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小看了现?在王庭的混乱局面,也小看了天都?圣者的野心。
活生生的徐家人就在眼前消失,王庭之主心脏猛的跳动数十下,眼前一黑,手心中全是汗,冷汗,自打他当权,从没如此失态过?。现?在跟前有张桌子,他早就一把掀翻了。
傀阵师关系到两道禁术!
他们让徐家人下了三十二道傀线,选了三十二个有本命灵器的天骄,直待这?些人都?聚在一起,傀线成?阵,族中人暗中出手,生夺这?些人的本命灵器,用这?些沾血的灵器促成?禁术八感中的“融合”一术。
同?时,他们早就选定好?了八感中的圣者之器,毋庸置疑,这?世间最为厉害的圣者之器非徐家“金银粟”莫属,此阵已经被?圣者夺下,可阵心要用徐家人的血滋养,更能激发出效果。
原本,万事俱备。
现?在是鸡飞蛋打。
最为致命的是。
两位老祖油尽灯枯,平素用堆成?山的珍稀灵物养着,还是眼看着虚弱下来,时间一日少似一日,今晚却被?迫出手与温家圣者硬碰硬来了一场,他们怎么经受得住!这?一下可好?,还能撑多久——
王庭之主脑海中念头还停留在这?一句上,就见到了更为疯狂致命的一幕:温家圣者再次出手了,用了十分高明且具迷惑性的障眼法,招式看着是对温禾安追去的,一转头,就到了两位圣者跟前!
天都?圣者当然不?急着追温禾安,在水链将王庭这?两位老怪物逼出来后,她的注意力就不?在温禾安身上了。三家井水不?犯河水,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两人,现?在一见,别的都?可能是假的,但是萎靡的气息总是真的。
空间术是现?有的借口?,证明她对圣者出手是无意的,毕竟方?才也都?见到了,那群人平白无故消失。
王庭这?两人一死,三方?局势立马发生变化。
能有机会?加快这?个进程,天都?圣者自然不?会?犹豫,实?际上,出手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王庭两位圣者再也绷不?住宽和颜色,他们确实?大不?如从前,可两人加起来难道还能在明面上落于下风?他们出手将攻势搅散,拍碎,其中一个手掌不?自然抖动两下,好?在下一刻,另一股浩大的力量从半空降落,径直挡下余波,那是个长相板正的中年男子,眉一皱,煞气扑面而来。
对天都?圣者很不?客气,直呼其名:“温绛,你是要现?在和我?等开战吗?”
说?完,没给天都?圣者回?答的机会?,依法炮制地接连甩下三道攻击:“既如此,便先留下来吧。”
“绝无此意。”
天都?圣者目光一敛,视线穿透虚空,遥遥锁定温禾安的背影,她对王庭三位圣者提出暂时止战的要求:“我?来王庭,只为清理门户,今日罪魁祸首是谁,三位心中自有定断,不?必我?多费口?舌阐明。”
“此女必成?祸患。”
话音甫落,她率先摁下一指。
王庭三位圣者今夜可谓压着满肚子的火,一切都?滑向了最坏的一面,他们也不?是傻子,天都?圣者不?是好?东西?,但不?是主因,空间术不?空间术也暂且放在一边。
今夜不?死一个人,不?见血,撇开面子里子不?谈,谁也咽不?下这?口?气。
“杀!”
王庭两位圣者都?出了手,另一位精神实?在不?济,险些要当场呕血,消失在大家视线中。而随着这?一声清喝,两道长风吹起,裹挟着无边威压,从背后直追上温禾安,一左一右,像两道长镰刀,要将她拦腰斩下。
温禾安离溺海不?远了,千米不?到的距离,但不?得不?停下来应对圣者的三道追击。
果真是人一多,就会?出意外。
这?就是她事先设想不?到的意外。
玄音塔已经碎了只铃铛,被?温禾安小心捏在手里,等着日后找个时机修复。她慢慢吐出一口?气,将泛着七彩色泽的小塔丢出去面对两道圣者攻击,那是它的极限。
还有一道要自己对付。
那一道属于年迈虚弱的王庭圣者,不?是巅峰时的水准,但依旧不?是九境可以应付的。
温禾安给自己套了几层防御灵宝,蹲下身,五指抵在地面上,无数道涓涓细流旋即蜿蜒着从她脚下蔓延出去,像大树伸展出去的无数根枝丫。那不?是水,是纯粹的灵力,她以灵为道,对灵力的掌控度已经到了极为深入可怕的一步。
但无济于事。
一半圣者之力,和完整的圣者攻伐,是两码事。
溪流从地面飞速往天上伸展,悍不?畏死地缠住了袭来的那阵长风。灵流很有韧性,生生不?断,源源不?绝,抽取的是温禾安的力量,这?种力量消耗比拼太过?可怕,且双方?实?力悬殊,她能感觉到迎面而来死亡的刀锋和自身力量的枯竭。
时间在此刻才成?了最漫长残忍的东西?。
依靠自身,不?借助外物与圣者之力比拼,这?是第一次。温禾安有种身体真成?了瓷器的错觉,泥胚子在烈火中烧着,耐不?住高温,这?里裂一道,那里裂一道,说?不?准哪个瞬间就全盘失守,裂成?无数片。
温禾安眼角有血泪淌下,肌肤上也有血珠不?断冒出来,她顾不?上擦拭,咬牙将手伸到灵戒中……还有一道圣者之器,雪钓图。
雪钓图对她来说?意义不?一样,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
就在这?时候,有如实?质的长风后又扫出一股力,压力骤增,温禾安五根手指指甲崩裂,手臂抖动的弧度很大,袖衫已经噙满了血,湿哒哒地贴着肌肤,黏腻,温热,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清明。
她已经很少在对战中感受真正的死亡逼迫,但她急切的渴求力量与成?长,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但现?在够了,该领教的领教了,圣者的实?力她有数了,该是时候撤退了——她不?能受濒死的致命伤。
她抽开雪钓图的系带,才要展开,就紧紧攒着那卷轴,浑身一震。
身体之中,不?知是受到哪股力道冲击,先前那股从传承中汲取的绿色灵力,原本如安静的蚕丝遍布贴附在全身骨骼之中,现?在却齐齐涌出来,投进神识中,血液里。
随着这?股力量的融入,将温禾安死死困住,难进分毫的修为又开始缓慢往上攀升,最终艰难突破一个小小的关卡,停在某个玄妙且不?为人知的境界。
温禾安额头一片细汗,脑海中像是有几方?势力在搅动,另一种疼痛尖锐的漫上来,她暂时管不?了那么多,因为风的余威已经到了眼前,此时催动雪钓图已来不?及。
她只得将雪钓图反手丢回?空间戒中,咬着牙躲闪着选了个长风袭来最薄弱的角度迎上去,红色匹练在她掌中游动,往前推动时磅礴雄浑。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好?似也是要正面应敌的意思,温禾安不?管,攻势甩出后朝后暴退。
圣者之力被?击溃!
无数关注着这?一幕的人霎时哗然不?止,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那是温禾安自己的力量!
但怎么可能?!
她到圣者了!?
温禾安靠近了溺海。凌枝立马伸手,用匿气一卷,将她带上船,见她活着,重重松了口?气,眉间焦虑不?安退散下来。
远处火光冲天。
温禾安打了多久,凌枝就烦了多久,尤其后面隔空看两个圣者一个比一个不?要脸,现?在还紧追不?舍,顿时腾的站起来,面无表情像条美人鱼一般投入溺海中,留下一段声音:“我?去去就回?。”
在溺海上,没人的本领能超过?凌枝。
圣者根本不?敢进来。
温禾安死死搭着船杆,徐远思和徐家人已经团聚了,但被?凌枝严令禁止只能待在某一个区域,只能不?断地通过?四方?镜表达关心和感激。其他人大概也同?样得到了警告,甲板上一时只有温禾安一人。
修为……这?是圣者?不?,不?是,只是突破了九境巅峰,靠近了圣者,却没正式突
破那段关卡,这?算什?么,半圣?
很快,温禾安感受到那股力量隐回?身体,自己还是九境巅峰,但关键时候能够催动它再次到达那种状态。她依靠着自身之力将一道圣者攻击磨掉了,虽说?那位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并非全盛时的状态,但依旧不?是九境能抵抗的。
未来对敌的大杀器。
这?一次,她好?似走在了所有人前面。
温禾安却高兴不?起来,一时间甚至分不?出心神再想,她只觉得额头两边的骨头疼得像是被?小铁锤一下下敲开了,敲碎了,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她不?会?忘记这?种疼痛,这?是困扰了她一生的恐惧。
手指还在细细抖着,她深吸一口?气,掀开面具一角,精准摸到左脸那块肌肤,没有,没有出现?裂痕,证明情况还算稳定,可头上……那又是什?么。
温禾安不?得不?想到罗青山的那句话。
当身上出现?两道妖化症状,就是妖血即将失控的征兆,无药可医。
温禾安摁着额心一侧疼痛的地方?,照这?个对称度,会?是什?么。她觉得荒诞,浑身都?痛,分不?清究竟是伤口?痛,头痛,还是五脏六腑的挤压痛,想,难不?成?是什?么妖物耳朵么。
要如何遮呢,
总得遮一段时间,她还有事没安排好?,还有那么多人没杀。
凌枝没多久就回?来了,还顺带拎来了个熟人。
熟人是幕一,他如今见到温禾安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肃然起敬来形容了,那可是三位圣者同?时出手,没死不?说?,居然还能站着!
但他这?次来是为正事,急事。
云封之滨现?在所有的巫山势力都?归温禾安管,温禾安没事有事反正都?不?会?用他们,但有任何变动都?得和她说?,这?是规矩。
还有就是,他要找凌枝让行个方?便。
商淮已经跟凌枝发过?消息了,但这?个时间点,这?两位都?没看四方?镜。
真是要命了。
头顶疼痛最剧烈时,温禾安脸色惨白,实?在忍不?住偏头吐出一捧鲜血,她摆了下手,用手巾慢慢擦拭,示意不?用管她,接着说?。
幕一头皮一麻,在凌枝冷酷不?善的视线中开口?吐露前因后果:“公子这?次去萝州城,带了族中三位长老,十余名外执长老和执事,人数不?算很多,但怎么都?够了。谁知就这?次不?同?寻常,传承开启,需要同?行队伍中的大半人结阵护法,其中包括两位排名最前的长老。”
等于说?他们现?在能出手的人并不?多。
这?事实?在也打了巫山一个猝不?及防。
从来没有谁进传承需要这?种阵容的护法。
当初温禾安等人进去,外面可没一个人守着。
“公子进传承当日,就清理了所有守在传承附近的盯梢探子,云封之滨这?边也没有异常。可林十鸢突然给出消息,说?有两辆云车从云封之滨出来,半途在江州停了一会?,找珍宝阁补充了海量灵石,云车分别隶属于天都?和王庭,目的地在萝州,最多再有一天半就能抵达。”
“圣者不?能进传承,无法露面,族中二长老与四长老已经赶来,但巫山距离萝州太远,时间上怕赶不?及。我?的意思是,我?与宿澄等人先从萝州赶过?去,为公子支撑。”
幕一无师自通地拍凌枝马屁:“世上再快的云车也不?及家主的摆渡法门,还请家主帮个忙,我?们愿出高价来请。”
不?管是传承中的人中途出来,还是外面的人攻进去,一旦过?程被?打破,全盘都?将中止。
世上最大的机缘跑了不?说?。
可能还会?为陆屿然本身带来反噬。
凌枝高高挑起眉:“温流光和江无双?他们是蚂蟥缠在了你和陆屿然身上么,怎么哪哪都?有他们,烦不?烦人呐。”
她想拒绝,让出两位阴官给他们带路,时间上慢一点也没办法。
温禾安这?样子,待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圣者不?是好?招惹的,她准备带她回?渊泽之地养着,还能陪她谈天说?地,妖眼附近那两棵桃树说?不?准有救了。
“时间拉得太长了,你们撑不?住。”轻轻出声的是温禾安,她看起来实?在难受,伏在船杆上,眼皮被?汗水沁润了,睫毛也是,没有起伏时像一道安静诡异的纤瘦躯体。
头上剧痛现?在才慢慢消减,没有诡异的东西?冒出来。
暂时可以松口?气。
她看向凌枝,道:“去萝州吧。”
凌枝眼皮直跳,她走过?来,凑得很近,睫毛几乎要贴上她的眼睛,确定她没开玩笑才拉开距离:“你才跟圣者打过?,又要去和那两个打?”
“别担心,路上几天可以恢复过?来。”
“圣者不?出面,九州只有我?能同?时牵制住温流光和江无双。”
这?是事实?。
温禾安看了看自己双掌,睫毛向上微掀,尖细的下颚抬起来,声音低低的:“……他需要我?,我?必须到他身边去。”
撑住这?一局。
也唯有她可以。
就像当初,他除夕才从妖骸山脉出来,遇上袭杀,重伤未愈,仍顶着枯红蛊来归墟捞她那样。
凌枝不?懂,但不?妨碍她得出结论:两个天赋绝伦,但被?情爱冲昏头脑的疯子。
第102章
六月十二?, 子夜,归墟海边大雾弥天,两架云车遮天?蔽日, 一前一后停在秘境之门前。有人从云车中下来, 一行十余二?十个,人都进去后,云车就?由人驾驶着纵入云中,留下个庞大的轮廓虚影。
秘境正中,深夜该有的平静被突兀打破。
随着最中间那座传承的成熟, 整座秘境隐约虚幻起来,力量被肆无忌惮的抽取, 像供养着一只?胃口?巨大的饕餮。
可想而知,最中间那座传承中究竟有着多大的好处。
温流光与江无双已经进过传承, 但这不妨碍他们有更大的野心, 他们离开了秘境,可手下的人还都守着, 三?日前突然得到的消息, 连风云会都撂下了,直接赶了过来。
赶到一看情势, 均心照不宣笑了下。
商淮眼皮跳已经有两天?了,事实上,几天?前, 他们才到这的时候,他心中就?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族中排名?前十的长老,这次来了三?位, 实力跟穆勒不相?上下,无一不是经验老道毒辣的九境巅峰, 就?算是江无双和温流光带人来,也丝毫不带怕的。
——王庭和天?都不可能将这个机会让给巫山,他们来之前自然做了这方面的打算。
谁能想到这个传承居然还要人结阵护法!
如今三?位长老,三?长老和五长老都在阵中充当阵心,腾不出手,他们这边的阵容霎时弱了大半。他和七长老大眼瞪小眼,每对视一眼,都要皱一次眉。
陆屿然进传承前,直接清场了秘境内圈,没让一个人走脱,而意识到事情不对的第?一时间,商淮就?将情况跟族内沟通过了。二?长老和四长老都在赶来,如果情况顺利,消息不走漏的情况下,只?要再多争取三?日时间,到时候就?算那两边反应过来,也无济于事。
可巫山一直很倒霉,今年?更倒霉,“怕什么来什么”这个词,用在什么时候都极为合适。
天?都和王庭偏偏就?知道了!他们从哪知道的?!
事情一下变得十分棘手。
要知道,巫山和归墟之间,可隔着个王庭,多出近三?日的路程。就?算他们先出发?,也有一天?多的时间差。
这一天?多,谁来顶住?
谁顶得住啊?
商淮跟温流光和江无双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嘴欠,和这两方势力那是无时无刻不在结梁子,但很惨痛悲壮的事实是,动起真格来,他的手上功夫肯定不如嘴上功夫。
他一个也打不过。
打起来,他可能要壮烈牺牲。
于是真见到这两人的时候,商淮沉着胸腔,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和巫山一众人挡在传承和护法
阵前,面色沉如水:“来得可真快。”
江无双在路上就?知道了王庭的变故,心情糟糕到极致,两位老祖回到祖地后的状态极差,原本可以撑到明年?年?末,现在看来能不能到今年?年?末都不好说,禁术“融合”也没了……成功截胡陆屿然让他提起了些精神,露出几天?来唯一一个笑容,语气轻轻:“再快也没巫山快。”
从来都是商淮不动声色怼得人面红耳赤,自己还没被堵得无话可说的时候,形势所?致,说话也没底气,他冷声:“来这么多人也没用,传承不认你们就?是不认,上赶着更得不到什么。”
“那又?如何。”
说话的是温流光,温家圣者出手但没能击杀温禾安,尤其还伴随着温禾安可能摸到了圣者门槛的消息一同传来,让她心中极其烦躁,话语冰冷刺骨:“我?们得不到,陆屿然也未必能得到吧。”
摆明了。
他们来的目的不为别的,没想私吞传承,所?以传承认不认都没什么,他们唯一的目的是破坏传承,将陆屿然逼出来。
这种东西,要么大家都别得到,绝不能落在其中一个人手里。
图什么啊这是。
商淮面色凝重,他掌心合十,倏地一转,抽出一柄墨色软剑,知道这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顶级战力就?那么几个,站在一起,优劣势很明显,温流光锁住了巫山七长老,轻蔑地一瞥商淮和他身边两位长老,朝江无双道:“速战速决,对付这几个差的,你没问题吧?”
江无双要笑不笑地拉出个完美弧度:“当然。”
温流光与七长老很快战至高空中,昔日风云人物与今日少年?至尊相?遇,战局瞬息万变,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但谁都知道,七长老不是对手,他拖不了太久。
至于江无双这边,更没悬念。
两位九境,开了第?八感,也强,但不够看,至于商淮,他连八感都没开。
几人很快交战在一起,开启了第?八感的九境手上都有真本事,那几位长老有配合,甚至有融合秘技,起先跟江无双打得有来有回。这是因为他们可以动用第?八感,而江无双的第?八感生?机之箭需要汲取周边千百里的植株生?机,这些早已经被传承吸干了,凭借这个,也拖了江无双一段时间。
可第?八感短时间内只?能动用一次。
优势很快不再。
商淮跟江无双的每一次碰撞,一定能感受到身体里哪一片骨头?嘎吱嘎吱作响,那声音让他自己牙酸,回头?一看,执事们与普通长老们的混战也是超乎想象的节节败退——江无双和温流光既然来了,肯定要保证破坏传承后,能在三?位巫山长老和陆屿然的围剿中从容脱身,他们带来的阵容不弱。
简直是,令人绝望的场面。
半空中,温流光在激烈的交手中朝江无双看过来,红唇似烈焰,不耐而冷漠地问:“少浪费时间,你究竟能不能行,不能行换人。”
江无双一掌横推,推得商淮身边一个老者身形暴退,胸膛霎时间血肉模糊,不忍直视,气息即刻萎靡下来,江无双收起笑,面无表情负手而立,风轻云淡道:“看,并非我?不留情面,有人催呢。”
他白衣翩翩,很是潇洒俊逸,一袖撂开三?五人,不紧不慢往后方护法阵上去,手掌伸起,落下,距离法阵几米时倏然顿住,身体旋即倒退几步,手指中有鲜血喷涌而出。
商淮站在他对面,别提多狼狈了,束发?的发?带也散了,压根都不想说话了,一动嘴巴,就?想吐血。
他炸了件九境灵器。
江无双哑哑笑一声,看着顺着指骨往下淌的血,说:“我?原本不打算杀你。”
“你自己求死。”他话势倏然一收,身形和灵力同时暴起:“那就?怨不得我?。”
接下来半个时辰,商淮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为痛苦的时刻,完全取代了夺取玄音塔时的阴影,很多次,他都觉得自己在死过去和吊着一口?气之间痛不欲生?,没死全靠自己顽强的意志。
开玩笑。
陆屿然还在后面呢。
那特么,可是他从小到大,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虽然性格臭,没几句好话,但就?和多年?前他所?承诺的那样,陆屿然在身后接受帝主传承,为九州千万人撑着,他也在前面撑着,不死不退半步。
江无双不耐烦等,直接丢出一道圣者之器炸在了护法阵上,商淮瞳孔一震,想也没想,咬牙用最后一点?力道甩出一道圣者之器。江无双看着已成血人,但一而再,再而三?打乱自己出手计划的人,没想到他还有圣者之器这种东西。
商淮用掉圣者之器后,觉得是真玩大了,他以后别想再回天?悬家的大门,除非陆屿然出来后补一道给他。
然而就?算惨成这样,差距就?是差距,不敌还是不敌。
除了绝对的实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这种局面。
护法阵最后也破了,骤然遭逢变故,里面几位长老都横飞出去,三?长老和五长老好点?,但也遭到了不轻的反噬,一时间顾不上法阵,跟两边的人交起手来。
商淮再一次被江无双针对,身体遭到气浪攻击,如炮弹般甩出去,甩到一颗古树上,吐出一大口?污血,感觉这下自己是真要死了。
他视线一直盯着那座宏大的传承,寄希望于帝主,每一次外人以为绝顶的机缘,陆屿然都要吃不少苦头?,“帝嗣”没想象中那样舒坦高贵,希望帝主能明白这一点?,对自己选中的后人好一点?!
然而他只?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像是琉璃罐子从高处碎裂的咔嚓声,他伸手擦掉眉毛上淌下的血,见到传承上那层淡蓝色结界上裂开了一道痕迹,几位长老见状目眦欲裂,高声喝:“——不要!”
暂时还没人碰结界,虽说护法阵没了,但里面不至于这么快就?受到了影响,此?情此?景,唯有一种可能。
里面的人感知到了外面的情况。
他放弃了传承,要出来解局。
商淮觉出极为深重的苦涩和丧气,喉头?不知是被血哽住了还是怎么,很是酸痛,俯下身连连咳嗽,眼前一阵阵发?晕,求神拜佛肯定出不了奇迹,他捏紧拳,不知怎么,脑子里唯有一个人名?。
“温禾安……”
他想,温禾安会到吗,她才和圣者打完,她真的会来吗。
现在这个局面,可不是谁都有勇气出面的。
她不来,谁都没法说什么。
她若是来了,商淮心想,从今以后,谁再说温禾安一个不好,不管族内族外,他都第?一个站出来骂他们瞎了眼。温禾安和陆屿然,在他这里,就?是绝配。
在第?二?声碎裂声响起时,他就?不想这些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也就?是在这时候,几道身影极快地横穿虚空,灵猫般出现在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中。
温流光和江无双第?一次同时变了脸色。
一只?手落在商淮的肩头?,轻轻拍了拍,旋即,触感消失,一道温热的气息出现在眼前,伴着淡淡的发?香,商淮心如死灰,勉力睁开眼睛,见到了凌枝熟悉的小圆脸。
她眨了下眼,扫视他一身,问:“你是要被打死了吗?”
“……”
商淮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是临死前美好的幻象,但凌枝的话太真实了,他挣扎着坐起来了些,费力偏头?往凌枝身后的战局看。
打斗渐渐停了下来。
他找到了这突如其来寂静的源头?,眼前一片晃动光晕,迟钝懵怔,还是顺着温流光恨入骨髓的视线找到了全场的焦点?。
温禾安脸上抵着鎏金色面具,那是一个很典型的狐狸笑脸,穿了件条张扬的红裙,身段窈窕,曲线中蛰伏着神秘的危险和力量。
她习惯了这种场面,一旦出现,各种各样的视线总是聚集在自己身上。
她目不斜视,朝着最中间那座传承走去,巫山长老惊疑不定,想要挺身拦她,却见临近传承前,还纠斗在一起的巫山和王庭执事被迫中止,她五指一曲,快到没看清动作,王庭那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鲜血喷溅,横死当场。
巫山的长老抹了把脸上的热血,见三?长老和五长老都没
出声,默默站了回去。
江无双心中烧起无边怒火,他已经被这一件接一件不受控制的事刺激得要没有理智了。
活到现在,百年?了,他所?受过的挫折加起来没有今年?一年?来得多。
他胸膛骤烈起伏,眼睛里笑意全然消失,只?余暴雨前的肆虐阴沉:“什么意思。温禾安,你打定主意与我?王庭为敌?”
不是没有警告的意思。
温禾安还在往前面走,跟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但她声音天?生?温柔,才杀了人也不沾什么戾气,显得干净清透:“哦?王庭不是早就?与我?为敌了?这萝州城里,耐心找找,还能找到王庭对我?的通缉令。”
江无双感受到了压迫感。
从前温禾安有实力,但脱离了世家,他始终没将她放在和温流光同等的位置,自打知道她从三?位圣者手里全身而退,没残疾,没卧床,还能来这动辄杀人后,在他心中的威胁程度骤然拔高。
王庭现在情况特殊,他不想惹上这温禾安这个麻烦了。
见温禾安接着往前走,而她一人加入,就?让局势发?生?了变化……现在是护法阵被打破,巫山三?长老和五长老吃了反噬,受了内伤,猝不及防下才有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机会,他们现在正疯狂咽着恢复的丹药,过不了多久,就?有重新结阵的机会。
绝对不可以!
江无双捏了下拳,他深深盯着温禾安的背影,一字一句道:“你现在退出,不再插手三?家之间的任何纷争,我?代表王庭与你和解,从此?之后,王庭任何人不再为难你,往事一笔勾销。琅州之事也作罢不提。”
真是好大的脸。
江无双何时给人这样的脸面过,说是和解,在某种程度上,实则与示弱没什么两样。
温流光瞬间甩脸,任何抬高温禾安的人在她眼中都是敌人,更遑论原本就?是敌人,她同样察觉到情势失控,当即目露讥嘲,嗤笑:“这种时机都捉不住,没用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