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你可别跟我吞吞吐吐的!”
“咱们东家得罪了一些人,恐怕是没那么容易。”
“有为哥!”洪震武徒然起身,伸手指着洪有为的鼻子:“你是不是那些人派来的细作?!铺子还没开业,你就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你,你小声些。”
“你还怕被人听见?我就要大声喊出来!”
洪有为也大吼两句:“你不怕被抓进府衙,就尽管喊,喊吧!”
洪震武瞪了几眼。
刷一下坐下。
他“哼”了好几声,往旁边挪了挪。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赶紧掀开铺子外围挡一角,迅速跑远了。
来了一阵风。
天上的乌云被吹散了。
又是一阵风。
乌云再次遮住了月亮。
静悄悄的学府路,却被一嗓子喊醒。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都快出来啊——”
等守在铺子门口的洪有为,洪震武两人跑出来,只见隔壁乌烟袅袅。
一个愣神的功夫。
火舌猛蹿!
顿时,火光四射!
更要命的是火星子跳到了他们的围挡上——围挡是粗布做的,不防水,不防火,烧起来的速度不会太慢!
洪有为两人赶紧回去找水。
铺子里还有几人,虽在铺子,却已找了个地方睡觉,此时,所有人都被惊醒。
铺子的人去隔壁救火。
趁着这缝隙。
又有人偷偷摸摸掀开围挡另一侧,他钻进铺子,取下背上的袋子,手伸进布袋子,取出……
“砰!”
闷然一声。
只见那人已倒地。
丢了手中的擀面棍,柳微立马朝外面去。
才到门口,碰见抱着水桶回来的洪震武。
“不好了,东家,隔壁着火了!”
赶紧出去。
只见,火势汹汹。
隔壁是一家开业不久的衣帽行,布料,衣裳,木柜,燃烧的速度不要太快。
而更糟糕的地方是围挡燃起来一部分。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
刚刚好嘛,把她的铺子围着烧起来。
对了,刚打晕那人,他的麻袋子里就是一坛子火油。
学府路上住家户不过,铺子夜里基本都打烊了,即使有人留下守夜,人数也不多。
看了眼四周。
她扯住围挡一角:“有为,跟我来!”
两人抱着围挡,冲进了火光之中!
象山书院。
刚走进书院的少年郎,正要打个哈欠,忽然被角落里两人所吸引,紧贴着门边墙壁,探出半个身子,竖起了耳朵。
“嘿!昨晚的大火,听说了吗?”
“早听说了!别提,我当时以为是书院着火,头顶勒着一根绳,手里提着一颗心,赶紧跑来书院,路上还跑掉我一只鞋!”
“那你可见着漫天火光?”
“那漫天火光倒是不成见着。刚到路口,就听说着不是咱们书院,我就把心搁回了肚腹里。”
“那到底是怎的一回事?”
“路口的铺子,就是用布围起来那个,它隔壁的衣帽行烧了起来,据说,当时火势极大,但被人及时扑灭了。”
“那小洞天如何?不是听闻今日开张?”
“还开张?怕是开不了咯,我先前来的时候,围布还是将周围一圈遮挡着,像是昨晚也烧着了些?”
一人叹息:“唉,可惜可惜,我倒还是馋小洞天的美食,盼着他们尽早开业呢!”
“哈哈哈!我还盼着他们赶快上一些新的诗句,用在文章里,那叫一个新鲜!”
两人说了一阵的悄悄话。
一旁的人听了一阵壁角。
“咳咳!”
两人一回头,立马低下头,规规矩矩站立。
而探着身子那位,嘴中“啊”一声,往前一倒,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还有七八个学子,规矩站好,却是在努力憋笑。
“陆夫子。”
“还不快进去?”
学子们纷纷进了书院。
一上午。
整个学府路上的人,大家都在讨论昨晚的大火,以及准备今日开业的铺子。
“还围着呐?”
“粗布围着呢!唉,说到底,只是个女子,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哪里还……”
“柳掌柜没见着人?”
“上哪儿见着人,一大早,就这样!”
“铺子可是烧着了?”
“不知,不知,围得那叫一个严实!”
两人正闲聊着,突然,见着几人匆匆跑过。
几位学子打扮的少年郎,快步往前跑,甚至于,有人摔了一跤,那人却是来不及喘口气,抓起地面的纸笔,一个劲儿往前追。
“鞋,你的鞋!”
站在路边闲聊那人,帮忙捡起一只鞋来。
少年郎急匆匆倒回,抓起鞋就开跑。
“你跑什么?”
“小洞天开张了,我去抄诗词啊!”
“什么?开,开张了?”
也就是一刻钟不到的功夫。
铺子开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学府路。
围挡已经拆去。
一众学子正站在铺子一侧,个个拉长了脖子,双眼直勾勾盯着墙面,像是阵阵发愣,又像是陷入了深思,而有些,则是脑袋跟着在墙面书写那人,一上一下,一左一右。
有人看着出神,有人正奋笔疾书。
“在看什么?”
“诗啊!好诗,好诗!”
绝大多数人,挤在街口,也就是学府路与其他几条路相交的那个路口,而靠学府路一侧的铺子,窗户关着,依旧看不见里侧的光景。
只能看见铺子改成了二层楼的样子。
一位男子绕过外侧人群,缓缓朝那路口走去。
“是陆夫子,来,你上里面些。”
象山书院的陆夫子。
脚步缓慢。
却是从退让的学子间,走到了最前排。
书写诗句的人,正好落下最后一笔。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墙面。
在此空隙,现场已经有人大声读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那人念完,现场静如落针可闻。
期间,闻得笔杆子落地的声响。
不止一支笔。
紧接着。
有人从铺子里出来,在一侧挂了个小木牌。
“今日小店开业,欢迎诸位客官光临。”
女子说完,朝众人行礼。
随即,那人转身走进了铺子。
一时间。
竟没人进。
铺子门不在学府路上,也不在背后那条街上,而是在原本的两侧墙间,一整面的白墙,仅仅在一侧角落,开了一扇小门罢了。
那门的位置正好是以前小洞天的巷道。
光是这门。
就足以让人觉得奇怪。
且不说为何门只有那么小一点。
“门上哪儿去了?”
说是“门”。
实际上只是一个门框子。
门框一侧挂着个小牌子,走进了些,才能看见上面的字。
“将进酒”。
再望一眼墙面的诗句。
陆夫子迈步走进了这扇门。
回淮安之前。
陆渊已听闻“小洞天”之名,一家食肆而已,竟从中流传出几十段上好佳句,并且,还有一篇惊世之作《滕王阁》。
绝世佳句,究从何处来?
小洞天掌柜,并未承认诗句来自她本人,与此,没有其他人宣称诗句出己方。
猜测纷纭。
他同样不解,只念着回淮安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学府路上的这家铺子。
亲眼见一见。
只可惜。
回到淮安,却得知铺子已经关门。
何时开?
无人知晓。
直到铺子被围了起来。
做什么?
搞装修。
虽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他也在等,等着“小洞天”重开的一日。
而至今日。
当他看见墙面的七言乐府诗,心中徒升一种别样之感,难以描述,却带着几分惊心动魄。
不自觉走进了铺子。
作为第一个进铺子的客人。
他先看见了别人暂时看不见的东西。
脑子里浮现四字——别有洞天。
进门后,不过两三臂的距离,面前是一堵墙,只是一堵白墙而已。
右边也是墙。
因此,只能往左手边去。
抬眼望去。
一瞬间而已,他再次怔然。
头顶上方正悬挂着一只只灯笼。
共七只。
可是意指佛道“三魂七魄”的说法?
七魄,就像头上的七盏明灯。
目光顺着左侧墙面望去。
一整面白墙,其间挂着几十个木牌,两个木牌紧紧挨着,搁在一处,稍远一些又是两个木牌,再远一些,则又有两个木牌。
他立即想起了那些出自于“木牌”的佳句来。
走了两步。
视线集中在最近两块木牌上。
两块木牌,紧挨着,一块高些,一块低些,却原是“一对”木牌。
一块牌子上刻有四句,两块合起正是一首七言。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只是看到这里。
心下一紧。
手已经捏紧,屏住呼吸,继续往下看。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一行小字。
“《雁门太守行》,李贺。”
“可是作者之名?”
身后已有吵杂声。
回头看了眼,几名学子正在门边探头探脑。
他赶紧看了眼旁边的木牌。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锦瑟》,李商隐。”
快步朝前去。
眼角余光再次捕获一句:“少年心事当拏云,睡念幽寒坐呜呃。”
这一句却不是在墙面上,而是在一旁竹子上。
关注那些木牌,一时间,没注意到走廊的右手边,不知在何时,从一面墙变为了一片竹林。
倒也称不上竹林。
只是在这城内,鲜少能见过如此多的竹子。
透着清新芳香的竹子。
通过一排竹子,就能看见里面的光景。
此时的他,离铺子内侧,还有一条小径。
一条由椭圆形小石摆出不同形状的小路,脚踩在上面,脚底传来阵阵疼痛感。
在小径上走过七八步。
弯曲小径的两旁,其实,已有桌案,方面矮桌,其下摆放着一个个蒲团垫子,而桌底,他看见一个主编的筐子。
不止这一个,每个桌案底下皆有一个。
左右两旁的摆设都不一样。
右侧靠学府路的一面,一个个方形矮桌,要往左侧,却是需要上几步阶梯,那面的地势高出一截,用的还是长桌,一边够五人坐下的矮桌。
正要往那边去。
一旁的侍从轻声提醒:“客人,这边需要脱鞋。”
“脱,脱鞋?”
侍从低着头,伸手指向一侧的木架子。
愣了愣。
他往更内侧去。
途中见到两盆兰花。
此时有兰花盛开?
驻足看了看,略微低头,一股清香幽兰之气,飘入鼻中,可他忽然失笑。
凑近了看。
这才发现并非真花。
而是用细绢扎起来的雪白的花瓣,根茎,则是用深色的布缠绕起来。
抬起头来。
迎面是一堵墙。
墙面一角画着一棵梅花树,点点红梅,应雪盛开,仅仅是在一处角落而已,倒是让人浮现连篇。
一旁是个漆黑的架子。
像是书房内搁置书卷那样的书架,里面却不是书,而是一个个酒壶。
“客人,新酿的梅子酒,不如尝个鲜?”
“好。”
往右侧,就近坐下。
侍从推开一排的窗户。
两面的窗户都被推开。
铺子里一下子敞亮许多,与此同时,外面的喧闹声也传了进来,往后看一眼,已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书院学子们跟着进来。
也有其他人,进入铺子。
“客官,请慢用。”
小侍已端上一壶酒。
揭开酒塞之前,他注意到酒盏底下的一个圆形垫子。
挪开酒盏。
只见一个藤编垫子上,画着一朵精致的黄菊。
陆渊嘴角上扬:“梅兰竹菊,这才是学子们该来的地方。”
正如此想到,低头一扫桌面,看见一句诗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后面的呢?
他挪了一周,没从这个桌上找到后面的句子。
犹豫了一下。
他对着一旁的小侍招手:“请问,这后面几句是什么?”
小侍笑了起来:“回客官的话,小人才疏学浅,你的问题,我实在是答不上。”
“总有人能答上吧?”
“咱们掌柜的应该能答上。”
“你们掌柜在哪里?”
“她此时不在。不过,掌柜的说过了,客官你在这里看见的诗句,下几句,或者,上几句,或许就在铺子其他地方。你若觉之有趣,回去想一想,看是否能对上,等一下次,再来这里碰碰运气,看是否有缘遇上下半段。”
陆渊又犹豫了一下,问道:“当真有?”
“掌柜的说了,她是想给各位学子提供一些灵感,请诸位不要过于……纠结,对,不要执念太深。”
“是我心急了。”
只看见两句。
着实令人挠心挠肺。
这铺子的掌柜,她到底是怎样一人?
“你们柳掌柜在哪里?快让她出来!”
有人在拍桌子。
不用拍桌了。
柳掌柜当真不在这里。
昨晚的火,没有烧过来,却是把铺子一侧熏黑了,她是连夜刷墙,忙了一整晚,直到天蒙蒙亮。
也没歇着。
紧着收拾一遍铺子。
大家伙帮着灭火,铺子里各种歪七倒八的,其中,还有一个大麻烦——被她打晕的一个人。
“什么?火油!”
“东家,咱们马上把送官府里去!”
她踹了那人一脚。
看了眼洪震武:“来,把我给我弄回去。”
“弄回去?回哪里去?”
洪有为拍了他一下,低声说道:“露桥巷。”
此时此刻。
柳掌柜正忙着审讯“犯人”。
趁着天黑,而且还是铺子开业前夕,偷摸着,跑来铺子里,身上背着一罐子火油,与此,隔壁升起了熊熊大火。
此人的目的。
不用多说。
而他的身份,她也能猜出一些。
不过,她要他亲口说出来。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
对方耍阴招,她干嘛要正大光明的?
大家都见不得光。
人就关在柴房里。
让洪大叔撒了冷水,几巴掌下去,人自然而然清醒过来。
“放了我!你要干什么?”
“谁派你去的铺子!”
两位洪大叔并没有审问经验,不过都感到愤恨,于是乎,来了一顿胖揍。
仅此而已。
都是皮糙肉厚的家伙,当然不会如此轻易开口。
就该轮到她上场了。
宅子柴房。
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男子,窝在角落,蜷缩起来,他也不敢动,再动一下,浑身都得散架。
给他一顿揍的两个男人,出去后不久,门外响起细微声响来。
他赶紧竖起耳朵。
“东家,咱们还是报官吧,他硬是不吭一声,再这样下去,怕是得闹出人命来!”
“那我们白被欺负一顿?”
“也不能白给欺负。但是……那人……咱们要怎么处置?打也打了,再给饿上几日?”
“他想烧了我的铺子,只是挨几顿打,只是饿上几日,不足以消除我的心头之恨!”
“那……东家,咱们气归气,不能闹出人命来,再说了,瞧他那个熊样,估摸着只是个跑腿的,收了钱替别人做做事,放火的主意肯定不是他出的。”
“那他说出是谁指示的没有?”
“老洪说还没,不过……”
“好了!哪里来那么多话,你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心自然是朝着东家。”
“行,那你去请伍大夫来。”
“伍大夫?”
“就是繁华坊对面那条小巷子里向后拐三条街的伍大夫。”
“可是要为他医治?”
“医治个毛线啊医治!伍大夫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专门给小太监存宝物,让他赶紧来一趟,不然消除不了我的怒气。”
“东家,存宝物,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你都不知?”
“真不知道。”
“那些送进宫的男娃,你以为是如何变成太监的?不都多亏了伍大夫这样的人。放心,不会闹出人命,伍大夫手艺好着,收了宝物,以后再让着小子那高价钱去赎回。俗话说,落叶归根,那些人走的时候,拿不回宝物,阎王都不会收他们。”
“这……好渗人啊。”
“快去!慢着了,当心我把你一块儿……”
半小时后。
擦了脸,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柳微在床上躺下。
睡了两个小时。
洪婶子来喊她:“东家,东家,你看去瞧瞧吧,柴房里那个家伙,快疯了啊!”
伸个懒腰。
打个哈哈。
去了花厅吃饭。
洪震武提着个男子进来,扔在了地上:“说吧!”
男子一个劲儿跪地求饶。
“饶命呐!求贵人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说重点。”
“小的是收了牛麻子的钱,牛麻子是马公子的家仆。”
“马公子?”
“马赛马公子。”
看来他一眼,突然,她重重放下碗筷:“胡说!竟敢污蔑马大公子!看我不把你送到马赛宅院去,看他不割掉你的舌头!”
“不敢呐,不敢,真的是马公子,马公子让牛麻子给我的那个罐子,里面是油,说是一点就着!我要是说了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男子详细说了一遍。
她再次放下筷子。
只是马赛?
看来,真得来点反击。
洪震武问她:“东家,他?”
“关起来。”她起身朝外去:“我去铺子了。对了,伍大夫来了吗?”
洪震武的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啊?!”
等柳微不紧不慢赶到学府路。
正值晌午时分。
“柳掌柜?恭喜恭喜!”
“祝贺柳掌柜重开铺子,对了,你这铺子叫个啥名来着?”
刚走到路口,已有周围铺子掌柜跟她道喜。
指向门的方向:“将进酒。”
顾名思义。
请进来吃酒。
即是酒馆,也是食铺,更是一家文化氛围浓郁的主题馆。
只不过后面一部分还没发展得起来。
估算着文掌柜也该回来了。
往铺子里面去,芳草正从里面出来,她对着她笑:“客官请进,新铺张开,今日特惠酒水菜品,一律五折优惠!”
“噢?五折?”
“优惠一半。”
她正往里去,身后有声响。
“为什么她直接进去了?”
“排队啊,我们还排着队!”
门外靠学府路一侧,有几人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指着她,质问芳草:“我们可以看见了,你让她先进去了!”
“她……”
芳草的话被打断。
“你不是说都坐满了,得等一等,每个人都得拿个座号?”那人转向她:“喂,你有号吗?!”
旁人有人笑了。
“她肯定没号。”
几人纷纷看向说话的男子。
男子接着说道:“她是这铺子掌柜,有没有号,她都得让她进。”
几人面露难堪之色。
柳微笑道:“辛苦几位久等,我进去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挪动的地方,一会儿送几位一壶新酿的青梅酒。”
蔡戌则又道:“就一壶?”
“三壶,三壶可以吧?”
看了看蔡戌则,他跟着一块儿进去。
“你这铺子刚开,还是晌午,已有那么多人,要是晚上,不知道得热闹成什么模样?”
“承你吉言。”
“别说,将进酒,却是非比寻常。”蔡戌则跟着她走,一面打量里面的场景:“柳掌柜,那一首《将进酒》所作者,李白,究竟何许人也?”
“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人送‘诗仙太白’称号。”
“诗仙?!”
“货真价实的大才子,比起方某某,不不不,无法相提并论。”
“为何……蔡某从未听过?”
“非本国人士。蔡兄,诗词无国界,切莫以国界,区别看待诗词本意。”
蔡戌则跟她上了二楼。
“二楼还有座位?”
“留了两个。”
跟小洞天相比。
将进酒已经大了许多,但空间仍然是有限的。
二楼留了几个VIP间。
芳草安排了两间出去,此时只剩一间了。
推开窗。
小侍端了茶水进来。
“把菜谱给我,你忙去吧。”
接过一个小册子,她自个儿拿起另一个小本子来。
“柳掌柜,你这是?”
“客官,你要吃些什么?”
将小册子往前推了推。
蔡戌则拿起一本蓝皮线装册子来:“这又是何物?”
此时的菜谱,要么是在墙面写着的,要么是靠店小二们口述,要么是豪华版的一份“锦书”,或卷轴类物品。
线装书还没诞生。
蔡戌则自然是不认得这种东西。
封面和封底,同为蓝色较厚些的纸,里面则是一页页白纸,一侧,用线串在打好的孔洞之中。
这就是原始的线装书。
翻开书皮。
来,瞧瞧里面有些什么。
第227章 别有洞天(4)
汉、唐所见书籍,基本是卷轴形式,也就是那种卷起来的山水画或书法用的一大张的横竖向的纸,要么就是竹简,偶见那种拆小的单页纸,用作一些不知名的小东西,像桌案上这种厚厚一册子的书,实在是是新奇玩意儿。
说“厚”倒也不算,拢共三十来页的模样,只不过鲜少见过这种东西而已。
可柳微递过去的瞬间,蔡戌则的目光一下子被锁定。
“菜谱?”他看了看她,紧着低头去看它。
封页写着“将进酒”与“菜谱”几字。
翻开封页。
“将进酒,杯莫停。”
单页上就那么一句。
继续往后翻,看见上面的文和图,他立马笑了起来。
“柳掌柜,你这可是有趣得很!”
别人的菜谱,也就一个菜名。
来,给大家报几个菜名,蒸羊羔,蒸熊掌……打住,不是这个,说的是唐时的那些个菜名,咱们看几个长安街头寻常可见的东西。
对了,菜谱的大名是叫——食账。
单笼金乳酥。
婆罗门轻高面。
金栗平。
金银夹花平截。
反正,对于穿越人士而言,以上,那是统统看不懂的,谁知道哪个是奶黄包,糖味馒头,鱼子酱披萨,还有老长安蟹肉卷?
再看将进酒的菜谱。
不光有菜名,明码标价,而且,每道菜有配图,每个图旁写明其中主料,譬如,这道翡翠芙蓉。
蔡戌则指着一行字念道:“虾丸,一两,鱼泥,二两,翡翠菜一两。”
“若是口味清淡者,推荐尝一尝这道翡翠芙蓉。”
“那来一份试试?”说着,蔡戌则翻到下一页:“这道鲤鱼跳龙门又是何物?”
“特色菜,孙二学了好久,一定要试试,不过最好是挑人少的时候来吃。”
“咕噜……咕噜肉?”
“你今日就试试这个吧,等菜上了,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菜谱中多使用鱼肉和猪肉,鱼是因为临水,一来便宜,二来品种丰富,猪肉则是她想要普及的烹调方法。
此时也吃猪肉,多是用“蒸”的法子。
把猪肉蒸好,配上大蒜,撒上些调料,跟刚出炉的饼子裹在一起吃。
而她定制了炒锅,更改了厨房布局配置以后,多使用炒菜的方法,炒,烩,炖菜,说实话,那肯定是比单纯的蒸煮好吃多了。
这也是小洞天一直有一定客流量的原因。
关于具体菜品,划分了几个类别。
第一,单份菜,也就是点菜,分热菜和凉菜。
第二,套餐,跟以前一样的一荤一素一汤,还新加了一个炒饭。
第三,酒和茶水,以及一些糕点。
这里面大多数菜品是固定的,套餐按照每日情况来,价钱不变,还是以前小洞天的二十文一份,炒饭一个价,而其他单份菜,比起来就要贵多了,但跟金满楼相比,那就是五折优惠。
菜品丰富是因为做法不同,实际上使用的菜,也就是那几样,假如某个季节没有,也能轻易使用其他代替。
像去年的蟹黄包,到时候会推出专门的“季节限定”。
当然,价钱不会便宜了。
“……这个瞧着也不错,还有这个……”
蔡戌则已经纠结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