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站长,我来你这找点东西。”江见许匆匆将车停在门口。
“什么东西,你说说,我看有没有。”
“窗户栅栏,窗不大,半米见方。”
“哦,你是说窗户铁栏杆?”
“对,站里有吗。”
“这东西可不好找。”一般人家用不上,“对了,上个月城南二层小洋楼塌了,政府组织人拆掉,送过来些铁门铁窗,好像有一对栅栏,我带你去找找,小洋楼以前还是咱们鹿城有钱人家住的地儿呢,后来起火,烧毁大半,塌得不成样子了。”
“还得是马站长,哪儿都找不着,就你这儿有。”江见许笑着恭维道。
“哎呀,咱这站里好东西多着呢。”站长道:“欸小江,你要这东西干嘛?”老百姓对这东西需求不高啊。
“有户人家窗户不行了,怕进去小偷。”
“哦。”
“站里还有没有煤饼炉?”
“你来,那肯定能有啊,有个七成新的煤炉,里面铁网烧坏了,换个铁网就行。”煤炉可是紧俏货,遇到需要的能卖个好价钱,虽然这钱不能揣自己兜里,那也是给国家创收。
“多谢了马站长,改天我请你到国营饭店喝羊汤,吃牛肉饺子去。”
“哈哈哈,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走走走,带你去看看炉子,给点钱你就拿走。”刘勇高兴道。
韩舒樱被外面叮叮当当车铃声和说话声吵醒,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头乌亮长发垂落在肩膀后背,露出一张无瑕的巴掌小脸。
院子里住了九户人家,想想就知道有多乱。
早上上班的,上学的,起早做饭洗衣服的,熙熙攘攘,就跟赶集似的,想不醒都难。
不到六点就热闹开了,还有几个刚学会走路牙牙学语的小孩子,更小的还在妈妈怀里抱着嗷嗷哭着。
天呢!救命啊,韩舒樱拍着被子。
院中上班的人才不管那些,将铝饭盒装满饭菜,用网兜儿套上,挂在二八自行车上,打着车铃风风火火去单位了,上学的背着包脖子上挂着钥匙串,随着街道广播声响起来,三三两两相伴出门。
待到韩舒樱起床,在屋子里哼着歌收拾好被褥,梳好高马尾,编好小辫,打开门院子外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只剩零星几个待在家里的人。
洗脸没有盆。
她只好跑去压水井处,蹲着蹭点水刷牙洗脸。
水井边有个瘦瘦的女人在洗衣服,瞧了她一会儿,发现她不会用压水井,在周围转来转去,就起身帮忙压水。
“早上的水可太凉了。”韩舒樱洗完脸嘀咕一句,凉得她哆嗦了下。
“这才哪到哪儿,等天儿再冷点,不能直接用井水洗脸,得加点热水兑一兑。”她好奇问:“你是昨晚搬来的吧,租牛大娘房子?”
“嗯对,我叫韩舒樱。”她笑道。
瘦瘦的女人瞅了她两眼,刚洗过脸,水珠还挂在那张湿润的脸蛋上,看起来真水灵,笑起来唇红齿白,光芒四射。
“你没来之前,咱院里老赵家女儿倩倩最漂亮,你来之后……咱这院里漂亮姑娘又多了一个。”女人笑着说。
一个穿着的格子衬衣小皮鞋的年轻女同志,拿着盆走过来,听到话后,心想这翠英嫂子可真能忽悠,赵文倩长得够漂亮了,从小美到大,以前文工团来这里选人,几百号人就选走五人,她就是其中一个,后来腿受伤才回了家。
吹也没有么吹的,比文倩还好看?说着,她目光挑剔地看过去,反复打量了韩舒樱好几遍,最后没吱声。
韩舒樱洗完脸后有点冷,她紧了紧饱满的前襟,拿着搪瓷缸对那女人道:“我忘记拿毛巾擦脸,嫂子,我先回去了。”说完离开水井。
年轻女同志走过来,将盆放到井边问女人问道:“翠英嫂子,这谁啊?”
“昨晚刚搬来的住户,是个姑娘,租了牛大娘侧门。”女人洗着床单,她问老钱家小闺女钱美莲,“美莲,你今天没放假啊。”
“没呢,下午的班。”女孩回头又看了新住户两眼,回头将盆打满水往自己家走去。
大早上韩舒樱想喝点热乎的,又没有炉子,也没有锅,更没有钱,没办法,她只好去找旁边牛大娘。
看昨晚上肉菜的份上,牛大娘痛快地把灶火让出来,还借给她陶锅和碗勺。
“你用吧。”
“谢谢大娘。”韩舒樱左右看了看,是个铁炉子,院子里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个铁炉子,还能拿进屋里,再拿出来。
炉子里面有烧得火红的煤块,她琢磨着把洗干净陶锅放上去,添了水。
虽然她食指不沾阳春水,吃饭睡觉都有助理打理,她只要专心拍戏接通告就好,但谁让她家就是干这个的,虽然实践不行,但理论行。
一小把米,捏了个杏干和米一起扔进锅里,然后坐在炉子边,边烤火边看着锅。
剧本奖励这个叫什么来着,白玉灵米,跟大米差不多,但若细看,颗颗如玉,泛着莹光,很香,就算没有菜只吃稀饭,就已经很好吃了。
在韩家没办法,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她天天喝这个都不会腻。
炭火很旺,水很快烧开,米花在里面上下翻腾,诱人的米香滋滋冒出来,还带着一点杏汁的清甜,汤汁很快就从清水变成微稠的奶白色。
韩舒樱正一个人蹲坐在炉子旁煮着粥呢,听到对面那排房子第二家传来骂声:“……我儿子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农村穷媳妇,害得全家连肉都吃不上,要什么奶粉票!等你生出儿子再说。”嗓门之大,韩舒樱离那么远都听到了。
她皱了下眉头,穿来时被江公安拎上火车,从那位下铺文科员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好像农村媳妇在这个吃不上饭的年月,颇不受城里人待见。
没想到亲眼见着了。
烤着火,她好奇往那边望了一眼。
就见一个抹眼泪的小媳妇,抱着个婴儿从门里出来,大概不想被院里的人笑话,直接跑到韩舒樱这边来,这里把角,比较偏一点,加上韩舒樱蹲在棚里,她没看见,以为这里没人。
韩舒樱墙要棚角听到小猫一样的哭声,声嘶力竭地哭着,动静却很小,没什么劲儿,是个婴儿。
小媳妇个头不高,还梳着未婚时的两条辫子,她走过来才发现这边有人,赶紧擦了擦眼泪,停下脚步。
两人一站一蹲,你看我,我看你,只有婴儿小小的哭声在空中回荡着。
韩舒樱尴尬,人家哭的时候被她撞见了,多不好意思,她干笑两声问:“孩子是不是饿了?”
小媳妇看她是生面孔,自暴自弃道:“她生我肚子里,是她命不好,饿就饿吧,下辈子再投个好胎,也省得继续遭罪。”说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抹了下红红的脸颊。
看起来可怜得很,怎么能这么说呢,韩舒樱急忙站起来,“别啊!”好不容易拼死拼活生下来,罪也遭了,怎么能饿死了。
她赶紧走过去看了看。
“她奶说她是个丫头片子,买了两回奶粉就不给买了,说浪费钱,家里也没有奶粉票,她爹也换不到,这几天一直喝碎米糊糊,米少糠多,有毛刺,她小,嗓子嫩,一喝就哭,我又没有奶,呜呜,她是活不了了。”
“别别别,你可别哭啊,我瞧瞧,长得真可爱。”韩舒樱瞧着包被里的婴儿瘦得皮包骨,嘴张得大大的样子,饿得哭不出多大声音来,其实很可怜。
她有心帮忙,可她也没有什么奶粉票,急得直挠头,谁想到买奶粉还要票呢……
想到什么,对了,她问道:“她能喝米汤吗?”
“能。”
“你给它喝这个试试,刚煮好的。”说着,就跑去灶台用牛大娘的碗,从锅中奶白色米汤里,舀出来一小碗。
两人在房檐下,等米汤凉了些,小媳妇哭丧着脸用小勺一点点舀着米汤汁水,往她不大的小嘴里滴。
包被里两三个月大的小婴儿,一开始还拒绝喝,以为是米糠水,大概闻到香味,才慢慢开始抿起小嘴,到最后像渴了一样,大口大口抿勺子里的汤汁,很爱喝的样子,也不哭了。
“她吃了。”小媳妇高兴起来,她在家里熬的米糠水她不吃,没想到这个米汤可以,也是,这可是浓浓的大米汤。
“你这米汤,闻起来真香。”
“是哈。”韩舒樱在旁边搓着手,当然香了,这可是独一份的,别地儿没有。
很快一小碗喝光了,女婴舒服地动了动头,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睡着了。
“谢谢你。”小媳妇将碗还给韩舒樱,感激道。
“不客气。”韩舒樱心道客气什么,就是一点米汤水,她有的是。
不过剧本奖励的米还是不要暴露的好,喂婴儿喝还可以,吃了也不会说话,大人就算了,这米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最多给江公安吃一点,吃点两掺的,她特别有良心的想。
见女儿睡着了,小媳妇亲近的跟她打听:“听说昨天搬过来一户人,是你吗?以前没见过你。”
“你们都知道了?”这大院不会有个热搜吧,所有人都能看见那种,怎么一夜之间大家都知道了:“昨晚搬来的,租牛大娘的房子。”
“牛大娘房子空置挺久了。”小媳妇低声道:“大家都嫌她要价贵。”一般她不说这个,得罪人。
两块钱一个月贵吗?她没有概念,不过江公安已经交了三个月房租,她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她问小媳妇:“院子里的人怎么这么多?”
“咱这院子住了九户人家呢,挤得咧,房子最宽松的就是牛大娘,她一个人占了两间房,还有住在正房那边的老赵家,他是大厂职工技术骨干,每个月拿不少钱票,她女儿之前是全院里最漂亮的女孩,现在是在副食店工作,叫赵文倩。”之前这两个字用得很是灵活多变。
说明这小媳妇是很会看人脸色的。
“正房大三间被他家占了,旁边两间老王家住着,他们家四口人,父母也是职工,儿子当兵,只有女儿王君在家里,现在是在邮局工作,他家条件好,有个当兵的儿子,每个月往家里邮钱,一家四口都赚钱,平日吃好穿好……”
小媳妇打算把九户人家都给韩舒樱说一遍。
韩舒樱默默听着。
“正房那边,赵王两家占的位置是院子里最好的位置,坐北朝南,空间最大。”
“东边挤了三户,边上住着老两口,老婆子天天咳嗽,我家在中间,右边是翠英嫂子夫妻,翠英嫂子丈夫的在采石厂工作,听说采石场很辛苦,有个儿子,翠英嫂子会用缝纫机,绣花可好了,你要有什么东西缝,就找她,她一天到晚家里忙个不停,挣点手工钱补贴家用。”
采石场?
关键字被韩舒樱捕捉,她望了眼翠英嫂子住的地方,记在心里。
“西边两户,牛寡妇就不说了,还有钱家两口子,他家两儿一女。
门口还有把边的两家人,左面那家夫妻在街道集体小厂上班,赚得不多,要养四个孩子,他家是最挤的,都快住不开了。右边两口子,男的在印染厂染坊做印染师傅,有两个儿子。”
小媳妇如数家珍,一口气说完,韩舒樱头都大了。
总结就是这院子人多,房小,挤。
小媳妇聊了一会,她家的婆婆又把她叫了回去,她匆匆抱着孩子回屋了。
韩舒樱将杏肉白粥从炉子上拿出来,倒进碗里,杏肉煮得烂烂的,像一团金色桃肉一样,浮在白色米汤上,金灿灿咬一口香甜入心,她坐在棚子里面,舀一勺白粥,稍稍晾凉塞进嘴里。
清甜的米香,下次她要在里面放三颗杏干!好好吃……
早上十点,一辆架子车进了院里,大院里不少人走出来观望。
看是谁家的车。
架子车上装的全是好东西,一半蜂窝煤球,码在一起。
这可是家家户户都用到的东西,尤其入冬,煤球供不应求,限量购买,哪怕带着鹿桥市居民生活煤供应证跑去煤场问,经常空手而回,来一车煤瞬间被百姓抢光,只能等下一辆。
煤球上放着一只炉子,圆柱形约有七八十厘米高,有了这东西平时无论煮水、烧菜还是做饭就方便多了。
架子车是江见许找煤场的人拉过来的,好说歹说,在煤场从别人手里先弄了点煤,没办法,这边没有煤生不了火,做不了饭。
平时他自己住宿舍都没有这么麻烦过,直接吃食堂,可年轻女孩跟男同志还不一样,至少得热水梳洗,一早上他真的跑了好几个地方,托不了少人才把这些东西拉全了,真把他折腾够呛。
除了这些,还有生活上用的搪瓷盆,搪瓷缸,饭盒碗筷,这些日常用品去商场买又要票又要钱,他直接从收容站劳保库里拿的,比在日用百货店买便宜,给点工业票就行。
剩下的只能在商场买了,盆架,暖水壶,肥皂、香皂、雪花膏,牙膏、牙刷都堆在架子车上,拉进院子。
“麻烦了师傅,帮忙把东西卸下来。”不找辆架子车,这么多东西靠他自己运,一天都运不完。
牛慧芳听到声音也跟出来了,望着这一车东西,盯着看了半天。
院里凡是家里有人的,都走出来望着车议论纷纷。
“他是谁?”
“昨天老赵还跑去煤场拉煤,说没煤啊,今天煤场拉煤了吗?”
“没有,早上刚去过。”
“他的煤从哪弄来的?”
“妈妈,要!”小孩指着道。
“嘘,那是人家的东西……”
江见许一身汗,他直接将外套脱了,只穿着里面灰格薄衫,轻轻一跳,跃上架子车,将上面的东西拎下来。
整个人动作敏捷,宽肩瘦腰,浑身散着一股荷尔蒙的气息,莫名有一种禁欲帅哥失控后,努力克制的性.感。
惹得周围未婚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两眼,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有点脸红。
连站在下面的韩舒樱,都打量他好一会,然后咽了下口水,这就是男人的……性感吧!根本不用露半点肌肉,自带一种禁.欲又张扬的性气质。
她赶紧移开视线,望着一车东西,想找借口蹭到江公安身边,问他是不是对她赚钱能力过于认可!
结果一走近,江见许立刻不自在地抬手阻止她,也不看她:“你走远一点,车上全是煤灰,弄脏衣服洗不掉。”
“好吧。”韩舒樱只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搬。
对面小媳妇把睡着的孩子送回屋里,悄悄走过来,望着车上身材高挑,腰身精瘦的年轻男人,以她的经验,这种一看就是那方面有本钱的男人,还有车上堆着的米和面,新的铁锅与陶锅。
米粮袋子上还写着供应粮,还有富强面粉!
全是好东西,这一下子得花多少钱票呐。
“那个……”她小声问韩舒樱:“他是你对象呀?”
第20章 牛皮糖
煤球被人整齐的码在门旁棚子里,还用东西盖上了,都是院里的人,不至于来偷煤球,主要怕下雨把煤打湿了。
看江公安那么长一条人,半蹲在小棚子里一块块帮她往上摆蜂窝煤,还摆得整整齐齐方便她拿,弄得手也脏,手臂也花了,汗珠凝在那张冷峻认真的脸上,随着干活身上冒出蒸蒸汗意,有一种年轻男性荷尔蒙从他身上溢出来。
那一刻,韩舒樱心里头的小爪子突然张了一下。
他脏了的样子,反而让她觉得比任何她见过的男人都带感,那种内敛的,不张扬的,但出汗后,又极其张扬霸道的昂扬欲感,说不清,使人难忘。
大概这就是导演说过的,张力吧?当然那个性字,导演没好意思说。
那时候她领悟不到,在这一刻,她突然在江公安身上领悟到了,那种无形却又有形的性.张力,他自己不知道,但看的人无不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深入的遐想。
他正跟搬煤的师傅说话,喉结也随着说话声上下耸.动,一条长臂撑在炉口上,低头专注地跟着师傅研究炉子。
站在院子里的韩舒樱听到对门小媳妇的问她:“他是你对象啊?”
韩舒樱心里一动。
嘴里轻喃道:“对象?对啊,那怎么不算是呢?”怎么不算是他对象呢!
她正值妙龄,在娱乐圈还没谈过恋爱,主要是那圈子里的男人不靠谱。
可眼前这个男人,靠谱极了,他生得剑眉星目,薄唇大长腿,成熟稳重,灵活谨慎,而且越看越帅,这不就是她一直想找的靠谱男人吗?
而且,她拿得可是恋爱剧本啊!
哦天呢,她突然发现,她本末倒置了,这是恋爱剧本!
恋爱……
她错了,她一直是反过来的攻略,总试图用一些夸张的东西来让对方有心动的感觉,再去推进剧情,她一直忽略了恋爱这两个字!这剧本重点并不是让男主角心动。
重点是要和他恋爱啊!
恋爱过程中,不就心动了吗?
对对对!在意识这一点后,她的心里突然开阔起来,视角打开,谈恋爱?谈恋爱!原来是谈恋爱……
说句不害臊的话,她也想谈呢,都二十一岁了,至今还没谈过呢,上学时家教严,出道时公司严,那些娱乐圈“男同事”们,看着就“身经百战”今天和这个女的眼神拉丝,明天和那个拉丝,关键是和谁都拉丝,好家伙,拿她们练眼神戏呢?
丑闻一堆一堆,作为小事业咖的韩舒樱,她不k。
尤其她还在圈子里混,听到许多真实八卦,什么脚踩两条船,脚踩三条船,脚踩四条船,脚踩无数船……
在线艺人嫖且娼,海王鱼塘跳肉舞,听了一嘴又一嘴,韩舒樱一直很谨慎,这一行诱惑很多,但她封心锁爱,只想搞事业!
可现在一朝穿越,穿过来后,发现事事不如意,不满只能压在心里,房子破,道路不平,没有车,吃得差,脏兮兮的没有洗澡的地方,有也去不起,厕所是旱厕,想要她命,拿去!
与她之前身处的环境,天和地之差,就像眼前这房子,她爸给她买的私人别墅,与她现在住的十平方小破房,这种落差,震撼她全家。
但她知道,人嘛,得适应环境才能生存,她如果不能适应,像娱乐圈那种地方,也不会一头莽进去,在大小花之间闯出一条血路,这难度堪比腥风血雨,要不是她心大,早退圈了,不适应,就得逼自己适应,否则就会被淘汰,不如早点退出呢。
所以,她也没有自怨自艾,大多苦中作乐,可是,在这样哪哪都不如意的时代里。
也有属于这个时代的美好。
至少她现在就发现了一点,就是如果不拿江公安当作剧本里的攻略目标看,那他,不就是一个各方面都让人满意的恋爱优质男吗?
她默默扒着手指头数。
第一他是公安,虽然说不能带职业滤镜,但比其它人,这个年代的公安,肯定有自己的道德底线,不会嫖,不会娼,更不是那种脚踩数条船玩弄女性的人,而且他也不会一毛不拔,很舍得给自己花钱呐,从一开始她就在花江公安的钱,她吃的用的连车票钱都是亲眼看见他买的。
他也没有要求任何回报,说明他是付出型!
上哪还能找出这样长得帅,人品好又大方的男人呢?
最关键的是,他还有男人味儿,修门窗时,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的的那种性感,瘦腰往下就是一双笔直的长腿那种优越,脸颊发间汗湿的蛊惑力。
真想着呢,就见他把煤放好,站起身,扯了下衣领,擦了下脸颊的汗,望着地上那个煤炉,一脸疲于应对的样子,斯哈……真的好诱人!这该死的诱.惑感!
“呵呵。”韩舒樱笑了下,没有回对门小媳妇的话。
虽然心动,也想来个先斩后奏,因她就算说江公安是她对象,又如何?江公安要敢来质问她,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那你报警吧!”
保证震惊他一辈子。
可惜,江公安对她太好了,忙前忙后,她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不能这么恩将仇报,怎么能这么干呢。
她得在他同意和她处对象谈恋爱后,才能跟别人说,对,他是我对象。
在他没同意这么干前,韩舒樱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这样利用他了。
毕竟一路本打算利用他完成剧本,利用他得到剧本奖励,现在又要利用他感情,她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要真的来,那就来真的!
眼前这个男同志,换个角度看,就是她最好的恋爱对象。
迟钝的韩舒樱一朝开窍,眼里开始冒光茫,恋爱,恋爱,谈恋爱,她要谈恋爱!顺便完成剧本。
她看到江公安单手拎着煤炉,肆意施展着自己魅力,将炉子拎起,轻松地把几十进铁炉倒过来看了看,又放到地上,笑容满面道:“师傅,这炉子是怎么升的?”他还真不会。
江见许自小在省城长大,在这个年代来说是正八经的公子哥儿,虽然年代比较动乱,但当时他父母都在机关工作,爷爷与大伯身居高位,严格点说,他自小比别人条件优渥,没受过太大的苦,最难的还是小时候,每天早上家里打半斤牛奶,不够他喝,经常兑水烧开了,才能分给妹妹。
小时候他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很多东西看了就会,就琢磨,但烧蜂窝煤这个活儿,他是真的不熟,最早跟父母在大院生活的时候,也接触过,再大点就搬到了省委家属院,冬天不烧炉子,家属院小楼有地暖,有人专门烧。
所以,他生炉子的手艺不太行,而点燃煤炉需要经验。
那个煤场师傅点煤炉是把好手,本来可以跟这里人借一块火炭,但他打算教江见许怎么点煤炉,显一下自己的技术,可就这样也折腾了很久,上了旧报纸小木条,干树枝,火钳,蒲扇轮换操作,性急的人真来不了这个,最后终于冒了一通烟,将火点起来了。
煤炉一旦点着,就尽量不要让它熄灭,否则就要重点一次,或者借炭引火。
板车师傅忙完很快将车拉走了。
韩舒樱也打发走了围观的对门小媳妇,她眼睛一转,有眼色地取来陶罐放在炉子上烧水。
人情事故嘛,江公安给自己又买东西又装炉子,累了一上午,满头是汗,她总不能让人家空着肚子走吧,她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于是她把小锅放炉子上了,倒上水,葱嫩的手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开始表演做饭。
一边做,一边心里琢磨着,怎么能让江公安和她处对象呢?
她知道江公安很难攻略,这么久了,他心动次数少得可怜,那个男同学可是一看她就脸红的。
江公安不是,他决不是那种看个女人就心动的男人,因为像她这样顶配的美人,他也没怎么心动啊,换句话说,他这个人一定很挑。
怎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做她男朋友,这是个考验。
她一边扇着炉火,一边想着,琢磨半天也没什么办法,亲也亲了,咬也咬了,抱也抱了,他也没有丝毫要处对象的意思,还有什么办法?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估计江公安这纱是用钢丝球造得吧……
这时她听到牛惠芳高声道:“不行,这房子不能动,窗也不能动。”
江见许手里提了两个栅栏,其实买一个就行了,但想到牛惠芳比较难缠,未必肯让他装栅栏,所以他备了一手。
他安抚道:“牛大娘,你和她两个女同志住在这里,不管怎么说安全第一,最近小偷小摸的人多,家里窗户上装了栏杆,夏天打开窗户小偷也进不来,睡觉时候你也安心,我特意买了两个,把你那屋卧室的窗户一块装上,不用你掏钱,我亲自给你装,以后若不需要了,我再给你拆下来。”
江见许攻占人心是好手,如果他想的活,能够如沐春风的就给你办了,不想的话一个笑容都欠奉。
他见过不少难搞的人了,要想说服她们,跟他们理论争论是没用的,要么从他们弱点攻击,让其屈服,不得不从,要么就攻心为上,以他们的想法角度看问题,理解,再提出办法,通常比较管用。
牛大娘一个寡妇,家里也没个男人,平时看起来强硬,但也有担心的事情,就是安全问题,她难道不怕有人闯进屋子抢东西吗?所以买的时候,他两个一起拿了,应该能用上。
果然,牛惠芳想了想,犹豫了会儿。
看了眼那铁栅栏,乳白色的,挺结实,样子也不难看,最后劝说下同意了。
江见许进了屋子,他个子高用不着踩凳子,将那栅栏一只手顶着,往墙上一堆,调好位置,手拿锤子叮叮叮三两下就将栏杆装好了,再用力晃了晃,一点问题也没有。
牛惠芳看着他,就想着自己去世的老伴,还有儿子,家里有个年轻男人,就是不一样,体力活干起来又快又好,不像她那么废劲儿。
“好了,牛大娘,你看怎么样?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小江,谢谢你啊。”
“哎,客气了大娘,应该的,你这里再有什么事儿,你就找我,我有空就来。”江见许将手上的劳保手套脱了,低头随意道。
“好。”牛惠芳难得露出高兴的神色,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儿子还要小几岁的公安同志,这要是她儿子就好了。
“小江啊,那个屋里的姑娘是你对象吧?”
江见许将脱下的手套握在手里,笑了笑,没说话。
牛惠芳小声道:“你处得这个对象不错,这小姑娘心眼好,性格好,不爱计较,长得还俊,你要喜欢她,就赶紧把她娶家里头吧,肯定旺你家三代,我大院里瞧了好几年了,能看得上眼的姑娘没几个,这个就不错,现在你上哪儿也找不到这样傻的了……不对不对,大娘说错了,上哪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媳妇了。”
江见许听了不由莞尔,确实是挺傻的,心头顿时漫起一丝意动。
“大娘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抓紧机会啊!”无论什么年代,哪个男人不爱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