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雨很坦诚地给出评价:“其实法餐,尤其是评到?米其林三星的法式餐厅,大多都不符合国人的口味。不过这位大厨的手?艺确实不错,也没什么特殊的创新菜给我惊吓。”
谢柏彦很绅士地替她切好羊排,换到?她的面前:“你喜欢就好。”
虞清雨算是很挑嘴的,看上去对食物没什么追求,但能进她眼的似乎也很少。
“昨晚那?瓶酒呢?”嚼着鲜嫩可口的肉汁,总觉得这顿美好的晚餐缺了点什么东西。
谢柏彦慢悠悠地提醒她:“不是你说最讨厌醉醺醺的男人,如果带着酒味回?家?,还要被你赶出房间?”
句句都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虞清雨手?中拿着拌沙拉的叉子蓦地停住,银具在灯光下闪着几?分碎光,眼眸流转:“可是,总觉得吃法餐不配一点红酒缺了点什么。”
她努力地找补:“虽然话是那?么说的,但如果我陪你一起喝不就好了吗?我们一起醉,我就不会把你赶出房间了。”
谢柏彦哑然失笑,按下桌铃,服务生很快将早就放在冰桶中预备着的红酒端上。
他早已贴心准备过。
轻轻晃着醒酒瓶,谢柏彦起身亲自为她斟了一杯酒,红色的酒液挂上杯壁,浅浅的水痕。
“太太的意?思是只有你在场允许的时?候,我才被允许喝酒吗?”
确实是顶级好酒,年份酝酿的绵长余味,虞清雨放下杯子,温温笑道:“或者你也可以偷偷喝了之后,不回?家?。”
重新给自己杯中添上红酒。
她的音调中也挂上了几?分漫不经心:“反正?你也经常在外,到?底是为了出差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我也不知道的,都随你。”
其实是没什么情绪地阐述事实,但似乎在酒意?的加持下变了些?味道。
谢柏彦很是平静地咽下一块虾肉:“你喝多了。”
虞清雨很是不平静地反驳他的话:“我才没有。”
说到?谢柏彦的行程,她确实闷了很多话,对于这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把家?当做驿站的男人,虞清雨也是有些?怨言的。
“其实我想过了,没关系的,像我爸从小惯用的说辞就是工作太忙,我一直很理解的,工作忙当然不需要顾忌其他人的感受——”
语调忽然转换:“至于究竟是不是在忙工作,更不是我需要操心的。这种事情我从小看得多了,谢先?生,我是不会在意?的。”
一盏简洁小吊灯垂在他们桌前,偏黄的灯光打过来,勾勒出白色衬衫下清晰的肌理线条。
非工作时?间,他没带眼镜,一双漆黑深眸犹带着几?分夜色寒意?。
“虞清雨,今天的羊排味道不错,可以多尝几?块。”
虞清雨皱着眉,对他强行中断话题,几?分不满,她很快给自己添了第三杯红酒。
“我们也什么必要费劲培养什么感情,现?在其实也挺好的,面子上过得去,你放心,这个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酒意?带来的热度缓缓爬上面颊,虞清雨托着腮,视线也迷离散开。
婚后她在港岛的两个月,大概算是不错的吧。
“我本来觉得在港岛可能我会不太适应,后来你妈妈对我也还好,你妹妹对我也还好。”
“至于其他的,都没关系,我也还能忍。”
前一句是他的家?庭,后一句明晃晃指向坐在对面端坐如竹的男人。
控诉过后,她还留有一份清醒,不忘去问被指控的男人的意?见?。
“你觉得呢?”
灯光下的男人薄唇淡淡抿着,弧度散漫,淡若青山的眉眼蕴上几?分薄光:“你都把一切安排好了,还需要我觉得吗?”
他的声线平直,听不出任何喜怒,像是一座规律的古老吊钟,不会出错,也没有任何波澜。
“抱歉,我接个电话。”
虞清雨闷闷咽了口气,晚风徐徐,伴着一点淡淡的花香,楼下花园中种了一丛月季,粉色的花瓣上缀着黄色条纹,它有一个浪漫的名?字——克劳德莫奈。
不远处的教堂矗立在淡淡夜色中,几?只白鸽停靠在石柱上,或许还有黑鸦,混在逐渐暗淡的光影中,看不清细节。
谢柏彦的电话没有避开虞清雨,是谢夫人打来的,寥寥能听到?顺着听筒而来的几?句粤语。
更多萦绕耳畔的是谢柏彦清润的沉声。
“妈,我们挺好的。”
“清雨吃的还习惯。”
“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撂下电话,他掀开眼皮,不动声色地望向她。
淡而清晰的声音缓缓递了过来。
“虞小姐,谢家?大概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家?风一向严谨,或许这句话有些?不尊重你从小的习惯,但我家?确实没有离婚,出轨,和分居的先?例在——”
“到?我这里也是一样。”
虞清雨愣了一下,很缓慢地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那?里徜徉着一派认真。
他很认真地在和她解释,或者说保证?
她有些?不太确信自己是否有听错看错,将信将疑地又抿了口红酒。
谢柏彦重新拿起刀叉,声线很淡:“今日的晚餐,是我母亲特别请了她的老友为你度身定制的,她提前告知了厨师你所有的喜好。”
虞清雨恍惚怔住,又有他轻飘飘接上的下一句话来搅乱她的神智。
“或者,其实是关系的呢。”
这是回?答她先?前的那?句话。
——至于其他的,都没关系,我也还能忍。
——或者,其实是有关系的呢。
“……”红酒漫上来的微酸尾调充斥在口腔,虞清雨短暂地陷入迷茫。
“可是你真的觉得我们合适吗?没有任何基础的婚姻,就像一摊散沙……”她及时?打住,这些?谢柏彦大概也是听不懂的,她抿唇淡声,“我连你每天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
“谢太太,大可放心。没有什么其他临时?居所,我只有一个家?。”
他的语调散漫,很是淡定:“至于太太所关心的问题,也同样好办,我会让闻助理每天给你发?送我的日常行程,或者太太不放心,视频也可以的。”
虞清雨眉心深折,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每天看着那?些?视频,逐帧放大查找谢柏彦的身影就觉得头大。
“算了吧,我也不是那?么闲的。”
忽然陷入沉默的气氛,虞清雨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说到?这些?,明明她忍忍也就过去了,这些?在联姻中似乎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偏偏谢柏彦认了真。
“你有把自己当做谢家?人吗?”
“你有把我当做你的太太吗?”
几?乎是话跟着话,红酒醇香飘入鼻尖,大概也有其作祟的冲动。
浅浅一轮呼吸,莫名?焦灼的气氛停在他冷静的声音中。
“有。”
“我只有一个太太。”
虞清雨手?指攥紧了餐桌上的方巾,她有些?乱,大概是红酒的后劲让她无法聚神,但似乎一切又很清晰地摆在她面前。
“那?你因为什么呢?”眼波荡漾在胭脂色的红霞中,水眸潋滟,勾人心弦的瑰丽。
她轻笑了声:“总不能是因为喜欢我吧?”
风似乎停了,楼下晃动的风铃也停了,只有小巷中偶然路过的几?道人声证明时?间的流转。
虞清雨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些?可笑,挽了挽额角碎发?,展颜一笑:“虽然我也觉得我确实花容月貌,讨人喜欢。”
久久没有得到?他的回?答,虽然她也从未想过会得到?他的答案。
虞清雨咬了咬唇:“所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你居然真的不近女色。”虞清雨思路跳得很快,直接跳进了死胡同里,她摩挲着下颚,试探地问道,“你不会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吧?”
谢柏彦还是那?副所有情绪不达面上的模样,他挡住了虞清雨试图再次添酒的手?。
“身体各项机能一切正?常,每日规律饮食健身。若是太太不信,改日我会让闻森把我的体检报告发?给你。”
“不过——”话锋一转,“谢太太,是有什么特别癖好吗?就这么喜欢把自己的先?生往外推?”
瞬间恼羞成怒的虞清雨气鼓鼓地瞪他:“谢柏彦,你不要以为我醉了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可是有洁癖的人,你如果真的在外瞎搞,我会把你腿打断的。”
已然醉了。
“酒量不好,还要贪杯。”谢柏彦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停在她蜜桃一般的颊面上。
似有似无的又落下一句:“小醉猫。”
虞清雨没听清,她有些?数不清自己今天喝了多少杯,乍一站起时?,还有些?没站稳。
故而,她很理智气壮地指挥始作俑者:“背我,我腿软了。”
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的肩上,微凉的指间轻轻刮过她的下颚,略带深意?:“那?你乖一点。”
大概是未卜先?知,虞清雨确实不太乖,她趴在他的背上,很多片段不断浮现?,她很热情地与他分享往事。
“我还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我爬树摔骨折了,还是我爸背着我上楼的。”
谢柏彦:“你不会是……”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虞清雨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我爸对我也还行吧,总比你好,只会欺负我。”
谢柏彦长长舒一口气,虽然不能与小醉猫论长短,但她现?在这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确实有些?可爱。
“哪种欺负?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
虞清雨睁着一双含水的眸子,几?分不可置信:“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理论这个吗?”
“难道你精进国语,难道只为了和我吵架吗?”
“谢柏彦,你的这张嘴真的很适合修理一下哎。”
他只是说了一句,就有一连串连珠炮在等?着他。
轿车停在两个路口外,虞清雨很轻,背着她并不费力,只是背上的女人还惦记着刚刚小小的争执,不安分地扭动着。
“谢柏彦,你真的一点都不乖。”
话音刚落,她已经掀开红唇,俯身咬在他的颈侧。
微微的刺痛后,是一个新鲜的齿痕。
她醉得迷糊,咬得不重,但那?里似乎像燎了火,寸寸向下蔓延,烧不尽的热度鼓噪着心房。
换了几?轮呼吸,谢柏彦方才沉沉压下一句:“虞清雨,别闹了。”
微微绷紧的音调,只有他自己察觉到?的一样。
她的红唇水润,还有一点酒香余味残留,虞清雨歪了歪头,楚楚动人的样子,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可怜:“你怎么不叫我bb了?”
任谁也看不出刚刚动嘴咬人的是她。
谢柏彦薄唇轻抿,清冽的音色缓缓溢出唇间:“bb,别闹了。”
压着隐晦的情绪。
可她依然不满足:“你好凶啊,一点都不温柔。”
谢柏彦真的很想把那?句醉醺醺不允许进卧室那?句话还给她。
可是哪有和醉鬼理论的道理。
只剩几?步路,他也懒得再与她计较了,步子迈得更快了些?。
“喂。”刚安静了两秒的虞清雨再次开口,“谢柏彦,你踩到?井盖了,会倒霉的。”
“那?怎么办?”谢柏彦没什么情绪地应道。
下一秒,清脆的声响乍然响起。
他的脚步停住了。
一个不太用力的巴掌拍在他的脸上,瞬间起了红印。
虞清雨迷茫的眼神短暂清明了一瞬:“老公,你的皮肤好容易出红印啊?”
打在他手?腕上的那?次也是。
谢柏彦喉头微滚,绷紧的青筋隐隐浮现?,清冷气息笼罩压下。
他还未开口,红唇再度贴了过来,轻轻落在他的颈侧,上下微动的喉结上。
皓齿似有似无地刮过:“老公,你说糖果味是什么味道?”
那?个更薄的超薄的糖果味。
当夜,谢柏彦第十七次推开贴上来的虞清雨的时候,额角处一突一突的锥痛。
他很想把“下次喝醉了不要进他的卧室”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虞清雨。
刚刚洗澡的时候,她便已经很不老实。
刚进?了酒店,她踢开?鞋子,便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水声响了半个小时,谢柏彦不太放心去?敲了敲浴室门。
回应他的是?一声很轻的气音,混在淅沥水声中几乎听不清。
“谢柏彦,我没带睡衣。”
静了两秒,谢柏彦浅浅摇头,低喟一声,走进?房间,打开?属于虞清雨的衣柜,翻找着她的睡衣。
行李是?闻琳替她收拾的,几件差不多款式的黑色丝绸睡裙,他分不清区别?,只拿了件放在最角落的睡裙。
浴室开?了半道缝隙,水汽氤氲透过,朦朦胧胧好像看不清细节,可谢柏彦还是?转过了头,修长指骨扶在门上,微微半阖上了些许角度。
“你的睡衣。”
一双带着水渍的手?指慢吞吞伸了出来,水滴落在他的掌心,溅起?簌簌电流,迅速周游全身。
深色很快聚在他的眸底,如同窗外黑色幕布般的夜空一般。
眉心微折,谢柏彦掩下眸中晦暗深色,压下一点莫名咳音。
他还未转身,面前的那道门忽地被打开?。
虞清雨只着一身黑色的单薄睡裙就走了出来。
过于单薄的吊带睡裙,腰间是?镂空的蕾丝,裙长很短,只将将遮到腿根,行走间明?明?暗暗若隐若现。
一抹浅淡的花木香从鼻间略过,谢柏彦在那道倩影经过时,已经半垂下眼帘。
不知视线该往哪儿送。
颈侧那个红色的齿痕,绵延的余痛似乎再度涌上。
“你就穿这个?”从喉间压出的一道低哑声线,意味不明?。
“难道我睡觉要穿羽绒服?”虞清雨微微侧过身,湿发上的水滴露在睡裙中,洇出道道湿痕,更贴合曲线的布料,她歪了歪头,唇角也弯了弯,“而且这不是?你找给我的吗?”
裙角微微扬起?,昳丽蹁跹。
谢柏彦清了清嗓子,再次别?开?了视线。
翌日?,虞清雨如同往常一般准时起?床,梳妆换衣时,看着凌乱的床铺,瞳底划过几丝不解。
她的梳妆台前放了一束鲜花,花瓣上还缀着露珠,空气里似乎也缠绕着清新的花香。
鲜花总会给人带来很多愉悦,虞清雨伸了个懒腰,神清意爽地坐在餐桌前。
谢柏彦大概是?已经吃过早餐了,他正翻看着文件,神色间似乎几分疲倦。
虞清雨不由多看了他几眼,一向冷隽的面容上,眉眼微垂,带出几分懒倦慵散的意味。
听到声音,谢柏彦眸光极淡地扫过她的俏脸,与他寡淡的神情?相对比的是?她一身清爽。
似乎是?睡了个好觉。
喝了两口果?汁,虞清雨摸着精致的下巴,问道:“你晚上做贼去?了?”
俊美的一张冷面上几乎掩饰不住的倦色。
薄凉的目光略过她翕合的红唇,谢柏彦端起?面前的英式红茶,轻抿了口,嗓音润透,缓缓开?口:“或许可能是?捉贼。”
虞清雨挑起?眉头,捉贼?
指尖轻点手?中的玻璃杯,没太听懂他的语义:“法国虽然治安不太好,也不至于偷到顶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吧?”
谢柏彦向后微仰,散漫靠进?椅背里,眉眼间卸去?几分怠倦,薄唇浅勾:“忘记说了,是?采花贼。”
“采花……贼?”虞清雨懵了几秒,目光忽然捕捉到他颈子上一点红印,“这里虫子是?有些多,其实?谢先生大可找服务生喷些驱虫喷雾,不需要大半夜自己打蚊虫的。”
她显然误会了谢柏彦的意思。
“谢太太,是?否有种可能在下说的不是?蚊虫,是?人呢?”似笑?非笑?的弧度,点到为止。
再清楚不过的暗示,或者已经算得上是?明?示了。
虞清雨红唇抿直,在他颈子上那道红痕上望了又?望。
那个形状,似乎是?个齿痕?
她不由坐直了身体?,莫名咽了下口水,那个红痕不会是?她咬的吧?
红了又?白的面色止于谢柏彦幽然落下的冷淡音色中——
“谢太太,我觉得夫妻之间,大概还是?需要有一点规则约束?”
虞清雨对于昨晚的记忆模模糊糊只留有一点,是?她在控诉谢柏彦来去?自由的行程安排,颇不把她这位新婚太太放在心上的态度。
后来他大概有负荆请罪地道歉吧?
她有些记不清了。
“可以。”她轻托粉腮,姿态随意,“你说,要定什么?规矩。”
谢柏彦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屈,轻敲两下桌面:“若要贪杯,有我陪同一起?,可以吗?”
“谢太太如此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在下也不免担心。”
虞清雨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最近进?修了成语大全啊。”
“当然可以啊。”很是?淡定地耸耸肩,她微笑?脸:“反正我从来不会喝醉的。”
掌心里攥着的茶杯紧了些,谢柏彦鸦羽般的长睫轻轻垂下,一点不明?深意的弧度在那里落下。
“我酒品一向很好的。”见他不信,虞清雨鼓了鼓唇,又?强调了遍,目光不由望向他颈侧那一点红印,总觉得有些奇怪,她脑海中划过一点不妙的猜想,“谢柏彦,不会是?你昨晚喝醉了,对我做了些什么?吧?”
不然,她这么?善解人意温柔大方的性格怎么?会咬他呢?
薄唇嘴角的淡弧一点点落下,在一点温润眸光逐渐转凉后,他重?新拿起?手?边微凉的红茶,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茶水润过嗓音,他的眼神再次瞥过来:“没什么?。”
“太太想尝尝法国本地特别?糖果?,我让闻森帮你搜寻了些。”
糖果??
虞清雨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餐桌角落处的一盘糖果?,几分诧异。
她居然跟谢柏彦说想吃糖?
明?明?最讨厌甜味的也是?她。
今天天气刚刚好,虞清雨踩着阳光出门,步行去?了巴黎市中心最大的一家图书馆。
带了一杯咖啡,虞清雨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的是?当下最畅销的一本自传体?小说《从四十到十》,大概是?讲述的作者Melina从幼年到中年的故事,以女作者独有的细腻文风,娓娓道来,一经问世,迅速火爆。
听说已经卖出了电影版权,正在打磨剧本中。
悠闲时光就在翻过的书页中流淌,直到冯黛黛的一通电话打断了静谧。
虞清雨带着咖啡找了个安静的楼梯间,才接通她的电话。
冯黛黛:“你在法国玩得乐不思蜀了?”
“这么?久连个消息都不给我发。”
“在图书馆呢。”虞清雨打开?窗,细碎的阳光落在她的面上,她舒服地眯起?眼。
“怎么?想起?去?图书馆了?”
虞清雨简单解释了下:“就是?突然发现我之前很喜欢的那本小说,居然没有简体?版,好可惜。”
冯黛黛听了忍不住地皱眉:“我是?听不懂虞大小姐的高雅志趣。”
自从虞清雨辞职后,跟她讲得不是?什么?买不到原版书籍,就是?简体?版翻译得有问题,总之是?她不熟悉的领域。
“清雨,跟你说件事。”冯黛黛迅速转了话题。
虞清雨悠闲地喝了口咖啡,好像又?找回了之前在法国工作生活的节奏。
“你讲。”
“宋执锐……”
虞清雨刚喝下的咖啡差点呛到自己,乍一听这个名字,还有些茫然。
多久没在她生活中提及的人,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大概这也是?她搬到港城生活的一点好处,从前的那些人和事,似乎都在她的记忆中模糊。
她长长地换一口气:“怎么?又?是?宋执锐?”
“黛黛,我已经结婚了,暂时没有二婚的打算。”
“不是?。”冯黛黛也有些无语,“你在想什么?呢。”
“你这说的好像我蛊惑你做什么?坏事一样?。”
虞清雨淡淡笑?了声:“那你要说什么??说快点,一会儿我要去?找我老公了。”
“老公老公,清雨你变了,你现在怎么?能满口都是?你的老公。”冯黛黛摇摇头,重?新切回正题,“我是?想说,我前些天在我哥收到的A轮投资提案里,看到了宋执锐的新创业计划。”
虞清雨很平静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呢?”
冯黛黛对于她的平静都些意外,又?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些:“宋执锐这是?要东山再起?了。”
“知道了。”虞清雨语气一如平常,“锂电池负极材料,也挺有前景的,可以考虑投资。”
冯黛黛愣住:“啊?什么?锂电池?什么?负极材料?”
突然冒出的专业性词汇,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虞清雨也没解释,她自顾自继续说:“不过我觉得你哥应该不会投,他打小就看不上宋执锐。”
冯黛青和宋执锐之间似乎是?有些瑜亮情?结在的,相仿的年纪,一直是?众人比较的对象。
颇有几分“死对头”的对立关系在。
冯黛黛嘁了一声,直接戳穿虞清雨的粉饰太平:“我哥看不上宋执锐还不是?因为你,他暗恋你那么?多年,表白了十一次,你都没答应他。”
不忍直视的回忆,冯黛青真的有对她表白过十一次吗?
如果?把那些颇为油腻的“我们名字中都有同一个字,说明?我们是?命定的缘分”也算上的话,大概是?有十一次的。
她关上窗户,把杯中最后的咖啡喝完:“差不多得了,我只是?不想当你嫂子罢了。好闺蜜变姑嫂,还是?太尴尬了。”
“你这意思是?,我哥追不上你都是?我的错?”冯黛黛后知后觉品出点不一样?的意味。
虞清雨沉吟许久:“你如果?非要这么?理解的话,我也没办法。不过说实?话,黛黛,如果?你有闲钱的话,或许可以投一下宋执锐的项目,那应该是?个可以赚钱的项目。”
冯黛黛是?没想到自己只是?来通风报信的,还要赔上一笔投资钱。
“不是?,他的项目可以赚钱,那你怎么?不投?”
虞清雨很坦诚的语气:“我现在的身份,自然不好和他再牵扯,我老公管得严。”
又?是?她的老公,冯黛黛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总觉得这通电话被秀了一嘴恩爱:“真的假的,你们这么?快就共浴爱河了?”
虞清雨干笑?了两声,爱河没共浴,酒河倒是?一同走了遭。
“挂了,一会儿还有事。”
显然并不想在这上面多说。
“哎?”冯黛黛话都没说完,只呆呆拿着手?机。
她忽然又?想起?件事情?,虞清雨又?是?怎么?知道宋执锐具体?创业项目的?
会议空档间隙,闻森将一早准备好的臻品珠宝手?册送了上来。
虞清雨手?上带的那枚婚戒,是?谢夫人早年前拍卖回来为儿媳准备的,钻石大小净度都是?顶级,款式也同样?精致。
唯一缺点大概就是?,不是?谢柏彦所准备的。
故而这次法国之行,谢夫人百般叮咛,让他为自己的太太重?新定制一枚婚戒。
周斯岑的电话不合事宜地响起?:“你做什么?呢?”
“陪太太约会。”谢柏彦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珠宝展示手?册。
一声寥寥轻笑?在耳畔响起?:“怎么?骗家人,把自己也骗上了?”
谢柏彦云淡风轻回了句:“你何时见过我骗人,正在给太太选购珠宝。”
“哦?”周斯岑尾音轻轻挑起?,“我们谢总裁还真是?百年一遇的好好先生。”
谢柏彦懒得听他恭维:“有事起?奏。”
周斯岑是?有被他奇奇怪怪的国语震惊到的:“你老婆平时就教了你这些?”
“太太送了我本新华字典。”谢柏彦微微松了松领带,“哦,差点忘了你不知道新华字典是?什么?东西。”
看了眼时间,下一场会议即将开?始,他打断没必要的寒暄:“找我什么?事?”
周斯岑清了清嗓子,为自己辩白:“不好意思,新华字典我还是?知道的,虽然是?没什么?必要的比较,但我的国语还是?比你强不少的。”
“你在法国还要停留几天的吧,那帮我带一副耳环。”他又?补充了句,“款式发你了,我女朋友喜欢那个牌子的首饰。”
“哪个女朋友?”谢柏彦翻看着周斯岑发过来的照片,语调淡淡。
一声戏谑的淡音:“我可只有一个女朋友,不像你。”
“确实?不像我。”谢柏彦淡漠的眉眼缓缓舒展开?,“我只有一个太太。”
电话挂断,收到谢总眼神的闻森立刻说:“我下午去?跑一趟帮周总订购首饰。”
谢柏彦应了声,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镜框,目光淡淡落在办公桌上放的几颗糖果?上。
“记得给太太订一只新包。”神色微淡,提醒道,“是?你弄坏的那只。”
不好的记忆涌上脑海,那只包的价格有些超出他的承担范围了,他小心翼翼地问:“谢总,是?要我来买吗?”
“从我账上走。”
男人眉目淡若远山,疏离的清冷感无形散开?。
“你给我太太买包,不怕我误会?”冷禁的调子。
“谢总您真是?说笑?了。”闻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默默咽了回去?,“太太的东西自然应该有谢总买单,我这真是?多问了。”
手?中的册子还在翻动着,冷白手?指落下,轻点几下:“就这些吧,去?为太太定制珠宝。”
就这些?闻森额角冒了冷汗,这些加起?来大概要九位数欧元了。
谢柏彦阖上册子,忽然又?想起?什么?:“太太喜欢的珠宝品牌最近出了新品,记得替她添一份。”
“谢总,您是?要哄太太?”闻森试探地问道,这样?大手?笔,属实?有些惊到他了。
他做谢柏彦的助理,大概也有三四年了,还从未见过如此这么?奢侈的采买。
一抹冷光缓缓移到他面上,闻森咳了声,立刻换了说辞:“我的意思是?您要促进?家庭关系和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