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绮甩鞭子让想动手的二人分开,板着脸训斥说道:“闹什么闹该做什么做什么,我看你们是闲的,做活不累才有力气吵架。”
周平感叹乡下女子彪悍,骂人的气势不可抵挡。若不是江统领拦着,只怕二人要动手打一架。
江沉绮指指大步跑走的姚四娘,语气不屑地说道:“姚家姑娘不过如此,本以为是金枝玉叶落难不改迷人风采,短短一个月时间变成泼妇。”
得知骂架的人是姚四娘,周平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记得姚四娘模样秀丽,性格文静有才华,若是姚家没出事今年该定亲了。
带着周平参观姚家人住的破房子,看他们吃得粗粮。江沉绮恨不得让周平留下,亲眼见证姚家人吃苦受折磨的日常。
周平是沈衍身边大太监,回宫定然会如实汇报所见所闻,江沉绮希望姚家人的受苦能让皇上消气。
送走心情复杂的周管事,江沉绮提着水囊蹲在地头,“姚尚书别装睡了,周管事已经离开。你没看见周管事脸色,他见你如今的模样,心疼地掉眼泪,周管事有几分良知。”
周平身为太监良心未泯,沈衍身为皇帝小心眼算计姚家,姚尚书想明白了果断跟江沉绮合作,希望保护一家老小。
爬起来打开水囊喝水,姚立星对着蓝天叹气,“姚某读书考取功名,兢兢业业做事不敢有丝毫怠慢,对得起先帝对得起脚下故国。没想到有一天,落难因为新帝,过去我不喜欢皇上如今也是。”
户部尚书的位置,八成交给皇上信任的人,江沉绮劝说姚尚书想开点儿,“好歹保住家人小命,我已经派探子去姚大人故乡打点。回到故乡后低调蛰伏起来,别让家中子弟读书考功名,就当普通农夫吧。”
有时候名气大功绩多不是好事,楚家名气和地位都有,还不是因为阴谋算计消失。江沉绮拿楚家举例子,让姚尚书为自家考虑。
随手薅一根野草,江沉绮漫不经心地说道:“若不是为了报仇,我不想留在京城,愿意去山野隐居过与世无争的平淡生活。姚尚书别再一心想着报效国家,皇上嫉妒你的名望容不下你,别犯傻害了一家人。”
楚家被灭门的时候,家丁花匠守门的老奴,连带猫狗没有活下来。江沉绮觉得长辈太傻,没有提防无情的帝王。
提起镇国将军府,姚立星一阵心痛,楚将军为人仗义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是那种守卫国土战死沙场的将领。没有死在沙场上,死在自己人的内斗中。
无法劝说江沉绮放下仇恨,姚立星无奈叹口气说道:“我懂你的意思,我碍皇上的眼,该回老家低调生活。倒是你这孩子让人担心,你多保重注意身体,别傻乎乎听皇上命令,多为自己着想。”
姚五娘放下锄头休息,见父亲跟江沉绮说话,气咻咻地说道:“娘你看我爹,怎么能跟仇人走得近。江沉绮真不是好东西,我巴不得她倒霉。”
姚夫人伸手拍女儿胳膊一下,虎着脸说道:“小声抱怨别多嘴,得罪江统领没有好果子吃。”
看一眼沉稳的江沉绮,姚夫人想到丈夫的话在心中叹气。
之前的怨恨消失只剩下怜悯,江统领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若不是江沉绮暗中相助,一家老小进入大理寺地牢,不知能不能活着离开。
主动探望姚尚书的人,见到憔悴的姚尚书个个心疼,背地里大骂江沉绮冷血无情。
那些给姚立星定罪的证据,明眼人知道是假的,无奈皇上被奸臣江沉绮蒙蔽。
在侯府养伤的曲亦别,乔装打扮后出城一趟,回到侯府脸色难看。
“亏我对江统领改观,觉得她以往做的糊涂事,都是听取皇上命令。这回皇上没下令折磨姚尚书,江统领倒好把人折磨得不成样子,还不如送姚家人去大理寺呢,好过种地养猪。”
谢景淮慢悠悠品茶,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江统领折磨姚尚书的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曲亦别因为养伤消息落后。
见侯爷不动声色,曲亦别心里着急了,求侯爷大发善心帮帮姚尚书,“我跟姚尚书打过交道,敬佩他的为人和风骨,姚尚书是好官不该受屈辱。”
年轻人呀看待问题简单,谢景淮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说道:“姚尚书一家过得越苦,才能躲过一劫。你懂什么皇帝早就想找老臣麻烦,别忘了当初姚尚书等老臣,没几人支持皇上。皇上心眼小一肚子算计,要姚家人小命一句话的事。”
拿起糕点细细品尝,谢景淮自嘲地说道:“你夸姚尚书是好官,我也觉得自己是好将领,没有做对不起北齐的事,不是照样被皇上忌惮。我装病隐藏实力,姚尚书当乡下农夫有什么问题,江沉绮那是在帮他。”
这件事江沉绮明明可以不管,把收集到的证据交给大理寺,不必费心思安顿姚家人。
江沉绮冒着得罪大理寺的风险,不惜被百官忌惮,被读书人记恨,为了庇护姚家人吧。
第13章 感兴趣
猜透江沉绮的计划,谢景淮觉得冷面的江统领有一颗柔软的心,不是外人口中冷血无情的奸臣。
身为帝王鹰犬阳奉阴违帮助姚尚书,谢景淮想不通江沉绮为什么那样做。
拿起手绢慢慢擦手,谢景淮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知道姚尚书无罪,所谓的罪证都是皇上让人伪造的。我不会帮助姚尚书,顶多在姚家人西去之后,派人给他们烧点纸钱。跟姚尚书非亲非故凭什么冒着危险帮他,我可不是滥好人。”
曲公子真是天真透顶,难怪被皇上轻而易举算计,被关押在许瑎家的地牢里。
谢景淮同情姚尚书不幸遭遇仅此而已,早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他身后站着谢家亲人,站着追随他的属下,每一步都要走得认真。
明英侯一番大实话,让曲亦别哑口无言,为自己冤枉江沉绮感到羞愧,“江统领胆子真大,她费心思保住姚家人,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谢景淮没心情吃糕点,丢下手绢语气冷漠地说道:“江统领说过她无父无母了无牵挂,才敢违背皇上命令吧,偷偷帮助姚家人,真是一个傻子。”
曲亦别担心江沉绮处境,希望姚尚书平安离开京城,希望好心肠的江统领余生安顺。
明英侯眼中的傻子江沉绮,待在农庄享受悠闲小日子。懒得出门面对各种记恨的眼神,不在乎百姓看法,不代表心里不介意。
月玄拿着请帖找到主子,汇报说明英侯约江统领游湖,“主子不想去属下替你回绝,哪里有人大晚上游湖。”
请帖上写着时间在傍晚,傍晚距离天黑没多久,不一会儿就天黑看什么风景,黑黢黢啥也看不见。
拿起请帖观察上面锋利的字迹,江沉绮推测这是明英侯亲手写的字。傍晚时分无事,不如赴约看明英侯要做什么。
让月玄去侯府回话,江沉绮挑选一套淡蓝色男装,没有刻意打扮,不想在谢景淮面前穿绣花裙。
乔装打扮后悄悄离开农庄,江沉绮从冷峻的江统领,变成模样平平无奇的青年,刻意收敛冷凝气势。
走下马车跟等在湖边的明英侯打招呼,江沉绮随口问好,“好巧侯爷也易容了,模样虽然改变气质不好隐藏,我一眼认出你是谁。”
谢景淮同样一眼认出走来的人是谁,觉得江沉绮很好认,身上独特气质少见,“我带你去船上,前几天买了一条游船。沉迷山水之中,也许能让某人放心。”
想让皇上放宽心没那么简单,江沉绮笑笑不说话。她跟明英侯见过几面不熟悉,没到提出人生建议的时候。
不差钱的明英侯买的游船面积大,站在宽敞船头,江沉绮背着手欣赏落日风景。第一次发现天边夕阳很美,绚丽的晚霞有多种颜色。
谢景淮注意力放在江沉绮身上,见江统领不说话主动开口说道:“不清楚江统领是什么样的人,时而活泼时而安静,是不是安静的时候更多。碰到曲亦别的时候,你表现得跟单纯傻姑娘没有两样。”
装傻充愣忽悠曲亦别有所图谋,江沉绮不想得罪曲公子,曲家势力不小她不想跟曲亦别结仇。为了打消曲亦别对她的偏见,才故意装作痴情傻姑娘。
“不如同龄人活泼,我是安静的人不喜欢笑,生活中值得开怀大笑的事情不多。不像曲公子遇到坎坷依旧能说能笑,这种性格的人啊,一看就是被家人保护很好的人。”
曲家保护曲亦别衣食无忧长大,曲亦别知道家人终会找到他,才有底气肆意地活着。
听懂江沉绮的话外音,谢景淮不愿触及他人伤心事,转移话题说道:“最近少出门,你的名声更差。批评你的读书人不少,还有人写文章作诗隐晦讽刺你。”
读书人的愤怒和百姓的窃窃私语,让谢景淮心里产生一种无名怒火,替江沉绮感到委屈。
江沉绮明明顶住压力,尽力保护姚家人,是外人是非不分冤枉好人。
不在乎读书人胡闹,目前为止没有读书人,跑到她面前说狠话,百姓的非议江沉绮早已习惯。
“多谢明英侯关心,不必担心我,身外名我不在乎,若是在乎不会以女子身份做官。既然做了大官,自然要承担无数议论和压力,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两个字让谢景淮有些心疼,不知道江沉绮家人出了什么事,不清楚江统领为何成为皇上手中一把刀。
说话绕弯子没意思,谢景淮说出他的推测,笑着说道:“你折磨姚家人,为了保护他们吧,我猜到这些更多的猜不到。想不通你为什么煞费苦心帮助姚尚书,堂堂北衙禁军统领应该不是滥好人。”
明英侯很聪明,难怪让沈衍心生忌惮。能率领将士打胜仗,又有聪明的头脑,文武双全的武将成长起来前途无法估量。
扭头看一眼明英侯,江沉绮调皮一笑,身上疏离气质消失,“侯爷知道我不会害姚尚书就够了,其余事情不需要知道。也许我这个人天生有逆骨,如今那根逆骨长出来,让我无法无天,胆敢跟皇上作对。”
笑盈盈的江沉绮看起来有些别扭,谢景淮看向天边夕阳,“江统领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想多了解你与你做朋友。我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特别的人。”
忘不了回京路上,跟江沉绮的碰面。那时的江沉绮冷冰冰,宛如冬日屋檐下的冰凌,多看几眼让人觉得寒冷。
无意中掉进许家地牢里,他见到江统领活泼的一面,见她装傻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分不清哪一张面孔,才是真实的江沉绮。
除了偶尔说几句甜言蜜语的沈衍,这是第一次有男子,表达对她有好感,江沉绮心里有些惊讶。
转身看着谢景淮,江沉绮语气淡漠地说道:“侯爷不要对我感兴趣,我对儿女情长不在乎,不喜欢交朋友。我是禁卫军统领,习惯了独来独往,交朋友很麻烦。”
同龄的姑娘有聊得来的三五好友,江沉绮因为身份特殊,暂时没有姑娘跟她做朋友。
第14章 闲聊
仇恨埋在心底的江沉绮,比同龄姑娘早熟,比她们懂得隐忍能吃苦,面对同龄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琴棋书画学过兴趣不大,江沉绮不会主动跟某位姑娘交朋友,没有遇到一见如故的人。
目光怜惜地看着江沉绮,谢景淮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抵觉得江统领不容易,“我的朋友不多,生在侯府自幼学武学习兵法,很少跟同龄人打交道。我和江统领有缘分,也许我们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
明英侯真大胆,难道不怕她的表现都是伪装,不怕她偷走虎符吗。江沉绮劝说谢景淮跟她交朋友要当心,她是北衙禁军的人。
“侯爷不怕我有坏心思,谋害你拿走虎符,用虎符换取荣华富贵的生活。别忘了我是女子,我还能用美人计。”
欢迎江沉绮使用美人计,想象不出江沉绮露出女儿家的娇羞,是什么模样。
谢景淮夸自己命硬,“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坏人,刚见面的时候你有杀意,现在你对我没有杀意。我猜你是面冷心善的人,舍不得伤害战功无数的将领。”
跟聪明人打交道费脑子,江沉绮不想说话,看着不远处渔船上的亮光。
孤零零的渔船漂泊在湖中央,被白色雾气笼罩。灯笼的光芒照亮一小片位置,空旷的湖面让渔船显得格外孤单。
游船上挂起照明灯笼,光芒吸引不少飞虫撞在灯笼上,不一会儿地上多了一堆昆虫尸体。
临渊吃着美味糕点,夸奖侯府糕点师厨艺不错,“月玄你怎么不吃糕点,别跟明英侯客气,该吃吃该喝喝别饿肚子。”
没心情吃糕点,月玄目光看向船头。那里耸立着一高一矮两道背影,听不清侯爷跟统领在说什么。
“你就知道吃,难道不担心统领安危吗。明英侯有勇有谋能隐忍,怎么看都不是等闲之辈,怎么主动接近名声差的统领。”
外界对江沉绮的批判,月玄跟临不在乎,他们知道统领是什么样的人。
临渊性格比月玄活泼,压低声音贱兮兮地说道:“明英侯未婚没有通房,侯爷嘛眼光高看不上寻常姑娘,遇到咱们与众不同的统领,多几分关注很正常。统领是办大事的人,可以借助侯爷的力量达成目标。”
听临渊分析得头头是道,月玄放下心中担忧。
江沉绮鼻尖有些发痒,发现天上出现繁星,刚想询问侯爷是否回去,瞧见谢景淮手里多了鱼竿。
天边夕阳下山,绚丽的云彩被黑夜遮盖,大晚上钓鱼不觉得奇怪吗。
递给江沉绮一副鱼竿,谢景淮盘腿坐在船头,语气柔和地说道:“在侯府我能放松,离开侯府不敢随意走动,如今在游船上才是真正的放松。”
没有皇上派来监视的探子,身边没有被收买的下人,四处是摇晃的湖水,让谢景淮感到安心。
更何况身边有一位俏丽的江沉绮,与江统领一起夜间垂钓,别有一番乐趣。
她好像许久没有放松过,每天都把自己绷得很紧,不敢有丝毫松懈。
放下渔线安静等待鱼儿上钩,也许是气氛不错,江沉绮询问明英侯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假装体弱,一直逃避当个懦夫。侯爷若是有能耐,可以让北齐国改朝换代,偌大的江山改姓谢。”
轻飘飘地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江沉绮有着比同龄人狂妄的心态。仿佛身体里真有一根逆骨,让她对皇室毫无敬畏心理。
这番话真该让沈衍听见,让皇上知道他亲自挑选的禁卫军统领,是位有反叛之心的狂徒。
想起跪在皇上寝宫外的狼狈模样,被江沉绮看见,谢景淮心里觉得丢面子,为自己辩解说道:“江统领别误会我不是懦夫,也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那天下跪为了日后养病做铺垫,做戏给皇上和外人看。”
想起沈衍高高在上的姿态,谢景淮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他守卫北齐毫无怨言,敌人的阴谋诡计无法让他屈服,沈衍妄想让他低头真是可笑。
“找个可笑的理由,让有功之臣跪在雨中,皇上好大的脾气。幸好回到侯府及时找郎中,若不然会伤到膝盖。皇上让我膝盖受罪,我会给他送回礼。”
不知道明英侯口中的回礼是什么,江沉绮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明英侯跟沈衍斗起来。
没有人跟皇上作对,沈衍势力一天天增加,等他坐稳江山的时候,就是拿她这个禁卫军统领开刀的时候。
月亮爬上柳梢头,江沉绮提着三条鲤鱼坐马车离开。心里想着京城局势,打算煽风点火给皇上添堵,朝堂变成皇上的一言堂不是好事。
踏进大厅嗅到浓郁的酒味,江沉绮看着喝酒的师父无奈叹口气,“师父天天抱着酒葫芦喝酒,难道不觉得腻吗。你可以吃糕点享用新鲜瓜果,不该沉迷美酒之中。”
百味不听徒弟劝说,他的人生离不开酒,“听说明英侯约你游湖看风景,明英侯洁身自好为人沉稳懂分寸,比城府深的狗皇帝好。”
从衣袖里掏出一团红线丢在桌子上,百味乐呵呵地说道:“为师掐指一算,你与明英侯是天赐良缘,好徒儿莫要错过上天赐予的缘分。”
不信师父胡扯的话,江沉绮把鱼丢给野猫吃,洗漱后躺在床上入睡。
第二天按时上朝,江沉绮没有见到皇上。一打听皇上生病了,没有来由的头疼。
身为禁卫军统领,江沉绮没有在下朝后出宫,来到皇上寝宫探望皇上。
“皇上身体没事吧,太医看过之后怎么说。”
沈衍揉揉太阳穴一脸憔悴,语气平淡地说道:“太医说朕身体疲倦没有大碍,管理江山不容易,操劳多了容易头疼。不说别人就说那个不交虎符的谢景淮,他一人足够让朕头疼。”
暗示够明显的,江沉绮单膝跪地告罪,“侯府高手多,属下派去几个探子没有回来。明英侯受伤失去武功,侯府定然想方设法护他周全。”
就算成功潜入侯府,偷偷摸摸溜进谢景淮书房,谁知道他把虎符放在哪里。
也许虎符不在谢景淮身上,随便藏在某处谁知道呢。
江沉绮这次没有给出承诺,保证一定为皇上拿到虎符。
谢景淮作为陌生人关心她的情绪,愿意和她做朋友。而沈衍这位名义上的主子呢,给出的只有看不见摸不着的诺言。
凡事都怕对比,江沉绮从沈衍身上,没有看到呵护只看到利用。失望攒够了,往日忠心耿耿的帝王鹰犬,终于学会自私为自己而活。
沈衍不满意这个答案,想批评江统领几句,头又开始疼起来,“你上次不是说,会尽全力拿到虎符,不惜杀掉谢景淮吗,这样的回答才能让朕满意。你有北衙禁军可以用,安排他们除掉谢景淮,朕不信明英侯能一直躲在侯府不出门。”
找到合适时机,把功高盖主的明英侯解决掉,沈衍觉得他的困扰能少一半。也许当年不该给予谢景淮过高的权利,让明英侯胃口一天比一天大。
北衙禁军所有人,在皇上眼中只是兵器吗,只能杀人放火污蔑忠良,被天下人唾弃吗。他们可真倒霉,摊上一位爱惜羽毛的皇帝。
低头看着地面,江沉绮语气冷冰冰地说道:“我会吩咐禁卫军盯着明英侯,找到合适时机暗杀他,能不能拿到虎符看天意。”
似乎懒得看江统领的冷脸,沈衍开口让人离开,别打扰他休息。跟江统领交流后脑袋更疼了,江沉绮不如后宫美艳的妃嫔温柔可人。
带着失望离开皇上寝宫,江沉绮在走廊尽头停下脚步,往后退几步给纯妃让路。
她同情倒霉的纯妃娘娘,因为林家武将多,有利于皇上治理江山,纯妃注定要进宫服侍皇上。
纯妃看着江沉绮眼神复杂,这次没有放狠话,语气讥讽地说道:“待在后宫能知晓宫外的事,听说江统领最近好威风。陷害忠良折磨姚家人,姚尚书碰到你这个煞星真倒霉。”
她是女子面对纯妃不用避嫌,往前走几步凑到林烟身边,江沉绮压低声音说道:“姚尚书身为户部尚书,当年没有支持皇上做太子,他不倒霉谁倒霉。娘娘别把皇上当傻子,没有皇上授意,我如何敢折磨姚尚书,我让姚家人活着便是最大的仁慈。动动脑子吧,可怜的纯妃娘娘。”
说完几句自辩的话,江沉绮假装没事人一样后退,从纯妃身边大步走过。
希望她的话让纯妃理智一点,当年纯妃心上人的案子,主谋不是她这个禁军统领。
林烟站在原地沉默许久,身后的宫女和太监不敢说话,以为江统领放狠话让娘娘生气地失语。
贴身丫鬟夏荷拉拉小姐衣袖,语气关切地说道:“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无礼的江统领气到,别跟粗鲁人一般见识。”
回过神的林烟无声叹口气,勉强一笑说道:“江统领仗着自己有官职,才能如此嚣张。等皇上不重视她的时候,就是她走向灭亡的时候。”
细想江沉绮的话有几分道理,没有皇上在背后支持,江沉绮如何以女子身份做官,做那么多荒唐事依然活着很好。
不在乎纯妃心里怎么想,能给纯妃添堵江沉绮乐意。若是可以她愿意跟后宫妃嫔闲聊,告诉她们帝王的爱意无比可笑,沈衍最爱的人是他自己。
离开皇宫心中郁闷减少,江沉绮在路口走下马车,想去茶楼喝杯茶消气,不去想无情的帝王。
“好巧啊在这里碰到江统领,我请你喝茶怎么样。这家茶楼有雨前龙井茶,我跟掌柜认识可以送几碟小菜。”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江沉绮转身看见意料之外的人,点头跟来人打招呼。
昔日的太子如今毫无权势的慎王沈明熙,是一个让所有人心情复杂的人。
“王爷的日子真悠闲,听说你花高价买下几只西域飞鸟,异国的飞鸟养活了吗。”
沈明熙抬脚往茶楼走,提起异国的飞鸟无奈叹气,“或许是水土不服吧,几只鸟吃得少无精打采。再过几天它们精神不好的话,只能找人把它们送回西域放飞,也许它们思念故土才会郁郁寡欢。”
废太子似乎有着皇家子弟没有得心软,竟然关心几只飞鸟。
当然了这份心软可以伪装,江沉绮不想派人关注飞鸟的命运,怎么样还不是慎王一张嘴说了算。
对这家茶楼熟悉的慎王,笑眯眯地跟带路的店小二说话,“你娘身体怎么样,我推荐的孙郎中医术精湛,孙郎中是太医后人。”
小二感激王爷的好心帮助,憨笑着说母亲病好了,能下床走动他们全家都开心。
江沉绮没有说话,每次见慎王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都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子们生来高人一等。除了后来性情大变的慎王,其他皇子都挺正常,决然不会笑着跟小二聊天。
进入包间给自己倒杯茶,江沉绮喝几口清茶,询问王爷有什么事,“王爷知道我的名声吧,跟我走得近不是一件好事。你没发现吗,京城的权贵躲着我走。”
沈明熙露出心疼的表情,用慈祥目光看着江统领,“这些年苦了你,早知道你与我有缘,别人骂你的时候我能帮你说话。你一个姑娘家背负骂名很累吧,撑不下去不如早日辞官,来我的王府有口饭吃。”
慎王的态度有些奇怪,眼神让人不舒服,江沉绮眉头皱起,“王爷你没事儿吧,别忘记我是北衙禁军统领,不是让人怜惜的卖艺歌姬。”
从衣袖里掏出酒葫芦喝几口美酒,沈明熙乐呵呵地说道:“师父没有跟你说嘛,我是你的师哥你是小师妹。别担心未来命运,遇到师父我们的命运悄然发生改变。几年前遇到师父,他改变我的人生,让我知道余生该追求什么。”
向来冷静的江沉绮,维持不住冷脸。想起慎王被废的原因,除了其他皇子暗中使劲,主要原因是慎王性情大变,变得无礼无赖跟优秀太子不沾边,当时说什么的人都有。
原来慎王不是撞邪,没有被人诅咒,没有伤到脑子,而是拜不着调的百味为师。
这个原因让江沉绮无比震惊,不敢相信百味师父有那么大能耐。
第16章 送牛
如果慎王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他性情改变的原因是接受百味师父教导,这个原因还不如慎王中邪让人容易接受。
“王爷别乱认师妹,我跟你不熟悉,不知你口中的师父是谁。”
沈明熙夸奖江统领谨慎,从怀里掏出一块木质令牌,“眼熟吧师父给我的,师父人品好武功高,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能花钱。前不久从我手里拿走十多张银票,师兄我现在有点儿穷,不能给你银票当见面礼。”
孝敬师父变穷的慎王,不在意地说自己钱袋空,跟要面子的沈衍不一样。这般洒脱的性格,像极了享受人生的百味。
想起师父吹嘘自己有钱时,掏出的一打银票,从慎王手里拿的吗。
拿起令牌仔细查看,认出这是师父独有的令牌。多一位大有来头的师兄,让江沉绮心情无比复杂。
有了共同师父,沈明熙认为他跟江沉绮是自己人,说出请江沉绮喝茶目的,“姚尚书一家在你手上吧,听说你最近没少折腾他们。”
姚尚书等老臣,当年大力支持慎王当太子,尽心尽力帮衬慎王。后来慎王弄掉太子位置,让所有支持他的官员失望,听说姚尚书伤心地哭了呢。
明白王爷为什么请她喝茶,江沉绮解释使唤姚家人做活的原因,“王爷是自己人我不瞒着你,皇上对姚尚书不满意,惦记户部尚书位置。姚尚书不愿低头,唯有吃苦才能脱身。”
让姚家人翻地种菜,洗衣做饭挑粪养猪都是实用技能。日后一家人回老家,手无缚鸡之力怎么生活,他们离开姚家的时候没带金银,姚尚书是清廉好官,家中积蓄不多。
竖起大拇指夸师妹做事讲究,想起那些辱骂江统领的话,沈明熙更加心疼江沉绮,“师妹你有心了,如此做才能保护姚家人。可惜世人愚昧无知,不懂你的用心良苦,他们说的风凉话别听。”
找江沉绮不是为了求情,沈明熙话锋一转坏笑着说道:“我送你几头牛,让姚尚书当放牛郎,放牛比养猪轻松。当年他伙同几位老臣,没少给我增加负担,送给我读不完的书。”
回想做太子时期的压抑生活,沈明熙至今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江沉绮脸色古怪地看着慎王,听慎王微妙的语气,好像嫌弃做太子,“王爷主动送牛为了什么,我有些听不懂。为了让姚尚书做轻松的话,还是让他做放牛郎逗你开心。”
当然是第二种原因了,沈明熙提起姚尚书等老臣,露出不满的表情,“没一个好相处的老臣,个个爱管闲事批评我的话一箩筐。动不动就说太子听老臣一言,让我吃不好睡不香。”
兄弟们羡慕他好运气做太子,慎王一肚子苦水,对着师妹吐苦水。
突然想进宫请皇上过来,让皇上知道他念念不忘的太子之位,在慎王眼中是沉重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