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李言孜！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竟然敢掐断和所有人的联系！下次再这样，死了都没有人给你收尸！！”
这样的话，她说过不止一次。
言孜也左耳进右耳出不止一次，下次照样敢。
尽管自觉把声音调小了，但还是被炸的脑仁嗡嗡作响。
趁着李椒一顿输出后缓口气的空隙，她连忙见缝插针，扔出重点，“关于那个吊坠门锁需要的辅助工具，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李椒相当暴躁。
光听语气，要不是因为此刻言孜人不在面前，两人估计起码得先打一架才能好好谈事。
“鱼叉。”
目光落在那只重新卧回地面的黑山羊身上，言孜声音很轻，“象征日夜的那两把鱼叉，就是辅助工具，能帮忙调整那道门。”
大多数的灾厄生物，都只是被本能驱使的低级物种。
所以，只要第二道门里的灾厄主宰重新得到控制。第一道门也不会再被轻易干扰。
稳定平衡之后，自然不会再频繁有灾厄生物出逃，现实世界也能重新恢复平静。
“那现在，我们还有几样东西没收集齐？”
李椒翻出背包里的东西，说道，“这些是我积累和找到的。”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和李言茴两个人校对了一下，眼下除了一些高数值的还没凑齐到手以外，剩下的就只有22了。”
任务合作这一点上，她绝对能靠得住。
“14的飞马和19的海蚯蚓，我这里已经有了。”言孜细数过去一遍，“13的黑白双蛇、23的游梦水母，这两个暂时没有人拥有它们的掉落物。”
所以，比起没打过照面不知能力几许的22。这两个已经明晰了的，估计会更加棘手。
“啧，这个22确实难办……”李椒皱起柳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游梦水母应该不是独苗，好歹经常遇到，只是难抓了点。
但黑白双蛇，先不说危险指数，平日里见都见不着。
总不能到处贴个寻灾厄启示。
言孜说道，“我之前在一座岛屿上面，和尤余各见过一次，但那座岛屿应该已经沉没了。”
也是在那里，正巧掉落下来的禁忌之果，塑造马峧的不死金身……
想到马峧，她眸底忽地闪过一线光芒。
“分头行动，前面这个我来，后面的水母你们去抓。”
虽然难度高了点，但是李家不养废物，她对自己这两位手足的能力，也还是信得过的。
言茴的脑子合上李椒的武力，只要不是半途互刺，就算得不到也能逃，不至于双双翘辫子。
“阿孜……”
听到要单独和李椒组队，言茴呼吸听起来都不顺畅了。
虽然挨揍次数少很多，但他远比言孜要怕的多……
李椒是不会刀他，可这一路他估计就犹如那戴了紧箍咒的猴子，和会念咒的和尚一起那样难受。
“这次听我的。”
言孜斩钉截铁。
只扔下这么一句话，哗啦一声钻出水面，终于回到自己的木筏上。
“咕叽！”
等候已久的蛋崽子和紫苏，当即兴高采烈扑了上来。
言孜极其自然地牵起自己的黑山羊影子，交给蓝蛋关回围栏里。
旁边的紫苏立马递过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还铺了个黄澄澄的煎蛋，撒了翠绿的葱花。
一看就是她不在的时间里，哪只倒霉鸥鸟遭了毒手。
她也不找桌椅了，直接席地坐下就开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数值又高了的原因，这么多天自己都没有进食，但饥饿值和水分值才只降了一半。
而且身体没有给出任何信号，没有任何感觉。
言孜一边卷着面条，一边思索。
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个人面板上的R值又高了。
已经是98了。
煎蛋咬开之后是溏心的，这是从前紫苏喜欢的，现在无法进食却依旧保留了这个习惯。
言孜卷面的手微顿了下。
这一趟她没有遇到和自己数值相差在3以内的灾厄生物，也没有遇到什么群体性的灾害。
至于那些空脸洞人，尽管系统没有给出任何提示。
但自己和它们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由此可以推断污染数值可能比飞马高，却绝对在她之下，不会越过98。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总觉得自己的数值的增加条件似乎有些过于随便了……
有时候分明没有做什么，但依旧还是在蹭蹭蹭地往上窜，就像是急着到某一个特定点……
头上忽然落了张松软的毛巾。
她回过神一看，首先对上上面童声的大脸印花。
沉默了下，然后才看见那只手正卷着毛巾，动作笨拙生涩，却十分轻柔地帮她擦湿发的蝴蝶结触手。
因为没有头颅，所以需要通过触手感知来作为一种特殊眼睛。
时隔这么久，紫苏原本渐渐淡忘的人类习性和现实气息，在和她还有蓝蛋相处这么久之后，正在一点一点被找回来。
言孜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任由对方花了相当漫长的时间，直到海风将头发吹的半干时，天色已经如翻到浓墨般黑沉。
剩下一点凉掉的面吃完后，言孜打开列表翻到最底下。
将马峧从里面拖了出来。
然后，转手就是一记通话。
“李、李言孜？”
“你在哪？”
“我在最左的这个方位……”
她问的太顺其自然，对面下意识被牵着鼻子回答。
之后足足犹豫了有五秒钟，马峧呼吸声开始粗重起来。
“你有病啊！”
说完，他飞速挂断。
那样子像是生怕晚了一秒，言孜就能从通话的另一端钻出来，直接拧断他的脖子。
紫苏非常自觉，触手攀住方向盘就要往左侧方向追赶。
但被言孜抬手拦下。
“不，我们往右拦截他。”
马峧怕她，刚刚被套出方位之后，现在肯定紧张害怕的不行，这种情况和思绪的影响下，只会下意识想要往相反方向躲人。
从背包里再次取出那条黯绿触手。
和之前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相比，现在的它沉甸甸到两手都捧不住，甚至已经分化出三条触手了，活像一只肥美的八爪鱼。
并且还在成长。
上面那些红彤彤的眼睛，这会儿全都睁开，盯着她看。
显然对她要做什么，非常了解，也非常绝望。
自从上了言孜这条贼船，不是被压榨就是在被压榨的路上，它和海人参还有那些兔子都是。
难灾难厄。
李言孜可能成为不了一个好商人，但一定是个当审判官的好料子，骨子里就很会折磨人。

“乖崽，下去赶它。”
三层的木筏拖动起来，对现在已经壮大的双开门冰箱黯绿触手来说，毫不费力。
只是作为免费的劳力。
它身上散发的怨气，都快要能再招一个紫苏过来。
蛋崽子在海上的方向感极好，比定位器还精准，这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生物本领。
没过多久，一人两灾厄就看到不远处同样是三层，只不过没有前后院子的木筏。
还在卖力逃命的马峧，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颤抖起来。
但转念一想，言孜没法登上自己的木筏，就算有弓箭，只要他往自己房间里面躲好就行。
这不是岛屿陆地，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自己这是快要被她吓疯了，才会这样……
“李言孜！”
“你父亲李自然知道你这么卑鄙狡诈的吗？！”
联盟的人他也见过不少了，但咬人像疯狗一样，手法狠辣到堪比那些危险重犯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原比外表看起来更有欺骗性。
“知道啊。”
言孜半点也没有恼怒痕迹，鼻子没被牵着走，反倒还少见地笑了笑，“不然，你还能活到现在？”
她这话莫名其妙。
不过，很快马峧也腾不出心神，去思考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有数条湿滑粘腻的东西像蛇一样，悄悄攀上了他的木筏……随后，半具森白骇人的骨架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还保存着人的意识和理智，并不是像紫苏那样，丧失无几。所以在看见这种东西，依旧会下意识从心底深处产生恐惧。
“绑了。”
言孜走到那笼兔子旁边，冷淡出声。
很长时间没有这样配合了。
紫苏兴奋异常，瞬间将人结结实实绑成一个大黑粽子。
哐当一声，扔到言孜木筏上，还狼狈滚了好几滚。
人是上不去，身份证不会切换，但灾厄当然可以上来。
“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马峧总算反应过来。
视线落在她身边的那两样各有怪异的生物上，颤栗的瞳孔简直像是要喷出火来。
“李言孜你这个疯子！竟然圈养灾厄！”
他倒难得正常一次。
对方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
右边半张脸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比起以往更多了几分病态苍白。黑袍之下颓靡中透出几分阴郁，像是即将凋零的荼蘼花。
“忘记自己是什么了？”
马峧咬牙，眸底赤红，“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放我离开？怎样才能彻底放过我？！”
他简直快要被逼疯了。
原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获取不死力量之后会过的自由自在。
但没想到，不死现在反倒成了最大的痛苦。
每每安逸不到一段时间，李言孜都会变着法来逮他。
切割分块、循环反复……
最开始，他还只当这是报复的一种手段和方式，但后来才发现，对方似乎是真的对这个过程乐在其中……多少带点隐藏愉悦犯的苗头。
身后的紫苏自觉地拖了一把椅子过来，言孜也没和她客气，道了声谢后直接坐下。
蛋崽子趴在椅背上，悄悄给她摘下兜帽。
自从李椒给了这件能够隐匿气息的黑袍之后，她简直快要带成习惯了。
头发已经蓄长了，因为经常浸泡海水，原本发尾染的蓝色，已经完全褪变成白。
更像她父亲李自然了。
但李自然似光明十字架下的威严与仁慈并存的神父，李言孜却更像背面手持镰刀无情收割的冰冷审判者。
“今天没打算杀你。”
马峧依旧蜷缩在地面上，没有说话一动不动，显然是不信。
半晌之后忽然乍起，指尖生出非人的爪钩，双手扭动着朝面前坐着的人抓去。
可惜，言孜的反应比他更快。
她一把拽住对方衣领，只不过使了个巧劲就将人摔在地上。
马峧挣扎着还想爬起反击，但下一刻背上就被黑色短靴牢牢踩住，像条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一瞬。
抬眼之际，她依旧稳稳坐在那把椅子上，不曾离开过。
“闹什么？”
言孜微蹙起眉，态度仿佛对待什么不听话的凶恶宠物，下一刻就会慢慢折去爪牙。
她语气平和，马峧却是毛骨悚然。
终于意识到可怖的一点——李言孜的母亲是言冰雪。
曾经绝对残忍无情的冷面长官。
“你、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趴在地上，快要被这种绳索吊到半空，却始终不能痛快咽气的感觉，折磨到精神濒临崩溃边缘。
言孜慢悠悠抬了下手，身旁的蛋崽子顿时会意，迅速将之前用来盛鲸鲨幼苗的那个空笼子，推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想请你小住一段时间。”
哪怕马峧自诩变态，听到这话也呆愣了许久，下意识问出一句。
“你有病吧？”
“李自然怎么会教出这么有病的？”
他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颠覆了。
而且，还是作为一个变态的罪犯。
怎么会有人把囚禁说的这么顺理成章，清新脱俗？
“不喜欢这个表达方式？那我换一个。”言孜稍微俯低身，捏着他的后颈抬起一点。
标准的抓宠物手法。
但马峧根本没空为这种细节，感到羞辱。因为那类似皮质的手套，透出冰凉，如同一尾蛇盘旋其上。
“我要关你。”
粗暴直接。
令人窒息。
反抗当然无效，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里头蹲。
“我养的兔子从来都不出声。”
手中的匕首轻轻在桌面敲了两下，言孜低垂下睫羽，“如果有的话，当天晚上可以多道兔舌。”
马峧绝望闭嘴了。
他非常清楚这不单单是威胁，而是她真会说到做到。
马峧的待遇当然不能和兔子相比。
蛋崽子似乎极其讨厌他，特地将装着人的笼子推到后院，中间隔着高高的阻挡物。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视野只能受限于这些花盆子，以及后边的海洋，再也看不到其它的。
但二三楼层却随时能把他的情况，尽收眼底。
所以除了失去人身自由以外，他还被人监视着。
以往这种情况都是他对待别人，如今竟然因果扭转了。

第177章 最高级别
两人相看两厌，这点彼此心知肚明的。但奈何言孜不知道到底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关着他。
原本一直都放在一层的桌椅，被挪到二层去了。
毕竟对着马峧那张脸，实在有点影响食欲。
贝小扇终于逮着她空闲缝隙，联系上了。
“三小姐，我想和你道歉。”
女孩低着头，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几分青涩。
她很年轻，一切才只是开始。
璞玉需要打磨，没有天生完美的利刃，也没有天生完美的人。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和心情。”
这是她曾经也经历过的。或者，不如说是绝大部分成员，都有过的心路历程。
那一排排望不到头的墓碑下，没几个覆盖着完整的残骸，有些甚至葬于异乡。
而身边的人包括自己在内，下一秒随时都有可能这样永远沉睡。即便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那一刻依旧还是会动摇。
对面的少女终于看向她，只见对方眼尾依旧带着颓色，声音冷沉中却透出坚毅。
“但我们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保护，银星营本身就是盾牌。”
“必要时刻，也得是利刃。”
见对方有些失神，她眉宇微微压低，略有严厉，嗓音里掺了几分哑道，“骸骨铺出的路，只有全力以赴才能对得起前面的牺牲者。如果功亏一篑，只会让一切毫无意义。”
只有胜利，才是唯一的目的。
贝小扇听懂了。
她抹了一把眼角溢出的泪花，不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希望等我这次完成任务回去，可以从C级升B级，顺便看看能不能调到六组去。”
以她的潜能，六组确实更合适。
现在能跟着言茴，还是因为同组成员都已经牺牲了。
但言孜只接了前面半句话，“这趟任务完成，你可以评A。”
内部成员按级别划分，方便安排不同污染程度的任务。除了提高任务完成率，这也是在尽可能，为成员的安全着想。
不过，银星营原本就是为了解决灾厄世界而存在的。如果这个作为源头世界消失，等级其实就不再重要。
“对了，话说回来，三小姐是什么等级？”
贝小扇好奇看向她。
两人不是同一批的，算是前后辈，所以她对言孜的了解并不多，只停留在别人口中那些'传奇'。
“之前的话，是S。”
言孜死鱼眼无光，“现在，被贬为庶人。”
那些人不会因为她父亲是李自然，留面子的。
贝小扇噎了下。
随即又两眼放光，“S级？怎么评的S级？！”
倒不是她看不起言孜，只是从现实出发，排开抵抗数值一项。
她其它能力和普通人相比，确实优异。但要是放在人才济济的内部，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拔尖之处。
单靠那几件任务，也不应该这么快升到S级。
S级的成员屈指可数，而且一般都不能是活着领。
言孜又实在太年轻了……
“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
沉了沉话音，言孜故意给人家姑娘留了个关子。
贝小扇性格活泼随和，半点也不介意，反倒十分高兴。
她表达的方式也直接热切，“三小姐脾气真好！真的，我真的太喜欢三小姐了！”
“之前队里还说什么年轻暴躁……原来都是骗人的，和三小姐说话比和队长还让人安心！”
言孜：……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已经过了叛逆青春期了？
那段中二的黑历史并不想提起，她难得顿在那里好半晌，最后只丢下一句话，“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她对后辈还是十分温和的。
但通话挂掉以后，看着面前开始怪异波动起来的空间。
言孜这下确确实实暴躁起来了。
【直播时间到——】
【选定主播：言孜】
【选择食物……】
系统依旧用自己那冷冰冰的机械音，像是没有感情的演员一样，念完那套熟悉台词。
幸好，她早有先见之明地将那把黑色餐椅搬上二楼，否则现在要是被马峧看到。
她自己倒是不会怎样，但马峧绝对会不太美妙……
可能本来只是要被她逼疯了，见了之后就是直接疯了。
那些黑藤束缚在四肢和脖颈上，带着她已经熟悉的冰冷和滑腻，逐渐融进她的体温里。
面前展开的光屏上，闪过一串食物名字。
言孜刚想选择之前的海兔肉，结果下一刻上面自动一跳，换成了另外一样东西——
【岛屿心脏×1】
感受着手心里血肉特有的粘腻，言孜额角控制不住抽了抽。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清楚。
所谓的食物选择，其实根本就不可能完全自主。
这点就像进入这个游戏的玩家，即便费力想要存活下去。但在这些未知的面前，依旧只不过是转眼就能捏死的蝼蚁。
黑色卷轴直播间，是以负面情绪娱神。这些东西能不能满意，甚至关乎到她每次的生死。
包括食物在内，只要它们起兴，想看她吃什么根本没法拒绝。
在世界之下，它们就是规则。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对于言孜这样骨子强势的人来说，才是最折磨和难以忍受的。
好在目前来看，并没有为难她，进食超过自身数值的灾厄生物……
有过一次生啃的经验之后，言孜这回的接受能力就强多了。
而且这颗心脏和之前的，看起来相差其实也不大，可莫名就是没有让她心底生出排斥感……
一整个啃完相当顺利。
腹腔之中翻涌，浑身都在作痛。
言孜面色痛苦雪白，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系统通知直播间结束。
但过了很久都没动静。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略微抬起些脸。
只见面前摆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是交易界面的那个天平……
而此刻，那道一直背对着众人的身影，终于缓缓转了过来。
它动作明明很慢，却又仿佛只是在一瞬之间，周围的空间和时间都停止了下来。
“不、不不行……”
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恐惧如潮水淹没，窒息感令她眼前世界，开始呈现出一种破碎迷幻的色彩……

但身体不听使唤，根本无法动弹。
交易神明的面容依旧无法看清，只能隐约窥见那道模糊的身影。
它没有下半身，手中的天平和手是连在一起的，浑然一体，上面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指头……
极致的绝望。
以人类脆弱的血肉之躯，数值到底需要突破多少，需要到哪种程度，才能做到仅仅可以和它们对视？
还是三百？
肢体破碎撕裂的声音似乎在耳边轻响，她整个紧紧蜷缩成一团，躺在血水中，下意识环起自己那条右臂……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久到自己的那滩血液，已经渐渐凉下。
言孜隐约听到了哭声，一角明艳的红裙犹如永不倒下的醒目旗帜，被困在森然骨架中的灵魂正拥着她哭泣……努力想要将她扶起……
旁边的蓝蛋呆呆地看着她们，一双大眼中蓄满泪水。
“咳咳，我、我没事……”
言孜一张嘴鲜血直溢，夹杂着不明的血块，是内脏碎片。
眼前一片腥红，系统依旧没有通知，她也不知道这俩是怎么过来的，下意识伸手想要推劝它们离开，“听话……先走……”
但疼痛袭来时，她才发现……手根本抬不起来。
而眼前多了一样东西——一颗圆滚滚的血红眼珠。
【恭喜，成功完成本次直播！】
那位时钟首位的神明主宰，同她做了一笔交易。
殷红浸入木板，整个木筏都弥漫着血腥味。
蓝蛋拿了针线，熟练地替她缝合身上那些蛛网一样的伤口，又将人包扎的像木乃伊。
但即便这样，言孜还是注意到自己的生命值没有丝毫下降，身上的伤口甚至在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愈合。
自从融了那颗心脏后，她的身体变化就越来越大了……
那颗眼珠依旧握在手里。
因为知觉的逐渐恢复，可以感觉到冰凉粘腻感。
不同于黯绿触手上面摘取下来的，它的红更加鲜艳如血，仿佛就是一块活生生的血肉。
上面还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瘤状，看起来分为骇然。
言孜尝试想把这东西收回背包，但不出意外地失败了。
这也证明了她的猜想，这东西是活的。
正打算要不要造个小点的木箱子，试试看能不能装的住这玩意儿时，原本的左手掌心忽地一空，下一秒右手里面就似乎多了什么……
刺痛很快袭来。
半颗眼珠已经嵌入她的皮肉。
速度极快，立马就要彻底没入……
强忍住浑身疼痛，言孜低头咬下那只黑色半指手套，取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将它生生挖出！
那东西力道极大，扭动两下还想挣扎。
“二大爷的！”
她干脆抬起左手用力一按，火焰灼烧的疼痛顺着掌骨蔓延向全身。咬牙忍住继续用力一抓，那颗眼珠终于彻底化为了一部分。
苍白掌心中，多了半颗裸露出来的怪诞之物。
这是一场神明单方面的交易。
她根本没有拒绝或选择的权利。
“嘭！”
正给她端水的蛋崽子，听到动静着急到打碎手里的碗。来不及收拾地上那些碎片，就飞快赶来。
做饭的紫苏速度比它更快一些，两只并排在床前，有眼睛和没眼睛的全都盯着她瞧，那副模样仿佛言孜下一刻就要交代遗言，驾鹤西去。
言孜却是有话要吩咐。
从前她直播的时候，碍于主宰神明的威压，这两只从来没有上前过，今日大概是见她快要挂了，强行克制住恐惧的天性，鼓起勇气想要救她。
但她不需要这份好。
直播间是最大的不定数，也是绑在她身上的炸药，随时都有可能点燃。她不希望自己家里的这两只，为了自己也冒这份险。
“以后都不许再过来了。”
她语气严厉冷硬，话音微沉，带着十足的命令意味。
蛋崽子碍于家长威严，耷拉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听进去了。
但这招对紫苏没有效果。
如果六组叛逆有排行榜的话，她绝对位居第二。而且作为六组武力值天花板，重拳之下全是暴击。
那条捆了蝴蝶结的触手，这会儿东转西转的，偏偏就是不转向她，选择性失聪。
“刘紫苏！”
言孜连名带姓地喊了一声。
对方终于面对着她，定了下来。
伸手握住那条粘腻湿滑的触手，言孜身形向前，抬起苍白如纸的脸，郑重警告。
“再死，你就真没了。”
失血过多，她的指尖冰凉，甚至带了点微不可察的轻颤。
说道这儿，顿了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不要乱来。”
冷冰冰触手顺着她的手背，绕上手腕。
这次，它听进去了。
言孜重新戴上手套，遮盖住掌心的异样。有关于眼珠的提示，也终于弹了出来——
神瞳：？？？属于某位神明的青睐，或许可以呼唤它的到来……
一瞬间，后背衣裳被汗水打透，面对自己这具日渐奇葩不像人的躯体，言孜没有表情。
“有个犊子用。”
她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灾厄主宰，没有半点兴趣。
一楼后院。
从闻到那股浓烈血气开始，马峧就焦急又激动地伸长脑袋，脸在笼子上面挤出狰狞形状。
可直到看见从二层楼梯下来，那完好无损的人影时，这份期待瞬间就化成了绝望。
祸害遗千年！
“我想请你帮个忙。”
言孜非常客气地站在他面前。
但她现在一提帮忙，对方就本能心尖发颤，脑海中闪过的全是不能过审血呼啦嚓的马赛克。
“什、什么忙？”
“别担心，说了这次不动刀。”
言孜自认为语气非常和善，但她现在的面色，雪白的堪比从炼狱中刚爬出的恶魂。
“黑白双蛇寄生于禁忌之树，禁忌果实的力量又来源于本体。就算之前那棵已经枯萎了，但是相似的力量你应该还是能感应的出吧？”
马峧不算蠢，不然也不会是逃犯。
听到这话，他猛地抬起脸，瞪大眼睛“所以……你是想要我帮你寻找禁忌之树？”
“你也想得到果实的力量？”

第179章 蛇牙
咚地一下，他将脸紧紧挨挤在笼子上，“可以，但你得放我走！不然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言孜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