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杏林赶紧点头:“你说。”
“这些字,我都不认识,你就别跟我讨论了,可以吗?”
“啊?可是……你为什么说已经是个奇迹?”
深呼吸。
再呼吸。
“那位经施主,是不是,这个地方疼痛?”
她摁了下自己身上某个位置。
“对!”
“据我推测,他应该是肝癌。”
董杏林眉眼挤到一块去了:“艾?”
她取出自己的小本本来,写下“癌”字,但董杏林表示自己才疏学浅,不认识这个字。
“肿瘤的意思,恶毒之症。”
“瘤我知道,那癌可是《周礼》中所指肿疡?”
又是一个哈切:“请你听我说,大致意思呢,就是他的肝脏得了恶性之症,治愈的可能性……”
现代医学都是难题。
何况古代?
打个哈切,说着说着又不瞌睡了,因为董杏林拿了卷人体解剖图出来。
其实,咱们古人很早就开始研究人体解剖,解剖对象主要是战死沙场那些朋友,可对于人体的认识比较缓慢。
非常著名的古代医学著作——《黄帝内经》,其成书于战国至秦汉之间。
其中,有个非常有名的说法。
左肝右肺,心上肾下,脾居中央,
大家摸摸自己的身体。
感知一下五脏的位置。
之所以如此“排位”,据称,跟五行有关,而不是西医解剖学中的实际位置。
说着说着,她给董杏林画了个草图。
“大概就是这样。”
“再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这……”董杏林支支吾吾半天:“图,能借我看看吗?”
撕下“儿童认知版”内脏图,直接放他面前:“送给你了。不过,有个事,我得给你说清楚。”
“请讲。”董杏林赶紧把图放在自己怀里去了。
“这都是嘴皮子功夫,我只知表症,具体怎样,究竟该如何医治,我是真不知道,以后别再找我讨论了哈!”
第126章 午夜惊魂
凭着有限的医学常识,竟然跟董杏林叨叨半天,于是乎——完美错过斋堂晚餐。
一阵捶胸顿足。
斋堂的饭菜已经相当没啥油水,尽管味道还是不错,可她感觉自己一年没吃过肉了。
一天两天还将就,三五天不吃肉,那是浑身难受……
抱歉,食肉动物的思想玷污了这片净地。
好在孙大给她留了碗粥。
就着海酱吃了起来,(海酱一直是背着各位比丘尼,要么说是什么萝卜腌菜之类),期间,孙大问起今天赚的七贯多钱的事情。
突然落下一笔巨款。
七贯多,五六十斤。
相当烫手。
此外,孙大等人并不知她究竟是干了个啥。
小小一个荷包袋子,居然就能换六百多个钱?
在其他人眼中,自然而然,她成了某种“江湖骗子”,段位还是的那种。
几人表示担忧。
怕被天葵寺的人捉起来扭送至官府。
“咱啥时候走?”
“那边天气如何?”
“好转了些,一位常住附近的老翁说,近来不会再下雨。”
她放下碗,封上海酱的盖子,接着说道:“那明日就走。”
孙大回头瞅了眼隔得老远的其他人,把声音压到最低:“这些个钱?”
“没事儿,我去找住持换成金锭。”
“住持?人……人给咱换吗?”孙大捏一把汗。
在天葵寺地界。
靠卖偶像周边。
“投机倒把”赚来的一笔钱,最后,还要跟人老大换金锭?
听不来是不是有点不知好歹?
她则摇头道:“非也,非也。”
既然准备明日离开,就抓紧时间,时辰还不算太晚,她打算连夜去找原空师傅,解决一下兑换金锭的业务。
月黑风高,正是适合干这种事儿的时候。
带上了张五黑。
张五黑倒是不情不愿:“黑灯瞎火的,这种事,你不能找其他人?”
“夜里太黑,你看不清?”
张五黑做了个“掂量”的动作——意思是七贯多钱,分量不轻。
“哎哟喂,这点重量,对张兄来说算什么?张兄一出手,打飞一头牛!”
张五黑鼻子里“哼”了一声:“少拿对付他们那一套来对付我。”
“怎么可能?话又说回来,你可是咱队伍里的扛把子,少了谁都不能少你,你能跟我一起出来这趟,我这是三生有幸荣幸之至啊!”
张五黑不吭声了。
走了一阵,她才听他嘀咕了一句。
“不对……怎么好像,那话,听她跟陈师傅说过?”
赶紧快走几步。
来到住持所住的地方,问了比丘尼,得知原空师傅此时不在。
“那么晚了,不在房里?”
这位比丘尼似乎是翻了个白眼:“如此深夜,不知女施主为何孤身在外?”
孤身在外?
她憋住笑,哼哼了两声:“张兄,你倒是露个脸啊?”
张五黑上前一步。
顿时,比丘尼嘴中“啊”一嗓子。
不是看不清别人。
是怕别人看不清他。
那是真5S级别的24k纯黑。
夜里隐身效果——贼拉拉的好!
原空师傅不在住的地方,等了一阵,不见人回来,随打听到他在不远处的祠堂。
寺庙里有祠堂?
问了一下,比丘尼送她一副“鄙夷”的小眼神,她嘴里也是一阵“哦哦哦”。
祠堂就是电视剧里那些放什么灵牌,什么香灯的地方,除此之外……祠堂后两侧各有一处草棚。
不凑巧。
她进入的一侧草棚,恰好是没有原空师傅的那边。
可是她明明听见有响动。
夜里风大。
“嗡——”
“嗡——”
阵阵大风。
随即转成阴风。
何为阴风?
就是好像没有,又好像直往衣领脖子里钻那种,一会儿卷起地上落叶之类,一会儿刮走棚子上的干草。
注意那阴风去了。
一时间,却是没有休息到草棚前的牌子,以及,空气中混合浓烈熏香味儿的另外一种味道。
张五黑落后几步,还没走拢,她正转身招呼他靠近些。
“阴风”变“妖风”,竟给了她一掌。
或者说脚下给绊了下。
身子一斜。
人整个就倒了。
拉也拉不住——
不是张五黑拉住她,而是她尽力拉住周边的东西。
一股特殊的气味往鼻子里去。
与此同时,耳畔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还有谁的呼喊声和惨叫声?
“啊啊啊啊!”
响彻天葵寺的惨叫声,源自于一位姓“柳”的女士。
满眼惊悚的看了眼地上那物。
一晃眼。
看见一个半黑黢黢半闪着白光的影子。
爬起来,连连向后退。
“砰——”
又倒了。
紧接着,天塌了。
等张五黑揭开落在她头顶的草棚架子等物,她已快失去呼吸,憋气憋那么久,没断气,已经是福大命大了!!!
瞥一眼“躺在”她腿上的一具尸体。
浑身一哆嗦。
“阿弥陀佛……”两位比丘尼抬开那具尸体。
现场出现十几个比丘尼,重新安置七八具尸体,还有被损坏的席棚。
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自己的破坏力有点大。
后颈一片冰凉。
一抹,又是一层汗。
“还不起来?”张五黑的语气那是似笑非笑。
“我……”她就觉得腿有些不舒服,下意识不想起来:“你整个蜡烛来。”
张五黑去拿了蜡烛来,这个时候,原空师傅终于赶到了。
又是一声惨叫:“啊——我要死了!!!”
在场所有人被她吓了一跳。
齐齐原地一跳。
虽然是惨叫+干哭。
但是——她着实是吓得够呛,不是满棚子的尸体,而是腿上的一个口子,撕开那截布料,只见一条绝对超过6厘米的伤口!
她不认为自己有芳草的好运。
细菌感染。
破伤风。
她的阳寿可能还有三个月……
一刻钟后。
彻底冷静下来。
她强行要求张五黑把她抱到原空师傅的房里,由原空师傅亲自给她医治。
清理伤口。
撒上药粉。
“缝起来作甚?伤口自己会长好!”
“你懂个屁!刚才为什么不救我!”
张五黑一双眼瞪着老大:“你见我跟见了鬼一样!你要不往后跑,就没现在这些破事!老子回去睡觉了!”
张五黑说走就走。
“张兄怎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
“放心,我会把你尸体带回去。”
张五黑摔门走了,气得她胸口碎大石,她一会儿要怎么回去?
“吃了吧。”
她随手接过碗,一口闷下:“这是啥?”
干呕两声,胃中波涛汹涌。
此时,只见那位前面给她“鄙夷”眼神的比丘尼,大步上前,他一把摁住她的肩膀:“女施主,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脑袋有点晕乎乎?
晃悠着低头。
一支针刺向她的大腿。
反手抓住了比丘尼的胳膊。
一闭上眼。
眼前就是那具尸体苍白干瘪的脸庞。
一张脸。
两张脸。
三张脸。
不知道看见多少张脸,只感觉有人在推她。
“女施主……你……你松开,好不好?”
比丘尼已是一脸猪肝色。
“噢。”长吁一口气。
已经缝合完毕。
“师傅,用的什么线?”
“鱼肠。”
原空师傅说,该鱼肠线,已煮沸,再于烈日下晒足九九八十一天。
“多谢师傅。”
“你且作歇息。”
“我……”不大好意思留下。
毕竟,这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不过几分钟后,就没心思管这些了。
因为疼痛开始了。
原空师傅给她吃下的一碗“麻药汤”,多多少少有点效果,但并不持久,缝合完以后,立马开始出现疼痛感。
阵阵的疼痛,跟电流一样,从大腿直往脑门蹿。
原空师傅再回来的时候,又端了一碗。
她赶紧接过一口干了。
“柳施主前去席棚是为何事?”
指了下张五黑留在门口的一个袋子:“烦请师傅……给我换个整。”
原空师傅颔首:“好。”
由于疼痛感还在。
就觉得过了好久。
好久好久以后,原空师傅敲门进来了,递过来一个小布袋。
她拿了下就放下了。
“今日打扰了师傅,非常抱歉。”
“柳施主早些休息。”
原空师傅离开了。
门外,响起那位比丘尼的声音。
“师傅啊,她,她睡在这里?”
“众生平等,切勿有分其他。”
终是折腾累了。
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比丘尼送来的面巾和水盆,还有清粥和小菜,以及一只水煮蛋。
“蛋?”
比丘尼只说了一句:“望施主早日康复。”
腿不是胳膊或其他,需要行走,那就得撕拉伤口,“鸠占鹊巢”休息了三天,第四天回了女客住宿房。
又仔细躺了两天。
第六天的时候,去了原空师傅那里。
原空师傅给了她一个小瓶:“一日两次,多擦几次,你那伤口怕是会留疤。”
“留疤是小,丢命是大。”
又不穿短裤什么的。
根本不怕留什么疤。
最怕的是得破伤风。
到现在为止,腿上的伤口居然恢复不错,除了最开始两日,伤口有些红肿,连着吃了五天的草药,基本没什么问题。
“见师傅喜吃清茶,不如试试这个。”
出来时带的桃子茶,仅剩一瓶。
原空师傅对于桃子茶颇为满意,眉眼间可见几分欣喜,紧着,她请师傅拿出纸笔来。
原空师傅愣了愣,随即问道:“可是要写诗句?”
“不是。”怪不好意思的挠头:“药王皂可还好用?”
原空师傅为她换过两次药。
每次都用灶王皂洗了手,再用干净的布巾沾了干净的皂水,清理伤口边缘部位。
原空师傅放下笔来:“确实有一定功效,只可惜……不知于何处……”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示意原空师傅拿起笔来:“我告诉你制药王皂的法子,算是感谢师傅近日来的照顾。”
“这……听闻柳施主本是商贾,若是告诉我法子……”
“天葵寺不外传即可。最近三年吧,不外传法子就是,制出的药王皂,师傅想如何处置,随师傅意愿。只是我字写得不好,最好是师傅亲笔记下,我再细细解说,晚些时候,可向师傅演示如何具体操作。”
教原空师傅制作肥皂。
本来就不难,再加上各种比例已配好,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
等肥皂凉透的时候。
原空师傅邀请她下一盘棋。
下就下吧,不过只处于“会”的程度,下了一盘,她就教原空师傅下五子棋了。
可大师就是大师。
她不得不投降放弃:“不玩了,没劲儿,你都连着赢我二十次了!”
原空师傅笑了一下。
比丘尼请原空师傅去祠堂。
那位专门来病坊看病却还是不幸去世的经施主,他的家人来了,原空师傅带他们去祠堂后的席棚。
话说,寺庙还有一项“寄殡”服务。
旅途或在病坊去世的人,缴纳一定的寄宿费,七尸体可以停放祠堂一段时间,直到他们的家人把尸体领回去。
有些尸体存放于棺材里,有些则是席棚之间。
此外,天葵寺后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处墓地。
寺庙也不是慈善机构。
那么多口子人,也要吃喝拉撒睡,而且病坊,特地来病坊治病的病患,还有附近求医的一些村民,只要是住在病坊里的人,饮食和医治的费用(草药等等),一律由寺庙承担。
原空师傅并不容易。
忙着为经施主超度之类的,她也就不辞而别了。
孙大等人劝她再休息几日。
也不差这几日。
但是在她听了原空师傅那些经历,感觉是一刻都不能再等。
打发时间的那几日。
原空师傅跟她说起过自己的一些事,从小与百清禅师游历四方的事情,他们的陆上旅途,他们的海上经历。
他们去过丛林沼泽,雪山荒漠,狂风沙暴,被强盗打劫过,也被狼群袭击过。
他提到敦煌城的断崖山,石窟,壁画……
他细说了大漠的歌谣,还有旖旎风光……
甚至于,他跟着他的师傅踏上去岛国的惊险历程,船被风浪击翻,一船人最后只活下三个,一个是老船长,另外两个就是他们师徒。
原空师傅觉得可惜。
当时放弃了继续前行,若是乘风破浪,他们就能踏上岛国的那片土地。
“禅师圆寂前,还提到过……”
百清禅师的遗憾,也变成了他的遗憾。
原空师傅的故事还有很多。
他不过讲了其中几个而已。
那个时候的她,简直沉迷于其中,心生向往,可她极快清醒过来。
她需要她自己的故事。
踏上未知的旅途,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刀片山?”
“火焰海?”
这种算是奇观了吧!
有一天,她也能跟其他人说起:“知道我不?曾经也是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人!”
第128章 后院失火(1)
古代旅游有个特色——上哪儿都得赶早,天不亮地不亮,感觉自己刚躺下就得爬起来赶路。
斋堂里吃了些早饭,比丘尼们愉快向他们挥手。
“施主,有缘再会!”
一行十二人出发,朝着岭南道而行。
离开天葵寺没多远,忽然,身后传来呼喊声。
由于四周还静,那呼喊声十分清晰。
也能感觉到对方极力压着嗓门。
“等等——”
“柳,柳,柳掌柜!”
董杏林脚步倒是快,像是一溜烟就跑到她面前。
“不用送了,有缘再会。”她也送出这么一句来,却是一眼扫到董杏林后背上一个小包:“你这是?”
跟她“同款”双肩包。
董杏林咧嘴笑了笑,转过身指了下自己的后背:“照你这包做的,像不像?”
“嗯……”
“柳掌柜,能否借一步说话?”
“借了还嘛?”
董杏林歪着脑袋,一阵愣眉愣眼。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说吧。”
看了看其他人,董杏林绕到她那边去,先是一揖,再俯低身子,低声细语说道:“吾钦汝之……”
赶紧摆手,打断他的话:“说人话。”
“我……我想跟你们一起。”
“一起干啥?”
“一起上路。”
“上路?去哪儿?”
董杏林收起笑脸来,眼神真挚,道:“你们去哪儿我去哪儿。”
“这……不合适吧?”侧过身去,望了眼前面等她的那些人,抿嘴偷笑了一下,又收起除“拒绝”以外的其他神情来。
“董某虽才疏学浅,但肚腹内确有几分真材实料,柳掌柜你该也知!”
董杏林转到她面前去,双手抱拳,就差跟她说声“恭喜发财”。
“别看我瘦了点,翻山越岭那是不在话下!”
“若路途之中,哪位兄弟身体抱恙,我也能及时为其医治,还有……”
她再次打断他:“你真想好了?”
董杏林看着她的眼睛,一边点头。
“那原空师傅?”
“原空大师早年游历四方,见识甚多,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有此机,董某愿一试!”
抬手就是一挥,转身朝前走:“跟上。”
“啊?你……你同意了?”
董杏林的决定,确实让她意外。
不过,又是在意料之中。
董杏林加入她的队伍,一行人继续朝着岭南道去。
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
是金山银山,一帆风顺,还是危机四伏,叠影重重?
她不知道,也不用去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而淮安。
桃夭铺子里的芳草,瞥一眼账本上记录的数字,手指灵活的拨动算盘。
铺子里是清脆的算珠相撞的声响。
柜台旁的孙小猴,一双眼紧紧跟着算珠转动,紧着脖子,也是轻微左右转动。
“啪!”
最后一下。
芳草合上了账本。
“怎么样?怎么样?芳儿姐,你算对了嘛?”
芳草扬起嘴角,下巴微微上扬:“我还能算错?自然是对的,只不过是在核算罢了。”
“核算?”
“核对,再算一遍。”
孙小猴“嘿嘿”一笑,凑近了,从怀里拿出个绢花来,捧在芳草面前:“芳儿姐,什么时候教我打算盘?”
芳草捻走头花,却摇头说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才不教你呢,自个儿去卖洗涤皂。”
“那……大姨姐为甚教你?”孙小猴原地蹦哒一下,撅起嘴来:“没劲儿!”
孙小猴气呼呼跑了,芳草噗嗤一声笑出来。
在铺子里待了会儿,芳草算了账,又处理了些事,帮着卖出去些香皂。
“芳草还那么年轻,行事作风就跟大掌柜一样,不知谁有那福分娶了你。”
“可定下亲事?”
“你瞧我常来你们铺子,不如送个皂碟给我?”
“那种香皂可有……那个什么,试用装?”
“上次买的洗涤皂可不行啊,一放水里就没了!”
“怎么办?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芳草忙乎好一阵,等歇下来,还不见周沛霖回来。
铺子里的丫头说道:“唉,你要是不在,我们几个全给乱套!你可辛苦了,我来给你捏捏肩……”
淮安城内另一侧。
芳草在等的周沛霖,她正扶着一位老妇人,步子十分缓慢的向前行。
“小娘子,你别管我了,没多久,就在前面,前面走几步就到了。”
“你自己可以吗?”
“没事。我一个孤老婆子,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老妇人停下来,朝着后面摆手,示意周沛霖可以离开,可一摆手而已,老妇人身子一晃,整个人跌倒在地。
周沛霖赶紧去扶老妇人:“老夫人,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喊我老婆子就是。”
周沛霖扶她起来,再慢慢往前走,可这一走就是近两刻钟,终于,老妇人指着一处地方说到了。
“就,就是这儿?”
老妇人直起腰来,面上无笑,反而皱起眉头:“那么大一处宅子,有何用,到头来还是我一个老婆子,金银皆是空。”
“你……你一个人?”
老妇人重重叹息一声,又接着说道:“都走了,剩我一人,再过阵子,我就该去找他们咯。好了,小娘子,天色不早,你赶紧回去吧!”
周沛霖点点头。
走了几步,又扭头看了眼那座宅子。
“诶!小娘子,你等等!”
周沛霖又倒回去:“老夫人?”
“你前面说你在铺子做事儿,想必平日里见识的人多,我瞧你也是个机灵的,有一事想找你帮个忙。”老妇人指了指身后的宅子,说道:“我这么个孤老婆子,守着这么大座宅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多大意思。”
“你是想卖了?”
“只卖给有缘人,放心,最便宜的价儿。”
老妇人跟她约了改天来看看宅子。
天色确实不早,周沛霖赶紧往回去。
刚回铺子,芳草刚让人合上门板。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
周沛霖把前面遇见老妇人的事情说了说。
芳草笑着说道:“掌柜的说,别瞎信什么缘分。”
话音刚落,不远处,出现两个身影。
芳草暗道糟糕。
“嘘,咱们往那边去!”
芳草拉着周沛霖往旁边小路去。
由于等了周沛霖一会儿,孙二几个先回了住的地方,她俩结伴回去时,天色已是昏暗。
顺着小路进,贴着墙快走。
路的尽头,二十多步,就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可刚一出去。
前面看见的俩人,正守在路口左右。
“是不是跟哪个相好的幽会去了?”
两个流氓堵在路口,面上嬉皮笑脸,嘴里毫无顾忌,其中一人,一手撑在墙上,离走在前面的周沛霖特别近,甚至于,那人抬手,将手伸向周沛霖的脸颊。
周沛霖赶紧后退一步,垂下头,耳根子都红透了。
“住手!”芳草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再不让开,我们就喊人了!”
“喊人?”两个流氓相视一笑:“喊那只胖猪嘛?哈哈哈!”
“我……我让你滚!滚开!”
芳草手里握了一把匕首。
芳草上前半步,挡住了周沛霖。
她收紧下巴,看了眼后面,不远处就是他们住的地方,虽然关着门,但她们两个肯定能跑出去一个。
她不会独自逃跑。
与此同时,更糟糕的事发生了,昏暗的天空,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变黑。
而住处里好像没有亮灯。
意味着里面没人。
“滚开!”芳草又大喊一声,因为两个流氓似乎根本不怕她手里的匕首。
“小娘子,你手里拿的是绣花针嘛?”
“来,让哥哥给你……”
就在此时,同一条巷子,飞快跑过一个身影。
“你们干嘛?!”
几人回头,看见的是一个孩子——孙小猴。
“臭小子,撒丫的混蛋!”
“再看,当心我的拳头!”
孙小猴果真撒丫的跑了。
芳草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
“天都黑了,小娘子,跟我们走吧!哥哥们带你们去好好耍——”
流氓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
一声巨响。
“咚——”
铜锣声。
“咚——”
“咚——”
连着几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扯开嗓门的大吼:“失——火——了!”
顷刻间。
不远处两户紧闭的门,打开了,有人跑了出来。
流氓跑了。
芳草拽着周沛霖往回跑。
孙小猴抱着锣,赶紧关上了大门。
“嘿!开,开,开门!”
孙二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屋子里还有两个妇人,不过是在后面淘米准备做饭。
“哪儿失火了?”一妇人正端着大盆子。
芳草把事儿一说,几人气愤不已,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几日,总有混混在附近守着她俩,第一次是一个人回来的周沛霖。
当时,他们还不敢做什么,只是嘴上几句。
如今,竟敢动手了。
其中一妇人说道:“咱们还是搬吧。”
另外一个叹息:“租金也涨太多了,唉,真是欺负咱们几个地儿。”
住的地方,租金很低,相应的周围环境不是特别好,时不时有个醉汉,偶尔也有几个混混,以前,不是没有遇见过,但没有专门盯着她俩的。
尤其是周沛霖。
关于租金,七天前,房东来了趟,意思是要涨租金。
接近一半。
那可就不便宜了。
三天前,又来催了一次。
这一次更过分了:“给不给钱?不给钱,那就滚蛋!”
搬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原本签了“租房协议”,可房东三天两头来找茬也麻烦。
几人一阵发愁。
金满楼。
白衣侍女身着青纱,挑着一盏盏金灿灿的灯笼,一一挂上走廊端头。
远远望去,恍惚间,竟如广寒宫。
已入深冬。
其他酒楼早关门打烊,金满楼却依旧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