的人得学狗叫。”黎宥谦摆手:“不不不,这没意思了,输的人趴在地上,学狗爬,得一边爬,一边学狗叫!”
张泽易脸色难看。
许浪起身看向黎宥谦:“黎兄,这也太过火了,他比我们小上一些,总不能落得个以大欺小的罪名吧?”
黎宥谦也站起来,看向张泽易:“算了算了,你学几声狗叫,这事儿咱们了了。”
“算什么算?谁输谁赢,还说不一定!”
“就是嘛!”黎宥谦一拍手,笑着看向许浪:“我就说张小公子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来来来,添彩头!这里……估摸着得有两百金,这样,你我再添一百,咱们凑个四百金,最后赌上一把,敢不敢?”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四百金。
足足四百金的赌注?
要知道,在长安,两千贯,可买一座相当不错的中型宅院。
一时间,张泽易反倒是愣住。
别说先前的一百金,这一百金,也就是他大半年的零花钱,可这钱是逐月发的,他要是一次性去账上支一百金,那一家子人都知道了,要不去支,就得跟哥哥们借,再退一万步,他有这一百金,今日的事情要是给他爹知道了。
一回头。
他的狗腿就得给他爹打断。
到时候就是彻底脸面扫地。
说来也奇怪,他从来没有如此冷静过,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知道自己今日是中招了,可是他要如何下这个台阶?
“张小公子?”
“张小公子?”
有人喊他,他这才回过神来。
“哎哟,张小公子,这是怕了?”
“谁不怕,这可不是小数目,四百金的赌注,谁敢应下啊?”
许浪在这时难为情道:“黎兄,你给我个面子,这件事就此作罢。再说了,那么大的赌注,要是传出去,那上头不得……”
“咱们自家几个兄弟,套个圈,在这儿添些彩头,根本不算是赌啊?”
“这也是。”许浪点点头。
“张小公子,你怎么说?”
憋了一晚上的火,在这个时候,全爆发了出来。
张泽易大喊一声:“来!”
许浪又笑了:“既然如此,我也添些彩头,给兄弟几个助助兴。”
说着话,许浪取下腰间的玉佩和一串金络子,扔到一个罐子当中去。
在场其他人,纷纷解下身上的配饰等物件,往不同的罐子里放。
“彩头,都只是些彩头罢了,兄弟们,咱们今晚上可要好好玩上一把!”

坊间拉开灯火璀璨的画卷。
作为长安城青楼榜单上的翘楚,金萧楼,它的位置自然是在宣阳坊,柳微步行前往,最多十分钟,她在去之前特地去找了个小摊。
依旧是那身驸马服,脸上则加了一副狐狸面具。
还记得淮安的金满楼,远远望去,犹如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等她走进金萧楼,才算是来到了那座真正奢靡的殿宇。
铜门,金柱,玉石阶。
彩霞,仙娥,轻罗裟。
金萧楼门口迎接的小厮,笑脸相迎:“公子万福,今日想取些什么乐子?”
“找人。”
“是否需要小的带引?公子同伴可有个姓氏?”
“张家小公子。”
小厮笑容更甚:“原来是张小公子的朋友,那请公子跟小的来,那边可正闹热着!”
她给了些赏钱,跟着小厮往里面走。
“张小公子急忙喊我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能请你来,想必同张小公子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张小公子今日运气却是不佳,还是需要朋友们帮帮忙,一同助助兴。”
这小厮不肯再说其他,只让她加快脚步跟着走:“小的估摸着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公子既然来了,总归得跟张小公子打个照面吧。”
经过两个院落,再往里走,刚刚踏上侧面的走廊,一眼望去,只见前面院子主屋外站了不少人,要是换在白天,扫一眼,就能看出大概有三十多人,而此时的现在,屋子外一个个黑乎乎的后脑勺,一个劲儿往里扒拉,还不敢进去,声儿也不敢大,只有里面发出叫好声,外面的人跟着唤上几声。
“多少,先前说是多少?”
“四百块金!”
“我的天呐,竟然拿出四百金来作赌注,谁要是赢了这场,一次性赢得四百金!”
“不止!没看见公子们往罐子里放了好东西,玉佩,金簪,扳指,还有作陪的娘子,她们也往里放了彩头!”
“都是些好东西,这怕是得有五百金吧?疯了,真是疯了!”
“别盯着那几百金,这一边是张家小公子,另一边可是黎家大公子,谁赢了,谁输了,这可都不好说!我可不敢看咯,散了,咱们都散了吧!”
胆小的被劝退俩。
正好给柳微空出位置来。
可她踮起脚,拉长脖子往里看,却看不见什么,只能听见里面响起的声音。
“张小公子,你想好没有?”
这人的语气里带着戏谑。
“黎兄,这可不是小事,让他好好想一想。”
“到底是多大一件事?不就是写一张一百金的字据?你说没带够,行,许兄借你,可你又不要,那就往金萧楼的账上支就是。张小公子,你们张家如今可是落魄了,连一百金都拿不出来了?还是咱们的张小公子,怕了?”
说话那人“哈哈”笑了起来。
屋子里的人跟着笑了起来。
听见一声笔杆子掷地的声响。
“来!”
“张小公子爽快!”
里面响起多人的脚步声,一些瓶瓶罐罐的声响,不多时,有人抱着个木匣子过来,门口的人纷纷让开。
她也趁着这机会来到了观众席的最前排。
第一反应。
心下一声——哇哦,全是真金白银耶!
将近五百金,那可就是三千贯钱!
第二反应,她赶紧去看张泽易,这位小朋友的脸蛋子,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吃瘪涨红的,不过,他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一位美女丛中的男子说道:“那咱们开始吧。一人十个圈,谁套中得多,这里的金子就归谁,此外,输的那个还是要学狗在地上打滚汪汪叫!兄弟们,这样才有意思,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人附和起来:“那可不是吗?学狗叫,学狗爬,学狗打滚,哈哈哈!”
张泽易身旁站了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在他耳旁劝说着。
他也不看两人,直勾勾盯着先前说话那人。
“今日的事情,说出去,也说不着我黎宥谦欺负谁,比赛是张小公子自己挑起来的,我承认自己玩这个不行,由我这位朋友代劳,张小公子,接下来,是你自己来,还是……还是你自己来吧,听说你在府内苦练多日,哈哈哈,刚才一定是没发挥好!”
“拿圈来!”张泽易直接伸手。
他伸开手,等着竹圈搁他手里,此时他只觉得血液上涌,直往脑门冲,只要竹圈拿到手,他立马一把扔出去——就砸黎宥谦的脸门子上去!
这一次他是着了道,但输人不输势!
竹圈刚贴手心。
下一瞬。
手里空荡荡。
他紧皱着眉瞪眼去,只见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
那一双眼朝他眨了眨。
“张兄?”
“师傅!”
血液已经冲到脑门上去了。
张泽易一把就抱住了柳微。
“你可终于来了,快,帮我报仇!”
她拍下他的后背,再一把将他拉开,侧身,低声道:“我帮你报仇,不是得罪了那位?”
“你竟然是这种人!”
张泽易的眼刀刷一下就飞了出来。
她则直直看着他:“哪种人?”
他立即是蔫了的茄子:“好师傅,帮帮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她叹息一声:“谁让你喊我一声师傅。”
张泽易立马换了一张脸,他没回她,转身看向屋子正中的黎宥谦:“今日犯太岁,不投了,我师傅代我。”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集中到那个戴狐狸面具的人身上。
黎宥谦挑眉:“你师傅?”
“你别管那么多,人都散开,咱们开始投!”
许浪往前走了两步:“黎兄请人代劳,张小弟同样可以,不过,这位是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这是我师傅。我师傅是高人,哪里是一般人等可以见的?好了,开始吧,别在这儿磨磨蹭蹭,难不成,你们怕了?”
柳微倒是看了眼张泽易。
先前,就前几分钟,他可不是这个样子。
场地空开。
地上十来个容器,有高颈的瓶子,有敞口的罐子,里面皆有金块或者首饰,在最远的地方,放着木匣子,金块在里面乖乖躺着。
两种竹圈,染了绿或红。
各十个。
代表黎宥谦的男子正拿着红色的竹圈。
柳微的目光落在那人的手指上。

第383章 帮我报仇!
替黎宥谦套圈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形消瘦,脸上颧骨高,眼大却眼窝深陷,没什么鼻根,咋眼一看,五官像是揉到一块儿后,给一锤子捶凹下去。
她打量男子的时候,他正看着她,眼中并无神采,似是在发呆,只是对视时,他嘴角向后一牵——略显僵硬,又像是习惯性的动作。
男子去拿红色的竹圈。
目光下落,她盯着他的手,再看了眼他的脸和脖子。
面上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松弛。
反观手部,却是紧致,修长,尤其是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明显比其他手指要长不少,看上去怪怪的。
也不用再看黎宥谦身边其他人,定然同这人不是一回事,而她身旁的张泽易,瞧他那兴高采烈的模样……
“等什么呢?赶紧投啊!”
张泽易倒是气焰嚣张起来,一个劲儿催促对方。
那男子看了看黎宥谦,后者说道:“你是客人你先投。”
张泽易大手一挥:“投!”
众人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
她也拿着竹圈,挨个在手里掂了下,时不时瞥一眼那中年男子,他只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望着地面。
“这种投法没意思。”
男子听到这话,抬起了头来。
她续道:“既然是最后一轮,咱们不如换个更有意思的?”
“怎么个有意思?”
“蒙眼。”
此次二字,立马炸了锅。
“什么?蒙住眼套圈吗?”
“这怎么可能!”
“一双眼盯着,能套中已经很难了,要是再蒙住眼,根本不可能投中,不可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却有人说道:“比起先前的套圈,这的确是更有意思啊!要是蒙住眼都是投中,那才是真正的厉害啊!”
许浪走到中间:“这倒是一个有趣的新玩法,黎兄,张小弟,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黎宥谦去看中年男子,那无表情的脸上拧巴了起来。
有人先声道:“这有什么不行,这才是真有意思!”
说话的是张泽易。
接着,他低声在她耳旁道:“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你那么信我?”
“我不信你,我还能信谁啊?”张泽易的嘴又裂到耳后根去了。
不待她开口,张泽易立即摇着脑袋道:“来人啊,拿东西上来!嘿!黎宥谦,莫不成,你是怕了吧?碍于咱们两家的关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学几声狗叫,咱们就此作罢!”
这张泽易身上的气焰,路过的人都能被灼伤。
有人取了蒙眼的布,双方都检查过一翻,再用布蒙住了眼。
见双方都蒙住了眼,手拿着圈,站在规定线的位置,现在一片嘈杂,直到黎宥谦挥下手。
四周寂静无声。
只能听见呼吸声,以及张泽易吞唾沫的动静。
柳微在这时开口道:“我先投,是不是?”
张泽易走到她身旁:“你想先投,还是后投?”
“这无所谓。要是我先投,公平起见,我先转个圈。”说着,她就在原地转了一圈,紧着就是一圈,足足转了十圈:“这差不多了。”
“你这歪了。”张泽易拉了她一下:“你现在面朝着我。”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能不能行啊?蒙眼就很吓人了,现在还转圈,一口气转了十圈,她还能投中?我是不信!”
“转圈还给自己转晕了,人都转到那一边去了!”
“咱们仨打个赌,赌一贯钱,看她能不能套中,怎么样?”
“这不明摆着……也成,反正另外一个也是蒙着眼,干脆喊那人也转圈得嘞!”
众人纷纷喊那中年男子转圈。
男子的手搁在眼罩上,当即,有人提醒他不要作弊。
黎宥谦道:“你也转圈,十圈,一圈都不能少。”
在大家的数数下,男子转了十圈。
他转完的时候,仍然停在原本的位置。
“糟了,他没有歪,几乎就是刚才的位置。”
张泽易在她耳旁嘀咕。
她只是抬起手来:“那我投咯?”
张泽易不由得皱眉:“哎呀,歪了,歪了,你这朝哪儿投去?”
“歪了啊?”
“是啊,你这是要往那个人脑袋上投吗?”
周围响起嘲笑声来。
张泽易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你们几个笑什么笑?不许笑!”
下一秒钟。
众人笑不出来了。
因为柳微一抬手,就扔了个竹圈出去,方向一看就是偏的,没在最近,没在正中,而是刚好擦了个边——地上十几个瓶瓶罐罐,竹圈刚刚好落在最边上一个高颈瓶子当中。
“中了!”张泽易拍起手来:“投得好!”
张泽易拍了两下手,忽然,觉得自己背后黏糊糊的,他赶紧看向那个中年男子,他举起了手,胳膊只是停在正中的位置,一个呼吸的功夫,红圈飞了出去。
正好落在正中间的一个高颈瓶子上。
竹圈转悠了几圈,往下落,套在了瓶肚上。
当真只是正好?
回想起先前的场景,张泽易觉得自己胸前也是湿漉漉的。
不由得抬手摸了一把额头。
赶紧把掌心往腿上蹭。
他同柳微说道:“他,他投中了。”
“我听见了啊。”
“到,到你了。”
“你结巴什么?”
“我……你刚才歪了,差一点,就投到外面去了。”
黎宥谦在这时说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下一轮,可该你们了,赶紧投吧!”
柳微再次抬起胳膊。
随即,张泽易一把抱住:“咳咳,你……你好好投啊,别……”
“你说什么?”
正扭头跟他说着,手腕就那么一动。
竹圈飞了出去。
张泽易紧紧闭上双眼。
周围又是一片寂静。
这一次,他只听见竹圈落到瓶子上的声响,接着就是急促的呼吸声。
“中了!她居然又重了!”
“天呐,她运气也太好了,又是刚好套中一个边角的高瓶子!”
她已经套中了五个瓶子。
而旁边的中年男子,他已经落后一个。
只差一个,男子面色如常,可等到相差两个的时候,男子抬起胳膊,像是瞄准了许久,许久后才扔出竹圈。
相差三个。
柳微,七。
中年男子,四。
一旁的黎宥谦深深呼吸两道:“等一下!”

黎宥谦走到中年男子身旁,他的手摁在后者肩头:“等一下。”
“等什么啊?”张泽易昂着头,抖着腿,斜斜望着黎宥谦:“眼瞅着我们就要赢了,你还想要耍什么花招?”
“勿已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你什么意思?”
“那些个金子,我不在意,既然出来玩,依我看,就要玩个痛快,我想到个更有意思的玩法。”
见黎宥谦盯着自己,张泽易的心头徒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行。你先前不说好,现在临时来变玩法,这是正人君子的行为吗?”
“你们不是临时改了规则,怎么,我们就不能改个规则?”
“可是……”张泽易看一眼四周,咬牙问道:“你说!”
说完他自己就后悔了。
牙齿咬了舌尖。
“咱们都是些饱读诗书的学子,只此套圈,未免太没意思,既然套圈,不如咱们以诗词作数,剩下三个圈,做出一首完整的诗句,谁就先套圈,以一炷香的功夫为准,谁套中的多谁就赢得最终的比赛,怎么样?”
张泽易沉默了。
许浪走出来:“这倒是个好法子,既套圈,又作诗,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颇有古人七步成诗的意味。不过……”
许浪难为情起来。
“许兄,你有话就直说。”
许浪看向张泽易:“这对张小弟而言,也实在是太难了。”
“欸!咱们肯定不能欺负张家小弟,他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不知道,咱们也是知道的,这样吧,既然他找人代劳,这作诗也由那人代劳即可!”
许浪拍手:“这也是个法子!能被张小弟称作师傅,想必,不只是会套个圈就拉来充数的人吧?”
黎宥谦看一眼许浪,不由得挑眉一笑。
再转向张泽易,他的脸色自然不用多说。
大家都是长安城土生土长的公子哥,相差不大,谁家公子的情况,估摸着都清楚。
张泽易的家势,以及颜值,在长安来说,那算是靠前几个的存在,当然,关于颜值,黎宥谦不会承认,但谁都知道的一点——张家小公子,那肚子里的墨水,远不如他灌下的酒水。
张泽易能做出什么诗句来?
不要说佳句,连一首完整的诗,他绞尽脑汁都作不出来。
除了他家哥哥,他周围的人,差不多都是些跟他一样的草包,稍有文采的,哪里能跟他这样个愣头青玩到一块?
而代他套圈的女子,对了,还只是个女子,即便是念了几天的书,都不用想,根本不能同他们这些人相提并论。
只不过这个女子的运气实在是好得要命!
眼下是七比四。
哪怕是他的人投中后面三个,这女子后面一个都不中,也就持平而已,想要赢,他必须要改变规则。
不能再蒙眼。
剩下三个一定要中。
可是对方也中,怎么办?
作诗——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众人的目光再次回到张泽易身上,而这一次,那些目光如同一根根针,刺在他的眼眸当中。
转动眼,投向黎宥谦。
胸前上下起伏。
到嘴边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完了……今天还是栽在这里了!
要说输钱,几百金,对张家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要说学狗叫,丢人是丢人,不过是家里孩子玩闹,纨绔子弟嘛,总有几件出格的事,丢不到长辈的脸,可要提到作诗,这就是直接打张家的脸面——张泽易的爹可是吏部尚书!!
比起输钱,学狗叫,黎宥谦这一招,才真正是叫杀人诛心!!!
涌上脑门的热血,瞬间,消失殆尽,他此时就是待在零下三十度的冰天雪窟窿里,冰花,然后……石裂。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今日要是带了哥来还好,可是……心底又冒出一个声音——他们谁都不会来!
张泽易一双眼盯着地面。
极其认真。
他想要找一条缝。
完全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四周的笑声跟海水一般打来。
他回过神来:“什么?你……你说好?”
柳微已经摘下蒙眼的眼罩。
她见张泽易走神半天,只好开口说道:“既然要作诗,说吧,什么主题?”
反倒是黎宥谦一愣。
随即,他反应过来:“能做出一首完整的诗句,就可以继续,至于诗句如何,自然有人赏评。”
“只要一首完整的诗?”
黎宥谦却看向张泽易笑。
她看一眼张泽易:“只是一首诗,你怕什么?”
“我,我不怕啊。”张泽易移开视线,往门口的方向看。
她去看黎宥谦:“谁先做出,谁就先投,是吧?”
“是。”
“还需要蒙眼吗?”
“不用。”
“既然如此……”她扫了眼屋子,其中一扇窗前摆着一盏精致的香炉,后面墙上挂着一副瀑布图:“这香炉甚好,这瀑布图甚好,既然如此……”
张泽易急忙拉住她:“你能行吗?”
“你能行你上。”
“我……”他哭丧着脸:“我不行。”
她忍不住笑,抬手拍了拍他肩头:“你能行。小张啊,你看那边。”
她指着香炉问道:“那是什么?”
“香炉。”
“烧香的时候,里面冒什么烟,灰的,黑的,紫的?”
“紫的吧,好看。”
“日照香炉生紫烟。”
张泽易一愣:“这……听着,可以啊。”
她继续指着后面的瀑布图:“看瀑布,是站在瀑布底下,还是远着些?”
“太近,那不一身都湿了?”
“瀑布周围是什么啊?”
“山川嘛。”
她续道:“遥看瀑布挂前川。”
张泽易目瞪口呆,久久回过神来:“这……这也可以?这,这好像蛮可以的。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师傅,后面呢?”
另一边。
同样是目瞪口呆的黎宥谦,急忙回过神来,他赶紧抓住中年男子:“快,快给我作一首诗出来。”
中年男子憋红了脸:“我……我不会啊。”
“一首诗都作不出,你还有什么用!蠢货!”黎宥谦连着骂了几个蠢货,他急着往左右去看:“我自己作一首,你给我听好,一字不差,你要一字不差的大声说出来!”
男子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黎宥谦同样憋红了脸,眼神止不住往旁边瞟。

她单手托着下巴。
一时间,一屋子人,里里外外,所有人都盯着窗前的一盏香炉,以及香炉后的一副挂画——水墨瀑布图。
“我问你啊,瀑布流下来的时候,是慢悠悠的,还是飞驰直下?”
“当然是飞驰!”
她在他面前伸出三根手指。
他立即说道:“我知道了!飞流直下三万丈!”
“还万丈深渊嘞……三千尺就差不多了吧?”
“对对对,飞流直下三千尺!”
“小张啊,今晚月色如何?”
张泽易一愣,拨开人群,跑出去望了一圈。
里面的人跟着他跑出去。
等他跑回来,说道:“挺好的。”
“夜空里除了明月,还有什么?”
“些许星辰。”
“星辰连成一片那是什么?”
“那是……许多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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