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无语,他怎么发现这九儿子听不明白话呢?
胤禟笑呵呵地看着康熙,康熙语气加重:“不行,你回吧,朕还要用膳。”
胤禟可怜巴巴地喊:“汗阿玛!”
康熙扯了扯唇:“你以为你今年十岁?”
胤禟委屈道:“汗阿玛您认真想想呗,儿臣真的想去关外。”
康熙盯着胤禟:“你让不让朕用午膳了?”
胤禟不敢再缠磨,规规矩矩地行礼之后就离开,康熙看着胤禟往外走时回头看的幽怨一眼,哽得有些吃不下饭了,他最近都不想再看见九阿哥。
可惜,很快就是除夕晚宴,胤禟在宴会上乱窜,逮着谁就和谁说他想要去齐齐哈尔,康熙原本不动声色观察众人的心情被胤禟直接给搞乱了。
把胤禟叫到身边,康熙瞪着他:“你能不能消停点儿?”
胤禟忧伤道:“汗阿玛,儿臣这几日做梦总能梦到齐齐哈尔,有个神仙告诉我,我要是不去那里会有血光之灾。”
康熙怀疑地打量胤禟:“你这是魔怔了?就这么想要当差。”
胤禟伤怀地摇头:“不,我只是觉得我该在北地与俄国人斗智斗勇,为您守好大清的国门。”
康熙真的有些惊疑不定,喝了杯酒,扫了其他儿子们一眼,这些人都挺正常啊,怎么胤禟是这么个样子呢?
胤禟的一脸向往让康熙有点儿动摇,他知道胤禟和胤禩关系不错,更知道胤禟和胤俄感情很好,要是让他仨分开倒也不错。可问题是派皇子到地方上,康熙既不希望胤禟太嚣张,也不想他受人欺负。最关键的是胤禟会不会在关外替胤禩拉拢人心呢?
胤禟沮丧道:“汗阿玛,儿臣问过太子、大哥、三哥、四哥、七哥和八哥,他们都同意的。哥哥们都看好儿臣,您也相信我呗。”
康熙叹了口气:“今儿是除夕,你先忘掉你做的神仙梦,让朕安稳地过个年行不?”
胤禟扬起笑容:“好,汗阿玛快用膳。”
康熙摆摆手,也就是胤禟是想要去关外,他但凡说别的地方,康熙高低得把胤禟关在阿哥所里清醒清醒。
康熙收拾了下被胤禟搞得别扭的心情,开始与宗室拉拢感情,他这两年在外的时候太多,今年就不离京了,朝堂上的一些人也到了回家的时候,他得专心整理下官员。
泰芬珠坐在厅里,看见两个小姑娘低着头走进来,心里只有无奈。没错儿,四贝勒府又进新人了,据德妃透露,这回的人选是康熙亲自定的,不止是胤禛,其他阿哥府上康熙都给指了人。
泰芬珠喝了钮祜禄氏和耿氏敬的茶,温和地让两人坐下,先看了看钮祜禄氏,她的身量很小,因为她今年还不满十二周岁,虽然按这会儿的算法,她已经十三岁,可以参加选秀。再去看耿氏,她倒不至于让泰芬珠太惊讶,耿氏已经十五了,坐在那里很有几分娴雅。
泰芬珠笑问:“这两天睡得怎么样?屋子有哪里不顺心吗?”
耿氏微微偏头看向钮祜禄氏,虽然她年长些,但是钮祜禄氏出身满军镶白旗,而她却只是包衣。
钮祜禄氏注意到耿氏的眼神,看向泰芬珠,才发现福晋在等她说话,脸有些红:“福晋,妾身都好,多谢福晋。”
泰芬珠笑着点头:“那就行,小小年纪就来了这儿,总得住得舒心吃得舒服,你们的分例就那些,如果觉着不够,去找辛夷,我再调整一下。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钮祜禄氏腼腆地点头,不好意思地问:“福晋,妾身什么时候能见见额娘呢?”
泰芬珠温和道:“一般都是过年前会安排你们见见家里人,这还有两个多月呢。”
很多府里是不让妾侍见外人的,只不过宋氏和李氏都有孩子,名义上乌拉那拉家才是两个格格的外家,但是孩子们心里头不好奇亲舅家也不可能。
所以打从开府,宋氏和李氏在过年的时候就都能见见娘家人,只是李氏的阿玛额娘在外地,虽然在京里有宅子,里头却只有她的大哥大嫂。宋氏和家里人关系一般,也就是年前见那么一面。
两人没有太强烈的想家,毕竟开府前都在宫里住了六年,又都是年少离家,日子过得也平淡轻松,感情自然会浅些。而后头进府的张格格俩人对娘家更是平常,她们是在内务府当了几年差的,那会儿和家里人联系就很少了,何况她们的娘家人也都在外地。
钮祜禄氏扬起笑容,高兴地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泰芬珠也不在意,其实她挺怀疑康熙给胤禛挑人的时候没有看年龄,虽然宫里阿哥们很早就会有妾侍,但是康熙应该是知道女孩子太小怀孕艰难的。
因为泰芬珠听恪靖说过康熙认为恪靖嫁过去生个阿哥会很轻松,怎么会挑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来给胤禛做妾侍呢?德妃选的四个格格都是十五岁往上的,胤禛自己知道钮祜禄氏的年岁时,嘴角也抽了抽。其他且不说,钮祜禄氏看着就是个孩子。
耿氏懂些人情世故,一直都在偷瞄泰芬珠和钮祜禄氏说话,泰芬珠看向她:“你也一样啊,我记得你娘家也在京城,等过年我安排你额娘和嫂子进来看你。”
耿氏弯唇:“多谢福晋体恤。”
泰芬珠笑了笑,安抚道:“你们安心住下,四爷这几天在潭柘寺,等他回来了,会去看你们。”
钮祜禄氏脸腾的就红了,她额娘并没有想过她会被选中,觉得她年龄小皇上肯定瞧不上,娘娘们给皇子挑的妾侍也一直都是出身包衣,根本没和她讲成亲的事儿,但是钮祜禄氏在宫里住了几个月,也或多或少地明白些福晋的意思。
耿氏就要沉稳很多,她容貌清丽,家里头是盼着她能伺候皇家子弟的,看出来钮祜禄氏根本就是个小孩儿心思,恭敬地给泰芬珠回话:“妾身多谢福晋。”
泰芬珠只是点头,随即就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回去吧,初来乍到,有不懂的就问问身边的侍女,她们会说些府里的规矩,我不用你们来请安,你俩可以做些针线打发打发时间,或者和张格格她们凑到一起玩玩牌,只要别赌钱就行。”
耿氏立马站起来:“妾身谨遵福晋教诲。”
钮祜禄氏没赶上说话,只是行了个礼。
泰芬珠温和道:“好,回吧,我也要忙了。”
看着两个人离开,泰芬珠从椅子上站起来,轻轻地活动了身体,她昨天让太医诊过脉,确实已经怀孕一月有余,虽然之前就估摸着是怀了孩子,因为她身体一向健康,稍有些不对劲儿就很明显,但是确认了之后还是很高兴,如果再得个阿哥,她除了得一如既往地看紧下人守好府邸之外,就可以稍松口气了。
她来到了这里,在按着自己的节奏生活,当然也会对身边的人产生一定的影响,为了以防万一,泰芬珠已经又没了四颗生女丹。而避孕的丹药泰芬珠自个儿吃了,她不敢频繁怀孕,怕自己的身体吃不消,三颗避孕丹在这些年里已经被她消耗完了,因为它一颗只能有效一年半。
虎宝现在五岁多,府里就他一个阿哥,这已经是泰芬珠能给他争取到的最好的环境。刚刚看到钮祜禄氏的一团孩气,泰芬珠就估摸着她不大可能在最近几年生下孩子,看看再说吧,其实只要时间不同,生下的孩子自然也不会一样。只要她的孩子健康长大,后院生儿子就生儿子吧,泰芬珠习惯了府邸的平静,她不可能允许有人挑事儿乱了人心,也包括她自己。
回到屋子里,陈嬷嬷端给泰芬珠一杯温水,泰芬珠示意陈嬷嬷坐下,陈嬷嬷笑笑,在凳子上坐下。
泰芬珠笑道:“嬷嬷就爱操心,非要与我一起出去看看。”
陈嬷嬷笑叹:“操心惯了,盼着进来的别乱了咱们府。”
泰芬珠喝了口水,微微一笑:“嬷嬷也想多了,虎宝都这么大了,一般人不会再有什么坏心眼。”
陈嬷嬷叹道:“您也说了,一般人不会,老奴想起三贝勒府里的事儿就害怕啊,三福晋的大阿哥都养到六岁了,别人一上午就能把孩子给害了,那可是嫡长子啊!三福晋六年的心血都抵不过有人起了心思,这人心真的难测。老奴也能看出来咱们府上的四位格格都是好好过日子的人,就生怕新来的心思不纯了。”
泰芬珠点点头,安逸真的能消磨人的斗志,宋氏的平静由来已久,之前三四年胤禛经常离京,一年能有大半年不在家,李氏也干脆懒散了起来,今年端午在一块儿吃饭的时候,泰芬珠看着李氏的容光满面心里都惊讶,倒是知道李氏带着姑娘天天在花园溜达,要的膳食也比从前要多,但是李氏的脸真的圆了一圈。
陈嬷嬷琢磨道:“钮祜禄格格看着是个开朗豁达的,耿格格倒是挺有些上进心,不过四爷这又去了潭柘寺,她们一时半会儿八成见不到四爷。”
胤禛今年老往潭柘寺跑,之前在家住了俩月,前几天就又住那儿了,泰芬珠还提醒过他两个格格马上要进府,胤禛也只是嘱咐她办好就行,胤禛现在整个人都围着朝堂转,泰芬珠想起佟国维以年老致仕的消息也是叹一口气,她可是听九格格说,佟国维中气十足,一点儿老态都不见。
想起这个,泰芬珠问道:“给毓庆宫四阿哥的满月礼准备好了吗?”这个月初太子得了个阿哥,生母姓唐,这是毓庆宫自康熙三十六年三格格出生后的第一个孩子,听闻康熙很高兴,满月礼的场面应该也不会小。
陈嬷嬷笑道:“都准备得了,您过下眼就好。”
泰芬珠点头,今年宫里挺沉闷,这还是头一桩喜事。
到毓庆宫赴宴的日子,九格格打早就过来等泰芬珠,胤禛无奈:“你自己找不到路?”
九格格笑嘻嘻道:“我四嫂怀孕了,我来帮衬着些,四哥您又不可能和我四嫂坐一块儿。”
胤禛不想搭理九格格的嬉皮笑脸,看见泰芬珠从里屋出来,打头就往外走,九格格挽着泰芬珠的手,小声嘀咕:“我四哥越来越严肃了。”
泰芬珠笑着拍拍九格格的手,没搭话,因为胤禛已经转过头来瞪九格格了。
等到上了马车,胤禛叹道:“我也是太心疼孩子们,虎宝不进宫念书,大格格不进宫赴宴,这可不行啊,大格格去别家的婚宴寿宴去得那么勤,光不去宫里让别人看了笑话。”
泰芬珠笑呵呵道:“爷说得对,可也不止咱们大格格不去啊,九弟的婚宴直郡王的两个女儿还去了,十弟的婚宴也只有直郡王夫妻到场啊。”
胤禛抿抿唇,宫里的气氛就没好过,大家说话都是小心翼翼斟酌再斟酌,孩子们觉得压抑,胤禛也能理解,但是这不能打定主意就要躲着了啊?
胤禛叹一口气:“行了,这回这样就算了,等下回,如果别家孩子去,大格格和虎宝必须也到场。”
泰芬珠立马点头,这不还有个前提条件是别家府上有孩子去吗?三福晋是打定主意不带孩子进宫,直郡王妃毕竟是继母,从来不为难四个格格,前两个月胤禔得了次子,是后院一个格格生的,张佳氏正一门心思地盼自己怀孕呢,根本不管这些。
五福晋已经万事不操心了,哈达那拉氏也不乐意带着大格格进宫,怕磕着碰着了让纳喇氏闹腾,这就没问题了。只有在宫里上课的弘昱和弘昇,会到点了去毓庆宫吃个席。
进了毓庆宫,胤禛留在前院,泰芬珠和九格格往后院走,哈达那拉氏还没来,姑嫂俩和三福晋九福晋坐到了一起。
九格格眨眨眼:“九嫂,您这是怎么了?”
九福晋笑叹:“我住在阿哥所好好的,能怎么样啊?我与三嫂说起九爷了,明明说好的等入秋就回京,结果九爷写信回来说齐齐哈尔雪太大,他今年不打算回来,汗阿玛也同意了。我着急呗。”
九格格抿嘴笑,九哥过完年又央求了汗阿玛俩月,成功去了关外,九福晋这是想丈夫了。
九福晋立马道:“你可别光想我啊,完颜氏、兆佳氏可都着急,九爷还没儿子呢,他要是看上洋人的美女,那可咋整?这可是我们院儿里完颜格格的原话。”胤禟这几年得了三个女儿,完颜氏生了俩,兆佳氏生了一个,九福晋还没开怀,胤禟却跑了,九福晋和几个格格不可能不幽怨。
三福晋笑道:“明年九弟就回来了啊,别着急。”
九福晋不依道:“瞧你们,就会笑话我。”
泰芬珠弯唇,九格格捂着嘴笑,三福晋也笑看着妹妹,九福晋无奈道:“快别笑了,咱们进去拜见下太子妃吧?我看见太子妃回来了。”
刚刚到毓庆宫时,宫人说太子妃还在宁寿宫,她们也没见着人。
三福晋点头,四个人起身往屋里去,越是朝堂和后宫不安,她们就越得对毓庆宫周到恭敬,康熙看着呢!
石氏端坐在上首,声音温和:“都快坐,我回来得迟了,等着急了吧?”
三福晋笑眯眯道:“我们也就是闲聊了两句,娘娘多虑了。”
石氏微微扬唇:“弟妹们和九妹都自在些就好。”
三福晋看向坐在一旁的三格格,赞道:“咱们三格格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眉清目秀的,叫人看着就欢喜。”
三格格抿唇笑:“三婶过奖。”
石氏失笑:“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整日只知道玩耍,我说她两句还要撒娇,如今听到你这番夸奖可不是高兴得不知所措了?”
三福晋挑眉:“我说得可是实话,娘娘养了这么好的姑娘,我是忍不住就要夸。”
泰芬珠笑着点头:“三嫂说得是,娘娘您太谦虚了,三格格落落大方,您教导有方啊。”
九福晋和九格格也跟着帮腔,在太子妃面前赞扬她的女儿就是最好的话题。
气氛融洽地说了会儿话,石氏还要招待旁人,泰芬珠和九格格找了个僻静处坐着。
九格格纳闷儿:“三格格心情挺低落,我在她旁边儿,看见她眼眶稍有些红,总不可能是在祖母那儿受了委屈吧?”
泰芬珠摇头:“肯定不可能,太后娘娘向来不掺和这些事儿,何况三格格又是太子殿下的嫡女。”
九格格眨了眨眼,猜测道:“那就是小姑娘不知道怎么突然委屈了,可能是瞧见太子妃忙前忙后地给四阿哥操办满月宴,心里不大得劲儿。”
泰芬珠点头,估计是替自己额娘委屈了。
九格格摸了摸下巴,慨叹道:“到底是毓庆宫的阿哥,汗阿玛和祖母一大早就吩咐人送赏赐过来,三格格还是小,可能是看见祖母关心四阿哥,有些绷不住了,哎,其实没那么宠爱的。”毓庆宫有侧福晋所出的长子弘皙在,四阿哥也就是满月宴办得风光而已,这看得只是太子的面子。
泰芬珠无奈道:“太后娘娘只是尽下曾祖母的心而已。”
九格格叹了口气,没再搭话,太子妃这日子确实挺熬人。
哈达那拉氏走了过来,笑道:“四嫂,您和九妹真会找地方坐,我可溜达了一圈,才瞧见你们。”
泰芬珠抿唇笑了笑,“刚刚我们到的时候找过你呢,知道你还没来,就寻个地方说说话。”
哈达那拉氏笑着叹了口气:“我也不瞒您和九妹,我和七爷今儿出门迟了,一下马车就看到八福晋在前头,我就和八福晋一路聊了过来,路上走得也慢了些,看着她气色不是很好,听说八爷今儿在衙门忙,打算直接从那儿过来,八福晋一人进的宫。”
九格格摇摇头:“八贝勒至今都没个一男半女,八福晋的日子难过得很,之前祖母还问我他们府上到底为什么没有孩子,我也不知道啊。”
哈达那拉氏眨眨眼,心领神会,这就不是太后的意思,太后闲着没事儿也不会关心这些,八成是皇上让太后训诫八福晋的。
泰芬珠叹道:“我记得再过十来天,八贝勒还要迎侧福晋过门。”
哈达那拉氏点头:“我已经准备好礼物了,这位舒穆禄侧福晋是正白旗出身,家里头父兄都在外地做官,挺不错的家境。”
九格格瘪了下嘴,她汗阿玛这回可真是大手笔,每个哥哥府上都得了满军旗的秀女,也不知道人丁能兴旺起来不?反正九格格不觉得八福晋能辖制住八贝勒,他府上到底为什么没有孩子,问八贝勒自己可能更靠谱。
泰芬珠不再搭话,想着换个话题:“我看来的人不少了,你和八福晋进去的时候,里头谁坐着呢?”
哈达那拉氏挑眉:“我们进门刚好碰到直郡王妃,里头坐着的就五个宗室福晋,要说八福晋和她们关系是真好,我坐下那一会儿,感觉八福晋才是主人,太子妃都好像被冷落了。”
泰芬珠无奈地笑笑:“八福晋性子爽朗,大家都乐意和她说几句话。”
哈达那拉氏扯了扯唇:“之前的一些宴会,我觉着八福晋还会有意避让,今儿可却真没看出来,不过说起来她本身也为难,人家挨个的好言问候,她不笑着回两句也会让人觉得轻狂。”
九格格抿抿唇:“她也只能在这种场合舒心些了。”
哈达那拉氏略有些惆怅地点头,要说五福晋也没儿女,但可能是人家调整的好,反正哈达那拉氏看着五嫂眉目舒展,而且说话也和气,有个额娘开导着些到底不一样,五嫂这两年越发爱和娘家走动了。
而八福晋,她姓郭络罗,可是与父族那边的人鲜有来往,玛尔浑和佟佳氏这对舅父舅母操心自己的前程还不够,对于八福晋本身的关心没多少,估计就盼着靠她维系和八贝勒的亲密。
泰芬珠端着茶,随意一瞧就看到弘皙在往正院来,九格格好奇道:“和弘皙走在一起的是弘晋和弘昇吗?”
哈达那拉氏笑了笑:“反正不可能是弘昱,不就只会是他俩吗?”
九格格皱皱眉:“我可记得四哥他们读书那会儿都是踩着点儿来吃个席,这小哥仨倒是悠闲,这么早就跑过来了。”
哈达那拉氏看向泰芬珠:“四嫂,你和四哥不会提出让虎宝来宫里上书房吧?”
泰芬珠温和道:“四爷觉得虎宝太小,怕他进来跟不上哥哥们的课,觉得那样还得让师傅们单独操心他,所以就想着让他先在府里学几年。”
哈达那拉氏扬起笑容:“我也是这么想的,七爷还怕我非要送儿子进宫,其实我哪舍得?就让孩子在府里住着,我天天能看到他,知道他过得好才安心。”
九格格抿唇笑,她七嫂是怕儿子卷进前朝的政治站队里吧?她那些兄长彼此间亲疏分明,九格格都能发觉他们除了必要的人情往来已经不走动了,就类似她和四嫂之前与三嫂说了几句话,但是这会儿却不坐在一起这样的情况。
大人们这样,孩子们也学着如此,五哥也经常给祖母请安,听祖母的意思,五哥挺发愁弘昇。弘昇在上书房和弘皙好,这种好就是将来他与弘皙亲近的资本,但是五哥尚且不与太子直郡王来往过密,弘昇因为年龄的缘故却一猛子扎了进去,五哥无可奈何但又不可能不担忧。
哈达那拉氏喝了口茶,感慨道:“我来参加满月宴,却连孩子都没看一眼,我也是婶母呢。”
九格格失笑出声:“我还是姑母呢,我不也没见着吗?太子妃做得是嫡母,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哈达那拉氏叹了口气,三格格那孩子性子挺要强,太子妃也够为难的。
等到用过午膳,来客陆陆续续离开,石氏看着桌椅撤走毓庆宫恢复原样,带着三格格回了屋子。
三格格自知理亏,依偎到石氏身边,抿抿唇:“额娘,我错了,我不该在曾祖母面前说侧福晋她们的坏话。”
石氏无声叹息,搂住女儿,三格格立马喜笑颜开:“额娘,您不生我气了?”
石氏轻柔道:“佛尔果春,额娘给你取这个名字,是盼着你聪慧灵醒,你不能只盯着别人说出口的挑拨离间的那几句话,你得认真地想这个人。”
三格格撅着嘴:“额娘,李佳侧福晋那么不逊,老说些不中听的话,您从来只会忍,四弟弟出生,她一面羡慕唐格格要得宠了,一面还在您跟前儿说唐格格福气深厚,她打量大家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不成?”
石氏耐心地听女儿说完,然后才缓缓道:“大家能看出李佳氏的小心思,可是这样的心思又怎么了呢?”
三格格当即拧起眉头:“额娘,她不守规矩,在您面前搬弄口舌不算犯上吗?”
石氏叹道:“佛尔果春,别意气用事好吗?你老嫌额娘不想办法,今儿你在太后面前告状了吧?可你瞧,太后娘娘会管吗?”
三格格抿紧唇,太后只是听着,额娘斥责她,太后也不理,然后又额外给了她一套首饰,笑呵呵地让她回来试着戴一戴。
石氏慢条斯理:“好孩子,额娘以前就同你说过,只是你大了些,心里的愤恨实在压不住,但经了今儿这一遭,你总该明白不是你琢磨的那样,你可以为自己争可以撺掇别人,可是首先你得想想别人同意不同意让你撺掇。”
三格格咬紧唇,可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石氏温柔地替女儿擦掉,淡淡道:“佛尔果春,你得看明白太后娘娘不需要参与咱们毓庆宫的事情,她为你出头,你能回报人家什么呢?”
三格格靠到石氏怀里,不说话,石氏抱紧她:“太后娘娘只是你汗玛法的嫡母,她的娘家在蒙古,你二哥哥是你阿玛的长子,她怎么能为难李佳侧福晋呢?你有替她想过如果她那么做了,接下来得怎么应付皇上和太子吗?”
三格格哽咽道:“我没有为曾祖母想,我只是觉得额娘辛苦。”
石氏勾唇笑了:“你觉得额娘辛苦,额娘就不算辛苦,只要你好好长大,将来嫁了人也过得好,额娘就觉得值当。”
三格格抹了抹眼睛,起来坐在石氏身边,摇了摇头:“额娘不觉得值,额娘的不满我都知道,您本来不应该这么过得,如果不是嫁到这儿,最起码您也能过成三婶母那样,三婶母的娘家好,您的也不差,她就算失去了大儿子,可是总还有小儿子倚靠,您却只有我,我也恨自己不是个阿哥。”
石氏一时无言,佛尔果春她是疼爱的,但要说让她自己来选,她也希望自己能有个阿哥,不是阿哥真的就比佛尔果春贴心,而是如果那样她的夫家才真的算是她的家。
三格格安静地抹着眼泪,石氏开口了:“佛尔果春,你是你,不需要处处为额娘想,额娘这么过有原由,你外祖父忠心事上,皇上选我为太子嫡福晋,这是恩赏,我没能替你阿玛生下儿子是我无能。我嫁进宫是为了我的父母兄弟,也是为我自己,太子妃难道不尊贵吗?你不能拿我如今的不顺心去说我当时成亲是错的,你看不上额娘过的日子,你就更应该努力过好自己,而不是老看弘皙不顺眼,你要记得,这种事情你没资格改变。”
三格格咬着唇,好半晌说了一句话:“格格凭什么比不上阿哥?”
石氏叹气,既然今天说到这了,那就索性把话说开。
石氏扭头看向女儿:“你的想法瞒不过我这个额娘,佛尔果春,我就先说你最不解的,你总觉得你舅家不管我和你,那你希望他们怎么管呢?”
三格格眨眨眼,苦涩道:“我不能给他们带来荣耀,不管也正常。”
石氏无奈道:“佛尔果春,你将来是会嫁到蒙古的,这一点基本不可能改,你出嫁之后可以和你的舅舅们来往,也包括石家其他的亲戚,他们会和你保持联系,你的夫家也会知道你有个得力的外家,这就够了,你老琢磨着如果他们这会儿帮你阿玛,咱们娘俩在毓庆宫会更肆意,可是佛尔果春,现在你的吃穿用度哪样不好了?你非要为了把后院压服帖,让石家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上去吗?”
三格格张口欲言,石氏已经接着说:“你听额娘说完,事实上你个女儿家就是比不过弘皙,你阿玛永远都会这么想,你的不服气根本没用,弘皙在你阿玛跟前儿地位稳固,就算你舅舅见着了也得尊敬他,因为你阿玛是太子啊。”
三格格闷闷不乐道:“所以人家侧福晋就是尊贵了?”
石氏叹道:“虽然这么说有些像安慰,但是你安心和额娘过日子不好吗?咱们娘俩什么都不用操心,你汗玛法也喜欢你,你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将来必不会和额娘一样,额娘满意也好,不满也罢,总归额娘是盼着你过得好,这点你总该相信吧?”
三格格点点头,石氏看她还别扭,叹了口气:“你就是不忿李佳氏,可人家确实有个长子,她的确是这毓庆宫里的得意人,额娘没能斗过她,你没那个必要和她斗,至于她在唐氏和我面前的搬弄口舌,也就是为了不让唐格格有资格与她较劲儿,很合情理的事情啊,她现在就指着弘皙,关注其他阿哥的生母很正常,你不觉得她在我跟前儿说唐氏,和你在太后面前说她一个样吗?”
三格格瘪瘪嘴:“太后不搭理我,您也不会搭理她。”
石氏弯唇:“我其实挺高兴她会觉得我偏向弘皙,看来我七年的功夫也没白费,即便是李佳氏这样挺聪明的女人,也会在事情过去之后慢慢遗忘,觉着我对弘皙不错,妄想我会帮着她打压唐格格。”
三格格抿抿唇,轻声道:“额娘,我不会再折腾了。”
石氏怜爱地摸了摸三格格的脸,摇头:“你从来懂事,额娘理解你今儿的失态,额娘也觉得格格没有哪处比不上阿哥,就像你恪靖姑姑,她在归化城的尊荣让额娘羡慕得不行,你该看着她,也多与你的婶婶们说话,像今天,你三婶四婶她们那么夸你,你就只说一句话,这回大家体谅你是个小孩子,可如果下回你再这样,她们就会想法子刻意避开你,等你长大就会嫁人,能给婶母姑母留个好印象的机会就这会儿,不要等到去了蒙古再后悔。”
三格格站起来挨到石氏身边,有些害怕:“我阿玛会出事儿吗?我看弘皙不像以前那么得意洋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