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抿抿唇,声音很轻:“所以不要再把心思放在后院,记得与人为善,佛尔果春,你如果真的聪明,就该替自己想,也该明白你替我和你阿玛想的事情,你其实都无能为力。”
三格格搂住石氏的脖子,没再说话,石氏任由女儿靠着自己,她没有佛尔果春想得那么难过,石氏从不允许有人在三格格耳边提她当年嫁进来的艰难,不是不想和女儿说道说道,毕竟她在宫里就这么一个亲人。就是佛尔果春性子太倔强,可她的未来要靠皇家,石家只能是锦上添花。
石氏出神地想,其实她也怨过家里头的,只是想一想她的荣华富贵都是阿玛额娘给的,石氏就再也没有那个底气怨了,除了联姻她真的回报不了家人任何东西。
石氏微微勾唇,她一直都在熬着把三格格养大,这就是她在宫里的全部意义,倘若太子顺利登基,她的身份也可以帮着家族给弘皙弘晋牵线搭桥,如果他们认为有必要的话。如今的石家只忠于皇上,但难保将来他们不会想着下注。
只是石氏更希望事情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她很希望让太子也体验一番她在宫里的寂寥。
胤禩要迎侧福晋进府,他的兄弟们都得去喝杯喜酒。
踩着点儿到了八贝勒府,九格格和泰芬珠溜达着往内宅去,胤禛坐在了胤祐旁边,胤祐笑问:“十四不来吗?”
胤禛挑眉:“八弟没往宫里派请帖,谁也不会非要出来啊。”
胤祐低笑道:“九弟一走,十弟也关在阿哥所不出门了。”
胤禛抿抿唇:“汗阿玛又要南巡了,我也想待在府里头躲清静。”可惜不行啊,衙门还是得去,各种事情都得关注,老大和老八交友广阔,胤禛生怕被他们坑了。
胤祐摇头失笑,汗阿玛这回只打算带着太子和胤祥,他们都留京,别说胤禟往外跑,胤祐也想去外头待着了。
胤禛目光扫着在场的人,宗室来得挺全乎。
胤祐偏了下头:“我刚刚看到海善贝勒送来的礼物,真是贵重,在家守孝都不能安分些,合着他哥满都护的事情都不能给他提个醒儿?”
胤禛扯了扯唇:“你就不能想人家是兄弟情深,为满都护抱不平吗?”
胤祐被逗笑了:“满都护不犯错儿,有他海善当贝勒的机会吗?”
胤禛挑唇:“人家海善原先是亲王次子,如今只是个贝勒,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胤祐笑得肩膀都抖,大约海善觉得这是太子害得吧,真够不讲道理。
胤禛却只是弯了弯唇,这些事儿听起来费解,但是其实就是宗室在试探着干涉皇家内务,胤禩太着急了,他太想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拥有地位,最开始还只是来往亲密些,但是因为毓庆宫地位不稳,汗阿玛也无视了宗亲围在胤禩身边的事情,胤禩毕竟还跟着直郡王,直郡王毕竟还在帮汗阿玛制衡太子,一切顺理成章。
胤禛和胤祐磕着瓜子看前院的宾客,泰芬珠和九格格看着八福晋进进出出的忙活,这里的气氛就要平和些,大家都是三五成群围在一起闲谈些琐事儿。
玛尔浑的福晋佟佳氏跟着八福晋进了屋子,郭络罗氏无奈道:“舅母,您安坐就好,何必跟着我忙活?”
佟佳氏坐下,挥手让侍女去门外守着,郭络罗氏也没再吭声,靠到了炕边儿。
佟佳氏叹一口气:“宴席早就都准备好了,今儿哪有那么多的事情让你忙?别失态啊。”
郭络罗氏别过脸,佟佳氏轻声道:“这几年什么药都吃了,什么庙也拜过,可能就是没有子女缘分,但是八贝勒待你很好啊,这个侧福晋也是皇上赐的,你不必这么难受。”
郭络罗氏转过头来,面色平静,但是声音却在发抖:“好不好的,我也得高兴地把舒穆禄氏迎进府,我忙活还有错吗?”
佟佳氏无奈地叹息:“喝口茶平复一下情绪,你该知道怎么做对你最好。”
郭络罗氏依言灌了口凉茶,半晌,淡淡道:“舅母,我们出去吧,不能让人说我闲话,虽然皇上、太后、良嫔都在怪我。”
佟佳氏抿紧唇,她心里也打鼓,这成亲六年了,怎么就能一点儿喜信都没有呢?玛尔浑也害怕是八贝勒身体有恙,那现在干的不就成了笑话?无论如何都得让八贝勒有个儿子,一个就行!
郭络罗氏说是要出去,可是坐在炕边根本不动弹,佟佳氏任由她整理心情,说白了,大家都是女人,没人会相信八福晋高兴,但是也没人会因为她不高兴就不盼着八贝勒和别的女人生个阿哥。
佟佳氏抿了口茶,八福晋的心情对她和玛尔浑而言不重要,不是不心疼这个外甥女,只是八贝勒关系着安郡王府的未来,同样也关乎着八福晋的命运,俗话说夫贵妻荣,八福晋的地位不都是八贝勒给的吗?他们也希望八福晋生个嫡子,让八贝勒与安郡王府更密不可分。可八福晋努力了六年都没能生下阿哥,只能说天意如此了。
郭络罗氏扯出一个笑容:“我好像也只有这面上的荣光了。”
佟佳氏认真道:“你不喜欢被她们追捧吗?你能在这贝勒府做女主子,能让郡王亲王的福晋都对你和和气气的,将来再把后院生下的阿哥抱过来养,我都羡慕你这样的日子,所欠缺的就是阿哥不是由你所出,但是这事儿咱们只能怪自己不是吗?”
郭络罗氏用力点头:“舅母,您说得对,我们出去吧。”
佟佳氏笑眯眯地和郭络罗氏一起出去了,这几年皇上想起来了就给八贝勒赐人,这回直接给了个侧福晋,这个外甥女是有些难受狠了,但是正因为这样,她们才得努力让八贝勒走得更高更远,要不然岂不是白白隐忍了吗?
九格格看着八福晋开始安稳地坐下和众人谈笑风生,悄声和七福晋说道:“安郡王妃挺厉害啊。”
哈达那拉氏叹道:“也不知道哪种劝法更好?”
九格格挑眉,问题是五哥就只温和安静地过日子,五嫂也根本不需要应付这么多人,八阿哥人缘好,八福晋当然也得让人如沐春风,就是夫唱妇随,九格格暗自庆幸,幸亏她不用跟着舜安颜走。
不想再提这个,九格格问刚刚回到这儿坐下的泰芬珠:“四嫂,您和直郡王妃说什么了?”
泰芬珠笑道:“她不是也怀孕了吗?和我一样觉得坐这儿有些闷,在那边儿转悠下,没说什么,就是聊些养孩子的事儿。”
九格格感叹道:“盼着她得个阿哥吧。”
哈达那拉氏也点头,张佳氏怪不容易的。
第103章
泰芬珠撩开帘子瞧了眼外头,胤禛笑道:“刚刚出门雪还下着,马车就走了一会儿雪怎么可能停?”
泰芬珠扬起唇角:“隔着窗子看就是白茫茫一片,等到晚上路更难走了。”
胤禛挑眉:“放心,咱们进宫赴宴,会有人负责清扫这内城的积雪,你和九妹走路时慢些,怀着孩子可得小心。”
泰芬珠笑眯眯点头:“我知道了,有九妹陪着我,您放心就好。”
胤禛想到跟在后头的公主府马车,叹了口气:“我瞧着汗阿玛也习惯九妹除夕去宫里,而且还不带舜安颜了。”
泰芬珠抿抿唇:“九妹也是没办法。”
胤禛眨了眨眼:“她下嫁佟家就已经表示了汗阿玛对他们的恩宠,想怎么过都随她,我只是说九妹真的越来越能言会道,汗阿玛的话她也已经彻底当成耳旁风了。”
泰芬珠弯唇,胤禛摇头失笑,九妹比他们这些人还不怕汗阿玛。
胤禛跟着泰芬珠和九格格去宁寿宫给太后请过安,和胤禵一道儿往前朝去赴宴。
胤禵笑嘻嘻道:“我就猜您和四嫂会这会儿来,就特意等了等,四哥,我挺乖巧吧?”
胤禛扬唇:“你只要安心在上书房读书就好,离纳尔苏远些。”
胤禵叹了口气:“因为我没给他说话,他都已经不搭理我了,我也得能和人家套近乎啊。”
胤禛偏头看了看个子已经与他差不多的弟弟,心里发愁,九弟去了齐齐哈尔,也只能说是苦中作乐,胤禟根本不能插手当地政务,就只盯着俄国商人,他没爵位没俸禄,可以说是贴钱办差,不过胤禛从他来信里也能看出他心情确实不错。
胤禛轻笑道:“不说这些了,你不是在学钢琴吗?好玩儿不?”
胤禵兴致勃勃:“很有意思,这些西洋的乐器挺好玩,不过我学得一般,十六弟就得心应手,怪不得九哥去到关外不想回来了呢,不知道俄国有什么新奇的?”
胤禛笑着摇头,他也不知道。但是胤禛知道胤禵几个已经不怎么专心上书房了,这就是胤禛担心的地方,胤禵没个正事儿然后身边围绕的又都是同样在宫里进学的宗室,唉!
胤禵羡慕道:“九哥能到外面长长见识,我也想去外头逛逛。”
胤禛失笑:“你九哥都多大了才捞到差事,你踏实在宫里住着,过上几年再说。”
胤禵撇撇嘴,他自己也知道,就是怪委屈的,他们这些小儿子真可怜,之前好歹还能说是在上课,这会儿却是无所事事的闲逛,汗阿玛也当看不见。不过想一想九哥和十哥,胤禵心气儿就平了,他俩就小八贝勒一岁,偏偏境遇却是天差地别,也难怪九哥宁可去关外也要给自己找个事儿做。
胤禛轻呼出一口气,感受着这寒冬腊月,也没再聊这个话题的心思,十弟和十二弟都还老实地待在宫里,胤禵根本就不用琢磨开府的事儿,至于差事?很难啊。
胤禵突然笑了起来,胤禛扭头看他,胤禵悄咪咪道:“虽然汗阿玛给曹寅的女儿抬旗,但是纳尔苏也还是不高兴娶她。”
胤禛微微蹙眉,其实他也在琢磨这件事情,要说江南三织造里肯定是曹家更得汗阿玛信任,纳尔苏是明摆着的亲近胤禔和胤禩,可汗阿玛硬是要让这两家亲近,这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曹寅偏向太子,希望曹寅盯紧太子麾下官员在南方的动向?
反正胤禛觉得这场联姻是为了这个,至于胤禵说得什么包衣和纳尔苏不高兴,抬了旗就不是包衣了,而纳尔苏?谁管他高不高兴,汗阿玛一直都在尽力削弱勋贵和宗室之间的联系,本身就不可能再给他指一个满洲大族出身的福晋。
胤禵以为胤禛误会了,连忙解释:“我可没与他谈心啊,纳尔苏就没长进,他的不情愿都挂在脸上,上书房的人都知道。”
胤禛勾唇:“我知道你明白事理,只要你能安稳地过日子就很好。”
胤禵一时无言,他其实也很想上朝办差,如今除了去上书房溜溜,就是待在阿哥所发呆,这和后院的格格有什么区别啊?
胤禵抿抿唇,扯了扯胤禛的胳膊,胤禛看向他,胤禵满脸期待:“九哥去北边儿了,我去西边儿好不好?”
胤禛愣了一下,摇头:“不行,噶尔丹虽然早就死了,但是他侄子还在,西边儿一直都不安宁,汗阿玛绝对不可能答应。”
胤禵咬咬唇:“那能不能让我跟着传教士去西洋玩一玩?”
胤禛有些无奈,轻声道:“你怎么也那么待见洋人?”
胤禵反驳道:“四哥,你也见过他们进贡的东西,有些真的不错,九哥把他翻译的西洋书籍给我瞧了,挺有意思,而且咱们和朝鲜不也来往很多吗?朝廷还经常派遣使臣过去,我去西洋转转怎么了?那不也是番地吗?”
胤禛皱眉:“咱们根本就没有能远航的船,难道你要坐传教士的吗?”
胤禵不相信:“咱有水师啊。”
胤禛低声道:“我抽个空和你细说,今儿除夕,去年九弟在宴会上缠磨要去齐齐哈尔,你可别也来这么一出。”
胤禵点头,他当然不傻,九哥那么干了,他要是跟着学,汗阿玛就要恼了,他也没打算把九哥给坑回京城。
进了屋子坐下,胤禵凑到胤祐身边:“七哥,这儿怎么只有您?其他哥哥们呢?”
胤祐看了眼四哥,淡笑道:“五哥带着弘昇出去了,十二弟也跟着他们,直郡王和八贝勒刚刚离开的屋子,弘昱不还坐那儿吗?三哥和十弟没来,十三弟也没到呢。”
胤禵咋舌,去年还没这样啊?大家都差不多一个点儿到的。
胤禛抬头看了眼胤禵,胤禟的事儿给了他启发,也未必不会让别的兄弟觉得不用像从前那样恪守惯例,尤其是三哥这种时而奋发向上又时而随心所欲的,十弟这样好像要修身养性的,至于胤祥,今年这个弟弟的心情一直都挺低落。
胤祐喝了口茶,他不想和在座的其他宗室子弟聊天,就只能慢悠悠地品茶了,等明年除夕,他也踩着点儿来。
放下茶盏,胤祐压低声音:“太子和弘皙应该是在汗阿玛那儿。”
胤禛挑眉,胤禵抿抿嘴,最近毓庆宫和内务府很不对付,也不知道汗阿玛会和他们说什么?
此时的康熙正盘腿坐在炕上,弘皙乖巧地坐在他身边,胤礽微垂着头,只是听着对面的祖孙俩说话。
康熙表情慈爱:“你今儿就又要长一岁了啊!”
弘皙笑得眯眼睛:“孙儿已经十二岁,快要长成大人了。”
康熙喉咙动了动:“听说你和你十六叔玩那些西洋乐器玩得高兴,可不能误了正事儿!”
弘皙认真点头:“孙儿一刻也不敢怠慢,只有如今用功,将来才能为汗玛法效力。”
胤礽兀自喝着茶,并不理会儿子的话有可能触动他汗玛法敏感的心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康熙余光看见胤礽的无动于衷,气不打一处来,只是耐心地接着和弘皙说话:“弘昱功课好不好?”
弘皙抿抿唇,搂住康熙的胳膊:“汗玛法,弘昱弟弟的功课很好,但是没有孙儿的好,师傅们说孙儿读书很像阿玛小时候呢。”
康熙看向胤礽:“弘皙确实是随了你的天分啊!”
胤礽微微扯唇:“弘皙的确比弘昱强些。”
康熙嘴唇动了动,嗔怪道:“人家当阿玛的都是谦虚自己儿子还不够好,你倒是已经满足了。”
胤礽轻笑一声:“儿臣也是随了您,还记得儿臣幼时读书,您总爱和大臣们显摆,如今想来,您对儿臣的夸赞实在是言过其实了。”
康熙看了会儿胤礽,叹道:“你的优秀,众人是有目共睹的,朕对你的满意同样是实打实的。”
胤礽勾唇:“所以近来儿臣又开始温习幼时功课,想再得您一声夸奖,毕竟其他事情儿臣也做不好。”
康熙声音有些淡了:“你是太子,居于东宫安天下人心就已经足够了。”
胤礽点头:“儿臣一直约束毓庆宫众人,要他们谨守宫规以为表率,毕竟儿臣的声誉需要靠他们来维护不是?”
康熙抿紧唇,好半晌:“太子的声誉与几个宫人何干?”
胤礽挑眉,却端起茶接着喝,没有回话的意思。
弘皙瞄一眼阿玛,赶紧道:“汗玛法,底下奴才惯爱嚼舌根子,毕竟众口铄金,阿玛不能不防啊。”
康熙低头看弘皙,问道:“难道不能规范自身清者自清吗?弘皙,上书房的师傅没有与你提及推卸责任会失了担当吗?”
弘皙一时张口结舌,犹豫着要不要下炕请罪,胤礽置之不理,任由祖孙俩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屋子里安静下来。
康熙靠到软枕上,弘皙低下了头闭口不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也害怕请罪汗玛法会顺水推舟,可是弘皙真的觉得内务府有问题,他们对阿玛不敬,难道这个得怪阿玛不能够清静自守吗?
梁九功对一切恍若未闻,只是恭敬道:“皇上,到赴宴的时辰了。”
康熙看向胤礽,胤礽起身,语气温和:“汗阿玛,咱们走吧,别让兄弟们多等。”
弘皙扬起笑脸:“汗玛法,王伯和叔叔们肯定都盼着您到了。”
康熙扯了扯唇,爷仨缓步往外走,胤礽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朝堂和皇宫明明就需要一个太子,毓庆宫本来就应该拥有仅次于乾清宫的地位,偏偏汗阿玛好像特盼着有人不拿他这个太子当一回事儿,对于内务府踩在规矩上的慢待还挺欣慰?难道这就代表大家盼着皇上万岁万万岁了吗?
宴席上,康熙笑呵呵地喝了众人的敬酒,看了看殿内的四个孙子,突然将目光转向胤祉:“老三,你儿子呢?”
胤祉原本正探着身子和胤禛说笑,听到问话,诧异地扭头看了眼康熙,又转过头来紧张地盯着胤禛,胤禛抿抿唇,康熙已经拔高声音:“胤祉?朕问你话呢?”
胤祉讪讪地站起身子,赔笑道:“汗阿玛,儿臣忘带了。”
康熙是真惊到了,不可思议:“你忘记带儿子了?”
胤祉已经理所当然地挺起胸膛:“汗阿玛,儿臣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亲自盯着孩子,我那福晋也糊涂,她没提醒我弘晟已经长大了。”
胤禔看着老三,嘴巴都被震惊斜了,弘晟是他亲儿子不?
康熙真的一时无语,缓了缓看向胤禛:“你家的弘晖和弘晟同岁吧?”这几个儿子的大阿哥康熙还是有印象的,取名字的时候也都看过孩子们的生辰,只是他平时事儿多,就没能想起来几个娃娃该进学了。
胤禛笑呵呵道:“汗阿玛放心,儿臣明年带他来给您磕头,那会儿他也就懂事了。”
康熙眨眨眼,他是这个意思吗?
胤祉赶忙附和:“汗阿玛,我让弘晟明年给您念贺词。”
康熙无奈道:“儿子到岁数了,就该与朕说,总得让孩子们来宫里听师傅们教导吧?”
胤祉猛摇头:“不用了,就让弘晟在家待着吧。”
康熙皱眉:“你就让儿子在家闷着?那不养成姑娘了吗?”
胤祉叹道:“他只要能平安长大就好,反正总能当个贝勒,只有弘晟在府里头住,等到晚上有个人来告诉儿臣弘晟睡了,儿臣才能踏实睡下。”
康熙竟然无言以对,转而看向胤禛:“你也这么想的?儿子不成材也无所谓。”
胤禛讨好地笑笑:“儿臣最近在教弘晖佛学,希望让他心性平和,能感悟一下三千世界,等他学有所得了再让他进宫,毕竟贪多嚼不烂。”
康熙彻底哽住了,将目光投向胤祐:“你家的弘晫呢?不用让他和堂兄们熟悉熟悉?”
胤祐恭敬道:“多谢汗阿玛关心,等弘晫再大两岁,儿臣会向您请旨把他送到上书房,不瞒汗阿玛,这孩子胆小,儿臣怕他夜间哭闹扰了弟弟和侄儿们休息。”
康熙抿抿唇,他刚刚就该直接宣布让这仨把儿子送进宫,这一个个的把理由摆出来,他也不好再多说,特别是这个老三,康熙不得不思考如果胤祉就是不让弘晟进宫,他要不要随了他?难道让梁九功到三贝勒府抢人吗?这种溺爱孩子的行为康熙虽然看不上,但是貌似也不能因为这个就罚他们。
不想再搭理儿子,康熙把坐在胤禔身边的弘昱叫到了身边亲切问话。
胤禔莫名其妙地打量这三个兄弟,送儿子进宫是好事儿啊?上书房不仅有皇孙,还有宗室和大臣家的子弟,这是给儿子拓展人脉的好机会,他们想什么呢?
胤祉低头呼出一口气,没有再和人说笑的心思,捏着酒杯灌自己,他又想起弘晴了。唉,就让弘晟轻松地在府里长大吧,等孩子十二三了,他这个阿玛带着他多参加几场宴会不就把人都认全了吗?胤祉有些忧伤地看着杯中酒,那么小就把功课都学完做什么?他儿子又不可能考科举,也捞不到什么差事,如今他这个三贝勒不也是天天混日子吗?弘晟只要能认字就行了。
胤祺发愁地瞥向和弘皙坐一块儿的弘昇,他怎么就那么实诚?得,弘昇自求多福吧!反正他还有个小儿子呢。
等到宫宴散场,泰芬珠和胤禛回到家,虎宝笑呵呵地坐到了胤禛身边,胤禛无奈道:“你明年除夕可必须进宫了啊!”
虎宝搂住胤禛的胳膊:“阿玛对我最好了。”
胤禛笑叹:“其实在宫里住着了解一下京城的情况对你也有好处。”
虎宝瘪瘪嘴:“阿玛,我听祖母说过住到阿哥所后一天该怎么过,除了我身边的宫人,我只能接触到上书房的师傅和堂兄们。”
胤禛好奇地问:“你不想见见你汗玛法吗?”
虎宝眨眨眼睛:“明年我不就可以见到汗玛法了?”
胤禛失笑:“我是说你现在就不好奇吗?”
虎宝干脆地点头:“我想像过汗玛法的样子,如果只让我进宫见见,我是很乐意的,但要是让我进宫上课,直接住到阿哥所的话,我就不能天天见到您了,阿玛,我觉得您最重要。”
胤禛被哄得眉开眼笑,抱着虎宝就开始给他讲宫里的那些事儿。
泰芬珠坐在一旁含笑看着。
热闹的正月过后,康熙在二月初带着胤礽和胤祥离京南巡。泰芬珠进宫给德妃请安,却发现十二格格笑得勉强。
泰芬珠笑着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十二格格摇摇头,德妃叹了口气:“她这不二十岁了吗?皇上出发前来永和宫,我就问了问十二什么时候出嫁。”
泰芬珠迟疑道:“是嫁的部落不好吗?”
德妃摇头:“皇上的意思是十二应该会嫁到翁牛特部,这个部落还好啦,在端静嫁的喀喇沁的北边儿,在荣宪嫁的巴林部的南边儿,还挨着承德府,额附也是个郡王,挺好的婚事。”
泰芬珠越发不解,那更不应该愁眉苦脸啊。
德妃叹道:“我问了十二的婚事,就和皇上聊起了公主们,皇上想着把十格格嫁给策凌。”
十二格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偏头看向泰芬珠:“四嫂,这个策凌娶过妻子的,而且他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他大儿子都十二了,还有个八岁的小儿子。”
泰芬珠回想起这个策凌是谁了,一个以军功著称的蒙古亲王,但是这会儿的策凌根本不起眼。
德妃无奈地摇头:“我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他还与我说,我可以先私下透露消息给那拉贵人和十格格,我等御驾离京才告诉十二,她就难受了。”
十二格格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啊?蒙古那么多的王公贝勒,为什么要嫁这么一个人?”
德妃叹了口气:“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个策凌也是漠北喀尔喀出身,但是他可没有恪靖额附的部落强大。当年噶尔丹如日中天,他直接跟着长辈来咱们京城住下,部落里的人也都被划到了察哈尔八旗,也就是说他连块儿草场都没有,还只是个轻骑都尉,十格格嫁给他还得当继室,我就想不明白,咱们大清需要把公主嫁给这种人吗?”
泰芬珠抿紧唇,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策凌确实是位猛将,但是这会儿的他真的普通至极。
十二格格靠到了椅子背上,忧伤道:“九姐嫁的就够不如意了,这十姐姐的婚事更糟糕,汗阿玛的眼光不行啊。”
德妃没搭理十二格格,看向泰芬珠:“哎,其实我认真琢磨后,觉得皇上可能是想要用策棱,我记得准噶尔那儿还有个噶尔丹的侄子在虎视眈眈,皇上可能是看上了策凌的部族原先在漠北,然后他现在也只能靠咱们,他不是在给皇上当御前侍卫吗?皇上可能是慧眼识人看出了他的本事。”
十二格格不满:“那也不能拿十姐姐当赏赐给他。”
德妃瞪眼睛:“你消停点儿啊,就你那眼皮子浅的能明白什么?”
十二格格不依道:“额娘!”
德妃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她:“是你能让十格格不嫁?还是我有本事改变皇上的想法?我可是把活儿交给你了,你不琢磨怎么劝十格格,在这儿怨天怨地干嘛?难道让她嫁给策凌后茶饭不思郁结于心吗?”
十二格格咬咬唇,德妃被十二惹恼了,接着道:“你们可是公主,想我当年进宫做了宫女,就住巴掌大点儿的屋子,生完你四哥才好些,家里头都盼着我接着上进怀孩子,我要是你这副心思,我早该跑回家和我阿玛额娘闹腾着不活了,我也就早死了。那宜妃荣妃惠妃,哪个不是苦苦地熬过来?今天嫁给策凌的是十格格,只是她正好赶上了,谁叫她比你和十三格格都大呢?就算换成你,你汗阿玛也照样赐婚!”
十二格格点了个头闭上嘴,德妃缓了缓,耐心解释:“好孩子,皇上只是通知额娘,咱们只能让自己坚强。十格格的婚事确实不好,可是她会留在京城,因为策凌的部落已经没有属地了,十格格想去蒙古也没个地盘给她建公主府。你就这么劝她,九儿和舜安颜前几年不也是让京城人看足了笑话吗?可是时过境迁,谁会天天盯着公主府看?九儿能不怕别人的风言风语,你该让十格格向九儿学才是。”
十二格格讷讷道:“就是感觉那两个继子太不好了。”
德妃叹了口气:“女孩子出嫁前幻想婚后的美好很正常,舜安颜和九儿成亲那会儿还没孩子呢,这会儿不也在佟家养了一儿一女?仔细地比较下来,大差不差啊。”
十二格格默然,德妃不再理她,只和泰芬珠说:“你回去问问胤禛,看看这个策凌到底怎么样?打听打听他是个什么性子,皇上让我说,就是他自己也知道这婚事不大好看,但他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十格格嫁策凌就是板上钉钉。”
泰芬珠点头:“额娘放心,等爷告诉我,我就进宫来与您说。”
德妃弯了弯唇:“好,我也盼着十格格能想通。唉,当初我隐晦地说九儿嫁蒙古对其他公主才公平,皇上不搭理,太后说希望九儿嫁到科尔沁,皇上也婉言拒绝了。舜安颜和九儿过成这样,皇上如今也默认了,只要公主下嫁,皇上的恩宠就已经赏给额附了,以后的日子只是十格格自个儿的,她乐意和九儿一样老往宫里跑,皇上不会拦着,她要是学端静早些年那样只送年礼,皇上也不会多言,端看她怎么想了。”
泰芬珠温和道:“当然还是和宫里多走动要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