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诺诺应是。
胤礽叹了一口气:“唉,那个纳兰明珠倒是个有才干的人,可惜对孤心怀敌意,孤告诉汗阿玛这事儿,汗阿玛让孤心怀天下。孤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可问题是那纳兰明珠总是与索额图对着干。索额图又是孤的母族人,孤真是为难啊!”
赵新对这个话题不敢涉及,皇上严禁宦官干预政事。
胤礽思索了一会儿,看着不早了就上床睡了。明天有大朝会,他得早起,上完朝之后还得旁听汗阿玛处理政事,他得好好休息。
延禧宫里,惠妃像一尊雕像一样坐在那里,她身边的一个亲信嬷嬷被抓走了,只留下日常伺候她的林嬷嬷。
林嬷嬷立在地上,胆战心惊。她从没有想到身为四妃之一手握宫权的惠妃面对敬事房竟会那么无力。
惠妃一直坐着,林嬷嬷一直站着。终于,看着天色实在不早了,林嬷嬷谨慎地出声:“娘娘,明日还要给太后娘娘请安,您早点歇了吧。”
惠妃动了,她用双手捂住脸,嗓音沙哑:“嬷嬷,我只是害怕胤禔被下人欺负而已,只是想护着他而已。”
林嬷嬷不吭声,她只管着惠妃身边的事情,外面的事情是那个被抓走的嬷嬷管得。但是即便这样她也知道惠妃不只是派人护着大阿哥,她还有做别的事情。
惠妃的心里在滴血,她声音凄楚:“皇上就这般不念着情分吗?他何苦要如此下我的脸面,本宫以后还如何行使宫权?”
林嬷嬷依旧不吭声,恐怕皇上要的就是惠妃失去威信,连她都恐惧至极,还有谁敢为惠妃办事?
惠妃强压着自己平复情绪:“其他宫里呢?她们是什么情况?”
林嬷嬷恭敬道:“各宫都有人被带走,阿哥所应该也有。”
惠妃猛地看向她:“头所也有吗?”
林嬷嬷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有人看到侍卫也往那边儿去了,只不过说不好到底怎么样。”她们的消息网全都断了。
惠妃喃喃道:“皇上不允许我插手大阿哥的事情。”
林嬷嬷沉默,这一点她也想到了,因为延禧宫被带走的宫人有些真的只是单纯往头所送过东西传过话。
惠妃恨恨道:“他这是看到阿哥们都大了,怕威胁到太子的地位,才这么干的。”
林嬷嬷依旧沉默,娘娘很清楚自己犯了皇上的忌讳,那么她就不用多说什么了。所有的人手都被折了进去,娘娘想做什么都是有心而无力。
惠妃已经平复了下来:“前两年,皇上往宫外放宫女,我就猜到皇上觉得后宫不安分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四阿哥成亲还差两天才刚刚一月啊,他这也太折四阿哥和四福晋的体面了。”
林嬷嬷想着,娘娘也就是觉得宫里有皇子成亲,喜庆热闹,皇上也宽容,这几个月才动作频频的。可惜啊,皇上不按常理出牌。
惠妃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帮本宫卸了首饰吧。”她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最是明白一个道理,栽了就要认。皇上已经对她很不满了,她要是还梗着脖子不服输,大阿哥一定会被连累,说不定宫外的娘家也跑不过。
惠妃平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她得睡,明天还得给太后请安。
荣妃在地上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消息。
她的贴身嬷嬷快步走进来,不等她问,就回道:“娘娘,奴婢去看了,二所只是带走了一些人,娘娘放心。”
荣妃闻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哎呀,皇上这是要干什么啊?我就是怕胤祉那孩子犯傻才给他挑了几个嬷嬷,皇上全给弄走了,谁照顾胤祉啊?”
钱嬷嬷嘴角微抽,这时候您应该着急这事儿吗?
她不得不站出来提醒主子:“娘娘,咱们钟粹宫也有宫人被带走。”
荣妃满不在乎地说道:“带走就带走呗,反正她们几个也有人被带走,皇上能把我怎么样?”
钱嬷嬷哑然,主子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她还真的无话可说了。
荣妃看了钱嬷嬷一眼,兀自思考着怎么替胤祉管好奴才,并不搭理钱嬷嬷。她明白钱嬷嬷的意思,可她不想管。
她的胤祉是她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儿子,她决不能容许他被人欺负。皇上爱怎么着怎么着,他护不住她的儿子,她就自己来护。胤祉一个庶三子,她亲近亲近怎么了?
郭贵人一脸焦急,瞪着宜妃拿主意。宜妃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根本不看郭贵人。
郭贵人要急死了:“妹妹,你说句话啊?这敬事房带走这么多人,以后咱们想打听个消息都难了。”
宜妃扭过头盯着郭贵人:“你想打听什么消息?”
郭贵人愣住:“那,怎么能不知道其他宫里”
宜妃打断了郭贵人:“六儿是肯定的和硕公主,五阿哥在太后膝下,胤禟在阿哥所,胤禌在翊坤宫住着,你要打听什么?”
郭贵人哑口无言。
宜妃接着训斥:“皇上已经动怒了,这半个月只召些常在答应侍寝,这种关头你不谨言慎行,是想要连累几个孩子吗?”
郭贵人认错:“妹妹别生气,我再不说一句这样的话。”
宜妃缓了缓:“皇上生了胤禟的气,也生了我的气,这两个月我们都得小心些。更何况,胤禟那天的作为把几个大一点的阿哥都惹恼了,这件事才是真的令我头疼。”
郭贵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自从膳房的事情发生后,胤禟回来哭诉,除了八阿哥和十阿哥,其他哥哥们都不搭理他,就连偶尔去上书房的大阿哥对他也是爱搭不理。
宜妃叹气:“我也猜到那帮子奴才那么敷衍七阿哥,其他阿哥的膳食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计都是把剩菜热熟了送过去了事。胤禟不懂事儿,明明理亏,还要冲着哥哥们叫嚣,我知道他说了什么差点晕过去。都是千娇百宠养大的皇子,谁该让着胤禟?”
郭贵人怯怯地问道:“那该怎么办啊?总不能让胤禟就这样被阿哥们孤立吧?”
宜妃也是无力:“那个报信儿的小太监被我让人打了个半死,可是他当时没说胤禟到底说了些什么,我也就没有去各宫赔罪,过了那两天谁还会相信我不知情,再去赔罪反而让人怀疑我的用心,如今宫里估摸都觉得我宜妃目中无人了。”
郭贵人提出一个猜想:“那个小太监可能是真不知事,可是胤禟身边的人总不能都不晓事吧?怎么就能没个人来翊坤宫说说呢?”
宜妃摇头:“我又没有像荣妃一样放那么多人在七所,我不可能对那些奴才了如指掌,我也猜着中间有人使坏,可是没办法了。胤禟被我逼问才说出来,之前那些奴才都没吭声,已经辨别不出谁忠谁奸了。”
郭贵人为难道:“那胤禟该怎么办啊?”
宜妃苦笑:“能怎么办?等时间久了,阿哥们的气慢慢消了,让他低声下气去赔不是吧,没办法,他不能得罪那么多哥哥。”
郭贵人无奈,这可真是让人揪心。
宜妃呼出一口气:“所以啊,皇上清理宫廷就清理吧,挺好的,我也是真担心其他妃嫔对胤禟下暗手,胤禟指名道姓地说完庶母说兄长。皇上虽然下令封口,明面上没人说,暗地里谁不知道得一清二楚。”
郭贵人有些心疼胤禟:“说到底胤禟说的其实都是实话。”
宜妃恼怒道:“宫里最不能说的就是实话,哪个妃嫔哪个皇子没点儿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胤禟也真是胆子大,什么都敢说,我把他惯坏了,必须得掰一掰他的性子。”
郭贵人听明白宜妃的意思了,她生怕其他人报复胤禟,对于皇上的清洗反倒高兴。
郭贵人安慰宜妃:“到底胤禟年纪小,等他长大,阿哥们也不会再记仇。”
宜妃幽幽道:“希望吧。”
大雨铺天盖地,即便是坐在屋子里也听得分明。
宜妃和郭贵人各自无言,宫里的日子真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来麻烦。即便知道明日得早起,姐妹俩也不想动作,听着这雨声,能让人感觉到久违的安宁。
第28章 耿直的胤祺
泰芬珠迷迷糊糊地听到苏培盛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听到雨声唰唰作响,这是还下着雨吗?
胤禛动了动身子,明显是醒了,但是依旧紧闭着眼睛。
泰芬珠又听到苏培盛轻轻地唤胤禛:“爷,爷,您该起了,外面的雨下得大着呢,咱们得早走一会儿。”
泰芬珠推了推胤禛,见他不动弹,泰芬珠坐起来,捋了把头发,越过胤禛直接下床了。
丹桂和紫苏伺候泰芬珠洗漱,她今天得去给太后请安,得稍微打扮一下。叫起胤禛的活儿归苏培盛了。
苏公公接着轻声唤道:“爷,爷,爷,爷,爷,爷!您起了。”
胤禛瞪着他:“你叫魂儿呢?”
苏培盛憨笑两声:“爷,奴才服侍您起身。”自从福晋嫁进来,爷起床这事儿他已经不管很久了,这乍一捡起都有些生疏了。
胤禛满脸不爽地被苏培盛伺候着穿衣服,他只要一练布库,第二天就浑身难受。
看见泰芬珠在套宫装,胤禛叮嘱道:“你今天别穿花盆底,下了雨,宫道很滑的,穿靴子。”
泰芬珠应道:“好,爷放心。”
两个人用过早膳后相携出了三所,胤禛去上书房,泰芬珠往永和宫走。她今天其实比初一给太后请安时出发得更早。她得去问候一下德妃。
胤禛和德妃的感情很淡薄,即便胤禛认识到了孝懿皇后抚养他更深层次的原因,可是没有感情就是没有感情。而按着胤禛已经成亲的现实和宫里的规矩来说,德妃已经没有机会和胤禛培养感情了。
泰芬珠呼出一口气,康熙的手段挺成功的,除了荣妃对于胤祉近乎偏执的上心让三阿哥也很亲近额娘外,其他的阿哥对生母感情都一般。费扬古就曾经和泰芬珠说过,圣上睿智,极善平衡。
泰芬珠小心翼翼地在宫道上走着,下了一夜的大雨,宫道上积水不少。
等泰芬珠到了永和宫,守门的太监看见是她,直接让她进去了。
走到屋檐下,丹桂把伞收了,泰芬珠跺了跺脚,靴子倒是没进水,可是衣裳下摆湿了,溅了很多泥点子,幸好她有先见之明,穿的是深蓝色的宫装,看着不是很明显。
泰芬珠进了屋子,德妃应该刚刚用过膳,宫人正在收拾东西。泰芬珠请安之后,打量了一下周围。
德妃微微笑了一下:“怎么了?担心我?”
泰芬珠腼腆地笑了笑:“本来儿媳昨儿下午就得来看看额娘,只是胆小,才等到现在。您还好吗?”
德妃依然面容温和:“好,我入宫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不用担心。”
泰芬珠喝了口茶,一场秋雨一场寒,真的有点子冷。
德妃想提点儿媳几句:“一会儿去了宁寿宫,不要多看多说,请个安就走。在这宫里,最要紧的就是低调少言。”
泰芬珠点头受教,这段日子三所是有点惹眼,她已经基本能掌控三所了,确实得安静下来好好过日子。
泰芬珠和德妃一起坐得轿子,她心里感叹,德妃这个婆婆确实挺让人喜欢,比惠妃强多了!
在宁寿宫,泰芬珠瞧见了脸带惊恐的大福晋,垂下眼帘。伊尔根觉罗氏很可怜,即便只是寥寥几面,泰芬珠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可是皇宫容不下她。
太后依然是闲适的样子,脸上挂着笑,等大家请安之后叮咛了两句让小心路滑,就让散了。昨天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位太后,她生活在宁寿宫里,自成一方小天地。
与上次的笑语轻快不同,这次的宫妃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康熙的出手让整个后宫都安分了下来。出了宁寿宫之后,所有人都迅速离开了这里。
泰芬珠跟着德妃回了永和宫,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她能看出来永和宫也少了很多熟面孔,德妃的心情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德妃在泰芬珠走后一直坐在软榻上,郑嬷嬷犹疑着要不要劝一下德妃,到底也没敢开口。
德妃呆坐了片刻,吩咐郑嬷嬷:“去把十四抱来。”
郑嬷嬷看着德妃的样子,无声地行了个礼,去抱十四阿哥了。
德妃紧紧咬着嘴唇,她真的觉得皇上好无情啊,她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乌雅家给不了她半点帮助,宫权就像个笑话,只有儿子,只有皇阿哥才是她的依靠。
胤禛不与她亲近,泰芬珠虽好,却只是儿媳。十四阿哥,她只有十四阿哥了。可是十四年纪太小,皇上不重视,她一定要教得十四聪明伶俐,他一定不会辜负她的期待,一定!
按部就班的日子过得飞快,泰芬珠在十一月二十七迎来了紫禁城的第一场初雪。
趴在窗子上看了一会儿,泰芬珠转过身子坐在炕上,叹了一口气。
陈嬷嬷坐在桌边给泰芬珠做里衣,她的里衣都是陈嬷嬷和丹桂做的,贴身的东西不能经旁人的手。
陈嬷嬷笑着问:“这是看雪看出愁来了?”
泰芬珠靠在炕桌边,用手托着右半张脸,“我哪是愁雪啊?我是愁爷和额娘。”
陈嬷嬷好奇:“德妃娘娘怎么了?”她一般不会跟着泰芬珠去请安。
泰芬珠愁眉苦脸:“还能是因为什么?自从她让十四阿哥陪着汗阿玛用膳,十四阿哥当场哭了以后,这几天脸色就没有好过,偏偏我习惯了每天请安,也不好不去。”
陈嬷嬷无奈道:“十四阿哥那么小,正是性子不定的时候,不耐烦了自然会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泰芬珠推着茶盏玩儿,和陈嬷嬷说:“谁说不是呢?我劝了额娘,郑嬷嬷也劝,可惜额娘就是不高兴。我听说,这两天额娘对章嫔都没有好脸色。”
陈嬷嬷不解:“都是嫔位了,怎么还会住在永和宫呢?”
泰芬珠想了想:“两年前她的待遇给到了嫔位,但是没有册封礼,也没有封号,其实正经来说也只能说是庶妃,只是宫人们唤一声章嫔,没有单独居一宫的资格。”
陈嬷嬷点头:“原来是这样,老奴听说这位娘娘挺受宠的,今年二月份的时候生下了十五格格。”
泰芬珠接着说道:“就是如此,十三阿哥也在永和宫住着,估摸明年也要搬到阿哥所了,皇上比起十四阿哥更喜欢十三阿哥。”
陈嬷嬷了然:“那也不怪德妃娘娘生气,她一个妃主子所出的阿哥竟然比不上一个庶妃生的,确实让人气闷。”
泰芬珠听着这话,没再说什么。陈嬷嬷的想法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德妃虽然知道十四阿哥比不过前头的哥哥们,可却坚信他压十三阿哥一头还是可以的。
泰芬珠揭开盖子,喝了口姜糖水,可惜德妃越是把十三和十四一起放到康熙面前,她就越失望。
说真的,泰芬珠也觉得十三阿哥胤祥更讨喜一些,他比十四要更会察言观色,说起话来更可爱。十四阿哥没有什么问题,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爱跑爱闹坐不住,并不能吸引住康熙的目光。何况,康熙重视兄友弟恭。
陈嬷嬷又问道:“阿哥爷这两天愁什么呢?”
泰芬珠想起这事儿更烦了:“今年陕西地界儿大旱,颗粒无收,这又入冬了,大量的流民涌入京畿地区,汗阿玛在上书房提起过这事儿,爷就琢磨着要去赈灾。”
陈嬷嬷惊道:“阿哥爷才多大啊?怎么可能去赈灾?”
泰芬珠换了只手撑着下巴:“他觉得他成亲了,是大人了,可以为汗阿玛分忧了,就想着去山西或者河南赈灾,这两个地方更近一些,然后汗阿玛驳回了他的请求,他这两天就又打算去城门口施粥,我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时候和汗阿玛说。”
陈嬷嬷不赞同:“老奴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干的差事,以前老爷还是步军统领的时候,一遇到流民,就会特别忙。阿哥爷手里一点儿人手也没有,他怎么办差?”
泰芬珠摇头:“劝不住啊,他真的忧心忡忡,这些话他听不进去。”
陈嬷嬷左思右想:“要是真的去施粥,可得多带一些人,您的庄子上养着的那些老兵卒子叫阿哥爷带上才行。”
泰芬珠失笑:“嬷嬷想得太多了,爷都不一定去问汗阿玛。”
陈嬷嬷想想也是,娇生惯养的皇子哪个能干得了那个苦差事,八成就是热血上头。
胤祉和胤祺一左一右站在胤禛身边,三个人远离奴才们,站在上书房前面的空地上。
胤祉缩着脖子,他忘记带斗篷出来了,“老四啊,三哥真的觉得不能再找汗阿玛了,你上次都问过了,汗阿玛说不行的。”
胤祺不同意:“哎呀,我觉得汗阿玛有可能同意啊,我们连京城都不出去,就在城门口,怎么就不行了?”
胤祉冷哼一声:“你就是想出宫玩儿,少在这儿冠冕堂皇。”
看着胤祺要瞪眼睛,胤禛赶忙说道:“我们都这么大了,汗阿玛那么操心陕西大旱,身为皇子,我们总该尽一份心吧?”
胤祉被冻得嘴唇发抖:“话是这样说不错,爷倒也觉得大哥忙里忙外挺威风,可就怕汗阿玛不同意啊。”
胤祺挺了挺胸膛:“试试呗,反正我和四哥去,你去不去?”
胤祉看着胤祺这嚣张样儿,站直身子:“去,怎么不去,现在就去。”说完他大步往乾清宫走,胤祺紧随其后,胤禛愣了一下,这就去了?一会儿还有师傅上课呢。
看了看上书房,一咬牙,胤禛也大步跟上,管他呢,那课一点儿用也没有。
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混小子,康熙只感觉头疼,他道:“你们就不能听点儿话吗?施粥有大臣,你们能干什么?”
胤祉刚刚张嘴,胤祺已经说话了:“汗阿玛,儿臣可以看着他们啊,膳房的那帮奴才掉进了钱眼儿里,这些大臣们也不一定廉洁啊?”
康熙简直想抽胤祺,膳房这事儿过不去了怎么着?
站在一边的太子胤礽说话了:“汗阿玛,三个弟弟都是一心为您分忧,五弟说得有理,反正也在京城里,您就让弟弟们去见识见识也好。”
康熙看了看太子,又瞧了瞧仨小子,想了想:“行吧,就听保成的,只是记住了,到了那里只许看不许插手,你们只是去看看。”
胤禛赶紧磕头:“多谢汗阿玛,多谢太子殿下。”
胤祉和胤祺也磕头谢恩,一脸的欣喜。
胤礽笑了笑,怎么能让老大专美于前呢?
康熙很欣慰,他的儿子们都很好,兄友弟恭,还知道关心朝廷大事。
第29章 探望大福晋
泰芬珠正在椅子上坐着等胤禛回来用膳,自从天儿开始转冷之后,她就没有再出去等胤禛,还是屋子里暖和。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不打算叫胤禛彻底冷了宋氏。宋氏被胤禛亲自下令关了一个月后,就彻底乖巧了,用一个被吓怕了的人总比提拔一个新人要好。
前两天大福晋又被爆出怀了将近一个月的身孕,泰芬珠已经准备好了礼品,就等着明天上午去看望一下伊尔根觉罗氏,她已经卧床修养了。
泰芬珠想起这事儿,心里就堵得慌。连着生女儿在宫里确实是很不幸的事情,可是这样挣命似的又怀一个,就算真的生下儿子又能怎样?没有额娘护着的嫡女嫡子能尊贵到哪里?
在宫里呆了三个月,泰芬珠有一次碰到了郭贵人所出的六格格,怎么说呢?她的身上有一种宫里格格所没有的活力。德妃的九格格还是在太后膝下抚养,可是看着就和受气包一样,安静木讷。这位靠自己挣到固伦公主的格格,从性子上就有别于其他公主。
泰芬珠仰头看了看屋顶,伊尔根觉罗氏盼着得个阿哥倒是没错儿,可她用在格格们身上的心思确实也不多。康熙清理头所之后,泰芬珠住得和头所这么近,却根本没听到大福晋有什么动作。她三个女儿身边可都有人被带走。
在宫里待得越久,就越能明白康熙对子嗣的执着,章佳氏生了三个就有嫔的待遇,十二阿哥胤祹的生母万琉哈氏只生了一个在宫里就和八阿哥的生母一样透明。泰芬珠心里很气闷,可是比起年幼天真的稚子,她更害怕康熙让德妃给胤禛赐格格。
泰芬珠舒了一口气,重新坐正等着胤禛回来。当胤禛期期艾艾地说他打算去看看宋氏时,泰芬珠就知道她拦不住,陈嬷嬷的想法一点儿也没错,胤禛的心里就不存在只有一个福晋的日子。他厌恶宋氏不耽误他去找她,因为后院里也没别人了。
等过了年,泰芬珠准备去把李氏带回来。院子里不能只有一个宋格格,但是她忌讳包衣宫女,胤禛对内务府包衣也很警惕。干脆请德妃赐下李氏好了,反正那就是给胤禛准备的。
百花齐放当然最好,可是三所屋子有限,宫里奴才也复杂,人多了事儿也会多,就拿李氏和宋氏搞搞平衡好了。
泰芬珠重新把主意力转到陕西旱灾上来,这次旱灾很严重,山西和河南都有波及。也不知道胤禛到底和康熙说了没有?
听到脚步声,泰芬珠抬头就看到胤禛满面春风地进来,这是康熙答应了吗?
胤禛很激动,见着泰芬珠就和她说:“汗阿玛答应我了,我明天就要出宫了。”
泰芬珠露出欣喜的笑:“那很好啊,爷快换下衣服,这肩膀上都落满雪了。”
胤禛一边换衣服,一边讲述着自己求见康熙的事情。
泰芬珠问道:“太子殿下都为你们说话了?”
胤禛的眼里有些羡慕:“嗯,原本汗阿玛还不同意,太子殿下一说,他就答应了,汗阿玛特别看重太子殿下啊。”
泰芬珠转移话题:“那爷明天得多带几件厚衣服和斗篷,看这天估摸还要下雪,怕湿了衣服着凉。”
胤禛点了点头,复又说道:“不用太多,爷是去办差的,怎么能怕冷怕热?”
泰芬珠应道:“不会太多,就带上两三件。”
两个人开始用晚膳,胤禛吃了两口羊肉锅子,又跟泰芬珠说:“汗阿玛真的很疼爱太子啊,太子天天都陪在汗阿玛身边。”
泰芬珠无奈,这个话题就绕不过去了吗?她好奇地问道:“爷,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胤禛搁下筷子想了想:“太子很英俊,很尊贵,说话很有威严,很有见识,很受汗阿玛的喜爱和朝臣的尊重,反正太子就是特别出类拔萃。”
泰芬珠听着这一系列的赞美词,可算是感受到胤禛对太子的敬慕了,她吃了块煎豆腐,她没法子接话。她既不能说爷一样很棒,因为皇子和太子之间隔着一道天堑,也不能说爷尊敬太子就好,因为少年人的心里总是向往强者,希望自己成为强者。
泰芬珠继续转移话题:“我明天上午打算去看望一下大嫂。”
胤禛皱眉:“大嫂又出事了?”
泰芬珠看着他:“我不是和您说过大嫂怀孕的事儿吗?”
胤禛诧异:“啊?我不知道啊,可能我没记住吧,大嫂上个月天天喝药,有的时候我都能闻到头所飘出来的药味儿,她怎么就怀孕了呢?大哥院子里没伺候的人了?”
泰芬珠嘴角微抽的看着他,这位爷兴奋地不会说话了?
胤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说大哥的房里事,立马解释:“我就是觉得大哥的三格格才刚出生,怎么能又怀孕了呢?”这句话好像也有点奇怪啊。
泰芬珠没在意这个,只是说道:“可能是因为大嫂没能生下嫡子吧?”
胤禛不解:“生不下嫡子,生庶子不就好了吗?”
泰芬珠随口道:“可能是惠妃想要嫡长孙吧。”
胤禛还待再问,突然反应过来,太子就是嫡子。他愣了片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吃饭去了。
等泰芬珠和胤禛吃过饭靠在炕上取暖,胤禛扭头看向泰芬珠:“你觉得大嫂怀的这个是侄子还是侄女啊?”
泰芬珠吃饱了有些犯困,她含糊道:“不知道啊,这得等七八个月太医才能诊出来。”
胤禛像是在自言自语:“嫡子和庶子之间差距很大吗?”
泰芬珠无奈道:“不大吗?咱们满族入主中原,奉行旗民不通婚,在八旗里,自然满军旗最尊贵,要不然佟家会费尽心思抬入满军旗?出身满洲的大嫂所出的嫡子,岂是惠妃赐下的汉军旗格格所生的庶子可比?”
胤禛坐起身子,看向泰芬珠,泰芬珠也偏头看他:“佟国纲生前上表请归满洲,爷应该听说了吧?”
胤禛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那”
泰芬珠见他在思索,等待他的下文。
胤禛总归是憋出了一句话:“就算是庶子,也是大哥的儿子啊,一样是爱新觉罗家的人。”
泰芬珠点点头,顿了顿又说:“可是地位高低不同啊,宫外宗室一些王公盼着有出身高贵的儿子继承爵位,生母如果地位较低,很有可能会不止降一等袭爵。”
胤禛皱了下眉:“可是爵位承继之法早有定论,只说了一子继承爵位,没说明儿子的身份啊。”
泰芬珠抿抿唇:“可定论也只是定论,大清律还规定了贪污的罪刑,我跟内务府买东西却照样得花银子。”
胤禛眨眨眼:“汗阿玛通过这个来限制爵位数量倒也不是不可能。”
泰芬珠附和道:“当然,各爵位的待遇差距挺大,咱们也都听说过明朝的宗藩体制,汗阿玛肯定不乐意花钱养那么多个闲王,太子殿下大约都认不全宗室里的人,借着承爵者的出身卡掉一些人,很有可能。”
胤禛兀自靠在软枕上思考,泰芬珠端起茶盏慢慢抿着。
泰芬珠心里有些遗憾,康熙的第二位皇后孝昭皇后怎么就没能健康长寿稳坐后位呢,这些个皇子都没有体会过皇后在位,虽然知道有位太子兄长,可太子也不能在后宫施加影响,估计他们是会坦然接受后院争斗后呈现出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