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禄不敢得罪她?,于是委婉道:“官场之上必有?宿敌,如有?人特意做局....”
罗非白淡漠道:“若是他为官引敌到?需要这么多性命的真相来?为他做局,他又没有?破局的本事,那未尝不该死。”
这话简直以下犯上。
堪比江沉白刚刚对宋利州的猜疑。
老先生再次看向?沈举人。
沈举人这次是真忍不住了,“潘叔,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还启蒙于我?,就这么不信我?吗?我?还能将这酒桌上的事说出去?您也太小看我?的人品了。”
老先生摇着扇子,“你爹可说过你是漏风的筛子,别说绿豆能过孔,就是鸡蛋都能过孔落地。”
他爹可真是!
沈举人气得脸都歪了,抬手对天?发誓....
张叔觉得能被亲爹这么评价的,十有?八九不是什么歹人。
没那资质啊。
翟禄既恼怒又无奈,“罗大?人,您....算了,您背景深,估计也不忌惮这个?,而且于情于法理,也没错,是我?翟某人不对,敬您一杯,且认罚,您只管降罪吧。”
罗非白碰了他的酒杯,给了面子,且道:“本官只知道这么大?的案子,不是你一个?捕快可以摆得平的,因为你连本官都摆不平,还不如尽你本职——你知道你的本职是什么吗?”
翟禄垂下眼,一饮而尽。
“为百姓,为这些姑娘的性命。”
罗非白也喝完杯子里的水。
“那就按本官说的去做。”
第51章 竹笛
刚吃食完, 也?不急着下山,夜里泛凉,罗非白休憩的时候, 老先生来了, 本以为这人要私底下再求她什么,却见这人送来一支笛子。
竹笛,看着很普通,只是有些年头了,且造诣不俗,竹节长短恰到好处。
罗非白本不以为意,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笑问:“老先生莫非要与本官比赛乐理?那本官认输,素来不擅此道。”
“大人说笑, 只是无可谢礼, 这竹笛乃是当年游历所得,聊以致谢。”
“珍藏至今,应是珍爱之物, 不至于此,收了吧。”
“其实, 也?是老朽手头有一笛, 爱妻年轻时所赠, 用之多年, 不忍换, 这竹笛虽珍贵, 留在老朽手里却是浪费了。”
这人意志坚决, 罗非白也?不好推却, 索性也?就一竹笛,有些人情在, 不至于是贵重金玉,若能安对方的心,罗非白也?不介意拿了,到时候.....再?提前转还对方即是了。
“那就多谢了。”
罗非白随手拿了竹笛,正好瞧见?竹笛另一边的刻纹,是一族徽印记,眉头微皱,握着竹笛的手指一根根攥紧,墨绿与白皙仿佛脆弱交染,各自的骨头分明。
她有些后悔拿这笛子,但既然答应了,再?反悔就等于承认自己认得它的来处,于是只能不露声色收下。
老先生这才满意,也?喊走了不远处观望偷窥的沈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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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沉白跟张叔外出走学?院林子小道散食中一边谈着接下来忙碌的安排,忽听到了悠远的笛声。
两人噤声,隔着山道僻静,瞧见?傍山对悬崖林海的食堂外小亭中,有人倚靠柱子,半身?抵着美人靠,看不见?人影,只知道有人吹笛。
山中风大,风吹走了笛声,也?吹走了那人在亭中侧靠亭柱与远方山峦攀林的剪影。
那笛声其实技艺不如何,但实在悠远,伤感?又怅然。
仿佛送葬往生之曲。
张叔双手负背,静静听着,眉眼间有了几分悲悯。
人死如灯灭,若有鬼神,可能听到?
若不能,其实此曲也?只是为了平复在世之人内心不平。
纶巾涟漪,飘絮章柳,单影落长?亭,一夜等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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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时候,江沉白看到自家大人腰上布腰上斜插着竹笛,也?不意外,而沈举人这次没?跟着一起走,他是怕了这姓罗的,但有些牢骚,对潘老先生道:“我听老爷子说您年轻时仕途不顺,但游历四方,认识了不少人,我刚瞧见?那笛子上有个印记,莫非来自汝南世家?”
这人眼里都是迫切,就差明确问是不是那个家族了,老先生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是周家又如何?”
沈举人瞠目,难以压抑心潮,“那可是周家!若说那.....那奚氏是后崛起的清流名氏,以封相做宰世代簪缨为大族,周家就是世代门阀之首,地方豪族富奢无数,且有门阀部曲兵马,有钱有人,如今太子妃就是周氏嫡长?女,其母亦是王族宗室所出,何等煊赫!周老先生送的笛子,您怎么能给?那黑货,额,给?罗大人呢。”
他心如滴血啊,好像给?出的是自己的心肝。
潘老先生瞧着这人的样?子就无语,暗道老友判断不错,幸好这孙子死记硬背凭着家族底蕴外加一家子长?辈拉扯教养好不容易考上一个举人,止步进士之前,未能做官,可能也?并非坏事。
就这点摆在脸上的心思,但凡做官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利用为非作歹了。
“我这老头儿也?就是方游历过?那地儿,侥幸遇上周老先生沐学?于山野,被人送了一笛子,你以为如何?”
沈安和抽了嘴角,“如何?这还能不如何吗?周老大人的名望可是让陛下都敬重的,换言之,其实您此前担心学?院受连累,为此不得不对这姓罗的客客气气,其实完全?不必要,只要您求救于周氏,别?说小小罗非白,就是儋州太守也?得对您毕恭毕敬。”
潘老先生双手负背,看着衙门的人走远,撇嘴,“就你天真,人情世故岂是那么容易的?而且都这么多年了,萍水相逢,当不得真。”
沈安和更急了,暗骂这老头还不如自己聪明,“所以才对留着这笛子啊,有些事,不必说,拿出东西来,人家就得给?面子了。”
“何至于送这姓罗的,何况你听她吹笛的技艺,还不如我吹得好,换气艰涩,如同学?徒小儿。”
潘老先生觉得他忒烦,“不是周老先生给?的,你想多了,何况人家乐理不行又如何,乐理不如你,功名得利,越见?其厉害,岂是你可比的?!赶紧下山,都吃了一大鸡腿了,还想蹭吃蹭喝?”
他记得是周老先生身?边一少女送的。
“对了,听说你去拜访温家了?啧,以前嫌弃温老大人迂腐不攀附上意,一辈子只能是县令,不爱与之交往,连你爷爷父亲的话都不听,连当初葬礼都未曾出席,如今才来,怕不是为了罗大人来的吧?”
他早就猜出沈安和来阜城县目的不正,只是一直没?机会质问。
沈安和想到那天吃的亏,面露尴尬,嘟囔道:“说我?我还算去过?了,也?送了礼,温家如今没?了顶事的,一家子妇孺,没?了钱财进项,我也?算是支援一二,说得过?去了,您再?瞧瞧那姓吴的侍郎官,年轻时还跟温霖有些熟识,后来不也?闹翻了,这么多年不来往,跟结仇似的,还不如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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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官府公示,记录在案的女子人家必须全?部到县衙报案记录,否则视为延误查案,官府会有查处,若有逃亡或者隐瞒者,受害者亲属等同视为歹人附逆,同大罪。
一时间那些囫囵女儿家死讯或者把女儿卖了的人家都吓死了,就算他们想装死,因?为记录在册,家家户户都瞧见?了,附近邻里就会登门询问,哪里容得他们装死,除非他们连夜举家潜逃,可这房屋瓦舍就得全?然舍弃了,还可能被通缉,到别?地也?会成为流民,毕竟通关文牒是朝廷一体常用的,走哪都会被抓捕。
不得已,这些人只能喊着冤枉到衙门。
但也?有一些是真被蒙混的,以为自家女儿病重而亡,得知牵扯案件,震惊且愤恨,一家几口齐聚衙门。
认完尸,李家人的心情很复杂,起起落落的,不知是悲是喜,但见?到罗非白的时候,李小山还是主?动?下跪。
“多谢大人为我妹妹.....”
“没?找到人,本官愧对,快起来。”
李小山是真的感?动?,他已经从师长?跟学?弟们嘴里得知了详情,怎不懂此案的艰难,若非眼前人坚持查案,他的妹妹在这郎朗世间又有多少官员在意呢?
交谈后,罗非白道:“本官要问一个问题,可能有点过?分。”
李父:“大人尽管问。”
若为查案,能有多过?分?
罗非白:“李静婉会随身?带着致命的毒药吗?”
李家人:“.....”
果然有点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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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认领对照后,一些女尸的身?份都罗列在案,身?份所属有了说法。
停尸房,张叔却是跟罗非白道了一件事,“没?有李静婉。”
“本官知道,刚见?过?李家人。”
罗非白一开始也?知道李静婉这个失踪人员有点特别?,似乎引发了一系列变故。
她走到那一具不明男尸身?边,查看片刻。
“这个打?击力度跟位置,若是同在小路中,狭路相逢,是照面了吧。”
张叔看了看,道:“确实,因?为重器击打?,若是从后面来,打?的十有八九是枕骨,很容易致命,但若是正面打?在死者眉骨这里,倒是不致命,但也?看力道....成年男子狭路相逢,真照面袭击了,那力道必然不小,就算不致命也?会骨裂,这个程度....啊,大人您的意思是这个动?手的人是个女子?”
罗非白:“而且不高,抬手握着石块或者其他物体打?击此男子眉骨,因?为力道的缘故,不能致命。”
张叔在脑海中验算了下两人高度差距,心中有了肯定,“是这个道理,那她接下来若不能打?晕死者,必然被死者反袭.....于是不得不用毒反杀对方。”
这就符合逻辑了。
罗非白:“不对。”
张叔惊讶,却将罗非白指着这个官员的骸骨,“此人骨骼高大,显然是个身?强体壮之人,这么重的人,若是被这女子毒杀,她至多将人推下山崖,那尸体最多卡在悬崖边灌木丛或者往下三四米的林木之中,那些寻找这个男子的一伙人肯定走过?所有小路,他们可不怕学?院封路,既然没?有发现,不得不入山谷,就说明尸体当时已经被抛到更下面的区域,除非当时事发地特别?巧合,边上没?有任何林木遮掩,可以直接将尸体滚落悬崖,这就无话可说了,但终归有一种可能性。”
张叔恍然:“第二个人?她有人帮忙?”
罗非白:“就是个猜想,毕竟,也?只有李静婉的事件关联此案,但李静婉又缺乏作案条件,甚至她也?很难有毒物这种东西——她是去送饭的,不太可能随身?携带毒物,刚刚本官也?问过?来人认尸的李家人,他们都否认李静婉有此物,她连艾草跟三步蛇这种毒草都分不拎清,小时候还被父母耳提面命过?不能碰那些山中花草,不过?倒是说过?此女年少但果敢,胆子大,雷厉风行。”
张叔叹气:“就是胆子太大了,也?太孝顺。”
因?为担心病母又胆子大才选择捷径,却是....
“不过?,这么一说的确大有可能存在第二个人,且这个人才有毒药能毒杀这个官员。”
说话间,张叔隐隐有个猜疑,看向罗非白,后者却是对此只字不提。
大抵罗大人的办案习惯还是很明显的——非有实质指证,她一般不会轻易将人降罪,哪怕她心里再?多疑心,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第52章 边疆
张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但对于这个第二人,他们自然没?有任何灵感,但可以确定如果这人是帮李静婉的?, 李静婉大有可能还没死。
“如此, 倒是难得的好消息了,就是查起来太难,没?有头绪。”
罗非白也知道难,看着这具男尸,认为他是现在最直接的切入点。
张叔:“大人觉得这是哪位官员?”
罗非白叹气:“得等儋州户部回文?,不过本官怀疑此前这位官员惨死于此都能被人抹平,无非有人给?办了正常荣修或者抱疾隐退之因,不在刑案记策, 那一开始就是有户部官员帮忙做档案, 如今再查,那边也会阻挠,还?不如不上询。”
张叔也觉得棘手?了, “那凭着这么大的?案子?跟祭坛所指...也不能彻查吗?”
“祭坛是什么人设的?,没?有关键证人, 死绝了啊, 这就是对方封堵的?目的?, 连尸体都只剩下了骸骨, 也留不下凶杀线索, 连什么人参与?都不知道, 当?前只能并入铁屠夫等人案件中, 其实没?有任何实际指向官员的?证据, 那张信礼是民,民告官, 凭着口供至多有两?分作用,得有铁证才能真正将官员缉拿调查。”
何况,主张办案的?是县令,要查的?是知府。
这就是官员参与?案子?的?难点?所在,太难了。
张叔看着还?有许多没?被认领的?无名女尸,他是无儿无女的?人,反而越珍爱后嗣,年?轻的?时候也想过若是有缘,遇到不嫌弃他的?女子?,生个孩子?也好,可惜.....每个大年?夜瞧着家家户户天伦之乐,他也不是不羡慕的?。
所以一想到这些风华正茂的?小姑娘都如斯惨死,他心里特别?难受。
失落中。
罗非白在这些查看过的?女尸面前沉思着,仿佛有些困惑,张叔好奇,问可有什么发现。
“您对红花案以前的?死者了解几分?”
“只听说,但未曾参与?,自然也没?看过尸体。”
张叔认为?自己对这个案子?的?了解跟其他百姓差不了多少,毕竟当?时事发之地并未涉及本县,他一个本县仵作不至于越俎代庖去问这种内情。
朝廷内,规矩很重。
“那,是否也听说过当?时那些死者都是被折磨奸杀的?吧。”
“是的?,额,大人,小人查过,这些女子?确实....确实非童贞之身。”
张叔说起此事,对幕后之人越发多了鄙夷厌憎。
但他没?留意到罗非白瞧着这些干尸若有所思,最后什么也没?说,盖上白布。
“其实这些事的?作用也有,再看几日吧。”
“让这股祭坛香烛气味再飘一会,总会有人闻到的?。”
那张信礼不肯说,心有顾忌,那铁屠夫闭口不言宛若顽石,这些都不要紧。
罗非白在等一阵风。
当?夜,罗非白坐在书房,江沉白来送一碗梨汤。
“好甜,加了蜂蜜?”
“是,老先生那边差江河送来的?一罐蜂蜜,这小子?当?着我的?面尝了,才让我送来。”
罗非白被逗笑了,且问眼前人怎么不去休息。
“昨天跟今天都在忙,还?是体力活,不是给?了你假?”
“睡一觉就好了,何况大人不也熬着吗?”
江沉白看到这人眼皮底下微微的?青,再看向案头累积的?案宗,不免叹息,“其实您还?是需要一个师爷,起码能帮您处理一些文?案之事,当?然,柳瓮那种的?就算了。”
“老太爷当?年?也知这人有点?不妥,但后者那会装乖,未曾露出什么马脚,就一直用着,但若是大人您看人,一定很准。”
看人吗?
罗非白苦笑,放下喝完的?汤水,“也不一定,我这辈子?也是看错过人的?。”
“嗯?莫非此人背叛了您?”江沉白眼中有冷意。
“不算,只是.... 我不理解他的?抉择,出乎我的?预料,也在计划之外,不过结果殊途同归,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也就是有点?累了,借着闲谈寥寥几句,后吩咐江沉白去做些准备。
“估计过几日就得外出,你点?送一份名单可我,可留守,可外出的?....”
江沉白走后,罗非白拿起案宗下面早早就描绘下来的?图样,看着上面的?符咒,再看向布条上的?生辰八字,眉头紧锁着,低低呢喃:“打生桩?”
真是恶毒啊。
那下面被活活灌封在石板之下的?人,会是李静婉吗?还?是别?的?可怜女孩?
可惜,她不能当?场让人挖掘出该死者,不然难以解释她为?何能发现打生桩的?存在。
是因为?看得懂那些来自滇边的?邪诡符咒吗?
那为?何看得懂?
这种质问她根本找不出合理的?理由解释,最终只会被人调查,所以她当?时隐忍不发,当?作不知。
好在后面....
罗非白又细细思虑一会,将这些烙印下来的?图纸放在盒子?里,又拿出纸来书写一封信。
上面就寥寥一行字。
内容很短,目的?明确。
——查去年?四月起儋州境内离休、知府以内且往上的?官员,以及经办其他离休之事的?户部官员身份。
——————
其实儋州距离阜城县自然是有些距离的?,但州府对各县驻扎有哨防营,虽是太平一些的?南方沿海之地,不像北地常年?打仗,哨防营兵马不算多,但毕竟按照朝廷兵部驻兵制,哨防营是必然存在的?。
一定程度上,县令可驱使?哨防营,借人马应对危及本县的?危机,但它?直辖上司还?是儋州太守府。
所以,阜城县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上报,其实从红花案开始,因涉及陈年?大案,这个大案又是当?年?朝廷直达指令督促太守跟都察院联合侦办,如今出了纰漏,以为?曾死绝的?凶犯不仅没?死,还?窝藏在阜城县做下更大的?案子?,这怎么可能不上报,阜城县哨防营指挥官本来就在收集情报准备上报,此前关于红花案铁屠夫的?信件刚上快马去儋州,关于青山学院山谷的?事又爆出来了,他不得已,立即用了珍贵且直达儋州太守府的?信鸽传讯。
军中专用的?信鸽速度可比快马快多了,虽是哨防营中的?信鸽不如各地边疆大军的?信鸽厉害,也远比快马快得多,后者需要疾奔一天才能赶到儋州。
信鸽不到一个时辰即抵达儋州之地。
太守府,信件到达儋州太守案头,后者一看,当?着下属跟管家的?面变了脸色,刚正不阿的?面容上满是怒意,一掌拍打桌面。
“混账!这些鬼祟!”
“是我害了这些无辜之人啊!”
遂下令,且书信回复哨防营,但加上一句不可再动用信鸽。
下属见了,“这秦指挥也是对大人您一片衷心,如此指责他怕是....”
儋州太守叹气,“本官不需要他对本官多衷心,但首要得挂念儋州安危,如今北地那边情况越来越糟糕,本官这边曾有朝廷密令,言羟族大军势如猛虎,尤其是羟王重用的?那位,更是堪比鬼雄,用兵之强,世?所罕见....”
他都没?说是其人姓名,这下属就跟着变脸,面露胆寒惊惧,“是岱钦.朝戈?这凶神不是当?年?因为?守护羟王大王子?哈日尔不利,后者死于湘城,那一年?,镇守湘城城门之外防御瓮城的?人还?是那奸臣奚....”
他刚要提及某个名,被太守一个眼神扫过,当?即忌讳,略过了,继续道:“湘城守将韩柏举族守城,基本全员战死,但最后的?大功臣却成了那奸臣,后来不都说可能当?时这人就勾结羟族,将情报外投,差点?让湘城彻底失守,本来镇守湘城的?三皇子?宎狡既上告君主,说他那会之所以提前离城外逃,既是察觉到羟族有进军袭湘城之意,他以身犯险,悄然快骑而出,是为?了给?最近的?纪城报信。”
“以三皇子?所说,湘城大军足有五万,应当?能应对羟族,必是有内敌通奸才导致湘城守城之战如此艰难,而且在哈日尔突袭湘城之时,岱钦.朝戈竟只用三万兵马就攻破了军备更强的?拢城,破城而入,屠城而出,若非最后湘城还?是被守住了,且纪城军来援,恐怕那会羟族就已形成双城呼应之势,可接应羟族数十?万大军直入我朝腹地,杀破双城卫护的?北疆重地幽州,再剑指王都。”
“虽无实证,但联系到后来证实那奸臣跟岱钦.朝戈的?密信往来,回想过往。可见所言非虚。”
“可恨当?时举国赞颂此人计谋无算,守住了我朝门户,守住北疆重地。”
“如今细想,那会岱钦.朝戈得知湘城失势,且哈日尔生死不明,也曾带大军抵达湘城之外,隔城而对,却是最终没?有攻打,是否也是因为?跟奸臣有所勾结.....不然,凭着当?时湘城兵勇殆尽,几乎无守城之力,他又不是神,必然不知纪城军在来援路上,他完全可以强攻湘城,再占双城而守,等候大军前来杀绝纪城,再破幽州,如此才是兵家沙场之术。”
其实反向来想,那会若是奸臣真的?通敌岱钦.朝戈,放开城门让岱钦.朝戈带军杀入即可,这才是对羟族跟岱钦.朝戈最有利的?。
既然没?有,那就未必。
不过已经定为?通敌反贼的?前提下,反推加持之罪,是如何猜疑也不过分的?。
人心如此。
第53章 凉山
太?守闻言叹气, “所以,陛下当时下令只是圈禁此人,朝内不少重臣不忿不明, 可惜我常年镇守儋州, 官位不及,未曾得见那人,想来抛开这些罪名,也是年纪轻轻,与岱钦.朝戈并称当世双绝的神俊鬼雄者?。”
看着他是儋州太?守,也算是朝廷中流砥柱,但比起当年年少拜相权倾朝野的奚氏公子,连进其门庭的资格都没有, 四年一度王都朝觐, 他那几年堪堪未有幸得见,避开了其人煊赫光景,不然必在朝堂上见过对方样貌吧。
“大人, 这话可不禁说!”下属吓到了,反过来提醒自家上官。
太?守沉稳雍容, 也算跳过这个话题, 那人是叛国之臣, 又是曾经的世家之首, 还是如今太子曾经侍奉之人, 朝野避讳, 但外敌却?是能提的。
“刚刚提到岱钦.朝戈因?为当年双城阴谋被破, 不得已舍了已经打下?的拢城, 退出关?口,本身此计乃是冒险, 代价不大,一旦得手既一本万利,若是失败了,羟族也不至于降罪于他,羟王信重此人,曾赞其为大荒雄鹰,就是因?为哈日尔死了,羟族那些大部落贵族联合起来追讨他责任,岱钦.朝戈既自请卸去将?军之责,退守羟族世代荒陵,怎么几年过去了,他如今又重掌兵权了?”
儋州太?守非武官,不如下?属执掌儋州军备来得熟悉边疆要事,后者?叹道:“前面那些年未曾听说,但如今想来此人一下?子成了羟族最强的三十万鹰师大将?,直属羟王麾下?,连那些王子都比不得他的威信,恐怕....这些年里?早就开始行军打仗了,根本不在荒陵,我说自双城失败后,羟族没了此人,北疆战事也算跟我朝有来有往,怎么在这几年一下?子神勇如斯,用兵狡诈且毒,想来既是此人隐在身后——羟王狡猾,根本并未冷落此人。”
“羟族有此骁勇又善谋的猛将?,可见北疆战事之难。”
太?守皱眉。
下?属趁机道:“外患如此,儋州绝不能有内忧,否则朝廷降罪重罚,大人您必然要担责,这案子必须速战速决。”
“虽是如此,也得找出真相....不能对不起那些百姓。”太?守说着,提醒下?属要跟那秦指挥一样?戒备。
“你?们乃有守卫职责,信鸽乃情报所传重中之重,若是用于非战事之外的传讯,万一遇上紧急之事呢?信鸽不在笼中,无可传讯,岂不是延误战机?”
“慎重慎重!”
——————
五日而已。
来自儋州太?守府的公文经快马抵达了阜城县衙。
命令两府差役护送此案关?联的犯人跟证人前往儋州与太?守述案,若实证犯人为曾经的铁屠夫既红花案歹徒,且重启红花案后续调查,若有官员牵连其中者?,严惩不贷!
消息一出,阜城县奔走相告,就是邻县的人听了都大松一口气。
这谁不怕啊,毕竟阜城县能被害成这样?,焉知他们县里?是否也被鬼祟之人荼毒了。
既然公文下?达了,就得启程了。
翟禄早早到了,瞧见衙门正在忙碌,估计都在因?为公文命令而清点?工作,也在准备带人前往儋州。
他暗中观察,发现县衙这边有些慌乱,不想早就预判到的样?子,他既猜着罗非白吩咐他帮忙把消息传出去,只是为了尽快查案,也想把案子留在手头查,免于落在宋大人手里?,没想到宋大人那边还没出手,太?守府的公文就来了。
这下?,宋利州既无权染指,罗非白也无力抗衡。
这可是儋州第?一长官,掌管儋州十数年,名望高?,爱民如子。
不过翟禄猜想此人对此也算是乐意接受,不然出门的时候就不会还抱着一包红糖糍粑。
滚烫香气,扑面而来。
翟禄暗道此人唯一的弱点?可能也就这一个了。
贪吃啊。
“大人,您让我很意外。”
罗非白正打量着眼前江沉白等人特意弄来的马车,闻言瞥翟禄,“让你?参与护送?”
翟禄:“不是,是您看着颇有公子之风,一旦张嘴说话跟吃东西,就不像了。”
罗非白:“.....”
是在骂她啊,绝对是。
——————
车马过街,被护送的人也在囚车里?,张信礼始终闭目,不去看任何熟悉之人,隐约听见母亲妹妹的呼唤,他低下?头,心里?万般悔恨上心头,却?是无法抬头回望,只能听着囚车车轮咕噜声不断碾转过故乡街道,一点?一点?离开这里?。
他知道,自己回不来了。
“人都是这么自私的吗?”
“自己过得去就好?了,也不管他人这辈子如何遗憾。”
罗非白不知是在跟谁聊天,言语淡淡的,张信礼忽然一怔,耳边也听到母亲妹妹追赶而来的呼唤。
这一次,他实在忍不住,睁眼看去,看到年迈的母亲跟年少的妹妹....他双手抓住囚车栅栏,镣铐跟囚车困住了他为数不多的余生日子。
这是最后一眼了。
“回去,回去!”
“母亲,妹妹,对不住。”
却?是看到有百姓得知她们是张信礼的亲人,竟朝她们抛掷烂菜叶,张信礼见状痛苦不已,叫喊她们回去,但两人忍着百姓羞辱敌意,执意追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