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快步走了过来。
书生面色潮红,高高举着月刊:“柳掌柜!多谢,多谢!”
“怎么了?”
她倒是被吓了一跳。
书生翻开用手指夹着的书页,声音颤抖着说道:“我的,这是我的诗,没想到,我的诗能出现在一册书中!当初,你说的那些,我只是将信将疑,我写下放在了柜台那儿,没想……没想到,真的能够出现在书中!”
且不说手抄本。
印刷费很贵。
能用印刷方式呈现的诗作,肯定是非常优秀的作品。
自己的诗作能出现在一本书中。
那种感觉……哈哈哈,肯定是有种即将飞黄腾达之感!
此次月刊一共有二十篇作品。
也就是有二十位学子中奖。
书生在笑,她的脸色也露出笑容
第263章 诞辰
“小洞天记”缺个守铺的人,这个人要做的事儿不多,却不只是需要识字而已,得识文,得识人,目前现有的人无法满足这个条件。
只好外聘。
石头倒是给她出了个好主意——找书院的学子。
“石头啊,你是怎么想到的?”
“来来往往都是学子。”
她拍了拍石头的肩膀:“不错哦!”
请书院的学子来守铺子,他们可以在没事儿的时候温习,对他们而言有利,同时,可以承担一部分审核工作,还可以吸引同窗前来投稿等等。
一整天的时间,或许太长了。
所以,她把时间调整为了两个部分,上午和下午,找了三个学子以“兼职”的形式进行。
月刊一经发行,立即引起强烈反响,尤其是在淮安几个书院之间。
自己的作品出现在一本书中,那就是一种被认可的荣耀。
发放稿酬的时间定为了三日,提前三日贴出了告示。
发放稿酬的时候,她就在铺子里待着。
期初,还有些许担忧,不知学子们会不会来领取稿酬,毕竟,像那种替人写些诗词作为门联之类的活儿,会被某些人视之为“落魄”的表现。
在第一日傍晚时分,前来领取稿酬的人仅仅两人,其中一人还是她认识,小伙子在铺子附近转悠,被她发现喊住了,这才硬塞着给了对方应得的稿酬。
而第二日的傍晚时分。
应付的稿酬就付得差不多了——大多数人不是不好,只是不好意思第一日就来。
只要是付出了钱,她就安心了。
如此,才能有一个良性循环。
“时候差不多了,你先走吧。”
“多谢掌柜的体恤。”学子作揖后收拾东西离开。
看了眼天色,准备关门去将进酒。
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后面那人喊她的时候,有几分温柔的感觉。
稍稍理了下发丝,她才转过身来:“咦?怎么是你?”
面前的男子举起手中的书。
顾明澈的眼角和嘴角都弯成好看的样子。
夕阳之下,他整个人正好沐浴在一片淡淡的阳光之中,似乎是搭了一层轻如蝉翼的金色薄纱。
“第一次。”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问道:“什么第一次?”
“没想到我的诗能印在一本书中。”
故意沉下脸来:“它不配吗?”
“不不不。”他摇着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你配不上它?”
两人都笑了。
他是看出她在开玩笑了。
“我把你的稿费给你。”
“不了,我没想着这些。”
“没想到啊,你跟他们都一样。”
“他们?”
“就是其他学子啊,投稿费都不要,非得我一个个硬塞,好说歹说,一通劝说,这才收下那稿费。”
“有这本书,已经很好了。”
“嗯……你们说得都一样。”
十几个学子说得话都差不多。
两句话。
第一句,使不得使不得,本就不是为了赚钱。
第二句,此生能见着自己的诗句出现在书卷上,已然是此生无憾了。
印刷不发达。
多是手抄卷。
能看见自己的作品,出现在印刷制品上,确实是对于自身的一种很大的认可,而且,这次的月刊,整个淮安几所书院的学子、夫子们都知道了。
这是一种荣幸。
当然,总归有反对之声。
例如,据说是方牧所言,其中几首诗意境底下,庸俗不堪等等。
跟其他的学子一样,她也是劝说他收下:“你应该的。如果大家都不收下,以后就没人好意思收下了,即使有些家境困难,确实是有一定需要的学子,如果一直如此,也就没人会给我的月刊投稿了。不管怎么说,你都该收下,如果你真的不好意思……哈哈,那你赶紧拿着钱,上将进酒吃酒去!”
“那恭敬不如从命。”
顾明澈收下了早备好的小荷包。
接着,他翻开书的后侧:“这种线装书真的好用,我一拿着就爱不释手,特别好翻看,不记得上次看到哪里,就往里面夹一个东西,哪怕是一片树叶,也是不错的。”
“下次送你一根书签,专门用于这种线装书。”
“这……”顾明澈不好意思起来。
“走,咱们去铺子。”
他一边走,一边说着:“对了,后面的话本,为何只有那么几篇?”
“你觉得如何?”
“倒是有趣,后面是怎么一回事?”
出于“安全”考虑。
小说连载两篇。
一篇类似于《聊斋志异》,加入狐仙、鼠精之类的元素,吸引眼球,引发好奇,反正是不用当真,随便看看的故事。
另外一篇,则是主打爱情故事,没办法,她没曹老师的文采,更没有那个记忆力,即使知道故事讲的是个什么,但要让她去写,可以说比登天还难。
小说以“连载”形式呈现,放在月刊的最后,每次连载一些,看大众反馈情况再决定增量或撤换。
“听闻你办了一个印制堂?”
“是的嘛,不然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印书?”
“那也得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没关系,都能挣回来。”
比起前期投入,实质上并没有投入多少,后期的回报那可是一个巨大——只要月刊顺利在其他地方开始售卖。
月刊不是免费刊物。
只是暂时免费发放而已。
顾明澈续道:“晚些时候,我为你引荐一位故友,他手上有不少买卖。”
还没回他的话,芳草急忙忙跑了进来。
“你急什么啊?”
“呼……”芳草喘了几口气,红着脸说道:“姐,我,我都忘了。”
“忘什么了?”
“今日。”
“今日什么?”
“今日是你的诞辰。直到刚才,我才想起来,你别去其他地方了,我去给你煮一碗糖蛋。”
她拉住芳草:“不用了。”
芳草推开她的手:“可不许走。”
不好意思的倒是她。
芳草记得她的生日,可她还不知道芳草是什么时候的生日,按照乳娘的说法,她俩应该差不多的日子。
而回过神来,四周一望,顾明澈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招呼了会儿客人。
芳草的红糖鸡蛋就煮好了,却由孙二端了一大盆子来。
“这……这是……”
“我说煮俩,好事成双,他非得……”
“好,好事成双哪里行,得,得,得要十全十美!”
孙二煮了一盆子的红糖鸡蛋。
她拿了碗来,分成好多份,让大家都吃一口蛋,吃几口红糖汤。
就在这时,透过窗户,看见返回的顾明澈。
“还好买到了。”
顾明澈将一个纸包放在了她的面前。
他边拆边道:“每到诞辰之时,不管是我爹,我姐,还是我,我娘亲都会亲手做草团子,寓意着顺顺利利滚过一年。跟我娘亲做的,兴许差了一些,但这铺子的草团子味道已经很不错。”
纸上是两个绿色的团子。
瞧着像是那种糯米做的糕点。
“多谢。”她拿起吃了一个。
“好事成双。”
他往前推了推。
“成,我今日是吃了两个蛋,两个草团,来年必定会顺顺利利,一滚就过去了。”
“对了,小草妹儿,我今年多大了?”
“这……你都不记得了?”
几人目瞪口呆望着她。
芳草赶紧说道:“我姐的头给磕了下,有些事,不大记得清晰。”
“那到底是多大?”
“你今年十五又二。”
“啥?”
嘴角一抽抽。
十七就十七。
还十五又二。
各自忙各自的,芳草进行日常核账,顾明澈让她在铺子等等,他要去接一位故友。
据说手中有许多业务的土豪朋友。
顾明澈要为她牵线搭桥,自然是不会拒绝,面对如何热心的小伙子,她应该要如何感谢人家呢?
无以为报。
不如……
嘴里“嘿嘿”几声。
她已躺在二楼包房里打起瞌睡来。
这一等时间就有些长了。
转眼就是十点多的样子。
这个时候属于“夜深人静”的阶段,铺子里还有些人,拢共五六桌的样子。
顾明澈让她等,就再等等吧。
于是乎。
靠在一旁窗边睡着了。
睡时似乎还做了梦,眼前有遮盖物,看不清梦里的场景,耳畔听见脚步声。
靠近时。
那脚步被刻意放缓。
轻轻凑近。
她想要睁开眼,却怎么都无法睁开。
有人离她很近。
下一瞬,什么轻薄的物件放在了她身上。
轻飘飘的,扫过脸颊。
拂过睫毛。
痒痒的。
睁开了眼。
只是一条眼缝而已。
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脸部线条,英挺的鼻梁,一排不算长也没多浓密,却显得刚刚好的睫毛。
睫毛轻轻动了一下。
她的眼睛对上他的眼。
只一瞬间。
仿佛嗅到了他鼻尖的气息。
此时此刻,顾明澈正在替她搭上一件薄外套。
扬起嘴角。
她朝着他眨了眨眼。
对方向后一昂。
“小心。”
她拉了他一下,以免后脑勺撞到柜角。
她拉住了,却没有立马松手。
“你……多谢。”
说感谢的话的是顾明澈。
慢慢松开手,依旧笑着,慢悠悠问道:“二郎可娶妻?”
原本看着她的顾明澈,当即,挪开了视线。
“二郎?你觉得……我如何?”
这话一出。
顾明澈低下头,面朝下,双眼盯着地板,身子向后移。
“二郎?”
“这……”
她凑近了:“这什么呀?”
“我……小柳,我……”
顾明澈一直盯着地面。
一时间。
倒看不清他的神情。
短短几秒钟。
她却在脑海中独自补充了许多戏码,例如,对方还是钦佩她的才华,为她的容貌所着迷,决定抛弃世俗的理念,想要跟她来个私奔什么的……
面对如此美人,只是想一下而已。
竟都被人生生打断。
“咳咳!”
门口有人咳嗽。
她还没看外面,只见顾明澈略显狼狈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裳,赶紧走向门外。
她坐着没动,瞥了眼外面“坏了她好事”的人——哎哟喂,金主来了!
顾明澈站在李砚身旁,微微垂着脸,跟她说道:“这位就是我的故友,他……”
打断顾明澈话的还不是她。
李砚径直走进房间:“我们认识。”
“你们认识?”
顾明澈终于抬起头来。
呃……红彤彤一张脸。
“你去洗洗,脸花了。”
李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顾明澈仓促着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后面:“我先下去一下。”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李砚。
以及,门口露出一张脸的冷封。
冷封在门口站着,眼神就是一把刀,使得小侍想要进来又不敢进来,一直杵在门外斜对角,眼巴巴往里瞅。
她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李砚:“你怎么来了?”
“来不得?”
“噢……难不成,你是要……”
话没说完,已被打断。
“柳掌柜是着急成亲了?”
“啊?”
“最近可是有喜事?”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时之间,搞不清楚他问这话的目的。
她起身挪到他那边,凑近了,低声问道:“你跟二郎是好友?”
“二郎?”
“顾明澈啊。”
李砚不答,只是似乎好像是“哼”了一声。
“他定了哪家的小娘子?”
“你知道他定了亲?”
“听说了一嘴,具体不知道,唉,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瞧得上我这样的。”
“你瞧上了他?”
“先前在门口,你不是听了许久的壁角?”
“比不得你。”
“切,不说拉倒!”
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站住。”
冷冷那么一声。
原本不打算站住。
但是给冷封的眼神给吓退了。
“干嘛啊?”
她倒回去坐下。
“大哥,你找我到底是有啥事儿?钱,我会还你,但是……一时间,资金周转,没有那么快,如果……给你道歉,我刚刚是语气不好,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种小女子一般计较,好不好啊?”
李砚瞥她一眼。
她回瞪他一眼。
“你,你,你……你给我,给我滚,滚,滚出去!”
外面响起那么自带节拍的一嗓子。
冲过来的是孙二。
看阵势,他是即将要一头撞到门边的冷封的胸腹部,有种准备好一头撞死他的赶脚。
可是——
即将撞上去的瞬间。
同时,也是她起身想要跑过去阻止的时刻。
孙二及时踩住了刹车!
挥起手臂,孙二指着冷封,目露凶光(危险指数为零那种),狠狠骂道:“赶紧滚出去!”
此时的瞬间。
当场应该只有她一人内心的忐忑的。
她很怕孙二被冷封单手扔出去,二楼没多高,足够摔断一条胳膊或一条大腿。
冷封——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家伙啊!
只见孙二迈开大步,冲向三两步以外,站在门口根本没有移动过的冷封。
孙二曾经也是“庞然大物”,尽管现在跟“魁梧”之类的词没有一毛钱关系,但看起来绝对不是可以让人欺负那种。
芳草是担心孙二闹事,伤了对面那人。
芳草没看见对面门边的人是谁。
不过,孙二可管不了那么多——硬着头皮就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柳微正极力跑过去阻止。
才跨出两步,只见冷封一把抓住了孙二的衣领,横手一举,便抓住了孙二,下一瞬,孙二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别……放下,大侠,他经不起你摔!”
赶紧冲过去。
一把搂住冷封的胳膊。
当然咯——
没有搂到。
冷封闲着的那只胳膊,一抬,当即,一股大力,无形的力量,将她向后推去。
他大爷的……不是,不是玄幻小说啊!
其实是冷封的速度极快,快到普通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就跟李小龙最开始拍电影一样,一个鞭腿的动作,摄像机根本无法捕捉清晰,拍出来竟然是一个个模糊的影子。
一掌过来。
向后倒去。
已经感受到了即将摔地的疼痛感,以及,后腰可能撞上一旁的柜角。
好在——有人接住了她。
李砚搂了她一下。
随即,放开。
下一秒,耳旁就是一声闷哼。
“孙二,你没事儿吧?”
抬眼望去。
看见芳草蹲在走廊一侧。
旁边趴着的就是孙二。
而在孙二到底的瞬间,作为旁观者,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反应——二楼夹板会不会垮掉?
好在如今的孙二不是去年的他。
否者,那得砸死好几个来摆起。
她赶快往前走:“孙二啊,人家不是来跟你抢媳妇的,你一阵瞎激动啥啊?”
“他……”
孙二瞅着不远处的冷封。
人家依旧没有改变位置,站在门口,只用眼冷冷瞧着他。
“你哪儿都好着吧?”
“我……”
孙二还没回答,一旁的芳草“哼了一声。
芳草起身,跺了跺脚,朝着冷封瞪了一眼,飞快离开了二楼。
小草妹儿生气了。
“小草妹儿啊,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跟我说话!”
声音从楼下传来。
小妹脾气还不小。
孙二爬了起来。
他看看她,又看看门口的冷封。
“他……”
“真不是,你下去吧。”
孙二转身离开了。
一步三回头。
见着孙二一瘸一拐的走开,她往里屋看了眼:“大哥,既然你不是来要钱的,那我……”
“回来。”
“干嘛啊?”
“坐下。”
李砚先坐下。
看了看门口的冷封。
后颈脖子就是一凉。
然后她乖乖倒回去坐下。
刚落座而已,门被冷封关上。
“大哥,吃茶。”
桌案上一壶茶,早就凉透了。
此时吃起来倒是凉快。
李砚不动,她自个儿喝了两杯。
“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咱们俩,打开天窗说亮话?”
“天窗?”
“开门见山。”
她的意思很明显。
他的意思却十分隐晦。
李砚看了眼桌面:“饿了。”
“这都几点了?”
“是啊,还没吃。”
起身出去。
没一分钟,就倒回来了。
“如此迅速?”
“别人的,我先给端了,你不是饿了嘛,得先紧着你的。”
摆好碗筷。
倒上冰镇桃花酿。
甚至于夹了一筷子放他碗中。
眼带期许的望着他,意思是,大哥,我伺候得可还周到?
大哥却是瞥了她一眼:“你先吃。”
“没毒!”
拿过他面前的碗筷,她自个儿吃了起来。
李砚这才续道:“只有一双筷子。”
“我不想配合你表演了。”
“筷子?”
她把自己的筷子给他。
李砚看着那双刚从她嘴里拿出来的筷子。
他接过筷子。
在她瞪大的双眼中,他把筷子倒了过来。
吃了两筷子,他的手搁在了杯壁上:“哪儿来的冰?”
“怎么?”
“南方一带鲜少有冰窖。”
“你也说了,鲜少,不是绝对没有,对吧?”
“你挣钱的法子,倒是不少,从小洞天到将进酒,诗词佳句,冰镇酒酿,还有些什么东西,不为人知?”
“哟,我明白了。”
“明白?”
“你这是上我这儿来取经了吧?”
“取经?”
“顾明澈早些时候给我说了,他要引荐一位故友给我认识,这人呢,那是一个腰缠万贯,日进斗金,生意海着去了,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做什么买卖,但是,我是绝对相信,你手握大量的财富。”
“那你还给我你用过的筷子?”
“哎呀,这不正说明,你是一个能屈能伸之人?你连……”
及时打住。
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你连我的洗脚水都喝了,用我的筷子,沾一丢丢口水又何妨?
顾明澈提到介绍富豪给她认识的时候,她只是随便那么一听,并没有怎么当真,当她见到李砚的时候,立马没有怀疑顾明澈的说法。
记得那时在南浔外,顺了李砚的荷包,里面可是一颗颗金豆豆。
再加上他身穿的衣裳。
瞧不出个富贵贵,气派之类,但能感觉出面料的不一般。
因此,不用多问,此人必定是非富即贵。
此外,越是这种,越不能上赶着去热脸贴冷屁股,越是被忽视,不受待见,对方反而对她越感兴趣。
如果只是有钱而已,以后,会认识更多,如果他手里有某种关系,这才值得她进行前期的付出。
继续把话题绕回来。
“所谓取经呢,意思是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些东西,比如,挣钱的法子。”
“有一事不解。”
“且说。”
“听闻你为淮安府尹献上一计,白白给了他一种巩固水坝的泥浆,若是用来卖钱,估计你早是腰缠万贯,日进斗金。”
“你怎么知道?”
李砚看着她,却是没有解释。
“那你该知道是为什么吧?”
“想听你说说。”
说来也奇怪。
别瞧李砚拥有一副不接地气的皮囊,跟她说起话来,其实蛮接地气,有时故意嘲笑他两句,倒是没有生气。
在李砚的“要求”下,跟他聊了聊最近的生意。
李砚表示最为看好的是“月刊”。
自然是军营之中,尤其是西北等地。
不说军营,哪怕是卖到西北边塞以外,也是一件极好的买卖。
他的话在继续:“我有个故友,在西北军中任职,说实话,你这种烧刀子,确是非常适合他们。”
不好意思。
此时此刻,嘴角是忍不住的上扬。
她赶紧捂住嘴,面上假装自己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故友?”
“你若是同意,自然会见到我这位故友。”
“噢……你有什么要求?”
李砚没有立即回答,顿了顿,像是故意吊胃口那样,他看了她一眼,接着把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杯子里。
“天上不会落馅饼,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倒是不曾有,只不过……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他不紧不慢说着。
等他说完。
哪里是帮忙?
分明就是一场交易。
对她而言的好处,要是答应,就能从他那里获得一个渠道。
将“烧刀子”送到西北军营。
暂且不知这条路是否能行得通,但始终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俗话说“士农工商”,商人本就是社会底层,想要跟军营里的人有些关系,那就不只是有几个钱就能成的,而且像她这样的,起码得再混个十年。
人家根本不会把她当做一回事。
别提西北军营,哪怕是淮安城内有头有脸,尤其是有基业的大户,自然是瞧不起她这样白手起家的野路子。
没关系。
她心态建设良好。
如今,面前却来了一个机会。
要不要抓住?
究竟是怎样一个机会?
任凭对方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不如她亲自去一趟,去看看,去瞧瞧,去验证。
“为什么选中了我?”
“你合适。”
“总有人比我合适,再说了,其实咱俩也没见过几次。”
李砚放下杯子,看着她的眼睛:“你最合适。”
忽然有些乐。
凑近了些,双手托腮,直愣愣瞅着他:“如何个最合适?”
“我去过许多地方,我也见过许多人,像你这般的女子,如此说话,如此行事,没见着第二个。这件事,只有你是最为合适的人选,没有第二个。”
一听这话。
心里乐滋滋的。
既然没有第二个人选,那她就有谈判的资本啊,可以争取更多。
当即,她拍了桌:“成,我跟你去。”
对方反而愣了一下。
下一瞬,他问道:“你就不怕……”
“怕什么?”
“怕……”李砚一阵没能说出下文来。
“怕你把我卖了?”她凑得更近了一些,笑嘻嘻说道:“你不会的。”
“为何?”
“因为……我是你大姨姐啊,哈哈哈!来来来,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去,随便点,给你优惠一半的价钱。”
“还要钱。”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哪怕是天王老子和他宝贝儿子,对了,去西北路途,所有费用,你全包啊,我一个弱女子,要是真被你骗了,总不能人财两空吧!”
“你这想法……”
答应李砚去西北,目的地富安,在此之前,她需要三天的时间,去处理下铺子的事。
“三日?”
“你要什么时候?”
“明日启程。”
“太匆忙了吧?去得早,不如去得巧,知道不?”
“你如何确定那个‘巧’?”
她伸出手指,几根手指弹动一番:“嗯……三日之后的午时一刻,正是一个良辰吉日,宜出行,咱们就那个时候城门见。”
“你铺子有那么多事?真需要三日?”
“我不止这一个铺子啊,大哥,一大家子人。”
要去富安的事情,理应第一个告诉芳草。
可……综合各种原因,只能最后一个告诉她,不然,她怕是就走不了了。
去年本去剑南道一带,后改南下去了广州,回来的时候,还是被抬回来那种。
有多尴尬别说了。
还被贾掌柜给堵着嘲讽。
今年还没翻过篇,将进酒刚有起色,她又要出去折腾。
呃……嘲讽,肯定是免不了的。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走之前,她得再梳理一下铺子的情况。
第一个去的是杏林医馆。
重点是跟董管事谈谈。
去的时候,董管事正好外出,董杏林也没在,药童说董杏林去了趟后街,一会儿就会回来。
那就等等吧。
等的时候,李砚正往四周看。
作为一张“狗皮膏药”,她实在是撕不掉他,话又说回来,腿长他身上,大路也朝天,他愿意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保不住……人家是想再确认一下她的情况,就跟她要亲自去一趟西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