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送你到门口。”
“不用送,门口才几步远。”
“你嫌短啊?那我送你到千里之外。”她甚至想唱上一句,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呵呵,你不如送我到海市算了,火车在前面开,你在后面跟着跑。”
“那你干脆改名黄世仁,黄老财都没你狠!”
“你说什么?”这话可不能乱说!
两人你来我往斗着嘴皮子,到了门口,江见许就赶她进屋,“外面人多,你回去吧,这几天别到处乱跑。”他下午还有班,公安这工作忙起来要命,连轴转,闲起来也轻闲,这阵儿就忙起来了。
可韩舒樱才见了他一会儿,还没耍够,人又要走两天,于是就跟在他旁边黏黏糊糊要送他一段,江见许也惯着她,有她陪在身边,他也不骑车,就推着自行车慢慢走,韩舒樱在他旁边蹦蹦跳跳,跟他吹起今天自己怎么机智的撞飞商场主任的招工表,一举拿下工作的,以此证明她找工作的能力,她一出门什么也没干,就找到工作了,问他牛不牛?
企图博得江见许小情人的欢心。
江见许听到笑而不语,这叫什么?这就叫瞎猫撞到死耗子,碰上了。
两拨人都从门口往外走。
毫无意外,两人跟赵家的人撞见了。
见到一堆人围着一个,站在门口,江见许不让韩舒樱送了,把她赶回去。
赵文倩最先注意到他们,她第一次正面见到东厢房租户,叫什么韩舒樱?一眼看去,阳光下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样子,那根本就不是长得好看了,那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和她站在一起,其它的花就都成了绿叶。
她发现她相看的男方也往女孩方向看了几眼。
赵文倩今日心情很不好,这近乎于羞辱了,如今见到大院里还有比她更出色的女孩,男方被吸引了,感觉就更不好了。
这时她也注意推车往外走的江见许,这个人,就是她对象吧,虽然长得不错,气质好,个子也高,但她的想法已经过了郎才女貌的阶段了,帅又怎么样,能当饭吃吗?跟她相亲的男方比,一个小公安提鞋都不配。
这个省城来的人工资一个月一百五十五块,公安能有他的零头吗?估计连零头都不够吧?也就三四十块。
心中本就不爽的她,难免来一句,不过如此。
她要是想找这样的,早就找了,三四十块工资的男人,满大街上都是。
刚这样想完。
走到大门,相亲的男方与江见许碰到一起,男方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公安,好似认出来了,他笑容满面迎过来,客气道:“这不是江局家的公子吗?江见许同志?”他记得叫江见许,两年前见过一次,因为小伙子穿着大衣,又高又帅,印象深刻,现在换了制服,戴着帽子差点没认出来。
江局家的公子?大杂院其它人离得远,没听到,只有跟出大门的赵家两口子,还有赵家大哥与赵文倩听到了。
他们全都惊愕地看向江见许。
江见许盯着这个人,在脑海里翻了个遍,才勉强有点印象,因为他没进省委,里面的人他熟一些,也不是每个人都认得,这个人好像是省委谁的秘书?姓胡?总之是个很精明的人,有多精明,一分一毫都算得很细那种,想想他年纪轻轻就坐到了省委秘书的位置,能是简单的人物吗?
他怎么会在这儿?
见对方伸出手,江见许也客气与他握了下:“胡秘书,公子我可不敢当,叫我小江就行。”
“呵呵,小江,你怎么在鹿城?我说这么久没见你,你爸在省城,你应该留在那里,不过鹿城这边也很锻炼人,是个好地方,听说以前,咱鹿城差一票就被划成首府,差点成为省政府驻地。”
江公安笑了笑,顺便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赵家人。
这家还带了女儿出来,再看看眼前的胡秘书,他大概猜到什么情况。
于是客气回道:“在哪儿都是工作,哪里有需要就到哪里去,为人民服务嘛。”
“是是,小江你说的是,为人民服务,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
“那我先走了胡秘书,要不要载你一程?”
“哎不用不用,小江你去忙,我还得去县委一趟。”打完招呼,两人分道扬镳。
其实胡秘书今天来,就是走个过场,有人给他介绍对象,说是在文工团待过,长得不错,素质不错,就是住在鹿城远了点,他也不好回绝,到了这个年纪,确实也需要成家了,正好有事到鹿城来,顺便见见。
但一进这个大杂院,他就开始皱眉,见到赵家人,就更觉得腻味,他本职工作就需要天天与人打交道,交道打多了,对方什么样的人,心里有数,他承认自己精明,但在省委那个地方,大家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儿,圆滑事故,不精明算计点能往上爬吗?
他可不像这位江局家的公子,有家里给铺路,他是草根爬上来的,全靠自己摸爬滚打才有今天。
想着工作环境都这么复杂了,就想找个简单点的妻子,省点心,不要让他那么累,他之所以愿意过来相看,就是听对方说是个简单的人家。
他不需要找个同样精明算计往上爬的媳妇儿,他只想找个没那么多心眼,开朗活泼点的妻子,让他回家有个喘息之地,所以哪怕知道人在鹿城这边,也没拒绝。
但过来一瞧,赵家人那一双双算计的小眼神,那浮于表面虚伪的笑容,他家那姑娘看着模样不错,但他早过了在乎女人样貌的年纪,他需要更实际点的东西,能帮到他,无论是事业,还是心情,而不是这样一个想靠自身容貌那一点点优势企图高嫁,又拉不下脸自视甚高的清高女孩。
这样的人,和他也过不好,所以他不想浪费时间,只坐了十分钟不到,就起身走了。
意外被另一个门口出来的女孩吸引住,只见一抹黄色身影,清脆地笑声,迈出门,立马回身跟身后的人说着话,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摇了摇头,辫子在后脑勺活泼地甩来甩去,很轻松惬意的样子,出来的时候还轻轻蹦跳了一下,如果今天是这个女孩跟他相亲,他应该会同意。
感觉真的很好。
但人家有对象,是个公安同志,看起来还有些眼熟,不确定,胡秘书又看了眼,他记人还是有一套的,待对方走近了,他认了出来,是江局的儿子。
待送走了人,他思索,江局家公子在鹿城有对象了?又回头看了眼江见许走出来的房门。
这事儿,江局家里同意吗?
大杂院住的人家,可不是什么体面人家,至少对江家人来说,是这样的。据他了解,江局上面还有个二哥在京城任职,官职不低,以他们家的条件,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也得在省城找个像样人家。
这个小江同志不会是在鹿城背着父母,偷偷摸摸搞了一个吧?只想玩玩不想让家里知道?呵,这些公子哥,玩得可真花。
他又看了眼,隔得远,还与江见许打招呼,说再见的女孩。
胡秘书很快回身跟赵家人告别,离开了大杂院。
韩舒樱送走江见许回屋了。
郑家人一家人脸色都不好看,这事就这么吹了。
吃完饭准备上班的钱美莲过来问情况:“倩倩,怎么样?人怎么走了?”
赵文倩拉着脸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正房。
大杂院的人天天就这些鸡毛算皮的乐子,哪能看不明白,这就是没成,又开始凑在一起三三两两说着悄悄话,有的人还幸灾乐祸,看赵家闺女平时鼻孔朝天看不起人,给介绍对象吧,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上,没想到也有被人挑挑拣拣的时候。
赵文倩一进屋,就听到赵家父母与大哥在说这个事儿。
“那个公安跟倩倩这个对象认识啊?”
赵文倩立即道:“他不是我对象!”
“对对,不是倩倩对象,长得也太矮了,一进来我就没看上,亏我还给他端茶倒水。”赵文倩二哥道。
“就是,人矮又自大,还当自己是什么人物,要不是工作好,在省城,我们才懒得接待。”赵文倩大哥说。
旁边大嫂听完撇撇嘴,刚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都舔着脸巴结上了,就算人家矮,人家那也是省城的人,听说还是省委的,工资那么高,上哪找这样的大饼,没想到她家小姑子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抓住,都这会儿了,还装什么清高,转过年就二十四了,再留家里头,就成老姑娘了。
“听姓胡的说,那公安家里也是省城的?”
“好像是什么局长儿子。”
赵家人一阵静默,谁能想到鹿城一个小公安,有这样的背景,姓胡不提,他们根本不知道人家是省城人,看姓胡的热情劲儿,肯定家境不普通。
但这样的人,竟然和对面的小姑娘好上了。
姓胡的却连他们家女儿都没看上。
赵文倩二哥安慰道:“那公子哥,就是跟小姑娘处对象玩儿,估计连自己家境都没告诉过她……”
但这对赵文倩来说,仍是打击,不,是双重羞辱,她咬了咬牙,转身回了屋。
对面小媳妇周美凤抱着孩子到韩舒樱这里窜门,在屋里看了看雪白脸盆,雪白毛巾还有雪花膏,韩舒樱去商场找到工作,在二楼转了一圈,买了条裤子和一件格子薄外套。
江公安布票给得挺多的,她实在受不了土了吧唧的裤子,忍不住买了衣服,对她来说,形象就是她吃饭的饭碗,怎么能把自己饭碗砸了呢?贷款也得买啊。
“……那个人就走了,饭都没吃,就坐了几分钟,赵家小女儿赵文倩这门亲没结成,赵家人脸儿可难看了。”周美凤坐在长凳上说道。
韩舒樱浑不在意这些,只是听个热闹,她正坐在柜子前,照着镜子,拿雪花膏当手油往手上涂,一挖一大块,看得周美凤一愣愣的,她连蛤蜊油一次都只抹一点点……
“舒樱,商场工作你找到了吗?”周美凤小心问。
韩舒樱才想起来,忘记告诉她了,她点头:“找到了,找到一份临时工,能干三个月。”
“真的?”周美凤高兴起来,韩舒樱找到工作,答应帮她弄两张奶粉票,婆婆嫌弃她生的是个女儿,可她当妈不嫌弃,天天抱怀里。
韩舒樱想了想,起身:“我去干两天先看看情况,奶粉票可能要等一等。”说着她取出一只昨天搬东西留下来的牛皮纸包。
打开柜子,从柜子里米袋里挖了大概三斤米,然后关上柜子,将牛皮纸包了包塞给周美凤。
“你拿着,给女儿熬米汤喝。”
“这怎么行呢?”周美凤赶紧站起来,她不是来要大米的。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要不是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也找不到这个工作。”韩舒樱将东西塞她手里,顺便看了眼正窝在妈妈怀里睡觉的小婴儿。
女婴嘟着嘴,睡得正香,她逗了逗:“哎呀,小乖乖,真可爱。”
周美凤拿着米回去了,韩舒樱把衣服和裤子洗了,挂在外面的绳上,外面太阳正好,一下午就能干。
回到屋子里,把柜子里的布料取出来,打算找个裁缝做衣服,她问过周美凤,小媳妇说这条街尽头就有一家裁缝铺子,里面的老裁缝以前可有名了,专给有钱人做衣服,手艺好。
其实院子里翠英嫂子也能做,但没那个老裁缝手艺好。
她打算带料子去看看,做个外套,或者做条裤子,现在已经存下四米布料,做一样应该够了。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打开门,见到赵家那个女儿站在门外。
韩舒樱听小媳妇说起她,刚才还在大门口见到了,好像叫赵文倩?
“你好。”韩舒樱礼貌问道:“找我有事吗?”
“我想跟你说个话,能进去坐吗。”赵文倩冲她微微一笑道。
“当然可以。”韩舒樱将她让进来,进屋将条椅拉出来给她坐,她自己坐床上,然后把暖水壶上面的铁盖子拿下来,这个就是客人专用水杯,从暖水壶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水,“喝水。”她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赵文倩进来后,打量这个小屋,然后在长条椅上坐下来,看了眼床,床上正有一块暗青色的料子,颜色非常好看,泛着青莹莹真丝的光泽,应该是绸缎一类的布料,商场卖很贵。
肯定是她那个对象给她买的。
韩舒樱坐在床边,江见许帮她收拾床了,大概看不眼,把被子给叠了起来,作为现代人的韩舒樱,她不理解,被子为什么一定要叠起来?
反正晚上还是要拉开睡,为什么要叠它呢?
现在终于明白了,因为会有人进来看……
是叠给别人看的。
她坐下,随手翻了翻布料,等对方开口。
“你是姓韩对吧?”
韩舒樱客气笑:“我叫韩舒樱。”
“我是正房老赵家的女儿,叫赵文倩。”
韩舒樱“嗯”了一声。
“那个江公安是你的对象?”
“嗯。”
“他家是鹿城的?”
这个,韩舒樱倒不了解,只知道他在鹿城工作,看着好像对这边很熟,认识的人多,应该家在鹿城吧,于是她点点头。
赵文倩这才笑了,她道,“你们也没处多久吧?他只是个小公安,往上升也挺难升,工资也没多少,一个月才三十四块钱。”
然后她道:
“我来是给你介绍个条件更好的对象,我同学说省城有一个省委工作的同志,一个月七十八块工资,大学毕业,很有前途,就想给你牵个线,你长得漂亮,他肯定能相中,到时候你俩成了,你就能去省城,他还能找关系给你在省城安排工作,你不知道省城有多繁华,在那边工作可比在鹿城好得多,而且人家就是省城人,以后你安家也在省城,多好的机会……”
韩舒樱听着听着,她道:“既然这么好,你自个留着呗。”
赵文倩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尴尬地笑笑:“人家想要找漂亮的……”
“我瞧着这么好的机会,想着宁可便宜了咱院里的人,也不能便宜了别人,是不是?只要咱俩不说,你对象也不知道……”
赵文倩盯着面前这个女孩,心里头极其不服气,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以前她是普通女孩里的佼佼者,现在她在这个姑娘面前,成了普通女孩。
……这让人怎么甘心?
人家只是安静的坐在床上专注地看她说话,就让她自惭形秽。
这还是她自文工团之后,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如人,不如的还是个农村女孩!
可她哪点像农村的?
赵文倩用余光撇了眼女孩随意放在床上的手,纤纤细细,手指泛着莹润的光泽,根根玉白纤长,别说是茧子了,就像婴儿皮肤一样细嫩,看起来就又白又嫩,不用摸就知道一定很绵软。
赵文倩暗自摸了摸手,手心还有薄茧,她不是坐办公室的,平时入库也要干活。
简直比她这个城里人还像城里人,瞧了半天,真瞧不出一点穷酸相,哪怕她此刻身上穿着肥大的土布裤……
赵文倩为难地笑了下,“你怎么不说话?”在女孩沉默的目光下,她继续劝道。
“咱们一个院的,我怎么也不会骗你,相看也不花钱,机会很难得,要看成了,你还能去省城,在省城那边工作多体面啊?你和那个公安同志也没结婚,你去相看别人也不犯法,咱们女孩有更好的枝头,当然要去更好的地方,找对象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韩舒樱伸手摸了摸自己耳朵,越听越不像话了。
眼前这个女同志明知她有对象,还来介绍对象……
这种人她在娱乐圈见过,不蠢就坏。
怎么惹到她了?
“你要同意,我这两天安排时间,你俩见一面,怎么样?”
“行啊,你把人叫来,江公安同意,我肯定跳这高枝……”
要不是这个大院人太多,她一个租客,怕骂得太脏,被人撵着打。
再说了,她和这女孩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要的东西都不一样,没什么可较劲儿,送她走就完了。
赵文倩没法说下去了。
最后别扭笑了笑:“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公安的工作听说一个月只有三十四块钱,还很忙,经常东奔西跑顾不得家,到时婚后,家里什么事都得你操心,孩子都没人带,唉,哪里比得上我同学介绍的人,人家坐办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下班就能回家,小夫妻天天在一起,多甜蜜。”
韩舒樱坐起来,不悦道:“天天在一起?老看那张脸,不烦吗?”
赵文倩:“……”
赵文倩出去的时候,脸都是青的,就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
回到赵家,赵家父母和大哥在堂厅坐着,愁眉不展,赵文倩是长得漂亮,文工团出身,家里人不着急她的婚事,也有意向能攀个高枝,能嫁省城,当然攀省城了,这对他们家无论是大哥还是二哥,侄女还是侄子,整个家里人都有好处。
但一直没有合适的。
鹿安县委小干部也相看过,都是年轻人,家庭背景一般,看着没什么前途的样子,处了几个都不行。
其实还有个离婚的……
是县里行政二十级干部,工资78块,就是年纪稍大了点,但职位还能再升一升,升个副科级,工资也有八、九十块,就是年龄三十五了,和他家倩倩差了十一岁,还有孩子,倩倩去了就当后妈,赵家人都在犹豫。
本来把希望都放在省城来的这人身上,谁知人家调头就走……
别说赵文倩受打击,赵家都被打击不轻。
现在也愁得慌,一家人蹲在堂厅。
赵家二哥道:“妈,旁边租房子那个公安,他背景好像不简单,听姓胡的说,他爸是省城的局长?不知道是什么局的局长,如果公安厅局长,听说那都是省城二把手兼任……”对他们来说那可是大领导啊。
看姓胡的对他那么客气……
他儿子在鹿城,和倩倩年纪相仿,这也是个机会……”
这家人压根没把西厢那个小姑娘放在眼里,人家公子哥儿,还真能娶她咋地。
“这枝儿攀得有点高了,人家那家境,能看得上我们家倩倩?”赵家娘担心道。
“我们家女儿怎么不比个农村姑娘强啊?”赵父道。
说着,就见女儿赵文倩回来了,脸色难看。
“打听怎么样?那姑娘知不知对象是省城的?”如果知道的话,肯定死活不撒手。
“她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公安骗她是鹿城人,到时候人调走她都找不到人。”赵倩倩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屋。
她心情不好,自己对象不妥,让她眼看着大院里有个比她身世差,比她漂亮,比她对象找得好的女孩,这可比吃了苍蝇还难受,本来想给她搅和了,但对方根本不上当。
心情就更差了。
“算了,倩倩的对象我们再找,今天这事儿谁也别出去乱说!那个公安身份的事,也别透露出去,你们几个知道不!”没有白白给人做嫁衣的。
“知道了爸,这事告诉别人我们也捞不着好处,我们懂。”
压根就没把刚才的事放心上,韩舒樱送走了人,剧本右下角小光点一直闪烁,她高兴地打开剧本。
剧本第六场:含香接甘露,缠绵动人心(完成)
奖励:白丝绫布一匹
第六场完成了!
不过,什么含香接甘露……
她注意力转移到布料上,这个奖励正好,她缺衣服穿,有白青两色,可以做许多基础款衣服了,比如衬衫,裤子,裙子,她现在手里有一块两米的白色料子,还有三块加一起六米的青色料子。
白料才两米,做件白衬衫不够,还要再攒一天,青色料子够用了,应该能做件裤子。
她将布料装好,把柜子和门都锁了,出了院子去了街尾林师傅裁缝铺。
听对门小媳妇说这老裁缝手艺顶好,以前给有钱人做衣裳的,后来有钱人没了,就在这里头开个店,除了手工费贵了一点,没什么毛病。
这个年代,像这种手艺人,那都是凭真本事吃饭的。
韩舒樱打定主意以后就要找这种老手艺人,老裁缝给自己做衣服,能够按身形手工调整最好了,而且这种手工师傅工钱竟然只要八毛钱,她进店随便翻开一件衣服边角。
精致、用心、活计好,满分!
在韩舒樱看来,人要想好看,就得用心打扮,要想穿得精神,就要找真正手艺人做漂亮衣裳,人才会倍加漂亮,她以后衣服可就靠老裁缝的一双手了,明天就把两块白色布料送过去,她打算在江公安回来前,找师傅再做件白衬衫。
回到大院,手里拿着剩下一块两米长青色布料,想到什么,韩舒樱脚下一拐,去了东厢房最左边那家,翠英嫂子家。
小媳妇周美凤说,翠英嫂子丈夫在采石场工作,有个儿子白天去学校了,家里就她一个人。
想到采石场,她抬手敲门。
缝纫机声音一停,一个瘦瘦的,个子不高的女人走出来,韩舒樱认得她,第一天搬过来早上她想洗脸,不知道压水井怎么用,当时这个嫂子在洗衣服,是她帮忙压出水。
韩舒樱一见到人,前一秒面无表情,后一秒立马笑起来,阳光灿烂的,笑容里全是人情事故,这变脸的技术,在娱乐圈她也算练出来了。
“翠英嫂子,我有块料子想做个围巾,你能帮我做吗?我给工钱。”
马翠英见来人是对门才搬过来的小姑娘,赶忙道:“能做,你第一次来,不要你工钱,快进屋。”
“那怎么行啊,嫂子。”韩舒樱叫得可亲热了。
一进去。
她觉得自己住的小屋子就已经很简陋了,后来添置了东西,天蓝色的窗帘,加一些生活物件,韩舒樱按自己审美摆放折腾一番,屋子里现在白墙红柜,木凳粉镜,蓝窗帘,看起来也还行吧。
可这屋子一进去黑乎乎的,三家挤一处西厢房,可想而知,堂屋没有窗,是半间房子,马翠英天天忙着踩缝纫机,没空收拾,东西都堆在一起。
“进去坐吧。”马翠英把人让进屋里。
里面房间看起来要亮堂多了,面积比韩舒樱住的地方大一倍,马翠英一家三口都在这间房间里住,她家人少些,有的家中五个人也住这么一间。
卧室有两扇窗户,白天光线明亮。
墙角就是缝纫机,旁边桌子上堆了些零碎布料,还有一把竹尺,一包弹粉,以及剪刀等。
“坐吧妹子。”马翠英拉来凳子给她。
“谢谢嫂子。”韩舒樱在凳子上小心坐下来,这个腿不会瘸的吧?她可不想再摔个大马趴,坐稳后,她将手里青色料子递给马翠英。
“嫂子,布料在这里,要圆角,再锁个边。”
马翠英家里条件一般,男人在采石场工作,赚的都是辛苦钱,她每天踩缝纫机补贴家用,别看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其实老家那边还有好几个闺女,加上父母,每个月她们都得往回寄钱,生活苦着呢。
“这个快,我把边剪好,你看着满意,我再锁边,你坐着等一会啊,我先给你做。”马翠英将料子接过来,一入手,她惊道:“你这料子不错啊,是绸的吧?”她拿在手里仔细瞅了瞅。
“嗯。”剧本奖励,谁知道哪来的,问就是含糊四字,可能是吧。
“你叫什么名字啊,妹子。”
“叫韩舒樱,叫我舒樱就行。”她把自己名报上。
马翠英将两米的布展开看了看,惊讶道:“这么大块料,全做围巾吗?”
现在布料又要钱又要票,稀罕得很,大家能省则省,做衣服时都争取不浪费半点,一块两米长八十宽的绸,都能做件小孩衣服了,只做一条围巾,有点浪费了。
韩舒樱要做的是那种可以包上头脸现代风格的纱巾,秋冬季风大又凉,有个长围巾既能包头当帽子,又可以围在脖子上挡寒,上下班遮风又暖和,真的很需要。
她记得这种围巾标准尺寸好像宽72厘米,长180厘米,她买过。
两米确实有点长了。
“那就长度剪一点。”她想了下:“再剪两条手帕。”这个年代没有纸巾,随身得带着手帕方便擦嘴擦手。
“行。”马翠英没再说什么。
韩舒樱打量着这个嫂子,干干瘦瘦,手脚麻利,想着今天来这里的目地。
“嫂子,听说姐夫在采石厂上班,那边工作辛苦吗?”又是嫂子,又姐夫,叫法混乱,但马翠英没在意。
“辛苦,当然辛苦了。”她手下一动咔嚓一下,就剪下两只手绢大小的一条布。
“采石场离咱这边多远啊,我还没去过呢。”
“那里有啥可去的,挺偏僻的,坐车来回要两三个小时,里面都是些犯了错误的劳改犯,只有一小部分当地人,采石场可脏着呢,呆一会身上全是灰。”马翠英道。
几下就将布四个角剪好,问韩舒樱:“你看看行不行?”
韩舒樱点头,马翠英顺便将手绢剪好形状,剪的时候都有点心疼,这么好的料子,做手绢也太可惜,但布料是人家的,现在的姑娘都爱美,爱俏,她不好说什么的。
马翠英在缝纫机前坐下来,将机轴转了两圈,把针抬高。
穿针引线开始锁边了。
韩舒樱在旁边琢磨着又打听道:“嫂子,听说你每个月都去采石场呀?”
“对,给我家男人送点衣服吃的,那边环境差,生活苦,一个月有时候去一趟,不忙就去两趟。”马翠英脚飞快地动着,锁边速度快到眼看针就要扎到她手了,她就像手上长眼睛一样,每次都能安全移开,瞧得韩舒樱捏了把汗。
“下回什么时候去啊?我也想跟去看看。”
马翠英手下不停:“那边没什么好看的,除了石头就是石头,你一个小姑娘到那边干啥。”
“没什么,就是待着闷,想跟你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