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半开玩笑说,“你看连我都要亲自请你。如果?你养父不是许向邑,你说我会拉下面子?”她自问自答,“不可能。”
许凝微笑了笑,没接话。
心如针扎。
二十?年,七千多个日夜的感情,自己至今没有割舍下,她在无助难过的时候,特别想问问爸爸妈妈,还会惦记她吗?
每年生日那天,会不会想起她。
六年里,有时她特别想回家?看看他们。
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陪着她长大。
自己的房间不知还在不在。
还有对着玻璃花房的那间琴房,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原来那个样?子,琴房墙上挂的都是她小时候的涂鸦油画,当初回北京没有带走。
这几年,她好几次拨了何宜安的电话,没打通前又挂断,她太想她了。她不相信,妈妈不会想起她。
沈清风瞥一眼走神的女?孩,见好就收,打断她的思?绪:“你回去想想提什么条件,如果?自己拿不定主?意,再跟你亲爸商量一下。这个项目是跟商韫合作?,前景方面,我想不需要我多说。”
许凝微:“谢谢沈总,我回去问问我家?里人的意思?。”
每次跟沈清风吃饭,都是吃进一肚子玻璃渣,疼得要命。
匆匆吃了早饭,她借口要回去准备会议资料,提前结束了这次见面。
【沈清风今天又找我。】她发给蒋司寻。
蒋司寻昨晚很晚才睡着,这几天没一天睡好的,睡前关?了手机,早上睡到?十?点才醒。
开机一股脑涌进来三十?多条消息。
从?头到?尾扫一遍,只回复了许凝微:【以后别再见她。见多了,你早晚会受到?她挑拨。】
“叩叩”,敲门声响。
蒋司寻锁屏手机,过去开门,来人一袭白色长裙站在门口。
许知意笑着道:“早。下去吃饭。”
蒋司寻打量着她,“上午要出?门?”
“嗯。”她问道,“你怎么关?机?”
“反正在家?里,你随时找得到?我。”他牵着她下楼。
昨晚没能吃上她做的菜,许知意今天给他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刚在餐桌前坐下来,接到?母亲的电话。
蒋月如问了一句跟许知意同样?的话,“你怎么关?机了?”
蒋司寻:“不想接电话。”
“你和?你爸怎么样??”
“应该不怎么样?了。我昨晚没回家?,没碰面。”他又补了句,“我住在知意这里。”
蒋月如已然习惯他借宿许向邑家?,没半点异常反应,转而道:“后续你都处理好了?”
蒋司寻:“今天继续处理。”
蒋月如昨晚就看到?了热搜,因为是路剑波和?沈清风的照片,打住好奇心没点进去。
今天有几张照片直接推送到?她账号首页,装看不见都不行?。
三十?年,物是人非。
“照片拍的不错,你临时从?哪找的专业相机?”
他带了相机是给知意在游玩的时候拍照用,谁想到?派上别的用场。
蒋司寻没回这个问题,对母亲解释:“照片是选了角度拍的,他们也是互相利用,妈您不用往心里去。”昨晚已经发了消息给母亲,今天还是想亲口再解释一遍。
蒋月如:“我早就无所谓,不是三十?年前了。”
昨晚在照片被爆出?来的时候,路剑波已经让秘书向她解释过。挺荒唐的,当年她在意的时候,他闭口不解释,脸上写着你如果?不信那没办法。
要他一个解释是那么难,心灰意冷就是从?那时候慢慢开始。
三十?年前还没有所谓的热搜,所有八卦都来自娱乐小报,沈清风想尽法子让自己和?路剑波的亲密同框照上报。
第一次看到?照片,她难过了很久。
后来的照片都被许向邑花钱买了下来,这些?她是在离婚多年后,从?一个从?事娱乐行?业的朋友那里偶然得知。到?底买了多少,断了多少沈清风的心思?,朋友也不是十?分清楚。
“把这事解决好,不管怎样?,别把你爷爷身体气坏。”蒋月如叮嘱儿子。
“有数。”
结束通话,蒋司寻放下手机吃早饭。
许知意见他打完电话,“蒋阿姨很难受吧?”
蒋司寻:“早就免疫了。”
大伯刚跟沈清风在一起时,母亲还反过来给他打预防针,说沈清风特别会生事,如果?哪天看到?她跟路剑波在一起的照片,让他别被影响。
许知意问他,上午有没有重要安排。
蒋司寻不答先问:“你是不是有事?”
许知意:“如果?你不忙,我陪你回去。你和?路伯伯父子离心,是你大伯和?沈清风最想看到?的。蒋阿姨把你送到?路伯伯身边花钱的计划也落空。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就算有,关?起门来自家?解决。”
刚才他那句‘应该不怎么样?了’,她听着心酸。
蒋司寻笑笑:“不是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
许知意:“……你别打岔。回不回?”
蒋司寻本不想在亲爹那里让步,他颔首,“回,带你回家?。”
许知意哄他高兴:“不会让你先低头,我去找路伯伯算账,看把你气的。”
蒋司寻失笑,放下叉子把她揽到?怀里。
管家:“在,快回来吧。”
又?远远瞅一眼沙发上脸色沉静正?闭目养神的人,暗自叹口气,这父子俩呀。
挂上?电话,管家?倒了一杯温水,轻手轻脚送到客厅茶几上。
路剑波手支额角,始终阖着眼,没注意到身边有动静。
“爸爸,我和妈妈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北京接我们回家??”
“好?久好?久了,你?怎么还不来。”
“爸爸,今天妈妈又?哭了。”
“爸爸,北京很大,你?是不是迷路了呀?”
“妈妈说这个星期天是我生日,爸爸你?会来的吧。”
“爸爸,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下回许伯伯来看我,你?偷偷让他带一张你?的照片给我好?不好??”
“今天我在幼儿园打?架了。”
“爸爸,明天就是我生日啦,我等?你?一起吃蛋糕。”
“爸爸,我给你?留了一块蛋糕。”
“路董?”耳边忽然响起秘书的声音。
路剑波猛地睁开?眼,自己没睡,刚才想到儿子小时?候给他的电话留言。他与蒋月如离婚时?,问儿子跟谁,儿子说,想跟妈妈也想跟爸爸。
那?时?儿子太小,不懂离婚意味着什么。
在孩子问题上?,他们夫妻俩没有交恶,孩子小先跟着妈妈生活,随时?都可以到他身边来。
儿子随妈妈回北京后,基本每天都会给他电话留言一条,有时?甚至两三条,直到儿子与几个堂哥堂姐打?架之后。
四周岁半多不到五周岁那?年的暑假,蒋月如照例让人送儿子去港,那?天他正?在开?会,管家?打?电话给他,蒋司寻跟几个堂哥堂姐打?架,脸上?挂彩。
忙完他赶回深水湾道,儿子一直抹眼泪,忍着疼。
听管家?说,儿子从头到尾没哭出声。
他质问:“你?为什么打?架?为什么先动手打?人?谁教你?的?这样是不对的知不知道!”
“我要回家?。”
“问你?为什么先打?人?在幼儿园也这么打?架是吗?”
“我要回家?。”
“蒋司寻,我问你?话你?好?好?说,这样很不礼貌!你?看看你?什么脾气,总是爱闯祸,在家?里打?,在幼儿园也打?!”
“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家?。”
“不是!”
“蒋司寻!”
后来儿子哭喊着,声嘶力竭:“我再也不给你?打?电话了!”当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委屈地哭岔了气。
他又?生气又?心疼,把儿子抱怀里。
儿子一把推开?他,不让他碰。
那?晚,儿子没吃饭,睡着了都在抽噎。
那?个暑假没有在港过满两个月,提前回去,说想妈妈了,老爷子见他眼泪汪汪,便让人把他送回北京。
暑假刚过来时?,儿子第一件事就是问他要张照片,后来儿子离港的时?候,把那?张照片留在了床头柜上?没带走?。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接到过儿子的任何电话和留言。
蔡秘书见老板久久不吱声,“路董?”
路剑波揉揉鼻梁骨,问:“什么事?”
蔡秘书:“……”
看老板现在不修边幅的样子,大概一夜没睡,忘记早上?给他打?过电话。
“您打?电话让我过来一趟。”
路剑波自己也记不得让秘书来是为什么事,下巴对着旁边的沙发一努:“你?先坐。”
拿开?身上?的毛毯站起来,在沙发上?等?逆子等?了一夜,身上?的毛毯不知何时?管家?给他盖上?的。
站起来时?头晕脑胀,缓了几秒钟脚下才稳。
年轻时?通宵是家?常便饭,如今不服老不行了。
回到房间,路剑波洗漱刮胡须,洗脸用的是冰水,脑子才慢慢清醒。在沙发上?眯了一夜,衬衫皱得不成样子,重换了一件。
戴袖扣时?不禁又?走?神,那?时?太年轻,不懂怎么跟孩子相处,也没有那?么多耐心。
等?自己到了一定岁数,回想起儿子当时?的委屈,他又?问儿子,当年为什么先打?堂哥?连堂姐都打?。
逆子问:几岁时?的事?
也不知逆子是真忘记,还是不愿再提及。
打?架当晚,看儿子睡着了还在抽泣,他打?电话给大哥,问下午到底怎么回事,几个孩子回家?有没有说什么。
路剑良道:正?要打?电话给你?,问问司寻怎样,伤得严不严重。孩子间玩闹,有些粤语司寻听不懂,以为是大家?故意捉弄他。孩子嘛,童言无忌。他们回家?怕我罚,一个个都吓哭了,我已经训过他们,明天我去看看司寻。
几个侄子侄女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还有个才五岁。
大哥都那?么讲了,他还能说什么?
是自己儿子先动的手,没打?过人家?,只能受着。
儿子在北京那?边没有说粤语的氛围,之后他专门?请了一个粤语老师随管家?去儿子那?边。
好?在,蒋月如没有反对。
管家?跟着儿子那?么多年,即便是他支付薪酬,也照样替儿子把他的行李打?包放在大门?口。
“路先生?”
人真不禁念叨,管家?在卧室门?口敲门?喊他,路剑波应着,问:“什么事?”
管家?:“司寻跟许小姐回来了。”
逆子总算回来。
路剑波戴上?另一个袖扣,不紧不慢下楼。
到了楼下客厅,他们人也从门?外进来。
“路伯伯,早。”许知意先打?招呼。路剑波骨子里的贵气优雅,很难将他这个人与渣男联系起来。
“…早。”现在十点半还多,哪里还早。
路剑波扫逆子一眼,随后神色温和看向逆子旁边的人,“早饭吃过了吗?我让管家?准备。”
许知意:“不用麻烦,吃过了。我是专门?送蒋总回来,他昨晚气急攻心,一夜没睡,我不放心,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蒋司寻:“……”倒也没那?么严重。
路剑波:“……”气急攻心的应该是他才对,一夜没睡的也是他。
蒋司寻目不斜视,往楼梯那?边走?,踏上?一级台阶又?转头看向许知意,“你?到附近转转,我收拾行李,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许知意:“?”
怎么是收拾行李的走?向?
不是带她回家?吃饭?
这个时?候不能拆他的台,“没关系,我就在楼下等?。”
待逆子上?楼,路剑波请人入座,“知意,随便坐。喝意式还是红茶?”
“红茶吧,谢谢路伯伯。”许知意在蔡秘书旁边的那?个沙发坐下。
路剑波亲自倒了红茶:“昨晚辛苦你?照顾司寻。”
许知意笑笑:“应该的。”
放下茶杯,路剑波面色从容坐回沙发里,心里却想着逆子收拾行李是不是要准备离家?,再也不回来住。
许知意则盯着眼前的茶杯看,也是香芋紫。
这个系列的瓷器,无论?是咖啡杯碟还是茶壶茶杯,设计都显得平淡无奇没亮点。
不该在蒋司寻的审美上?。
路剑波不时?瞅瞅斜对面的人,真是跟逆子有的一拼,你?不说话,她决不先吱声,宁愿盯着一个土气的杯子研究。
“知意,中?午留下来吃饭吧,尝尝我们家?厨师做的粤菜。”
他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小两口统一战线,知意不可能站自己这边。
许知意迂回道:“我正?好?挺久没吃粤菜了。不过,”说着,她指指楼上?,“我留下来,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然后端起红茶,“路伯伯,其实我站你?这边的,您信不信?”
路剑波笑:“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许知意也笑,喝起红茶。
路剑波还等?着下文,结果人家?悠悠喝起茶就再也没了下文。话说半截,太极打?到极致。
人家?没直接拒绝,但也没明确说留下来,一切看他表现,如果他先主动让步,逆子心里舒服了,她就站他这边,留下吃这顿饭。
不管怎样,她在努力缓和他们父子关系。
“知意你?坐,我上?楼找司寻聊聊他大伯的事。”他决定去楼上?看看逆子。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低头,就当弥补儿子小时?候受的那?次委屈,路剑波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卧室衣帽间里,蒋司寻换了件黑色衬衫,即使身上?的衣服昨晚在许知意的住处洗过烘干,但他还是没有同个颜色衣服连穿两天的习惯,除非情况特殊。
正?挽着衣袖,传来叩门?声,房门?半敞,外面的人推门?而入,脚步声没靠近衣帽间,去了露台上?。
露台正?对着花园,绿意盎然。
路剑波在木椅子里落座,小木桌上?只摆了一个花瓶,里头插着两朵芍药,花期已过,花瓣簌簌掉了一层在桌上?。
另一种意境感。
蒋月如年轻时?就喜欢芍药,只是这个花花期太短。
路剑波闲着无事,开?始清理桌上?的花瓣。
身后传来脚步声。
路剑波攥着满手的花瓣,没丢进垃圾桶,“你?能耐,连你?爹也算计利用。蒋司寻,好?歹我从来没对你?虚情假意过。”
蒋司寻往对面一坐,直接无视质问,“那?么多照片,够你?留念的吧?”
“……”
‘足够’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路剑波又?忍着咽下去,把手里的花瓣全撒落回桌上?,再一瓣瓣拾起,来转移自己的怒意和火气
“你?四五岁时?,为什么跟大伯家?的堂哥堂姐打?架?”
蒋司寻置若罔闻,抽出花瓶里两朵凋零的芍药,丢到桌下的垃圾桶里。
不管儿子是否还记得小时?候的事,路剑波放下姿态:“那?次是我不对,回家?没有先安慰你?,上?来就质问。”
安慰也没有用,并不是因为被质问他才难过。
那?天堂姐说过好?几次,你?要有新妈咪咯,四叔很快要娶那?个狐狸精。
蒋司寻起身:“满柜子的衣服还等?着我打?包,您请便。”
路剑波怒不可遏到气急败坏:“你?非要气我是吗!我跟你?好?好?说话,怎么就油盐不进!这是你?家?,你?搬去哪?!”
蒋司寻风轻云淡:“搬到许伯伯家?。”
路剑波:“…你?搬去人家?家?里像什么话!”
“怎么就不像话了?我打?算当上?门?女婿。像我这样带着巨额财富嫁进去,不管是许伯伯许伯母还是许珩,应该都非常欢迎我。”
“……”
蒋司寻抬步就走?。
路剑波冲着逆子背影:“不把我气死你?是不甘心!蒋司寻,我一夜没睡等?着你?回家?,你?就这个态度?”
蒋司寻的脚步随之顿了下。
脚步迟疑那?一瞬,路剑波心里总算舒坦一点。
但逆子还是去了衣帽间,随后,他听到打?开?行李箱的声音。
没有佣人上?来打?扰,房间里只有他们父子两人。
这一幕好?像回到三十年前的港岛,他坐在卧室沙发里,听着蒋月如在衣帽间收拾行李,儿子靠在他怀里不安地问着,爸爸,你?怎么不说话?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后一次相处的画面。
蒋司寻收拾了多久的行李,他就在露台坐了多久。
半小时?后,连箱带人从衣帽间出来。
路剑波看过去,只有一个箱子,总算松一口气,看来是收拾了一些常穿的衣服放在知意那?里备用。
“中?午做粤菜,知意想吃。”
蒋司寻:“再给她加个龙虾面。”
这是答应了留下来吃饭,知意的面子比他好?使。
路剑波问:“吃哪里的龙虾?”
蒋司寻:“所有龙虾她都喜欢。”
楼下客厅,许知意一刻也没闲着,从车里拿了笔记本,利用蒋司寻在楼上?收拾行李的时?间,跟KEVE科技那?边开?了一个视频会。
当初KEVE科技B轮融资2.8亿美元,沈清风作为幕后老板相当谨慎,最后挑选了三家?风投机构合作,她们远维资本只是其中?一家?,且占比最少?。
沈清风再三犹豫后,之所以仍然选择了远维,是看中?远维雄厚的资源关系,力求更多与同行竞争的优势。
经过六年暗中?运作,其他两家?风投机构退出,股权全到了她手里,包括KEVE科技明面上?的老板李珂的大部分股权也转给她。
如今她是KEVE科技幕后最大的股东。
会议结束,李珂没急着下线,港岛路家?的丑闻她全程都有关注。
许知意问:“还有别的事?”
李珂微微抿唇,心有不安:“你?们对沈清风准备收网是吗?”
许知意:“是。六年,该收了。”她看着屏幕里操劳过度,一直被沈清风拿捏在手里,且非常信任的女人,“你?是担心,还是后悔?”
李珂自嘲笑笑:“到了这一步,我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无岸可回,无路可退。
许知意:“你?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也没时?间管KEVE,以后KEVE继续归你?管。”
李珂:“你?们不等?沈清风离婚后再收网?”
“她一时?半会儿离不了婚。不等?了。”
“沈清风没有了KEVE,那?她还有路剑良。”
“不急,一样一样失去。我和我爸妈分开?二十年,总不能让她疼个二十天这事儿就算完。”
“以为六年过去,你?早就释怀。”
“这不是释不释怀的问题。得有多狠毒,才会把人家?的孩子换了。李总,你?自己没经历过,体会不到二十年是有多久,你?也体会不到跟亲生父母之间隔着很多东西是什么滋味。”
楼梯上?,男人提着行李箱下来。
许知意及时?打?住,对着屏幕道:“等?我回北京再联系。”
她摘下耳机,关了屏幕。
蔡秘书就在旁边,刚才开?会她也没避着对方。
当初路剑波查到KEVE科技跟沈清风有关,就是经了这位秘书的手。
许知意冲着男人笑笑:“真收拾了行李?”
蒋司寻:“你?回去的时?候带上?,放你?那?里备用。我再收拾一箱放到上?海那?边。”
“……”
旁边的蔡秘书默默看了一眼楼梯那?边,自家?老板还没下来,估计被气得够呛。
蒋司寻示意她,“去车上?说。”
许知意把笔记本装包,拎上?同他一道出去,“你?不留下来吃饭?”
“带你?回家?,能不吃饭?”
“路伯伯快被你?气死了吧。”
“还撑得住。他以前说过,不看着我结婚生子,他死不瞑目。”
许知意笑,腾出手牵住他。
从出门?到汽车前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两人一路十指相扣。
行李箱放好?,两人坐上?后排。
司机问:“蒋总,回去吗?”
蒋司寻:“留在这吃饭。”
“好?。”司机熄了火,下车出去溜达,把空间留给刚恋爱的两人。
许知意逗他:“你?真打?算以后住我家??”
“嗯。”蒋司寻笑着把人抱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问,“当上?门?老公,你?要不要?”
许知意:“我不婚。”
“我不要名分,都是虚的。”
“……”许知意笑出来。
蒋司寻把人逗开?心后,又?亲了亲怀里的人,“刚才在跟李珂开?会?”
“你?怎么一猜就准!”
“休假还开?会,除了KEVE有这个魅力。”蒋司寻决定明天回国,先落地上?海住几天,然后回北京。
许知意从他怀里抬头,“你?不是想去布村看日出?”
蒋司寻:“日出哪天都有,下回来再看。我大伯和沈清风接下来肯定会有动作。”
许知意问他,这次跟她回家?是不是就以男朋友的身份。
蒋司寻:“刚谈没几天,不着急见家?长?,让他们自己发现。”
“那?我先告诉我爸和我妈,说你?有女朋友,不告诉他们这个女朋友是谁。”许知意拿出手机,向爸爸报备一声提前回家?,点了爸爸的号码拨出去。
没打?通,占线。
就在五秒钟之前,许凝微拨打?了许向邑的电话。
国内现在是傍晚,许向邑还在公司,见是养女的电话,划开?接听。
“凝微,什么事?”
许凝微:“爸爸你?现在忙吗?”
“不忙,你?说。”
“沈清风又?来找我,高?薪挖我去路家?和商韫合作投资的那?个项目,我想问问您什么意见。”
她还没打?电话给尚通栩,先打?给了养父。
许向邑其实想问,业界那么多橄榄枝抛给?你,怎么偏要去路家那里。
转念一想,总不能因为他与沈清风之间有恩怨,以此?干涉养女的选择。
“路家与商韫家合作的项目,进研发中心而且条件任意提,机会当?然难得,但?这份工作以后会经常跟沈清风打交道,凝微,这点你应该清楚。”
许凝微当?然清楚,且十分清楚以后免不了隔三差五就能见到。
“沈清风这个人,我年轻时?跟她打过交道,一般人应付不来她。她能周旋在路剑良和路剑波两兄弟之间这么多年,能在上一段婚姻里达到自己目的后全身而退,还创办了KEVE科技,你想想她能耐多大。不是外?界以为的只靠一张脸,但?凡她不那么偏激,如果?再有?良好的教育背景,称她句商业奇才都不为过。”
“你还小,社会阅历浅,在她面前跟张白纸一样,你想什么她一眼看透。”
“她想挑拨谁,时?间久了就没有?挑唆不成的。你如果?心理?足够强大,不在意她说什么,那可以。”
许向邑把所有?情况都客观分析给?她,最?后道:“凝微,决定你自己做。”
许凝微沉默须臾,靠在房间的窗边,看着阴沉沉的天,心情不比外?面的天气好多少。
内心深处,她渴望爸爸还像以前那样把什么都给?自己安排好,她能决定的、不能决定的,统统不需要自己再操心。
沈清风说许向邑就是她的后台,是她的底气,那是以前。
然而现在,她连见?他们?一面都要克制再克制。
为什么就因为许知意在那个家,她连见?都不能见??
“爸爸,如果?许知意现在在我的立场,问您意见?,您会怎么替她做决定?”
许向邑笑笑:“她的决定我根本插不上手,她都想替我做决定。”闺女还打算让他提前退休,给?她打工,说KEVE科技如今进军国内市场,李珂根本忙不过来,想高薪聘他全权负责国内市场。
许凝微哑口无言,自己瞬间被人比了下去。
许向邑无心将两个孩子比较,各有?所长。
养女的科研天赋,是闺女没有?的。
闺女天生的领导力,又是养女所不能及。
他循循善诱:“凝微,你不是没能力做决定,你十多岁时?我就有?意识培养你这方面的能力,那时?候你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人给?你托底,不愿费那心思,但?不代表你没有?独立决定的能力。就算是父母,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替你做决定。”
养父提及从?小对她的培养,许凝微突然间泪崩,那时?爸爸还是她一个人的,她享受着全家人的宠爱。
许向邑从?手机里听到那头极轻的隐忍啜泣:“凝微?”
“爸爸,我现在很乱。”许凝微哽咽了一下,“我知道自己不该见?沈清风,可我又忍不住去见?,在她那我才能找到虚荣感。”
沈清风无意间挑拨的那些,正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每次被戳心,似乎也是她能宣泄的一个机会。
许向邑在沉默里自责,让一个被奢养宠大的孩子回到普通生活,谁都无法接受那个落差,他再次道歉:“凝微,对不起?。因为我当?年得罪了人,导致你被调换,平白无故要承受这些。”
每次想到两个孩子被换,除了心疼自己闺女,也对凝微有?愧疚。这六年,他一直想方设法去弥补养女和她的家人,不间断赞助尚通栩实验室科研经费。
通过尚通栩,把许凝微今后的人生道路也铺平。
但?现在看来,也许他铺好的这条道路并不是许凝微自己想要的。
“爸爸,您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怪你。是我自己想不开,总想着你和妈妈。”许凝微擦擦眼泪,“我自己会慢慢调整。”
许向邑无法回应养女的想念,因为不可能接回来。
可今天这个局面又是因他造成,该怎么平衡养女的心态,他陷入两难。
“爸爸,你忙吧。”许凝微吸吸鼻子,做了决定:“我把沈清风拉黑,以后再也不跟她接触,那个工作机会我不要了。”
许向邑:“心里难受的话,找尚教授聊聊,他心思细腻。”
“会的。爸爸,今天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