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是饭点,亲家,你得留下,自家人一起用餐饭。”东方相安说道?。
“成。”谷大顺不拒绝。
先用饭,后谈话。
简单用过夕食后,自有丫鬟送上杯盏铜盆,温水帕子等等。一番清洁,尔后,又有丫鬟一一送上盏茶。
此时没人吃茶。谷大顺说道?:“亲家,你看?,一家人想说什么便是什么。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
“当然?是。”东方相安应道?。
话罢,东方相安摆摆手,示意屋中的仆从一一退下。
有东方相安的交待,仆从们一起见礼,一一告退。
屋内,剩下谷秀娘夫妻,谷大顺和东方相安。
此时,谷大顺又道?:“亲家,可听着宫廷内苑的喜讯?”
“我今日在内府忙碌,有点耳塞。还请亲家说说,你在陛下跟前当差,消息最是灵通。”东方相安一幅洗耳恭听的态度。
“张美人有喜,一个半月余的身孕。”谷大顺一指闺女,又道?:“这消息瞒着,陛下不让传。只说待张美人坐稳胎后,再?是赏赐一番。”
“我瞧着闺女有福。这一胎跟张美人碰上。待孩子平安落地,到时候趁着陛下添丁,我家外孙的世孙之位,可谓是水道?渠成。”谷大顺说着他的盘算。
“彩。”东方相安神情激动?,他道?:“就当如此。”
对于儿媳一旦生下胖孙孙,再?被陛下册封为世孙。光想一想,东方相安忍不住的乐。
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家族的荣华富贵,家族的绵延传承。为这一切,东方相安不吝啬任何手段,只要能达成目的。
“亲家,高兴归高兴。我们还得帮衬一下张美人。可不能让张美人这一胎落空。”谷大顺这话说的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东方相安听懂了。
这指着宋昭仪这一位陛下的宠妃吧?毕竟宋昭仪的娘家,可是东方相安闺女丁芍药的夫家。
连着亲戚关系,有些面子情份。这里?头的分寸,又当如何行事?,自然?要东方相安拿捏好火候。
“哈哈哈……”东方相安大笑一回。笑罢,收敛笑容,他严肃态度,回道?:“亲家放心,张美人这一胎,你保了,我保了。凭我二人,一定?让陛下品一品添丁之喜。”
“善。”谷大顺抚掌而笑。
神京城,皇城,宫廷内苑。瑶仙宫。
“陛下,您可有心事??”宋婉儿递一盏解暑的羹汤,递进了天子掌中,柔情绵绵的问道?。
“婉儿,何出?此言?”承平帝问道?。
“陛下,您的眼神会说话。”宋婉儿一指天子的一双眸子,娇嗔说道?。
实则在心里?,宋婉儿有想法。她发现今个天子待她是格外的温柔。那等温柔里?似乎隐藏着别样的情绪。
是什么呢?宋婉儿细细琢磨,慢慢一品。
对的,像是愧疚,像是惋惜。总之是复杂的情绪里?带上一点真心的怜悯。
再?是往前,天子如此,又是何时?
宋婉儿不禁想起,只有她失去子嗣,一直没能怀上。尔后,柳婕妤怀上龙嗣,又诞下大皇子。
那些日子里?,天子便是如此的怜悯于她。
“我信陛下。”宋婉儿格外温柔,她说道?:“您待妾最是真心,妾信您。您有话,但?凡能讲的,定?会告知妾。若是干系社稷要害,不能讲,妾便不问了。”
听着心上人温言细语,瞧着她如此善解人意。承平帝心痛了。
“婉儿,张美人有喜。”承平帝叹息一声,吐露一事?,又道?:“朕本?不欲讲,怕惹你伤心。故此,便是想缓缓。”
“……”宋婉儿沉默。她忍不住会想,这缓到何时?
瞒她,欺她,有何必要吗?张美人肚子里?的龙嗣,总归瞒不住。
“婉儿,我们会有亲生孩儿的。”承平帝握住宋婉儿的手。这一位天子在此时此刻,他就差赌咒发誓。
神京城, 内城,费邑侯府,东院之中。
厅堂之内, 谷秀娘拿着一册帛书翻看。尔事, 又轻声念着。
东方暻进屋时,碰巧听一个正着。
“夫孝, 始于事亲, 中于事君, 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玄高哥哥回来了?。”谷秀娘抬头?,她瞧见走近的东方暻,盈盈一笑。
“今日早下差,便早些回来。”东方暻回话, 尔后,又指一指谷秀娘手中的帛书,笑道?:“妹妹在?读书。”
谷秀娘合上书册,她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在?读书。”
略停顿,谷秀娘轻轻摇头?,又说道?:“不止读书,亦在?胎教?。”话罢,她轻轻得抚一抚腹中的孩儿。
哪怕这孩子还太小?,可?能没有蒙生意识。这胎教?嘛, 谷秀娘还是早早的预备起来。
瞧着温柔浅笑又是散发母性光辉的谷家妹妹。东方暻走上前?,他伸手覆盖在?妻子的手背上。
东方暻笑道?:“妹妹, 这书你读一读,我也念一念, 我们一道?替孩儿胎教?。”
“好啊。”谷秀娘应下。
“我巴不得玄高哥哥有时间了?就替孩儿胎教?。我更盼着孩儿降生后,他是一个聪慧孝顺的好孩子。”谷秀娘握住夫君的手,温声细语的说道?。
孩子跟爹娘亲不亲,打小?要开始培养。
至于说孝顺?谷秀娘觉得自家孩子差不了?。又或者说在?这一个世道?里,皇家治天下,讲一个孝字。
这是世道?的准则,这是天家的规矩。不孝,就是十不赦的大罪之一。
这一日,谷秀娘夫妻二人的态度热忱,一道?开始了?早期的胎教?。
承平十四年,夏过,秋来。皇后娘娘的千秋节至。
谷秀娘腹中的胎儿四个月。她已经坐稳胎。宫廷大宴开始的这一日,谷秀娘穿戴好命妇宫装,尔后,准备起程入宫。
待入宫前?,谷秀娘跟大姑姐丁芍药先碰面?。二人一道?入宫。也算有一二照应。
“妹妹。”丁芍药见着弟妹,她笑道?:“瞧瞧,你今个气色真好。”
谷秀娘伸手轻抚一下脸颊,笑道?:“真的吗?”
“姐姐气色也好。”谷秀娘也夸一回,她先指着丁芍药额间贴的花钿,又指着发髻上佩戴的簪花,说道?:“我瞧着这花钿,还有这簪花,都适合姐姐,打眼一瞧人比花娇。”
“听妹妹一说,我挺高兴的。”丁芍药此刻挽着谷秀娘的手,又道?:“时辰差不多了?,妹妹,我们准备进宫吧。”
谷秀娘应一声。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马车往皇城方向而去?。
皇城巍峨。宫墙深深。
在?进宫了?宫墙的那刻,眼前?会突然的暗下来。那是宫墙挡住了?光线。
待着走出?宫墙后,面?前?出?现的广场,还有四周的宫殿群落,一时间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昭阳宫,皇后的寝宫所在?。
朝廷命妇们进宫自然为着恭贺皇后娘娘的千秋大喜。谷秀娘与丁芍药的拜见也不过是不起眼的一小?角。
宫廷之内,守卫森严。昭阳宫中,亦然如?此。
昭阳宫的主殿,椒房殿内。
皇后受过琉璃翁主丁芍药的见礼,也受过费邑侯世子夫人谷秀娘的见礼。
她的目光落二人身上,温柔一笑,从容而言,说道?:“尔等朝廷命妇,俱是容德昭彰,贞静贤淑,钟灵毓秀。善也。”
夸一夸,也不过随口?一语。尔后,皇后又道?:“本宫耳闻宋昭仪近日胃口?不佳。尔等与她乃亲戚,不妨去?瑶仙宫探望一番。以此抚慰宋昭仪。”
有皇后的吩咐。丁芍药不拒绝,谷秀娘更不拒绝。二人再拜礼后,有宫人引路,一路离开昭阳宫往瑶仙宫去?。
瑶仙宫。
谷秀娘和?大姑姐丁芍药至瑶仙宫时,二人不止见着宋婉儿,还见着宋母。
“臣妇参见昭仪娘娘。”谷秀娘、丁芍药向宋昭仪见礼问?安。
宋婉儿虚扶一下,说道?:“嫂嫂,妹妹,快快免礼,请起。”
谷秀娘、丁芍药二人谢过话,方才起身。
待见礼结束后,谷秀娘虚虚一抬眼神,略略打量一眼宋婉儿。
瞧得出?来,没抹脂粉,此时此刻的宋婉儿脸色苍白,确实如?皇后娘娘所言,可?能是胃口?不佳导致的?
瑶仙宫里,琉璃翁主丁芍药先是关心?一回小?姑子宋婉儿。宋母在?旁边也多加宽慰。
“娘。”宋婉儿的精神头?不错,她笑道?:“您是知怎么回事,怎么还跟嫂嫂一样担忧。”
听罢女儿的话,宋母的脸上浮起笑意。
丁芍药瞧着这一幕,忙问?道?:“娘娘,母亲,这里头?又是怎么回事?”
宋婉儿淡淡一笑,回道?:“不过吃了?几幅药,败坏一些胃口?。”
“药。”一听这一个字眼,丁芍药眉头?一跳。
“嫂嫂莫担忧。”宋婉儿安慰一二,尔后,又解释一番,说道?:“是陛下吩咐御医开的调养方子。我吃了?段时日,御医会诊,效果不错。”
话罢,宋婉儿伸手又轻轻抚一下小?腹。她笑道?:“御医还说,早先小?产的病根子已经去?除干净。早早晚晚,我总能怀上龙种。”
“太好了?。”丁芍药高兴的说道?。
“恭喜娘娘。”谷秀娘也是附合一句。
宋母在?旁边安坐,她嘴角擒着一抹笑容。显然这等消息早就知道?,这会挺淡然。
“本宫也要亲自跟秀娘妹妹说一声恭喜。”宋婉儿的目光落在?谷秀娘身上。
“恭喜秀娘妹妹怀上子嗣。”宋婉儿的眼神里是羡慕。
“娘娘,您也一定会得偿所愿,早日怀上龙嗣。”谷秀娘忙回道?。
“借妹妹吉言。”宋婉儿轻轻颔首。
瑶仙宫里的气氛不错。宋母心?头?的心?病去?一块。
至于说全然放下心?结,那不尽然。或许等宋昭仪怀上子嗣,宋母稍稍能安心?。
又或许等到宋昭仪平平安安的诞下龙嗣,宋母才能真正的搁下悬在?心?间的大石。
皇家宫宴,一场繁华,一场喧嚣。
谷秀娘是戏中人,是戏间客。她给皇后贺喜过,亦见了?宋昭仪。
更是在?宫宴之上还是见着大皇子,以及大皇子的生母柳婕妤,还有怀孕的张美人。
待宫宴结束,离开皇宫后。从踏出?宫墙的那刻,谷秀娘莫名的浑身一轻松。
这世道?的皇城跟上一辈子的博物馆不同。那一种压抑在?灵魂上的感?觉,让人知道?这一辈子的皇城才是活生生的天家居所。
有烟火气,有红尘气,还有天家诀人生死的富贵气。
人上人,人下人,宫廷深深,境遇不同。谷秀娘路过繁华,见证了?嫔妃们的荣华一场。更旁观了?宫婢们的苦难处境。
坐上马车,谷秀娘准备回府。便在?此时有人打扰。丫鬟见来人,尔后来回话。
“世子夫人,大司空夫人相请。”丫鬟莲香说道?。
“知了?。”谷秀娘应一声。
随即,她掀开车窗帘子,便看见不远处一位熟人。也亦是坐于马车内,掀开车窗帘子向她招招手的袁清惠。
谷秀娘在?丫鬟的搀扶下,她下马车。尔后,被人迎进袁清惠的马车。
“谷家姐姐,请你前?来,便想着顺道?而行,一路上也能说说话。”袁清惠笑道?。
“挺好的。”谷秀娘不拒绝。
坐于大司空府的马车,比着费邑侯府的马车更奢侈。
不止是空间更大,舒适度更高。里头?的摆设等等,一应俱全。这让谷秀娘颇是享受一番。至少这马车坐着更舒坦,不是吗?
谷秀娘就是这般实在?又俗气。
“我还要谢谢谷家姐姐。”袁清惠给谷秀娘亲自斟一盏蜜水。
谷秀娘接过来轻轻抿一小?口?,润润唇。
“何出?此言?”谷秀娘面?带惊讶,搁下小?盏后,她跟袁清惠问?道?。
“仲夏的时节,姐姐来大司空府做客。云斋昏厥一个丫鬟,说是中暑了?。姐姐记得否?”袁清惠问?道?。
“记得。”谷秀娘回道?。
那会儿多一句嘴,纯粹是谷秀娘见过太多士族府邸里,那些犯错丫鬟仆妇们的下场。说惨,真惨。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一日,谷秀娘在?出?门时便有预感?,她很可?能有身孕。甭管是为了?不让腹中孩儿遇上见血事,还是真可?怜了?可?怜人。
总而言之,胎穿一回,重活一世,信奉“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谷秀娘,在?那一天多嘴一回。
毕竟打工人就挺惨。这等卖身的奴仆比着打工人更惨。
底层人的苦难唉。谷秀娘不是救世主,她救不了?世道?的浮沉。
当然了?,在?有限的能耐里,谷秀娘是愿意伸出?帮衬的小?手。
就像她开设的养珠场。要说利润真的太丰厚。可?比起捞了?利润来,谷秀娘不乐意做一个守财奴,她更乐意去?救助一些苦命人。
谷秀娘就想在?自己能做主的范围内,给她们和?她们的亲人一个能吃饱饭能活下去?的饭碗。
衣食足,方知礼。
食不饱,谈什么礼不礼,全是狗屁。至少在?谷秀娘的眼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要饿死人的时候,谁给饭吃,谁就正义。其它的尽是歪理。因为活下去?便是最强大的真理。
人要活下去?,造反就不叫造反,那得叫起义。
“翡翠怀了?身孕。”袁清惠说道?。
“……”谷秀娘满脑子疑惑,静待袁清惠的下文。
“她就是那一日的昏厥丫鬟。翡翠还有一个身份,她是侍候过大司容的通房丫鬟。”袁清惠神色淡淡的说着话。
谷秀娘这会儿不淡定。
谷秀娘施了?善心?,那是想给苦命人一点?活路。可?不是想插手别人家的因果。
这乱动士族内宅的因果,那简直是吃饱了?撑的。谷秀娘有一点?后悔,她当日是不是太多嘴?
一个怀孕的通房丫鬟。还是昏厥在?来客之时。这是意外?真是巧合?
怨不得谷秀娘多想多思,这真的太巧合了?。
“谷家姐姐后悔了??”袁清惠瞧着谷秀娘的神情,忍不住唇畔扬起一抹弧度,她笑问?道?。
“哪能不后悔。”谷秀娘说道?:“当时仲夏,暑气炎炎。当差的丫鬟昏厥,想是一个可?怜人,何必多为难。这才会多嘴。”
“瞧瞧,既然不止是丫鬟,还是贵府内眷。我让袁家妹妹见笑了?。我犯了?多舌的错处。”谷秀娘不想给袁清惠留下心?结。她诚恳的致歉一回。
别人的后宅事真轮不着谷秀娘去?多嘴插手,她不是救苦救难的神仙,什么都能管一管。
“姐姐多虑了?。”袁清惠很淡然。她笑道?:“我一介续弦,膝下又无嗣。如?今做一个仁慈的主母,瞧着大司空府添丁进口?,张罗着替夫君开枝散叶。谁人见着,谁人不夸一句贤惠。”
贤惠。这两字说着简单,做起来也颇难。毕竟想让人不生嫉妒,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男人不想戴绿帽,女人亦然。所谓的“贤惠”,不过就把“压迫”装裱一二,让它看起来光鲜夺目。
至少在?封建社会里就是如?此的。上位者岂会在?意了?女子的苦难。没人在?意。
上位者是享受福利的人,还是施予者。
便是有上位者怜悯一二,也不过是鳄鱼饱腹之后的眼泪。可?笑,可?叹。
“……”谷秀娘欲言又止。在?心?头?,她狠狠的啐自己一口?。暗想着,叫自个多事,真倒霉催的。
谷秀娘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掺合别人府上的事情。
貌似如?今看来,袁清惠不在?意。可?万一呢,万一遇上在?意的当家主母。她八成就要得罪人。
无事结仇家,替子孙谋祸。这真遇上了?,想要叫苦都怨不得旁人。
谷秀娘警醒一回,往后切记,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少说话,少掺合,一定不会出?错。至少,不会没来由的多一个仇家。
“姐姐,可?觉得哪儿不对?”袁清惠问?道?。
“不是。”谷秀娘摆摆手。她回道?:“我只是听着这等消息,太突然,有点?懵。”
“……”谷秀娘不想给什么建议又或意见。全随袁清惠的心?意,主打一个她高兴就好。
既然拿定主意,不掺合别人的家务事。谷秀娘就真的不多舌多嘴。
当天,晚间。夫妻夜话时。
谷秀娘跟夫君东方暻提一嘴,她多舌惹事非的事情。
“我往后一定管住自个的嘴。前?头?犯的错,可?不能再犯。”谷秀娘嘀咕一回。
“妹妹,此事会遇上,只不过是你太善良了?。”东方暻说着他的看法。
“甭管那一个丫鬟是不是故意,总归是蹭了?你的善心?。”东方暻握住妻子手,他宽慰道?:“这哪里是你的错。”
“真论错,当初妹妹救我一命,岂不是也错了??”东方暻反问?道?。
这话一问?,又把谷秀娘咽着。
“怎么会。”谷秀娘反驳。
烛光亮堂着,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谷秀娘瞧着自家夫君的俊脸,她说不出?来救人是错。
真的是错,她也乐意一错再错。
没有法子,谁让谷秀娘就是中意面?前?人。说什么始于颜值,忠于才华。
这是假话,这是空话。谷秀娘就是肤浅之辈,她是始于颜值,忠于颜值。
夫君太俊,秀色可?餐。她天天瞧着真不腻歪。搁如?今的感?受,谷秀娘乐得珍藏了?如?夫君这般文武双全的谪仙人。
“我从来不曾后悔救了?玄高哥哥。”谷秀娘伸手,反握住东方暻的手。
“我们相遇,实乃天意。”谷秀娘把上苍的愰子也拉拢出?来。
“是我糊涂了?,把旁的错处怪到自己身上。”谷秀娘这会儿走出?思想的误区。错什么错?
有错也不能怪自己,得怪世界。给自己开脱,如?此才能活得畅快一点?。真纠结,那不是自己没事寻难受嘛。
“妹妹想通了?。”东方暻似笑非笑。
瞧着枕边人的打趣,谷秀娘把手覆盖在?小?腹上。她说道?:“都道?一孕傻三年。玄高哥哥,我不笨的。这会儿会傻的稀里糊涂,一定是因着怀孕的原由。”
谷秀娘思想放开笼,真可?谓是一朝不怪自己怪旁人,怨天怨地不怨己。
诚然是脱得樊笼去?,刹那之间,一念天地宽。
“哈哈哈……”东方暻听罢妻子的话,他忍不住笑起来。
“莫笑了?。这是打趣我呢。”谷秀娘娇嗔一回。
“不笑了?,不笑了?。”东方暻忍住笑意。他的手覆盖在?谷家妹妹的掌面?上。
东方暻说道?:“真是辛苦妹妹了?。待你腹中小?儿降生。你且瞧瞧,我一定好好教?导于他,让他往后好好的孝顺娘亲。”
“玄高哥哥开口?,这话我得记着。将来可?盼着孩儿的孝顺。”谷秀娘回道?。
夫妻二人说说笑笑,谷秀娘本来的一点?郁闷,在?此时是荡然无存。
带着好心?情,谷秀娘入睡。
东方暻倒是睡意少,他陪在?妻子的身旁,他瞧着她酣然入睡。
瞧着妻子的侧颜,东方暻伸手,没敢碰触了?,怕把妻子吵醒。打从怀孕后,谷家妹妹总浅眠的很。
东方暻就是伸手在?谷家妹妹的脸颊旁细细描摩,描绘了?妻子的脸庞轮廓。
“真好。”无声呢喃二字。东方暻的目光又落在?妻子的小?腹处。
想到育孕的小?儿,东方暻真的很开心?。那是一种当爹的喜悦。哪怕知道?喜讯的时间已经过去?这般久,东方暻依然沉浸在?喜悦之中。
承平十四年,仲秋,南吕之月。费邑侯府。
东方暻今个一下差,他一回府后,就瞧见了?东院之中的几口?大箱子。
“这是?”东方暻问?道?。
谷秀娘的心?情不错,她指着几口?大箱子,说道?:“这是渭河县四伯四伯母差人送来的礼物。里面?还有给我腹中小?儿备的贺礼。”
东方暻当然知道?妻子口?中的四伯四伯母,便是谷家妹妹真正的生父生母。
“原来如?此。”东方暻点?头?。
“自是如?此。”谷秀娘笑道?:“这是礼单子。”话罢,她就把礼单递给夫君。
东方暻接过来,瞧一遍后,又道?:“四伯四伯母有心?了?。”
“我这还有四伯写?的家书。里面?讲,嫂嫂和?弟妹皆有孕。算一算时间,跟我怀的这一胎挺近呢。”谷秀娘又讲一事。话罢,谷秀娘还递过去?一封家书。
东方暻接过来,略略一看,他笑道?:“添丁进口?,这乃喜事。妹妹,我们也当回礼,还得回双份。毕竟嫂嫂和?弟妹二人有喜,这可?是四伯家的双喜临门之事。”
“嗯,我听玄高哥哥。”谷秀娘应道?。
这事情谷秀娘不独断。她写?了?礼单子,还让东方暻这一位枕边人给参谋一二。
对此,东方暻是大方人,大手一挥,又在?谷秀娘写?的礼单子上再添一二。
对此,谷秀娘不拒绝。人情往来,渭河县的谷父谷母哪怕过继了?谷秀娘。
在?世人眼中这还是她的生父生母。甭管心?头?有何想法,做事情时得敞亮。至少不能让旁人挑出?错处来。
回赠厚礼,既然能让彼此开心?,谷秀娘不介意送些厚礼。
毕竟她不生活在?渭河县,可?能是远香近臭。如?今一瞧又觉得四伯四伯母还是有一点?亲亲切切的感?觉。或许那便是血缘的关系吧。
又是一年中秋节,月圆人圆。便是这等美好时候,费邑侯东方相安收到书信,来自南边。
皇家夜宴,大肆操办。
东方暻在?夜宴结束后,一归来,他就被他爹东方相安叫去?书房。
父子二人,单独谈话。东方相安递给儿子一封书信。
东方暻接过来,大概一阅。尔后,合上书信,问?道?:“爹,您是什么打算?”
东方相安沉默片刻后,方才说道?:“心?情复杂,一时难下决断。”
“爹,甭管您什么决断,儿听您的。”东方暻给出?自己的态度,他肯定是站他爹这一边。
听着儿子的话,东方相安叹道?:“都是陈年旧事。奈何过去?再久,我的心?头?终究意难平。”
“既然意难平,那就撂挑子。”东方暻回道?。
“不妥当。”东方相安指一指东院的方向。他说道?:“玄高,你也快当爹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总应该给小?儿辈们多留些家业和?名声。”
“人啊,不止为自己活着,也得多思量一番家族。”东方相安说着自己的想法。
若非念着儿子,念着快要降生的孙辈。东方相安真的不容易割舍下旧时的执念。
东方相安原名曹相安。他家不是什么贫困人家。算是富农。
曹氏一族在?当地还是寒门之族。祖上真的阔过,就是后人不太争气。
搁这样的人家,哪怕曹相安的爹是旁系子弟,也有家业,也有良田。
可?曹相安的娘早逝。他爹不是守得住的人。于是娶了?继室。
曹相安的第一个后娘禀性不错,待曹相安和?妹妹挺好。奈何这一位后娘的命歹,也是早逝。
打这,曹相安与妹妹就遇上了?转折的人生。原来多甜,后来多苦。
曹相安的爹又娶了?第三任妻子。关于第二位后娘的为人,那是面?甜心?苦。也不知道?怎么说动了?曹相安的爹。
总而言之,那些年的往事里,曹相安不是自个乐意进宫,被断了?那么一刀。
东方相安的妹妹,东方暻的生母也不是自愿嫁给刘义山,而是在?哥哥被卖进宫里后,她被亲爹卖给刘家做了?童养媳。
童养媳不止听着刺耳。童养媳若是遇不着好的婆家,又得不到娘家的相助,那日子要多苦,就能多苦。简直跟泡了?黄莲水一样的苦,苦不堪言。
等着曹相安发达了?,他想给自己讨一个公道?时。亲爹早过逝。至于第二位后娘?
那时候的第二位后娘给曹相安的爹生了?一对儿女。也便是曹相安的弟弟妹妹。
对于第二位后娘,曹相安没好印象。奈何这一位继母是第一位后娘的亲妹妹,念着第一个后娘真心?疼爱过曹相安兄妹。
念着第一位后娘当年的好,曹相安能不报复继母,他就心?胸开阔。
至于亲爹,人死债消。曹相安能怎么办?还得给亲爹烧香火,不让世人说一句他不孝。
至于妹妹,曹相安的妹妹命苦,在?他没发达前?已经病逝。便是外甥也一样的命苦。
若不是曹相安发达的时候早一丢丢,再晚一些。可?能东方暻已经被生父刘义山这一个人面?禽兽给霍霍掉了?。
关于曹氏一族嘛,东方相安都改姓了?。就从这,就很能说明东方相安的态度。
虽然明面?上是先帝赐姓。但是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那就是九曲十八弯。
东方相安是自己谋划,求得先帝恩典,方才赐姓。说明白点?,东方相安不想姓曹。对于亲爹,他只有无法发泄的恨意。
改姓,不能自己改。天子赐,这就是世人眼中的荣耀。
事情办了?,这道?理也能站住了?脚。这便是东方相安的做法。就是心?头?的郁郁之气,东方相安一直没能发泄出?来。
搁东方相安的想法,他还想分宗。既然不姓曹,那就最好跟曹氏一刀两断。
奈何这是费邑侯的想法。曹氏一族不想。不止族长一脉,便是曹氏族人也不同意。
至于曹相安的继母,这一位依仗着“嫡母”的名头?。那就更占了?孝字的道?理。
能怎么办?当年的东方相安要脸,他就眼不见为净。
两手一摊,一点?不管。反正曹氏想占他的便宜,他不想给,曹氏一族就占不到半点?儿。
后来的费邑侯更是凭着大义灭亲,凭着不占不贪,一心?为天家办事。东方相安的好名声不断。
反正一寻着机会,东方相安不介意用一用曹家的人头?来办事。就主打一个清白名声,做了?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