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农舍。
往天葵寺去,最重要的事还没做。
一大早就托比丘尼跟原空师傅说好,申时末去一趟,请师傅帮个忙。
还有两个多小时。
她慢悠悠的走。
何家湾这个庄子,其实,规模与镇相似,尤其是每年两次的广会斋筵,还有开俗讲等活动,何家湾跟赶集一样热闹。
外地来人不少。
天葵寺的住宿房已经不够住了,一些人住进了农舍。
路上不少行人。
于是乎,有人在路边摆摊了。
“阿郎,俺们回去吧。”
“再等等,俺再等看看。”
她的目光被一男一女所吸引。
两人又说了些话,听不懂,只见那妇人有些生气的离开了。
只剩一个中年大叔,蹲坐在一块脏兮兮的布后。
大叔双手抱着膝盖,下巴耷拉在膝盖上。
双眼无神的盯着泥巴地面。
叹息一声。
时不时又叹息一声。
直到她蹲在他的“摊位”面前,大叔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拿起破布上的一个东西。
还没仔细大量,大叔忽然回过神来。
大叔想笑又收住了笑,他指着她手里的东西,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她一句没听懂。
大叔拿起破布上另外一个东西,左右晃了一下,像是在给她展示,然后往前推了推,似乎是示意她拿住。
她接住了。
大叔挥了下手,抬头看了眼天,一把抓起那块破布,起身跑走了。
转过身儿。
大叔正对她招手,他旁边是前面跟他置气的妇人,两人皆是朝她招手,接着,妇人拿出一块薄板子,遮在头上跑了过来。
临时避雨。
同时,参观大叔的个人根雕艺术展。
堂屋里大半是些木材,树根,篾条等等,走两步就能踩到一两根,而一处靠墙的地方,有个柜橱一样的东西,大叔打开,满眼期许的望着她。
妇人在这时端了一碗热汤来。
就是烧开的水,丢了几根什么叶子。
她致谢后放在角落,继续去看大叔的根雕。
原材料都是些普通的树根之类,但经过鬼斧神工的高超技艺,柜橱里的根雕变成一个个宝贝。
大多不过手掌大,多是一些农作的场景。
其中有个较大的根雕品。
半个胳膊那么长。
一艘船。
船身,甲板,桅杆,以及风帆,还有船上的三个人,一人正拉帆,一人站在旁边,仰头望着风帆,而船尾站立一人,双眼望着船后的海面,抑或是渐渐消逝的夕阳。
栩栩如生。
她对大叔竖起大拇指来。
大叔“呵呵”笑起来。
妇人却是皱起眉头,说了几句,根据语气,还有几个相似音,意思好像是在抱怨大叔,一天天不务正业——种田,瞎倒腾这些破玩意儿,挣不了几个钱。
大叔不吭一声,收起那些宝贝。
大叔坐在一个半成品橱柜面前,说了几句,像是说他准备去镇上替人打家具了。
“木匠?”
“系的咯!”大叔点头。
“多少钱?”指了指橱柜,她拿出一个铜钱来。
大叔应该去说了个数。
没听懂。
大叔又比划了一个数。
她看了眼角落里一堆篾条,捡起一根来,挽过去扭过来,再拿出记事本画了个形状,撕下来一页递给大叔。
“能做嘛?”
大叔倒是听懂了,拿起篾条几下改刀。
几下子就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形状出来。
“花纹,纹路,可以吗?”
大叔点点头。
不多会儿,成品出来了。
她手里是一个书夹——介于书籍多是卷轴形状,书签,显然不太适用,若是能够夹在书卷上,标明位置,小巧精致,应该还是有一定市场。
大叔像是在问,这个有啥用?
解释太麻烦。
她数了三十个钱,推过去,再比划了一个二十。
大叔愣了愣,随即把钱退回来。
“不不不,你应得的。”拿起书夹,她再次竖起大拇指。
大叔收了五个铜钱。
大叔动作麻溜,一个多小时,做了二十个精美的书夹。
走的时候,她另外补了五个铜钱,一共三十个,放在一旁,用那个水碗盖住。
另外,她给大叔留了一张图。
“劳甚子个完意?”
“拐杖。”一瘸一拐走了一阵,又捡了根棍子示意:“好看,漂亮,豪华,高档,富贵老爷,拐杖!”
农村+根雕。
技术再好,卖给谁啊?
她给他指了条路。
带着书夹回了天葵寺,稍等片刻,等到了原空师傅。
首先,送上书夹。
佛经类书籍,一页页的纸张倒是不少,书夹夹不住,但用于卷轴还是非常合适。
小心翼翼示意了一遍。
原空师傅露出笑容:“多谢柳施主。”
“该是我谢师傅,还得劳烦师傅帮忙。”
拿出记事本,翻了几下,找到标记好的诗句,一一念给原空师傅。
“请师傅帮我抄写一下。”
“我这字儿写得实在是不堪入目。”
原空师傅瞅着她的小本本,刚开始不好意思,后来仔细研究好一阵——确实看不懂。
她写的是简体,除了平日记下的诗句,还有一些想法的东西,普通人肯定是不怎么看得懂。
念了诗句,又解释大致意思。
原空师傅准确无误写了出来。
原空师傅放下笔:“这……贫道曾饱读诗书,柳施主这些诗文,贫道……不知是哪位先生所作?”
“嗯……这个是白居易,那个是王昌龄……至于这句的作者,我暂时想不起来了。”
要选多是积极向上,励志,或蕴含哲理的诗句。
并不容易。
谁让她脑子里没有个智能搜索系统呢。
故作高深解释了一阵,原空师傅看她的眼神,似乎都不太一样了呢。
拉灯,睡觉。
天亮,起床。
哎哟喂——
昨日还下了阵大雨,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居然是大晴天。
难得的暖阳。
一大早就出来了。
天葵寺果真人山人海。
好在她起得早,一大早就冲去了斋堂,填饱肚子,立马奔赴前线——争夺讲台VIP座。
自带铺垫。
环看四周,小小失落,因为VIP座没能抢到。
前几排视野好的座位,竟然被某些香客安排的奴仆占位,天没亮,人家就来了——谁知道会有这样一出?
赶紧把视线集中在讲台上。
“哇!”鼓掌。
作为粉丝,偶像来了,巴巴掌必须拍起来。
第一位俗讲讲师是原空师傅噢~
啥是俗讲?
话说佛经里也有一些故事,书本上是生涩难懂的文言文,平日里,师傅讲经的时候,也是用的文言文。
请问,普通百姓,字都不识一个的一抓一大把,人家能听得懂嘛?
利于佛文化的传播嘛?
而俗讲——就是把那些故事,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出来,与此同时,配上生动形象的表演。
说着说着,原空师傅用衣袖掩拭了一下眼角。
“母亲,儿子不孝……”
她耳畔就是一阵哭泣声。
旁边有女子低声哭泣,后方也有妇人的哭声。
回过神来。
望向台上的原空师傅,她忽然笑了一下,捂嘴起身向后。
扫了一眼四周。
她退到讲堂一侧去,站在角落里细细观察——谁是她的第一位客户呢?
掂了下后背的双肩包。
眼神转向讲堂一个角落。
不大会儿,原空师傅的俗讲便结束了,接着换了另外两位高僧上来,一人一角,下面的人听得极其认真。
而她先前注意的一女子。
那女子起身离开了讲堂。
“潜在客户”两大定性条件。
第一,自然是多金,根据本人的穿着打扮,以及身旁奴仆的数量等等,推测该客户的经济实力,第二,当然是对“偶像”的喜爱程度,譬如,力争前排VIP座,还有刚才俗讲时应有的声泪俱下。
面对第一位客户,难免有些紧张。
她挑选了正离开讲堂的女子。
年纪尚轻,但已梳妇人发髻,身旁跟着三个奴仆,一个丫头,两个婆子。
径直出了讲堂,女子站在堂外一角,低声跟婆子说了几句,婆子往讲堂后去,不多时,回来只是对着女子摇头。
女子用手绢掩了掩眼角。
随后,一行几人朝着天葵寺外走去。
就在这时。
“女施主,请留步。”
不急着上前,不过停在七八步以外的地方。
几人回头,那女子看了她一眼,接着微微颔首。
女子丫头问道:“你是?”
“在下与夫人有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噢?”女子左右看了看,直接问道:“有什么话,你且说罢。”
“关于原空师傅。”她放低了声音。
于是乎,女子上前几步。
“你……”女子语气明显带着几分好奇。
礼貌性满分的作揖,摆出文人雅士的架势,故意文绉绉说道:“今与夫人见之,如亲至友,倍感亲切,先瞧夫人几度隐忍,时欲落泪,想必忆起几分悲伤往事。”
她话语停顿期间,女子又用帕子摁了下眼角。
“佛海无涯,佛法无边,若论开己渡人,原空师傅的讲堂实应多听,可惜,师傅常年游历四方,我等无缘多见,更难以听到他的讲法,像今日的俗讲,再听一次,不知该多年以后。”
女子点点头。
叹息一声。
眼波流转,满是忧愁。
“师傅是难以见之,若能时常见之师傅的明理之句,苦忧之时,亦能觉之豁然开朗。”
“师傅的明理之句?”
她随即拿出两个红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个“福”字。
“此乃福袋,内有原空师傅亲笔书写明理诗句,愿助广大众友早起脱离苦海。”
“师傅亲笔书写?”
“绝对是亲笔书写。”
“这……”女子伸出手来,又停在半空:“这是否能给我一份?”
“两份福袋,诗句内容并不相同。”
“啊?那这?”
“施主随缘吧。若施主阅之,觉之确有开明之感……”
女子朝她露出一个“懂得”的笑容,一边示意拿她右手边的福袋。
抽开袋绳。
打开福袋。
夹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洒金纸来。
女子眼神一转,随即愣住,喃喃自语般:“这是师傅的字迹,我识得,这……这……”
女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稍微清了清嗓子:“此言不虚?”
女子回过神来,扭过头,却盯着她手里另外一份福袋:“不知可否?”
“切勿不可贪欲过多。”
女子低头,连道:“是是是。”
“福袋里还有一支赠与的书夹,可用于书卷上。”她拿了个书夹,大致示意了一番。
“如此巧物,难道……”
她只是“嘿嘿”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还要寻找下一位有缘之人。此福袋,随缘。”
随缘后面有个“价”字。
没说出来,用手比划了个“六”。
如此转了三次。
女子立即点头:“烦请师傅稍等。”
她今日可特地换了身衣服。
灰蓝的袍子。
头发高高扎起来,挽成一个鬏。
随后,女子亲手交了个荷包袋子给她。
接过袋子的同时,她就说道:“愿施主平安无忧,知足者常乐。”
各自离开。
她重新回到讲堂,外面的女子却仍瞅着自己手里的诗句。
“娘子,这……上面可是书写了什么秘密?竟,竟然用六百多文交换!”
“无价之宝。”女子仔细收起来,慢慢往外走,只是一边走一边说道:“不知那个福袋里,又是怎样的诗句。”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不多时,偶遇一位年纪稍大的男施主。
对方展开诗句,细细念道。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男子念完就没再说话了。
只是让奴仆给了“随缘价”,默默离开了天葵寺。
作为新手COS爱好者,她礼貌的朝离开的男子的后背作揖。
接着“偶遇”下一位有缘人。
讲堂里的目标客户不过九人。
有两人找不到人影,最后,却是成交十一位客户。
其中有三位看起来不太像“金主”的人,主动来跟她邂逅,想要获得一个福袋,但被她拒绝。
每个福袋666个钱,十一个就是七千多。
她早安排了石头和孙大坐在坝子边上。
石头背着背篼,抱着个麻布袋子,旁边的孙大一会儿看一眼袋子,一会儿又跑到离她不远处看一眼,一收到福袋,立马跑回石头那里。
孙大还是不放心,又喊来陈志诚和张五黑,坐在石头的左右边。
一边一个。
护法合体。
晚些时候的云会堂。
一位比丘尼在堂外踌躇,时不时探头看一眼里侧,原空师傅还在与人谈经,比丘尼叹息几声,反复搓手,又是跺脚。
云会堂的客人离开。
比丘尼立马快步走进:“师傅,不好了!”
“何事?”
“那位施主,就是柳施主,她,她居然在咱们寺院骗人钱财!”
原空师傅神色稍变:“诓骗何人?”
“好几位施主!”
“此事你且细细道来。”
“她说师傅你亲笔书写开明之句,一张纸,装在一个红色的袋子里,好像,好像说叫什么福袋,那些施主都给了钱物!此言不假,都是我亲眼所见!!”
“佛门圣地!她怎么能打着如此……诓骗他人!”
“师傅,咱们要不要报官,把她抓起来!跟她一起来的人,可还有好几个!统统抓起来!”
等比丘尼说完,胸前起伏稍平息。
原空师傅抬手摁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
神情似哭笑不得。
又有几分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此事暂且莫要外传,稍待我与柳施主细谈。”
关于福袋的销售活动,并非,总是一帆风顺。
虽说最终卖出十一个福袋,但期间,她被拒绝三次,还被妇人指着鼻子骂道:“亵渎佛门净地!”
要不是嘴皮子翻得快,再加上跑得快,对方反应再快一丢丢,她就该被妇人的家仆绑起来扔到墙外去了!
而且——
有人说她:“投机倒把!”
不就是卖个福袋嘛?
不能出个偶像周边?
心情稍微有点不爽。
瞅了眼孙大,她没好气让他赶紧去拉药王皂过来。
孙大缩了下脖子:“来了,就在寺外的。”
一百块药王皂不算多。
板车拉个两框子,刚好一百块。
俗讲分为两场,上午、下午各有一场,下午场次快结束的时候,去了云会堂——因为原空师傅在那里。
话说……原空师傅也是十分忙碌,每日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要么是见预约的香客,要么就是去病房,或处理天葵各种事物。
能不能不要那么忙?
她替师傅回答一句:“天葵寺百张口要吃饭呢!”
带了两块药王皂去云会堂。
“仲夏”间等着。
原空师傅还在“初春”间内,据说,与他相会的香客迟迟不肯离开。
屁股放铺垫上,立马觉得双腿酸涩,差不多走了六七个小时,当然累……正一边组织语言,心想会不会有比丘尼向原空师傅打了小报告,毕竟,前面销售福袋的时候,瞧见个比丘尼鬼鬼祟祟,瞅着她的眼神,似乎是义愤填膺。
隔壁传来一声大喊:“什么?!”
紧着是一声闷响。
像是什么重物落到地上一样。
紧接着,听见原空师傅的声音:“取我的医箱!”
赶快爬起来。
朝着门口跑去。
刚出门——
“哎哟我……”撞上了个比丘尼。
结局是两败俱伤。
替原空师傅取医箱的比丘尼往外跑,好巧不巧,撞上刚出去的她,她被撞了回来,比丘尼却是“飞”了出去。
比丘尼没爬起来。
她倒是站起来,揉了两下往隔壁去。
脑袋本来还有点晕。
一下子就清醒了。
“周公!周公!”
隔壁房间的门,敞开着,门口是一位年纪尚轻比丘尼,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而他正望着塌座前两人,一人是原空师傅,一人则是一位中年男人,男人双膝跪地,一面去摇地上躺着的人。
“施主,你切莫……”
中年男人立马大吼道:“周公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拆了这天葵寺!”
“施主,让我为他瞧瞧。”
“你……”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人一把推开。
“人都要死了!你要这整什么幺蛾子!”
她立马跪下。
地上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伯。
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你?你干什么?!”
“闭嘴!”瞪眼吼上一句,她接着又是一巴掌下去:“喂!醒醒!醒醒——”
老伯没醒。
两指摁在他喉结一侧。
脉搏微弱。
“他刚刚是不是忽然情绪激动?”
只是问了这么一句,不及谁回答,她又起身去拖拽那人的衣服。
用力拖动两下。
老伯整个人平躺。
再伸手去扯他的衣物。
晕哦,穿那么多层。
“快帮忙啊!解开!”
原空师傅立即跪在一旁,动作迅速的解开老伯一层层衣衫。
“你们这是对周公的侮辱!”
中年男人作势要冲过来阻止。
正好有人跑了进来,她已经听出是谁的脚步。
“董杏林,拦住他!”
才出现在门口的董杏林,反应也是一级快,没问个一二三四,马上冲向中年男人,倒下,一把抱着人家的小腿。
老伯衣衫被解开,露出赤--裸的胸膛。
比划了一个位置。
她赶紧重叠双手,掌根下去,连续按压三十下。
抬起老伯的下颚。
掰开嘴。
嘴对嘴。
“呼——”
“呼——”
除了她的两次大吐气。
屋子里还有几声抽气声。
如此反复两次。
徒然一下子。
老伯嘴中一声“呼”!
老伯睁开了双眼。
张大了嘴,老伯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在这个时候,原空师傅的医箱终于赶到。
几人赶快小心翼翼将老伯从地上抬起,平躺放置,由原空师傅为他施针。
在她出去的时候,那位中年男人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
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她一个人走出云会堂,大步朝住宿房去。
路上碰见孙大。
“怎么样?”
“不成?”
“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不成就不成吧!你……”
她撒腿就跑。
孙大实在是太烦了。
摆手的意思是——不要跟我说话。
怎么都没有想到。
她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了一位不相识的老头子。
此时此刻,口中一股异味。
不想说话。
不能说话。
得赶快回去刷牙洗脸啊!!!
晚些时候,比丘尼来请她,请她去一趟住持屋。
不想去。
一刻钟后,房门敲响了。
来人还是那三个,原空师傅和董杏林,以及病坊见过的比丘尼。
“多谢柳施主出手相助,否则,周施主怕是凶多吉少,心疾向来难以医治。”
原空师傅给她行了个僧礼。
“举手之劳。”她倒不好意思了,向原空师傅还礼,一边说道:“不用特意谢我,要谢,也还是那老伯家的,对了,他们人走了?”
得知老伯一行人已离开。
却是深感遗憾。
真是不上道!
对她这样的救命恩人,难道,不该重金酬谢吗???
“唉”了一嗓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师傅,药王皂已经送去职事堂,请各自查收。”
“多些柳施主慷慨解囊。”原空师傅又是行礼。
一提到这事。
不得不起身又行礼:“彼此彼此,多谢原空师傅大度仁慈。”
董杏林却在这时问道:“柳掌柜,你刚才做那个……那个……口对口……能用于治疗心疾?”
“呃。”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原空师傅说道:“曾在《伤寒杂病论》中,所见相仿之法,不过,那是用管吹耳,救自缢死者。”
据度娘称,古代中医学,也有类似的心肺复苏术。
成书于东汉末年的《伤寒杂病论》里面提到,让两个人对着那人的耳朵吹气,一人的手摁在那人胸上,如此数此,那人就会很快醒过来。
略微犹豫,她还是决定说道:“这叫心肺复苏法。”
第125章 已经是个奇迹
有些东西吧,不是她故作高深不说,而是担心会不会造成怎么样的影响,毕竟,各自有各自的发展规律。
可是——
她自己就是个意外。
意外来到这片空间。
原主本就从小“多灾多难”,没有在柳府里磕头挂掉,怕是也在那晚,随着船只一起沉入海底,可她又偏偏活了下来。
命里有时终须有。
命里无时莫强求。
既然她来了,或许,就是为了带来一些“意外”。
作为一项医学常识。
她将“心肺复苏法”向两人详细说明。
当然,仅限于她所知道的部分。
“心肺复苏法,不是专门用于医治心疾的法子,而是意外情况,譬如,溺水,或某些突发情况,病患无法呼吸,没有呼吸,短暂无脉搏。”
“一共四个步骤。”
“第一,对于病患,先要大声呼喊,看看是否还有意识。”
“第二,摸起脉搏,最好是喉结一侧的动脉,嗯……就是这里,脉动的感觉会非常明显的地方。”
“第三,让病患保持平躺状态。”
董杏林赶快躺下:“以我为例。”
她跪在董杏林一侧,把双手重叠的方法,仔细说给他们:“用手掌根的位置,下按,对了,按压的位置是双ru中间的地方。”
地上的董杏林忽然满脸通红。
“每个人情况不同,最好是解开衣衫看清,大概是这里。”
手掌摁在他胸口处。
用上半身的力量,按下去5-6厘米深。
“差不多三四指深。”
“得掌握一定的力度,若是太重……原本人家只是昏迷怎么的,结果反而给按断了几根肋骨,这就……尴尬了。”
“所以说,胸骨断裂的患者,不能使用此方法。”
“三十比二,记住这个比例,按压三十次,口对口呼吸两次。”
“还有口对口呼吸这个事哈。”
“首先,确定病患口中无异物,其次,抬起病患下颚,保持呼吸道顺畅,就是口鼻这个通道能够打开。”
关于“人工呼吸”这个环节。
三人皆是面红耳赤。
她抹了下嘴说道:“性命攸关时刻,某些礼节自然要退而其次。”
董杏林起身拉了拉自己的衣襟:“柳掌柜,没想到啊,你竟然也习得不少医书!这法子,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一位世外高人。”
“是那个细菌感染……”
董杏林的话没说完,门外响起仓促的脚步声。
人还没到房前,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师傅!”
“不好了,经施主他……”
一位特地前来天葵寺求医的经施主。
最终,在天葵寺病坊永远合上了双眼。
原空师傅神情凝重。
董杏林低声跟她解释道:“大师前阵子出去,就是为了给他寻药,天山有种神参,能够根治他的疾病。”
根据董杏林的描述。
她觉得所谓神参,也是无法治愈那人的病。
人原本好好的。
突然,暴瘦。
一个月大概瘦了二三十斤。
能吃能喝,也没哪儿痛。
但肯定是不正常。
寻了许多大夫,多说是体内藏有饿死鬼,要么,就是各种混合的疑难杂症。
拖了一个月。
人开始四肢瘦,肚腹臌胀起来。
疼痛开始了。
每日疼,阵阵痛。
经施主原来就是天葵寺的香客,多次与原空师傅谈论经法,于是乎,他来了天葵寺,希望原空师傅能够救他一命。
他的性命也就延迟了五个月。
去世前疼痛难忍,四肢瘦骨如柴,脸上似只剩一张皮,肚腹肿胀得厉害。
“……最近两日,出现恶心呕吐的症状。”
她叹息一声,说道:“他能够活那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
“为何如此说?”
原空师傅亲自去给逝者安排后事,通知他的家人,将尸体入棺存放祠堂等等。
董杏林则带她去了藏书阁。
“你看看,这是师傅的医治手札。”
原空师傅会把碰见的病例,医治用药等,详细记录在册子里,方面学习医术的比丘尼们查看。
董杏林得知后,马上去求原空师傅。
自然是得到去藏书阁学习的机会。
关于这位“经施主”,他的病症和用药,在原空师傅离开寻药前,已经记录在了册子里。
董杏林翻出来,一一给她解说。
绝大部分内容,例如具体用药,她肯定是听不懂。
“你再看看这个。”
她再次拒绝,却抵不过董杏林的性质高昂,连着打了好几个哈切:“我不看,说实话,实话,你听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