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虞眼眸终于清明过来,她撑起身体红着眼眶一脸倔强的看着母亲,那个温婉的皇后在这一刻瓦解殆尽,她一字一句道:“谁也不可以,动我的皎皎!”
这一刻的萧青虞,像是一只护崽的凶狠母狼。
梅氏一把握住她的双肩,“那就振作起来!就当是替皎皎撑着,好好活着!你若是死了,我们该有多难过,皎皎该有难过,这孩子本就身体弱,生下来时几乎就养不活了,我们好不容易将她从手掌心那么大呵护到如今,这也有你的心血在里面,你不是说还要看着皎皎嫁人,看着她平安喜乐的过一生,如今她连十五都不到,还有这么长的一辈子,你我都清楚她的性子,她若当了皇后,便是早夭的命!”
说着,梅氏将一个小木马塞到萧青虞手中,“青虞,你是萧家的女儿,是我梅家的女儿,萧梅两家的儿女都是心性坚韧之人,你不能就这样被击垮,如今那人已走,你要好好活下去!”
萧青虞看着手中的木马,这是她儿时的玩物,她后来一齐送给皎皎了,母亲连皎皎的东西都特地带来了,她是有备而来,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皎皎,定会因为皎皎将她的话听进去。
萧家人在外征战了大半辈子,只有皎皎是盛世之中所生,又是萧家这么多代子孙中,身体最孱弱的一个孩子,她仿佛就是萧家一堆铁打的人里面一个最真实的孩子,爱哭怕疼,容易生病,从小就有很多情绪。
萧家人呵护着她,像是小心翼翼呵护着这来之不易的盛世和平,脆弱的皎皎就像是刚刚结束征战的北渊,一样的脆弱经不得半点波澜。
他们希望她能活在盛世之中,在这平安的时代好好的长大,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再也不要到战火是什么模样。
萧青虞将全部的爱倾注在她身上,守护着她,看着她好好的长大。她又何曾不是将自己的心愿放在她的身上,自己成了笼中鸟,便想让她自由自在,无论她想要什么,无论她想做什么,无论喜爱的是谁,都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愿,不再有任何人去束缚她。
皎皎是她的妹妹,也是她当成半个女儿来养的孩子,是替她过她想要的生活的一个照影,她后半辈子已经是注定的了,她不能让皎皎也陷进来。
萧玄安看着青虞阿姐神色变得坚定,便知道她已经缓了过来,从凤仪宫中退了出去。
他中想着方才大伯母对青虞阿姐说的话,竟是出了一身冷汗来。
先圣居然还有那样一道密旨,若是这次青虞阿姐真的不行了,那下一个坐上后位的便是月儿......
想到这个可能性,萧玄安就一阵胆颤心惊。
也正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今天一大早萧玄安就急急忙忙的去找温皎皎,将她带到了宫中,他得要让青虞阿姐振作起来,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萧玄安被萧青泽唤回了神,二人穿过一道长廊,往着正殿方向而去。
萧玄安继续方才的话对萧青泽道:“阿姐骂你的那些话说的并不无道理,我们萧家站的太高,站在高处被所有人仰望着,总会有人嫉恨着,想要将我们萧家拉下来,一旦有人有这个心思,无论你做了什么,做的是否有理,对错与否都不再重要,你的一切言行都是错的。”
萧青泽不过十五岁,从出生起就长在云州,虽被自己的叔父叔母教导长大,终究是被保护的太好。
但他也是知道自己的阿姐刀子嘴豆腐心,他聪明,也能明白其中含义。
从他的祖父老国公去世后,北渊安定,萧家虽得了各种封赏,乃是北渊地位最高的权臣,但他的父亲几乎不上朝不涉朝堂事,若无需要重大决策需要他露面之事他基本不掺政事。
后面又陆陆续续将居住在京中的各萧家氏族迁出京城,将手中权利渐渐交还给圣上,只是怕功高盖主,尤其是当年的北渊帝还年少,会被有心人挑拨忌惮,只能一边扶持他一边放权。
还好如今的北渊帝还算有气魄,不输他的父亲,将朝堂之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北渊也治理的很好。
本来萧青泽的父亲镇国公萧衍也想萧家全部都回到云州,但试探过皇帝的意思,他并不允。
这不仅仅是皇帝的意思,还是许多大臣的意思。
云州地界辽阔富足,就连周边许多州县都依附着云州,云州堪比一个小国。
要是萧家人全部都回到云州,还手握重兵,边关离云州不过隔了几座城池小县,要是萧家有了异心,后果不堪设想。
萧家知道那些朝臣的心思,虽心寒,但他们能这么想,也实在无可厚非,毕竟人心就是如此。
萧家十几代人都守在边关饱受风沙之苦,如今已然为北渊换来太平盛世,却被那些坐享其成者猜忌提防着。
萧家不是没有手段震慑,只是如今天下太平,萧家人已经达成了使命,不想再卷入朝堂纷争中,只想回到云州安享太平。
他们不想在萧家十几代人的守护下的北渊,再有任何动荡了,他们不动那些朝臣,是因为他们对北渊有用,自己安宁还是北渊安宁,萧家选择了后者。
但总得有人要留下作出牺牲,仅仅只是镇国公夫妇留下,留着一个国公府的空壳不行,为了让那些朝臣安心,必须还得有重要的人留下,例如他们的直系子孙。
镇国公就一个儿子,女儿已经进宫当了皇后,萧家不想这最小的儿子还留在京城被当作质子一般。萧玄安的父亲萧策便将老大萧长风带去云州,将老二留在京中给自己大哥抚养,而他帮着抚养他们的小儿子萧青泽,至少各自都还能有一个儿子是在云州,能保证绝对的安全的。
其实他们真要都走,也能走的了,但他们还有两个最重要的家人走不了,便是萧玉容和天生不足的小女儿温如月。
把萧家最重要的三个女子都留在京中,他们怎么忍心。
云州必须要和北渊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若是他们的人全部回到云州,这平衡便被打破,萧家也做不出划地为王之事,但那些臣子会给他们扣上这一个大帽子。
北渊刚定,萧家手中随时都掌握着绝对的权利,但蝼蚁成群可撼巨象,他们必须要谨慎。
萧玄安和萧青泽兄弟二人刚走到正殿门口,就听到宫侍高呼:“陛下到!”
二人立即退到一侧去,拘身行礼:“参见陛下!”
赵业麟对着二人抬了抬手:“无须多礼,你们见过皇后,她可好些了?”
萧玄安道:“已经好了许多,只需将养一段时日便可大好。”
赵业麟点了点头,迈步往正殿中走去。
萧玄安看着皇帝的背影,忍不住想要跟着走近殿内,被萧青泽一把拉住:“二哥,你进去做什么?还有方才你不应该说阿姐身体不好,让皇上对阿姐多怜惜些吗?”
萧玄安心道,要怜惜早就怜惜了,先前阿姐可是病的更重。
他现在恨不得告诉皇帝,青虞阿姐一定会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的,别想打皎皎的主意。
萧玄安瞥见皇后贴身侍女清波出来,叫住了她,问道:“四小姐在里面如何了?可用过膳了?”
清波道:“四小姐用过膳没多久就午睡歇下了,估计得睡好一会。”
温皎皎过去常来宫中,午睡一睡就是一两个时辰。
如今皇帝在里面,兄弟俩就更不好进去了,正好温皎皎还在午睡,只好回到偏殿等着了,想着用晚膳的时候还能跟她一块吃点。
赵业麟一进皇后的寝殿,就看到她正倚靠在床头,眼睛看着睡在床榻里面的一个小小身影,手还轻轻的拍着,比哄自己儿子还上心。
“皇后看着气色好了许多,可还有哪里不适?”
听到赵业麟的声音,萧青虞拍着温皎皎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微微颔首冷淡道:“臣妾多谢皇上关怀,恕臣妾不能起身相迎。”
“无妨,你也从未对朕好好行过礼。”
言下之意,就是大家都互相了解,就不用装了。
萧青虞嘴角微微一牵,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曾几何时,赵业麟也曾在她身后跟着叫她青虞阿姐。
还是在他们十几岁的少年时期,小她半岁的二皇子赵业麟跟着她的父兄在边关历练,总是跟在她身后,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她其实不喜欢这样的闷葫芦,想必他也只喜欢那些温顺柔婉的世家贵女,但在圣上下旨让她嫁给他时,她去求他,他却说愿意娶她,即便没有这道圣旨,即便知道她已经心有所属。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身份地位能襄助他的皇后。
刚嫁与他时,她的脾性还未能收敛,整日和他争吵,但他总是冷静的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她听过他最无情的一句话就是:“我宁愿将你关到笼中做一只金丝鸟,也不会将你放飞天际飞出我能掌控之外,即便,我并不心悦你,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皇后,而不是你萧青虞。”
只这一句话,萧青虞便知他腹黑凉薄,城府深沉,他做皇帝确实做的不错,比他的父皇做的更好,只要想到这点优点,萧青虞便能转头不和他置气,至少他能守好他们萧家为北渊打下的天下。
他对娑罗送给她的各种供礼视而不见,她也能对他的后宫也视而不见,只要那些莺莺燕燕别闹到她眼皮子底下。
第七十四章 他也是我儿子
也没有哪个妃嫔敢在她面前耍什么心眼诡计,在宫里多年的一些妃嫔知道,任你手段心计玩的再好,也抵不过直接掀桌子不陪你玩的。
皇后就是掀桌子的那个。
哪个妃嫔因为争宠构陷污蔑其他妃嫔,闹的大了,皇后不会听什么辩解,一出面就得见血,直接就是拉出主谋和一干相关妃嫔,无论这些妃嫔是否受宠,是否有子女傍身家世又如何,这些她都不会在乎,直接叫来满宫妃嫔,当着她们的面行仗刑。
皇后是军中出身,从小就跟着父兄行军打仗,还自己领过兵,处理犯事的人不过小菜一碟,直接就是打,打到不敢再犯,犯事严重的就是直接打死。
犯事妃嫔被那宽三寸厚一寸长七尺的板子打的是血肉模糊,出气多进气少,那些妃嫔们再有心计手段也是娇滴滴的贵女出生,吃过最大的苦头不过是多跪一跪,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行刑场面吓晕过去的妃嫔就有大半。
曾经有犯事严重的妃嫔,查出害的受宠妃嫔落胎身死的,直接就是被仗刑而死,任那已经封了妃的妃嫔哭喊叫骂她也没有一丝手软。
萧青虞虽和自己胞弟说了那一番话,其实她自己就是最桀骜的那人。
她怕那些朝臣参萧家吗?早年她是最不怕的,甚至有些要给萧家找麻烦的意思,因为心中还有怨,不会收敛,怨祖父和爹娘拿萧家的荣辱北渊的安定来压她,来牺牲她的个人幸福。
但从皇帝到萧家,都将她的这些事给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无论她手段有多么狠戾,他们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在那玩闹,好像在说,无论你怎么闹,你还是北渊的皇后,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或许,她的爹爹阿娘是有愧疚在里面,所以给她在后面擦着屁股收拾烂摊子,无论她对那些妃嫔下手多重,朝臣们也不敢多言一句,皇帝也是轻描淡写就略过了。
他根本就不会在乎今天伤了残了的妃嫔是谁,明天死的妃嫔又是谁,萧家也一样,他们都知道她会当好一个皇后,就是脾气大了点,但没有关系,总会收敛起来的,孩子总会长大的。
萧青虞故意给他们找麻烦找气受,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她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剩无力。
她开始收敛自己的脾气个性,是在皎皎三岁第一次进宫时。
她又逮到一个闹事的妃嫔,行刑的时候被皎皎看见,她吓的大哭起来,还连着几天睡不好,一直做噩梦。
她手足无措的哄着她,哄了好几天才哄好,结果皎皎一不小心跌了一跤,就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是那样的脆弱,仿佛一碰就碎。
她这才发觉,自己是该收敛一些脾性了,总是这样躁郁,不像一个皇后,她毕竟,是北渊的皇后。
萧青虞渐渐的脾气在人前是收敛些了,但在私下和赵业麟相处时,她依旧无法收敛自身,但赵业麟还是和在边关跟在她身后的那个沉默少年时一样,只是看着她发脾气,偶尔他心情也不好时,就和她也吵两句。
萧青虞觉得赵业麟甚是无趣,连吵架都吵的不痛快。
他甚至说:“你要是不痛快,去找几个有错处的妃嫔出气,莫要将气撒在朕身上。”
萧青虞冷笑:“我这皇后不是你求来的吗?这就受不住了?”
赵业麟半晌才道:“朕求的是皇后,不是萧青虞,所以不必将萧青虞展现在朕面前。”
赵业麟的声音冷静的没有半分温度:“因为萧青虞从来没有属于过我,只有皇后是我的。”
萧青虞听罢笑了下,她觉得他是生气了的,都没有自称为朕了。
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萧青虞已经学会成为一个贤良温婉的皇后,在皇帝面前也会装一装,甚少和他吵架了。
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时还会拆穿她,让她私下少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这个时候萧青虞就希望他是个哑巴,他不说话的时候很烦,说话更烦。
“皇后就让她睡这?你怕将病气过给你儿子,不让他见你,就不怕病气过给她?”
赵业麟看着皇后躺靠在床边,他想坐在床边慰问她两句都没有地方可坐,那床那么大,全被那在酣睡的小姑娘占了,她需要睡这么宽的位置吗?
萧青虞瞥了皇帝一眼,说道:“赵延还小,我怕这副病容吓着他。”
赵业麟:“赵延能文能武,看人砍头血溅当场都面不改色,你觉得会怕你这副病容?你不过是因为他是朕的儿子,所以不喜他。”
萧青虞:“他也是我儿子。”
赵业麟往旁边榻上一坐,端起茶喝了一口,“你知道便好,赵延也是你儿子,而且,他已经是太子。”
萧青虞闭了闭眼睛,嘴角扯出一丝冷冷的笑意:“你还真敢立,他可是有萧家的血脉。”
赵业麟轻轻放下茶盏,看向萧青虞:“那又如何,赵延首先是太子,再是萧家人。”
萧青虞看了眼还在沉睡的温皎皎,转过头对赵业麟道:“你很满意延儿这个太子?”
赵业麟:“当然满意,他是皇子中最出色的,其他皇子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这话毫不吝啬的夸着萧青虞所出的儿子,但她脸上却没有办法开心之意。
萧青虞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赵延吗?”
赵业麟下巴微抬,示意她继续说。
“因为赵延和你简直一模一样,你喜欢他,也是他最像你的缘故。”
赵业麟轻笑了声:“太子比朕还是出色一些,也稍微讨喜一些。”
萧青虞:“确实,大概因为他是我儿子,你不是。”
赵业麟的笑容敛住,萧青虞这话就差直接说“你不是我儿子了。”
当皇后这么多年,她依旧有着从军中带来的一些坏习性,早年更是满嘴挂着军中汉子才会说的污言粗话。
其实每次萧青虞气他,他是生气的,只是未显露出来。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压下心中冒出的火气,要不是看在她病了一场的份上,怕吵醒那小姑娘,他就不会客气了,论吵架,萧青虞总是没理的。
正想着,就看着床里面那小姑娘动了两下,似要醒来的迹象。
萧青虞看着温皎皎往她这里侧过身来,困顿的睁开了眼睛。
平时她午睡直接就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中途很少会醒过来,这是被他们俩吵醒了。
萧青虞伸出手轻轻拍了着她,看着她伸手过来轻轻抓住了她的手,眼睛半阖着,看上去很困又很想努力睁眼的模样。
温皎皎轻轻的拉了拉萧青虞,轻声嘟囔:“阿姐,休息......”
萧青虞微微一笑:“好。”
看着她重新睡了过去,萧青虞看向坐在一旁的皇帝,压低声音道:“皇上,臣妾困了,不送。”
说着,萧青虞往床榻里面挪了挪,搂着温皎皎背对着皇帝躺了下去。
没一会,萧青虞就听到皇帝起身离开的动静,清泉进来给她放下了帷幔,轻声道:“皇后娘娘,皇上离开凤仪宫了。”
“嗯。”
清泉犹豫了片刻,又道:“皇后娘娘,还不让太子殿下进凤仪宫看望您吗?这几天太子殿下日日站在凤仪宫外,刚刚皇上过来时他便一直站在宫门外。”
萧青虞抬手挥了挥:“等我大好了再见他,让他回去吧。”
“是。”
清泉退下,走到凤仪宫正殿门口,看到皇帝正站在宫门口和太子殿下说着话,也不知说了什么,皇帝离去后,太子殿下依旧站在宫门口向着里面望来。
清泉走过去,对着太子道:“殿下,皇后娘娘此刻已经歇下了,您先回去吧,娘娘说待好些了再召见您。”
赵延身形站的笔直,看着凤仪宫正殿的方向道:“母后还是不愿见我吗?”
清泉忙道:“不是的殿下,娘娘只是不愿将病气过给您。”
这副说辞赵延从记事起就听到现在,萧青虞向来身子康健,偶尔生个小病或者心情不好时,便总是不愿见他。
赵延知道,是因为他的母后不愿意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给他看见。
在他的印象中,母后永远都是一副坚韧淡然的模样,对他不算严厉但也不怎么过多管教。
“小麒麟,你怎么站在宫门口?”
萧玄安和萧青泽在殿中待不住,便想着出去走走,一出来就看到太子站在凤仪宫的门口。
赵延看到二人,开口唤道:“二舅舅,三舅舅。”
萧玄安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不过就见过青泽一面,怎知他就是你三舅舅?”
赵延在二人面上扫了一眼,说道:“三舅舅和二舅舅眉眼相似,三舅舅的年龄也对的上。”
萧青泽:“你为什么要站在门口,不直接进去见阿姐,难道你也怕挨骂?”
一旁的清泉听罢心道,太子殿下最不怕挨骂了,他还巴不得皇后娘娘能多骂他两句。
萧玄安心念一转,便明白是青虞阿姐不愿意见赵延,他对着赵延道:“今日正好你三舅舅也在,我们一起教你几招,你可以和他比划比划,你三舅舅说不定还打不过你。”
萧青泽:“我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小毛孩?”
赵延听到萧青泽唤他小毛孩,瞥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萧玄安微微一笑,撞了一下萧青泽,跟了上去。
赵延像极了皇帝,性格沉静寡言少语的,从小便懂事早熟,但他好胜心极强,赵延如今不过才十二的年纪,武艺早胜同龄人许多,其他皇子在他面前被衬托的像个废物一样。
他是半个萧家人,无论是作为皇子还是孙儿,他都优秀的让他们十分欣慰,只是他太子这个身份也让他们担忧。
有了这个太子,萧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远离朝堂。
温皎皎醒来的时候已近傍晚,每次只要一起早,她午睡等于就是把整个下午都睡了过去。
起来的时候发现皇后表姐正坐在一旁的榻上看着书,她穿着一袭简便的日常宫装,一头长发披散着,黄昏的光芒从窗棂投进来散在她身上,让她看上去像是被一团光晕包裹着,将她的肌肤照的一片暖黄之色。
不过半天时间,她的气色就看上去好多了,身上也有了生气。
温皎皎侧躺在床上看着皇后,她的容貌秀美,眉眼英气,和过去那副温婉形象不一样,此时的她看着沉静安然,整个人好看的令温皎皎移不开眼睛。
萧青虞感觉到温皎皎的视线向她看去,发现她已经醒了,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萧青虞放下手中兵书,坐到床边来,笑着捏了捏温皎皎的脸,“小懒虫醒了?”
温皎皎抱着软被滚了滚,伸着懒腰就往皇后的怀里挤,她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馨香,闻着十分舒服,温皎皎方才午睡的时候,感觉梦里都是这股味道。
萧青虞抚摸着温皎皎的头发,也不催她起床,看着温皎皎躺在她的腿上仰面看着她,笑着道:“怎么这样看着阿姐?”
温皎皎道:“阿姐好看。”
萧青虞被温皎皎这话哄的十分开心,轻轻一刮她的鼻尖道:“再好看也没有我们皎皎好看。”
清泉和清波看着温皎皎起身了,将外面服侍的宫婢唤了进来,给温皎皎端来洗漱用具服侍她起身。
洗漱好后,萧青虞便让清泉她们传膳,顺便让人去把自己那两个弟弟叫到正殿来一块用晚膳。
结果听到清泉道:“娘娘,二位公子不在偏殿,他们在陪太子殿下习武。”
“习武?”萧青虞笑了下,“两个当舅舅的人,就想着怎么欺负自己的外甥,去把他们叫回来,用了晚膳就让他们出宫去。”
“是。”
清泉又问道:“娘娘,那太子殿下......”
萧青虞淡淡道:“只唤二位公子。”
清泉应声退下。
温皎皎看到清泉去叫萧二哥他们,便也跟着出去,萧青虞以为温皎皎也要跟着清泉一起去,便让清波跟着她。
结果温皎皎只是走到了正殿门口侧边的长廊上,在廊下坐了下来。
她就是下午睡太久了,人睡的有点懵,出来透透气。
温皎皎懒懒的靠在廊柱上,望着晚霞照在正殿院子中发着呆。
清波怕她在外面吹风受寒,回到殿中给她拿了件披风披上,看着温皎皎趴在廊边,笑着道:“待会就要用晚膳了,四小姐莫又要睡着了。”
“不会睡着。”
温皎皎说着伸出手去捞从廊上挂着的薄纱,有风吹过,这纱飞起拂在她脸上痒痒的。
第七十六章 是你的小外甥
温皎皎将下巴枕在胳膊上,看着凤仪宫中的宫人来来回回的走动忙碌着,他们都步伐轻盈,走动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有宫人从她面前而过,都拘身向她行礼。
朦胧间,温皎皎脑中划过一个画面,一个小小孩童从长廊跑过,跑了没两步就摔倒在地,立马哭声震天。
看不清面目的男子说:“怎么又摔了?哭的倒是中气十足。”
说着就要将她扶起来,一双手比他更快的将小小孩童从地上抱起来,给她擦着眼泪,“皎皎哭的大声才好,她刚出生的那两年,哭声细的像猫儿一样,我姑母整日守着皎皎,就怕养不活。”
“萧家人个个体质强壮如牛,怎会生出这样弱的一个孩子。”
抱着孩童的女子语气带着一丝讽意道:“是啊,萧家人壮如牛,也为了北渊累的像牛,怎么如今都没有一个好报应呢?”
“萧青虞,你又在阴阳怪气。”
“赵业麟,不爱听就别来我的凤仪宫。”
“......”
温皎皎转头去看长廊,宫人们在长廊来回走过,温皎皎仿佛眼前出来一个在长廊上奔跑的小小身影,那是......她的记忆?
“老三,这两年长进不少,不过比起小麒麟进步还是慢了。”
凤仪宫外的长街,清泉将萧玄安兄弟俩寻了回来,此时二人还在说着今日“教”太子习武的事。
萧青泽往后看了眼沉默跟在他们身后的太子,哼声道:“我赢了。”
萧玄安:“赢自己的外甥很骄傲?”
萧青泽:“他就比我小三岁。”
萧玄安一拍他的后脑勺:“那也比你小。”
萧青泽年纪小好胜心一样很强,不会因为赵延是太子还是外甥就让着他。
他们萧家人比试习武可没有“让”这个字。
清泉听着二人的话,不禁摇了摇头,向着太子看去,只见他嘴角挂着伤,脸颊边上还青了一块,下巴也擦伤渗血。
两个公子这舅舅当的!怎么能对自己的外甥下这么重的手。
清泉心疼太子,上前道:“太子殿下,要不奴婢还是去叫太医......”
赵延:“这点小伤,叫什么太医。”
清泉听着赵延这冷冷的声调,不再开口。
她想着太子殿下跟着两位公子回到凤仪宫,又得被皇后娘娘拒之门外了,这还带着伤,那也太可怜了,不如回到东宫去。
皇后娘娘向来说一不二,不会因为太子殿下受了伤,就会让他进去的。
清泉看着太子殿下身形笔挺的跟在自己两个舅舅后面,明明还是一个小小少年,身上却透着一股沉稳老成的气质。
赵延认真听着两个舅舅在那说着话,他们回头问他一句他就答一句,不多说一个字。
“皎皎这个时候睡醒了吧?她怎么这么能睡,是小猪吗?”
萧玄安听到萧青泽说温皎皎是小猪,又给他重重来了下,“你小子,可不许在皎皎面前说她是小猪。”
萧青泽忍不住笑了下,“这次我回云州,可以把她一起带回去吗?”
萧玄安:“不行,皎皎身子弱,现在又快入冬了,她受不得长途奔波。”
萧青泽:“那我留下和妹妹一起过年。”
萧玄安:“不行,过两日你就回云州。”
萧青泽撇了撇嘴,立即有些不高兴,但没有办法,他就算想留下来,他老子老娘也会立即将他一脚踹回云州去。
赵延听到二人说到“皎皎”,抬眸看了他们一眼。
一进风仪宫大门,赵延就听到二舅舅萧玄安在那大喊:“小月儿!”
赵延顺着萧玄安的视线看去,只见正殿一侧的长廊下,一个身着水红色长裙的女孩趴在廊边,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
傍晚的余晖洒在廊下,微风扬起廊下轻纱,少女明艳的容颜在轻纱中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美丽至极。
赵延沉默的站在原地,看着少女有些笨拙的从廊边翻下来,向着他们小跑而来。
她身上挂着的玉石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一头柔顺的长发在身后飘动着,她像是穿透夕阳的光而来,明媚的有些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