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诡—— by胖哈
胖哈  发于:2024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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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真的是真的。
想让她的孩子坐鼎帝王位也?是真的。
想让她的女儿得享世?间尊荣,真的。
但魔不止一次出现?。
——————
“佛说?爱恨嗔痴,自私自利,悔是最让人无奈的情,因无可排解。”
“燕纾,走错一步棋的下场就是需要走无数步棋去弥补,去争取最大的结果。”
“但孤的软弱跟卑劣却是魔,它就像是青鬼一样?盘卧在王朝的深处,孤,想过去除它,但没能做到。”
周燕纾:“第二次出现?,是您当?年知道伏击微生姑姑的那些?人马里面既有郑家的人,也?有....奚家孽障的人。”
原来不是最近,是早就知道了。
桁帝都有些?迷糊了,被毒性折磨,思想有些?昏聩,但仍旧回忆起旧事。
“大概是.....后来回想起坐在的棺椁边上?,瞧见过奚公?的表情吧,当?时顾着悲痛,后来有怨恨,查,回忆起他的行为表象,隐约察觉到——他那般厉害,是孤的老师,从小教导要喜怒不形于?色,却那般外现?,现?在想来他也?没想过隐藏太深,骨子里可能也?是受困于?德行,既想保护奚氏不被连累,又?难以交代自己的骄傲,所以有了矛盾。”
“可能那会孤就发作,比现?在好。”
“后来,郑家的事出来了,孤就想到了如何回报这?一切,因为忍不下去了,哪怕奚玄还活着,孤也?没法忍,魔就好像每一晚都趴在孤的枕头边。”
周燕纾抬头,“您跟她定下这?天局的时候,就没想过她说?过的让您装中毒,是真的要杀您吗?”
桁帝:“没想过,帝王位果然使?人高傲——她也?足够聪明绝顶,在牢狱里的时候,卑微不堪,其实是在故意固化孤对她的印象吧,就仿佛孤一直在奚公?跟周太公?面前表现?得对帝国对凉王一脉无限忠诚悔恨.....其实不是。”
“孤是个魔鬼。”
“燕纾,她知道我是魔鬼。”
“她在手札里说?了......全天下,最了解孤的,也?只有她了。”
“最了解的人,阴阳两隔,如果她在,孤愿意....退让,愿意被关在笼子里。”
周燕纾想起那天夜色中,河灯漂流,那人站在柳树下,俯视着自己。
也?才刚接触,却比她的祖父更看穿自己。
最了解的,阴阳两隔。
周燕纾看到陛下开始口吐血液,既将碗筷放在边上?,拿起纸笔。
“趁着陛下还有力气跟神智,写吧。”
“外面文武百官在等着了。”
“陛下,她说?得对,作为帝王,不能什么都没能保住。”
“这?个天下,如果给了你们这?么久,都没能稳住,那就交给我们来。”
桁帝笑了,仿佛回光返照的欣慰,“是你还是她?”
他的“她”肯定不是“他”,他不容许郑家的后代登顶。
厌憎到了极致。
他想来很厌血脉之事,因错在血脉,错在以先帝昏聩之耻,错在最终没能留住凉王家的血脉。
恨在他自己的血脉也?带着脏。
“是她最好,如果她能在。”
桁帝眼角狠狠抽搐了下,想到两人大婚那天,他看着她得知此?事的沉默,其实此?局是瞒着周言两人的,可这?两人想救她。
于?是,就跟老夫人的死一样?成了其中一环。
天局在,一切牺牲都不可逆。
她扶着墙,走了出去。
他忽然不忍心,“小孩,你可悔吗?”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她也?不说?,只下意识用“小孩”来喊她,恍惚间猜想起凉王曾在战事归来看到寄宿在奚家的自己,好奇一问。
小孩,你可会吗?
会打仗吗?
不会啊,微生阿伯,我不会啊。
这?辈子,我都没赢过。
他看着她的背影,也?下意识问了这?样?一句。
她顿在那,让脚下的血脚印在雪花中略有烙印。
“陛下,我不能。”
“因为即便?我回头,人都不在了。”
那一刻,他们原来是一样?的。
她走了。
他站在樊楼的出口里面,像是以帝王之身困在里面。
“她跟孤其实不一样?。”
“孤不值得被爱,她倒是值得。”
周燕纾磨着墨,听到“爱”这?个字眼,想起这?一路以来倒下的人。
她其实从小很反感这?种东西,也?看不上?,可一年一年下来,她逐渐领悟这?种东西像是命一样?在溪流中流淌。
经过,流逝。
“对死人的爱将在最鼎盛,长久不灭,最为绚烂。”
“陛下,如果我周燕纾也?要像你这?般。”
她放好东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我宁可,去做其他事。”
言洄回头,她却只能往前。
天下还没定,边疆尤将战。
爱不爱的,谁能停下低头看自己手心是否摘花欲献呢?
——————
桁帝看着她,最终抬手,握笔,坐起。
像一个帝王一样?。
他不是昏君,其实他应当?还是一个不错的帝王,魔不在时。
做好最后一件事。
——————
桁帝,驾崩。
驾崩前写好诏书,召集文武百官,告知给自己下毒的是突狡母子。
族灭之。
帝王位传......
——————
驴驮着人,在黑夜中经过县城外围的小道,沿着城墙。
滴着血。
有笛子呜呜响。
她在吹笛,很轻,很淡,哀婉伤感。
走过这?座古老又?小繁华稳定的城池。
小红不知世?情,只知道自己背部暖暖的。
奥,这?个讨厌的主人也?有这?么暖的一天吗?以前驮她都跟驮冰块一样?哦。
今天真的好暖,就是有股味道....
县衙后院。
罗非白走进去,里面没人,因为都被她按原计划安排人遣走了。
入夜不留人。
江沉白他们估计以为她有什么差事要办,所以都回家了。
罗非白一步步走着,在月光下看着被这?些?人打理好的庭院,厨房,还没填上?的狗洞。
那个狗洞让她愣神了下,恍惚想起当?年,她跟柳青萝其实是一起被送到乐园的,最初被骗,她反应过来,当?机立断让柳青萝钻狗洞离开。
后者不想,让她想,却被她推着出去了。
看看爬出去一个人,她留在了里面,来不及了,有人来了 。
回头既瞧见屋檐下站着的高大英武少年,正冷酷看着她。
她留下来了,不敢逃。
罗非白低头捂住了腹部,走过去院子,去了库房。
拿出火折。
一一点燃。
最后才乏力坐在椅子上?,看着逐渐烧起来有了暖意的库房。
她静静看着。
有些?昏沉要睡去。
外面有点冷,溪水也?冷,她为什么非要回来?
“为什么这?么做?”
门推开,有人走了进来,站在倾斜进来的月光,也?错落在火光中,问她。
微微抬眼,罗非白看清是章貔。
“是,是你啊....”她的声音像是飘飞的白纸。
他也?像是看到了失血的美艳苍鬼。
“你这?样?子,像个伶人。”他说?。
美丽多情又?无情。
“是啊,像你的父亲吗?那位伶人。”
让奚家孽障昏聩恶毒造成大错的伶人,那个羟族奸细。
他是那个伶人的儿子。
章貔:“我用了很多年才查清,但始终不能接受,脑子里有侥幸,还好,在你这?里得到了确定。”
“可,你们这?样?的好可怕。”
章貔握着刀锋,以杂血的不堪身份看着罗非白,“你们,是怎么做到当?机立断痛下狠手的?”
“我当?时被我父亲找到,他兴奋不已,要带着我逃,结果外面人赶到了,不得已,他将我塞在箱笼里,我看到垂死的奚玄被奚为臣找到,也?看到他的父亲以所谓的侥幸毫发无损跑出,向奚为臣哭诉,结果奚为臣看着他,看着看着就抽出下属的腰刀一刀砍在他身上?。”
“我,那会被吓到了。”
当?时年少,初见这?一幕,如临魔障。
然后,他也?看见伶人——他的父亲也?被拖出来。
两人都没死,像野鸳鸯一样?。
他坐在箱子里,告诉自己:那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不至于?如此?不堪,他罪不如此?。
可他的确是他的父亲。
被奚为臣活活烧死了。
“你这?样?不忠不义?不孝的孽障也?配做我奚为臣跟琯鱼的儿子吗?”
他乱刀砍死了自己的儿子,然后,活活烧死了他的父亲。
站在火光中。
这?位帝国首相冷漠挥袖,“杀绝,一个不留。”
伶人,剩下的人全部被处理。
是恨,是不确定还有多少奸细,也?是灭口。
他是仅剩的活人,奥对,还有奚玄,他还能活吗?
——————
“那会,其实我是猜测奚玄活不下去的。”
“我想,这?样?正好,如果他死了,可能也?是好事,后来我逃出伶人园,到处混迹,得知了消息,人没死。”
“这?都没死.....”
章貔其实是见证者,他见证了当?年的隐秘,又?是罪人之后,他找不到自己路,一方面恨着自己父亲,不堪以耻,一方面又?恨着奚家。
“伶人园,好多人都无辜,他们不该死。”
章貔拔出刀来,“如果你是奚玄,你要接这?个因果吗?”
“不是谁都愿意在乎这?个国家命运的,更多的是俗人,被私情私恨所控制。”
“如我。”
“奚玄,我想杀你。”
罗非白觉得他有病。也?懒得跟他说?话,就这?么卧靠在椅子上?,呼吸渐弱。
章貔忽然红了眼。
“其实你不是。”
他早就确定这?人不是了,也?确定了当?年那个小哥哥,死了。
他想通过自己救过奚玄来挽回内心的卑微自愧,以此?在奚为臣跟国家大义?之前寻求一点价值。
但没有。
他这?一生,因他父亲,毫无价值。
哪怕他武功卓绝,在哪都被赞天赋异禀。
罗非白闭上?眼,轻轻说?:“如果想跟我一起死在这?,关门。”
“都点了火取暖,开了门,会冷。”
她有点疯了吧?
火烧让皮肤疼痛。
章貔转身,关上?门,但自己没出去。
他也?站在火海中。
“想不到我成了唯一能陪伴公?子的人.....真是荣幸,但也?不负最初虚情假意的加入。”
“当?我允诺了。”
“对了,你到底是谁?因为喜欢吃烧饼,所以就选择用这?种死法?”
他一路都在冷眼看她,知道她快死了,却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在临死前回到这?里。
难道她真是罗非白吗?对这?个地方有什么眷恋?
“温廉,为了信念,不得已违背当?官的道义?跟本心,给恶人蒙混了一关。”
“他有悔,所以选择自亡。”
“这?里有他故意留下的罪证,可以指向罪人,也?可以指向他自己。”
“但,我觉得人间也?不必那么分明,功过相抵。”
“这?世?上?没有圣人。”
火焰爬到了案台。
即将接近她的衣服,可以让人窒息的高温跟飞灰将堵住她的口鼻。
啊,原来自焚是这?样?的感觉。
你那会果然很痛,青萝跟二狗子他们安慰我的,都是骗人的。
还好我来找你了。
就是多了一个讨厌鬼。
——————
周燕纾作为太子妃回北地省亲且即将跟言洄去南岭处事找人的前一天,她还没做好决定,也?还没拜别周太公?,她先去见了被自己安排在北地某处的一对母女。
进院,看到小女娃在蹴鞠。
屋檐下,那女子依稀青衣朴素落座在地板上?,脱了鞋袜,像是乡下村落的恣意小女郎。
透着几分不受天地约束的野性。
但接近她的过往。
她应当?想找回过去,看着小孩的眼神有点失神。
——————
“殿,殿下....”
柳青萝在她面前十分局促,她不似那人,未曾在高位,也?未曾沐浴最顶级的权术跟权力滋养,说?难听点,她被调教出了侍高位者的顺从跟惶惧。
周燕纾没有打算去拗改对方。
改变,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介入对方的人生。
除非.....
“不恨我吗?控制你,是为了间接控制她。”
周燕纾开门见山,并无温情,但并不坦行迹于?室外。
她做不到这?样?的坦然。
君子谋事在内,不露行迹,藏敛于?心,于?是端坐在室内方案前,看着曾经跟奚玄一起救下的女仆沉默着火炉煮茶、
柳青萝坐在外面,低头,说?:“她说?过,您是可以托付的人。”
周燕纾闭上?眼,有点厌那人对自己的了解跟所谓托付。
“她知道我查到了滇边?知道你们三人?”
柳青萝:“她没说?,但我们都知道相遇起那天,有些?事就瞒不住了,我们的来头本来就有迹可循,她...其实也?没故意销毁痕迹,因为痕迹既在人,要杀掉所有跟我们接触过,知道我们的人,太难了。”
“而且,也?很可怕啊。”
她靠着柱子,手指摩挲着袖子,像是小时候局促不安的怯弱样?,又?带着看透世?态跟人间权贵的疲乏。
“人一旦被全部抹消过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多可怕。”
“万一死了,就什么都没留下,像尘埃一样?。”
周燕纾听到了热水被煮沸的呜呜声,紫砂壶的瓶盖在微微抖。
她知道自己在意什么。
“她,叫什么?”
柳青萝回头,看着她。
“钟诡,小名阿药。”
“瑶?”
她在想这?个名字很怪,不详不善,像是天生带着某种祭祀期盼才给的名字,没有半点爱意。
但原来姓钟,倒是滇边的古姓之一,是原住民。
“不,是药,药物的药。”
柳青萝低头,“我们滇边村子那边好多世?代医人,她家也?是这?样?,这?些?医人医术未必好,因为不是什么正统,靠的都是野路子,路子最野的其实就是培养药人。”
“有些?,捡路边的孤儿弃子,有些?则是自家不受宠且合适的孩子。”
周燕纾手指有些?麻,女仆也?怔住了,看着柳青萝。
“她....”
“我那个伯伯,钟川,说?她是捡来的,但我们都知道不是,因为阿药的样?貌,跟他们家,尤其是她的奶奶很像,都长得特别好,白净漂亮,从小就看得出相似,因为长得好,伯伯怕惹来麻烦,就让她从小穿男装示人。”
柳青萝看着外面的蓝天,“亲不亲的,看爱不爱而已。”
“阿药从小聪明,早知道了真相,又?因为从小漫山遍野跟着走深山寻药吃药,带着野性,从来都是不服的,哪怕那男人一直告诉她是为了吃药辨药性救人,是天大的功德,她都不忘问他:那你为何不自己来?为何不让阿弟来?偏偏是我?”
周燕纾:“那钟川,怎么回?”
柳青萝:“他生气,气急败坏说?:因为上?面做的也?是你的奶奶,现?在轮到你不是应当?吗?”
周燕纾笑了,带着凉薄跟杀意,但很快示意女仆泡茶。
“后来呢?”
“阿药,她其实舍不得奶奶跟她妈妈弟弟。”
柳青萝忽然有点疑惑,看向周燕纾,“殿下,您有过那种....明知道不该,却舍不掉的情爱吗?”
“我说?的,非男女之情,而是世?间一开始就脉络相连的至亲之情。”
“人,一生下来就具备,最难割舍。”
周燕纾:“没有。”
这?话,真情实感,她生来对亲情淡薄,之所以敬重周太公?也?非血脉,而是因为敬重其人品跟能力,知道是一个层次的人物,有相接触相谈相处事的必要。
她,很小的就知道那些?人是不值一提的,连接触的必要都没有。
这?也?是她的母亲教导她的:一脚在王族,一脚在周氏,要么做个绝对至强无心的人,要么做个彻底沦为世?俗得过且过的棋子,夹在中间最是痛苦,吾儿,你要做好选择。
她的优势在于?,她的天赋跟背景足以让她选择前者。
所以,明知道堂姐惨死,罪魁祸首该死,她也?能凭着长远打算容许对方多活些?年。
心都是冷的。
所以谈什么情爱难舍。
柳青萝:“这?样?,真好....最早,阿药也?做不到,她说?她的母亲虽更爱她的弟弟,但也?爱女儿胜过爱她自己的时候,她没法太强求。”
“就好像山里的草药,生长在哪,都不知道自己有毒,会伤到生命,但,这?种药性又?可以救人。”
“草药如此?双面,何况人。”
“所以,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喜欢强求他人.....”
“其实就是知道强求不来。”
“哪有什么宽厚看透,都是自欺欺人。”
从小看到大的性格。
周燕纾:“你后来跟她分别,她应当?予你钱财跟资源,也?给了你青罗的身份,但你....也?是受困于?亲情?”
她倒是直接,提起柳青萝混迹到青楼的本因。
也?算接触过三年,柳青萝敬重她,怕她,却也?愿意谈起旧事,事实上?,她都惊讶为什么之前这?人从来不提。
这?么能忍。
“算是,那会,我跟她在乐园里相见,彼此?都震惊死了,她聪明,当?时意识到不对劲,把?我送走....后来她出来了,我看到了她,她托付了密信,让我去找....我答应了,但我没有全部照做。”
“我知道她把?钟川杀了。”
女仆抬头,而周燕纾眉眼微撩,没有因此?震撼或者难忍,而是带着几分漠然。
“你怎知?”
柳青萝:“我虽然不聪明,但也?看出她一身血,自己身上?没伤口,血是别人的,她刚杀了人,而给我的钱袋子里装着她从哈日尔那弄来的一点钱,袋子,是钟川以前带着她坐诊时的收钱袋,钟川贪钱,从不将袋子给他人,那日乐园分别,她身上?也?没这?袋子,所以....就是后面拿到的。”
“钟川后来就消失了。”
“可笑的是,到现?在我们滇边那边都在流传他的传说?——绝世?医者,悬壶济世?,乃天人,大功德在身,是被神仙接走享福去了。”
周燕纾漠然,她派人查到的也?是这?个。
但别的,她不太清楚,比如那人对火焰的恐惧,又?反复念叨的人。
“所以,为了救下当?年瘟疫的人,忍痛牺牲女儿的名医.....”
柳青萝轻轻说?,“就是他。”
女仆:“所以在被那些?人威逼后,他就....”
柳青萝:“不是威逼,是他想趁乱纠结当?地流民成为一霸,笼络钱财跑路,于?是心生歹意,到处宣扬自己知道如何破解瘟疫——其实,破解之法是阿药想到的,她看到夏日将近,那些?曾经吃尸体后不断惨死的老鼠,有些?竟然开始存活了,她就觉得事情有变,想借他的口救下村里人。”
“可是,她没想过这?人心生歹意,加上?不知道从哪传出的邪人迷信,把?本地的青诡传说?给渲染得乱七八糟,最后人心恶意,演变成了吃圣子圣女可以救人的说?法。”
现?在看来,就是羟族那边的大萨满在推动?。
“就有了后面的威逼跟癫狂。”
“我跟二狗子看到了他们的动?乱,跑回去提前带着她跑进山里,那会,她因为常跟那些?尸体接触,看瘟疫的演化,会用老鼠做实验,不知怎的,有点发烧,虚弱得很,被我们扛着藏进了山里,到处都有人在找她。”
“后来....”
柳青萝低头,不断摩挲袖子,像是犯错的孩子,又?带着几分无措跟沉痛。
“我们在山顶看到了烟。”
“她跑下去了。”
“奶奶已经自焚死了,我们追着赶到的时候,那些?人正在院子里扒拉熟肉吃。”
“阿药看见了,后来就生了魔障,一看到火就有点癫意,生生用药压着,我们救不了她,钟川就趁着我们没看住,在她犯病时把?她带去了乐园...要最后卖她一次,我那会,则是被我父母诓骗去的,说?是做工可以挣钱。”
“他大抵想不到阿药从小吃过太多药,体内...毒很重,加上?当?时已经夏日,解毒了,她活着逃出来了。”
周燕纾接过女仆递过来的茶,指尖摸到热意,也?看着炉子里赤红的火焰。
被烧到了,眼睛有点痛。
太痛了。
所以,为那个奶奶,为滇边之恨,钟诡才要做那最长远的复仇。
从那一日焚起的飞烟开始,从她的癫跟恨开始。
长达十数年。
周燕纾忽然明白自己母亲的话——要么做至尊无情,要么沦为世?俗,为情爱悔恨而痛苦一生。
女仆其实想哭,她知道那个随手救自己的人是谁,却又?希望自己不知道其过往,好让对方在自己眼里永远是光尘同行,不曾如此?痛苦。
“她为什么不跟你们一起离开。”
柳青萝一时困顿,不知道怎么说?。
周燕纾:“因为杀了钟川,她才要担负起照顾母亲跟弟弟的责任,她,从来都是三思而后行,愿意承担后果——所以她杀钟川前就明白自己需要付出什么。”
也?才有了后面离城跟拢城之境的难民之地,微生姑姑过了那条路,恰好遇上?做好决心要卖了自己给母亲跟弟弟治病的她。
也?才有了后续。
柳青萝:“是,不过.....他们都没能活下来。”
周燕纾:“在我下面人调查,说?是病死,此?前两人就染病了,被安置在破屋?”
柳青萝:“我不知道,具体的,她没说?,我们在王都再见后,我问过,她也?只说?人没救回来,她阴差阳错成了奚玄。我也?不好再问,就好像她也?不问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二狗的。”
周燕纾眼皮微动?,“她对外只说?是她的。”
柳青萝尴尬,坐立不安,回避周燕纾深沉的目光,看向外面玩闹的小女孩。
“她以为是二狗的,我也?希望她这?么认为。”
“总好过让她知道二狗早就没了....在她进乐园后没几天就被打死了。”
柳青萝摸着自己的腹部,其实也?不清楚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但她瞒住了这?件事。
周燕纾已经查到了二狗子的死,但她也?没提,背靠软垫,手臂搭着檀木扶手,垂眸,闻到屋内檀香淡淡的。
那个不值一提的二狗子,是那人这?一生唯二参与过过往的人之一,是能让她全身心信任跟庇护的人之一。
在她被弄进乐园后,在安置好柳青萝后,不顾一切去做工赚钱,搬运尸体,后来好不容易弄到一点铜板,跑到乐园后门找门人打听她的事,却撞上?一些?宵小,被抢了钱,活生生打死在后巷。
而她不知道。
在里面,一无所知。
出来后,尸体也?早就被人无所谓般清理掉了。
滇边那些?年,为此?死掉的人不计其数,各种死法都有,每个人都像是一粒尘埃,从漂浮到落下,从闪现?到消失,都不值一提。
也?因为二狗惨死,当?年钟诡以为她跟二狗能相互扶持,才放任她离去。
柳青萝也?因为家里的连累,知道钟诡的艰辛,才不敢麻烦她,也?因为要瞒着钟川的死,知道钟诡在害怕什么,不敢让韩柏这?些?人查到她,她以尚不算聪明跟不通透的认知决定放弃那样?天大的好处,去迎接自己的命运。
于?是,分离。
从此?颠沛流离,不复相见。
最好的二狗哥哥。
最聪明的阿药姐姐。
最笨的青萝妹妹。
那年,他们都只有十四?,十三,十二岁。
——————
这?是他们这?些?自以为掌握帝国命脉的权贵决计无法想象且经历的。
“你恨我们吗?”
“我说?的是滇边之难这?些?事。”
周燕纾感觉到了屈辱跟悔恨——她沐浴着权力跟尊贵生长,其实理当?承担这?个帝国的责任。
但她没能做到,身边其他人也?没能阻止这?一切。
甚至,她的外公?就是始作俑者之一。
血脉既连罪的唯一责任。
所以她问柳青萝恨不恨自己这?些?人。
“我不知道。”
柳青萝惊讶她这?个问题,但她正视了周燕纾,眼中微有热意,却是含笑。
“阿药的奶奶其实也?有清醒的时候,她被关在那屋子里,天气好的时候会扒在窗户口喊我们三人。”
“让我们....好好吃饭。”
——————
周燕纾见了周太公?,但在此?之前,她拿了桌子上?的那封信。
“还没收好,看来是故意让我看的,是要看我能不能发现?吗?”
“祖父。”
周太公?双手合握,沐浴焚香,仿佛在悟道。
不说?话。
“用的是奚公?的信泥,但,封泥的习惯不一样?。”
“奚公?喜欢在上?面封口三分之一,而她,喜欢封三分之二,所以她早就拦截了奚公?与祖父您的谋算,成为了新的合谋者,你们在谋划一局,其中甚至安排好了我的去处,所以,她才会那样?劝我。”
因为早就要给她跟言洄最好的。
周太公?睁开眼,看着她,眉目含笑,“谋士者,不为权,而在天下,但天下在谁的手里,也?是最终收尾,自然要计算好,否则岂不是功亏一篑。”
周燕纾:“帝后之尊,的确贵不可言。”
周太公?:“你不想这?个后?”
周燕纾:“您跟她会给我们选择的权力吗?”
周太公?:“会,到时候,你们两人自己选,我跟她只负责夺,如何取,你们自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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