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点头:“这样啊,我今儿下午要去趟理藩院,可能会回来得迟些,你别着急。”
泰芬珠好奇道:“五弟是不是就在理藩院当差?昨儿五弟妹说五弟如今时不时就要蹦出几句蒙古话。”明明五弟之前已经都说汉话了。
胤禛笑道:“汗阿玛说五弟了解蒙古,蒙语流利,所以就派五弟去监管理藩院了,我得和五弟去取取经,总不能见了人家蒙古王公,连恭维的话都说不出来。”
泰芬珠脸上漾开笑容:“您这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搞清楚。”
胤禛自信地颔首:“我也觉得我一定行。”
送了胤禛出门,泰芬珠带好人手乘马车到了昌多皮毛铺子。
掌柜金译恭敬地领着泰芬珠上了二楼,把账目都拿了出来。
泰芬珠仔细算了算,这掌柜可以啊,她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账目基本是能对得上的,这是不求银子另有所求吗?
合上账本,泰芬珠赞许道:“你不错,我阿玛夸奖你忠心能干,确实如此,我记得你有个儿子,这几年在考科举,功课怎么样?”
金译苦笑道:“不瞒福晋,小儿不是个能静得下来的性子,为人倒是能说会道,可是功课却总也不好,奴才也是苦恼得很。”
泰芬珠了然点头,金译好不容易中年得了个儿子,一心想要儿子转换门庭,他家是汉军旗,祖上是辽东汉人,爷爷就在乌拉那拉府的产业里效过力,这是想求个官身了。
泰芬珠笑道:“我记得你儿子叫金宏,身子骨怎么样啊?”
金译连忙道:“奴才那儿子自幼就活泼好动,身板子健壮得很,虽然嘴甜但是心眼儿实诚。”
泰芬珠笑问:“你是想让他留在京城做个官儿吗?”
金译抿抿唇,如实说道:“奴才情知小儿留在京城难有作为,也愿意叫他去外头拼搏个前程,只是奴才就这一个儿子,儿媳进门一年还没个喜信儿,奴才想等有个孙子了,再用银子给他捐个官儿!”
他爹只是老实的普通旗人,家底子也薄,他凭借着爷爷和福晋娘家以前的关系进了这铺子,踏实干了这么多年才熬到掌柜,金译最是明白这京城勋贵有多少,他儿子在这儿难熬出头,还是外地更好,借一二分福晋的势就能坐稳官位,慢慢往上爬。
泰芬珠笑着点头:“金掌柜,我娘家三哥如今在步军统领里当差,要不先让金宏跟在三哥身边转悠转悠,认识些人,也是练练心性。”
金译惊喜道:“奴才多谢福晋。”他听说了四阿哥要封贝勒的消息,原本只是想等到儿子去外地时,能用一用贝勒府的名头,要是这两年金宏可以跟着三爷认认这八旗的老爷们,长长见识,那自然最好了。
泰芬珠随即问了些铺子里的情况,金译都对答如流,对铺子里的伙计都如数家珍,确实用心,他儿子要是学了他一些品格,值得给个前程!
晌午时分,泰芬珠到了喜家酒楼,进了包间就看到三哥富存。
富存笑着行礼:“微臣给福晋您请安了!”
泰芬珠笑盈盈地坐下:“三哥这是在打趣我了,快坐,你怎么不让上菜啊?”
看着泰芬珠吩咐人叫摆膳,富存乐道:“福晋气度非凡啊!”
把其他人打发出去,泰芬珠认真道:“三哥,我给你找了个差事,我打算让我铺子里掌柜的儿子跟着你,你带一带他,过几年寻个门路外放做官。”
富存不解:“我现在就可以托关系把他安排到外地,只是品阶不会太高。”
泰芬珠笑着摇头:“金掌柜还等着他儿子给他生孙子呢,再说了你帮我调教一下,看这人到底怎么样。”
富存点头:“随你吧,这一两年还行,我打算再在京城干两年然后外放,阿玛说他想法子把大哥调回来,让我出去攒几年资历。”
泰芬珠想了想:“这很好啊,不去外头待几年,光在京城熬资历可不容易往上走。”
富存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有些放心不下额娘和你。”
泰芬珠挑眉不说话。
富存无奈地看着妹妹:“四爷都要封爵了,你什么时候生个阿哥啊?”
泰芬珠戏谑道:“我光听额娘说你不着调了,你觉得这话是你一个哥哥该说的吗?”
富存笑叹:“我说不过你,不过这也是阿玛的意思,你总得上上心,能让外甥居长还是居长的好,要不然麻烦得很。”
泰芬珠认真道:“我明白了。”这回是真的,她确实应该赶紧怀个孩子了,生女丹只有六颗了,这玩意儿还有时效限制,时不我待啊!
富存捏着筷子,神色凝重了些:“阿玛让我提醒你,不要对大福晋和明年进门的八福晋太热络,索相和明相,阿灵阿和佟国维,玛尔浑和雅尔江阿,这些人可都不太安分。”
泰芬珠心里一动,仔细打量三哥,发现他真的只是转述阿玛的话,看来她有必要找时间回趟娘家,费扬古这种老而弥辣的人精恐怕是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索额图招架不住这么多人,他的好日子没剩几年了。
泰芬珠点点头:“三哥放心,我明白。”
富存笑道:“快吃菜,咱们这都好几年没在一起用过膳了。”
泰芬珠夸赞道:“三哥如今真的高大英俊,我进宫的时候,三哥才这么高,刚刚猛一下子进来,我都不太敢认。”这几年就在宴席上见过寥寥几面,也只是问候两句就分开。
富存眼眶有些红,低声道:“咱家谁也没想过你能嫁进宫里,正常来说,你这个年纪还待字闺中呢!”
泰芬珠只是勉强扬唇笑了笑,遂低头吃饭。
十一月初,六格格受封和硕恪靖公主,泰芬珠进宫为她道贺,也是添妆,很快就是她大婚的正日子。
恪靖公主拉着泰芬珠的手:“我可是有日子没见四嫂了,您出宫后就忘了我,乔迁宴也不请我。”
泰芬珠晃晃她的手,“好妹妹,别生我气呗,瞧我给你送来的礼单多长,都是你喜欢的。”
恪靖公主失笑:“四嫂真是拿我当小孩子哄,也不知道咱们何时能再见面?”
泰芬珠也有些不舍,认真道:“我过段时间就打发人给妹妹送年礼,你可以让他们给我稍封信回来。”
恪靖公主忍不住笑出了声:“您干脆让车队和我一起走好了,这可都十一月了。”
泰芬珠端庄道:“妹妹说笑了,我必得让他们按时给你送去新年的祝福。”
恪靖公主笑得花枝乱颤,泰芬珠笑看着她,恪靖笑道:“四嫂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好玩儿啊!”
等恪靖笑够了,才认真说道:“四嫂,我会和敦多布多尔济相处和睦,等明年的春节我就要带着他回北京过年。”
泰芬珠握住她的手:“妹妹一定可以!”
恪靖公主自信地点头。
既然进了宫,怎么也得给德妃请个安,辞别了恪靖,泰芬珠到了永和宫。
德妃亲热地叫泰芬珠坐下:“你是不是在找十二格格?”
泰芬珠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往常一进永和宫就能见着妹妹,今儿妹妹去哪里了?”
德妃笑道:“她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顺带找九格格玩一会儿。”
泰芬珠稍有些惊讶,随即笑了:“两个妹妹差不多大,肯定能玩到一起。”
德妃点头:“她俩感情好,你给老四准备好行礼了吗?”
“额娘放心,我问过五弟妹,各样所需都带得足足的。”
德妃吩咐道:“等老四去送嫁,你把府门一闭,安心在家过冬就好。”
泰芬珠应承:“我都听额娘的。”
德妃叹了口气,说起了闲话:“前段时间,皇上觉着惠妃照顾孩子体贴,把今年年初生下的十七阿哥抱到了延禧宫,前几天又觉得十五阿哥灵慧,把他交给了太子和太子妃养育,这宫里乱得很,你安生在府里呆着吧。”
泰芬珠点头:“额娘放心,我明白了。”
德妃想了想,又提点了几句:“这夫妻啊是一体的,福晋们都得跟着阿哥走,三阿哥天天往毓庆宫跑,三福晋也得常常往太子妃和赫舍里家走动,关系淡了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泰芬珠认真道:“儿媳谢额娘教诲。”
德妃很满意,泰芬珠还是拎得清的。如今三阿哥一心跟着太子,八阿哥特别尊敬大阿哥,怪泾渭分明的,而皇上似乎也挺喜欢胤禩。要说德妃也纳闷儿,她瞧着八阿哥就是个待人和气些的小少年,没什么特殊的啊,皇上这个阿玛喜欢就算了,怎么就那么受阿灵阿追捧?
要知道她妹妹给阿灵阿生儿育女百依百顺的,阿灵阿有时候言语里也会透出看不起乌雅氏的意思,他们钮祜禄家可是很看重血统的,这对胤禛都是淡淡的。
而这老八的额娘卫贵人同样是包衣出身,还是地位更低的内管领,还没抬旗,为什么老八可以得到阿灵阿的青眼呢?这个问题,德妃已经琢磨好多天了,还是找不着头绪。
送走恪靖公主和胤禛,泰芬珠安心留在府里打理下人,这在三所都是做惯了的,一个固若金汤的府邸是必须拥有的。
看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泰芬珠向陈嬷嬷叹气:“爷要被冻坏了,今年的雪下得够早的,好像还比去年冷,这种天气骑马够受罪的!”
陈嬷嬷附和道:“今年确实很冷,不过四爷带的厚衣服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泰芬珠算算日子,这会儿应该到归化城了吧!
此时的胤禛坐在清水河县的公主府里,正一边泡脚一边揉搓手指。
苏培盛从外面小跑进来,禀报道:“爷,明儿还有一场仪式,奴才去看过了,各处布置得都很是华丽,然后您和五爷得招待一下来宾。”
胤禛点头,这事儿他已经知道了,又吩咐道:“你去找五爷,跟他要一份明天来客的名单和流程安排。”他之前去忙别的,这个单子应该在胤祺手上。
苏培盛领命出去,不一会儿胤祺亲自来了,胤禛无奈道:“五弟你让下人传话就好了,何必自己亲自来?这晚上寒风刺骨。”
胤祺坐下,不在意道:“没事儿,就几步路,四哥,我是想问问您,您觉得那敦多布多尔济怎么样?这一路上表现倒是不错,就是我派人去打听他以前有没有相好的,他那些随从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您觉着呢?要不要逼问他一下!”
胤禛哭笑不得:“这种事情你不早在京城就打听过了吗?”
胤祺睁大眼睛:“我这不是担心他那些个亲信不说老实话吗?想着他在这归化城待了挺久,问问他那些不太亲近的随从,结果可倒好,我什么都没问出来!”
胤禛叹口气:“只要他没有孩子就成,他今年都十九了,这些蒙古人都是早早地通人事,那会儿人家土谢图汗部还不听我大清话呢,怎么可能没有妾侍?”
胤祺郁闷道:“那六姐以后还得收拾妾侍,多麻烦啊!就不能我俩警告一下,让敦多布多尔济警醒一些吗?”
胤禛连忙劝阻:“这就不是咱们该干的事儿,可以给六妹支招儿,但不能这样干,额附纳妾这事儿也常有。”
胤祺叹口气:“要我说啊,这额附就不该有资格纳妾,这六姐是君他是臣,他找别的女人就是不忠犯上,这忤逆之罪可是罪该万死啊!”
胤禛不理胤祺摇头晃脑的慨叹,只是拿过他手里的单子,仔细审查。
胤祺伤心地靠在椅子上,这敦多布多尔济真是有眼无珠,天家公主下嫁,他守身如玉就对了,竟然今年还找过两个通房,万幸他之前已经打发走了,要不他这个小舅子非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君臣之分!
胤禛欣慰道:“这土谢图汗应该是真心实意内附我大清的,这礼节很完善也很隆重,附近的贵族基本都请到了。”
胤祺点头:“那就好,这样六姐日子肯定好过。”
胤禛嘱咐道:“你多接触一下公主府里的侍卫,噶尔丹今年三月才死,他的侄子策旺阿拉布坦同样是个有野心的,这归化城依然处在硝烟弥漫的战场里不算太平,六妹的安全一定要保证。”
胤祺疑惑:“那四哥你要干嘛?”
胤禛笑道:“近来朝廷在移民实边,土默特就是一个目的地,我要四处转转,了解一下情况告诉六妹,她总不能对外头两眼一抹黑。”
胤祺叹道:“这归化城是土默特部的势力范围,这乍一下来了一位清廷的公主,还是土谢图汗部的郡王妃,六姐立足不易啊!”
胤禛认真道:“所以我们要用心,明年二月份我们就得回京,一定要抓紧时间多帮帮六妹。”
胤祺点头:“好!”
除夕夜,泰芬珠独自进宫赴宴,哈达那拉氏低声道:“这宴席真没意思。”
泰芬珠同样小声回话:“汗阿玛和阿哥们都去了前头,这里只剩太后娘娘主持宴席,自然人少冷清些。”
哈达那拉氏奇怪道:“汗阿玛不应该奉着太后娘娘守岁吗?”
泰芬珠笑了笑,“娘娘喜欢清静。”
哈达那拉氏怔了怔,看到三福晋老是看时辰,想起她的嫡长子跟着三阿哥去了前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泰芬珠低头用膳,太后如今连后宫和公主福晋都不想招待,只是康熙坚持要她们替他侍奉皇额娘,太后没推掉罢了。
董鄂氏坐在一边心神不宁,她真是信了胤祉的鬼话,儿子才一岁多,皇上能有多喜欢,这么冷的天气,可别把她儿子冻坏了,她也是鬼迷心窍,她儿子现在怎么样了啊!
乾清宫,康熙坐在福全身边,感叹道:“二哥与朕如今也是过了半辈子了,前些年除夕都没能和二哥一并守岁,朕想起来就遗憾啊!”
福全恭敬道:“皇上龙马精神,臣才是真的老了。”
康熙握着福全的手:“朕也是受皇额娘提醒,之前朕只顾着自己一家和乐,还是几年前皇额娘说过年正是兄弟亲近的时候,咱们平时是君臣,这阖家欢乐之时就只是兄弟,来,二哥,朕敬你一杯。”
福全赶忙举杯,一饮而尽。
下首的胤祉和胤礽推杯换盏,真情实意道:“二阿哥真是聪慧,小小年纪沉稳有礼气度不凡,都是太子哥哥教导有方啊!”
胤礽轻笑:“孤瞧着你的儿子才是活泼伶俐惹人爱,哪像二阿哥被教得不苟言笑,失了童真。”
胤祉不赞同:“二阿哥这是天家威仪,太子哥哥很该满意了。”
胤礽瞧着端坐的儿子,心里满意,嘴上笑道:“他们小哥俩年纪相仿,将来一同伴着长大才好。”
胤祉乐道:“太子哥哥所言甚是!”
另一边的胤禟和胤俄坐在一块儿,胤禟看了看胤禩:“咱们就把八哥留到那儿吗?”
胤俄轻声道:“大哥对八哥多有照顾,八哥自然得好好敬大哥几杯酒。”
胤禟思绪转了转,觉着毕竟卫贵人在延禧宫,八哥如此应该只是为母尽孝,旁人应该会理解,便随即转了话题:“老三把那么大点儿的孩子带过来做什么?”
胤俄瞥了那边一眼:“这有什么可猜的?汗阿玛刚才不还抱了抱夸了两句吗?就做这个。”
胤禟努努嘴:“这么冷的天儿,老三真不害怕冻着他儿子?”
胤俄笑了:“三哥胆子大,确实不怕。”不止这天冷,这人心同样冰冷,大阿哥都没敢带他的嫡长子进宫炫耀,这三阿哥倒是四处显摆,太子之前防着太子妃,之后可未必不会后悔自己只能有庶子。汗阿玛的一个拥抱一句夸赞都是虚的,在皇家只有平安长大才是真!
第71章
胤禩含笑坐在七所听着胤禟喋喋不休的讲述,终于胤禟口干了,胤俄适时送上了一杯茶,胤禟大口喝尽,放下杯子不满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感悟吗?我觉得用拉丁字母拼写咱们满语很好用啊!”
胤俄拍拍手:“对,九哥真棒!”
胤禟瞪了一眼敷衍他的老十,期待地看向胤禩,胤禩笑道:“九弟才华出众,很有巧思。”
胤禟泄气地坐到椅子上:“你们真没劲,都感觉不到这些字母的美。”
胤俄踢了下椅子腿:“不要沮丧嘛,这也怪不得我们,你懂俄文,我们又看不懂,那字母看着头晕,你喜欢就好了啊!”
胤禩附和道:“九弟乐意学,就当作修身养性了,只不过这些都是旁门左道,骑射是我们满人根本,儒家典籍才是正统思想,这些蛮夷的东西当个玩乐就好。”
胤禟气呼呼道:“我改天非得给你们翻译几本西洋来的书籍,让你们长长见识才好!”
胤俄失笑,胤禩笑着正打算说话,胤禟的贴身太监安材形色匆匆地走了进来,不等被问就直接禀报:“爷,大福晋薨逝了。”
胤禩猛地站了起来,胤俄也皱紧眉头,胤禟问道:“什么时候啊?”
安材摇头:“奴才不知道,没有人来报信,只是听从宫外回来的人说起,奴才去太医院问询了一下,确认了此事。”
胤禩一时之间心神有些乱,他结巴道:“那我现在就出宫吗?”
胤禟抿唇:“那我和老十怎么办?怎么会没人来报丧呢?”
胤俄叹道:“大哥大概是没顾得上。”
胤禩急了:“不管怎么说,我得先出宫了,九弟十弟,你俩可以再等等消息,我必须先去。”
说完胤禩就急匆匆地走了,胤禟讷讷道:“我们怎么办啊?”
胤俄叹气:“咱们出宫得汗阿玛旨意,现在就去请旨吗?”
胤禟摊了摊手:“十二弟他们还在上书房呢,咱俩逃课就算了,现在要去把他们也叫出来吗?”他和老十该学的基本已经学过了,如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是总不能就顾着他们自己吧?
胤俄摇头:“我也不知道,按理我们这些弟弟肯定都得去,可还是那句话没有先例,不知道这时候怎么办。”
胤禟眉头拧成了疙瘩:“这老大不通知,但是八哥这会儿去了,这就代表我们也知道了,这要是不赶紧去,这仇就结大发了!”
胤俄想了想,说道:“那也只能先找汗阿玛,没有汗阿玛的旨意,我们出不了宫。”
胤禟问安材:“汗阿玛在乾清宫吗?”今天才大年初五,朝廷没什么大事要忙,汗阿玛天天在后宫流连。
安材急忙答道:“应该不在,奴才仿佛听了一耳朵,皇上今儿去储秀宫了。”
胤禟和胤俄都有些麻爪,这可怎么办?
胤禟颓废道:“早知道就去上书房了,省得左右为难。”
胤俄无奈道:“让安材和魏弦跑一趟吧,恳请汗阿玛准允我们出宫。”
胤禟点头:“你们快去吧!”
看着安材和魏弦离开,胤俄宽慰道:“无妨,都知道我们不能随便出宫,自然不能像八哥一样说走就走。”
胤禟长长地叹气:“这可真是兄弟不像兄弟,人情不像人情,我们都大了,不周到人家就会不满意,太周到了又怕毓庆宫里那位爷不满意,何况我们连宫都出不得,算是想周到也周到不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胤俄沉默不语,今天不该叫胤禩来得,有他衬着,对也变成不对了。
胤禟也是一拍大腿:“等安材回来我罚他,该消息灵通的时候不灵通,这会儿了显得他本事大,蠢材!”
胤俄叹气:“宫里消息从来很快,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咱们知道的时候各宫估计也都知道了。大哥没派人来阿哥所,但是宗人府和汗阿玛一定会得到消息。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我们而已。”
胤禟皱眉:“那安材他们能见到汗阿玛吗?万一这会儿汗阿玛已经往乾清宫走怎么办?”
胤俄淡淡道:“这只是个态度而已,我们肯定得等十二弟他们一起出宫,这会儿人还都在上书房呢!根本早不了!”
胤禟无奈地揉了揉额角,他们压根就没有选择啊!
永和宫,泰芬珠听到郑嬷嬷禀报消息,赶紧道:“额娘,那我这就走了。”
九格格皱眉:“额娘,四嫂,那我们是不是也得去啊?”
十二格格也问:“额娘,我们也需要出宫吧?”
德妃微微蹙眉:“泰芬珠可以随意出宫,你俩没有皇上旨意怎么能出去呢?”
九格格担心道:“那不去也不合适吧?”
德妃看向泰芬珠:“你先出宫回府换衣服吧,你两个妹妹得跟着阿哥所的兄弟们一起出去。”
泰芬珠赶忙行礼离开。
德妃吩咐郑嬷嬷:“皇上会派人通知的,你先领着两个格格下去换身衣裳。”
郑嬷嬷躬身领命。
泰芬珠紧赶慢赶,等她到时,正好碰上胤祐和哈达那拉氏,胤祐自往大阿哥处去,泰芬珠和哈达那拉氏上了柱香,宽慰了跪着的大格格和二格格几句,走到了僻静处站着。
泰芬珠低声问道:“你和七弟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呢?”她记着今儿下午应该只有她和董鄂氏进了宫。
哈达那拉氏压低声音:“之前大阿哥府上乱得很,我和七爷只好等一下。”
正说着话呢,他塔喇氏走了过来,哈达那拉氏低低道:“五嫂,您去哪儿了?”
他塔喇氏很是无奈:“我帮着大嫂的娘家嫂子照顾三格格和四格格去了,这两孩子哭得晕过去了。”
泰芬珠轻声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他塔喇氏摇头:“别了,她们姐俩好不容易睡着了,让她们歇一会儿吧。弘昱又还在襁褓,大嫂的娘家人正在他屋子里呢!”
三个妯娌静立在一旁,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她们得在这儿待着。
董鄂氏和九格格她们几乎是前后脚到的,略待片刻,九格格九阿哥等人就坐车回宫了,康熙不让他们在外过夜,这会儿天已经黑了。
董鄂氏有些尴尬,只是却也没说什么。他们今儿在毓庆宫待着来得,得消息就迟了些,胤祉出来得更迟。
泰芬珠和五福晋七福晋都没说话,在皇家待久了,就会明白所有的场合都是表态的场合,不论红事还是白事,彼此之间利益之争远远大于那微末的感情!
大福晋的身后事结束,宫里传来了康熙要巡幸五台山的消息,这个并不引人注目,引人注目的是大阿哥和大学士伊桑阿同往祭金太祖和世宗陵。
纳兰明珠府上,贝子苏努用过晚膳之后走人,揆叙跟着阿玛来到书房。
明珠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揆叙有些踌躇:“皇上似乎还是挺喜欢大阿哥。”
明珠叹道:“喜欢是喜欢的,可是没打算让他上位也是真的,大阿哥后劲不足我也无法。”
揆叙纳闷道:“这伊桑阿的妻子可是索额图的女儿,有这种亲近关系,我也属实没想到他会更亲近大阿哥。”
明珠淡淡道:“伊桑阿姓伊尔根觉罗,虽然和科尔坤没什么亲近的关系,但是毕竟是一个姓儿,当然他支持大阿哥,不是因为他看好大阿哥,而是因为他反对太子。”
揆叙慨叹:“皇上亲政以来多有政绩,朝野臣服,我之前确实没想到反对太子的这么多。”
明珠摇头:“他们反对的不是太子,是皇位继承人只由皇上一言而定的现实,太宗是由众贝勒拥戴上位,世宗的继位更是险之又险,今上的继位实属是无奈之举,裕亲王福全身有眼疾,常宁的额娘出身更加低微,先帝的诸子里只有他拿得出手,同样是满蒙勋贵扶持登基。到了毓庆宫这里,竟然是皇上为了拉拢汉人立的,这样一个太子怎能让众人甘心?”
揆叙扯了下唇:“无意中,太子走到了满洲勋贵和宗室的对立面。”
明珠眯了眯眼:“其实如果上天眷顾,太子登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经过这么多年的打压,很多人已经不敢冒头了。只是太子的兄弟不少,皇上迟迟没有打下大阿哥的意思,八阿哥恰逢其会,人心浮动啊!”
揆叙轻笑着:“之前看着苏努只是老实本分,只会天天在家生孩子,没想到他也想要搅和进来。”
明珠笑道:“他有那么多的儿子,如今天天发愁儿子们的前途,要是议政王大臣会议能恢复昔日的荣光,他一家都能权势在握,人家是太祖的四世孙,曾祖父还是太祖第一子,有些野心多正常!”
揆叙点点头:“儿子只是觉得八阿哥出身确实不好,他们怎么的也会有些犹豫才对。”
明珠混不在意道:“皇上自己不喜欢出身高贵的嫔妃,就一个十阿哥,他还要扣在宫里不放出来,大家都够不着,那只能退而求其次了,而且说不准更好。八阿哥自知身份不足,对咱们多尊敬啊,这才是众望所归呢!十阿哥这个出身最好的皇子都服气这个哥哥,那只能说明八阿哥就是皇上最好的选择!”
揆叙笑道“大家都是墙头草,见缝插针。”
明珠笑了:“皇上态度暧昧,为什么不试一试呢?法不责众,皇上仁慈,能把大家怎么样?”
揆叙低低笑了。
明珠瞥他一眼:“索额图上蹿下跳地拉拢官员,还频频往江南去信,想要笼络汉族士绅,皇上不满,我们这叫体察圣意,为君分忧!”
揆叙笑得肩膀都在抖:“阿玛说得对,体察上意,为君分忧!”
明珠同样笑得开怀,形势比他原先想得还要好!有大阿哥在前头挡着,八阿哥人畜无害,没准儿真有机会,那他们这些人的好日子就来了!
二月底,胤禛和胤祺风尘仆仆地回京,泰芬珠瞧着他狼吞虎咽,心疼道:“爷,您喝口汤,吃干了不舒服。”
胤禛端起鲜蔬汤就是一大口,缓过气来,感叹:“我们走迟了,没办法只能赶赶路,这两天都是吃得干粮,我都觉得膳房的手艺精进了,这菜好吃得不行。”
说完,他接着低头猛吃,泰芬珠时不时帮他夹菜,胤禛进门就说要吃饭,话都赶不上说,连喝了半壶茶就坐到了膳桌前。
吃完饭,胤禛终于有功夫问话了,他皱着眉:“索额图最近经常四处交友赴宴吗?”
泰芬珠点头:“除夕前后赫舍里家经常大宴宾客,大福晋薨逝后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是那会儿也依然时常有人前往拜会,直到传出汗阿玛让大阿哥祭拜太祖和世宗的消息,索额图府上才彻底安静了下来。不止索额图,近来他的好友麻尔图、额库礼等人又活跃了起来,经常出入官员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