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春暖—— by女王不在家
女王不在家  发于:2024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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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锦摇头,有些茫然:“睡不着。”
阿畴温声道:“怎么了,是外面雨大,吵了你?”
说话间,他也就上榻了。
希锦便偎依过去:“这雨什么时候停?”
阿畴:“也许明天能停吧。”
显然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也没什么底气。
其实坐在龙椅上,身为一国之主,最盼的就是风调雨顺,风调雨顺才能政通人和,最怕的是旱涝灾荒,百姓遭殃,为人君者也跟着忧心。
希锦:“我听着,如今朝中分歧很大,吵嚷着要不要开启泄水涵闸?”
阿畴颔首,道:“是。”
他并没继续往下说,不说的意思是,不方便提。
希锦见此,也就不问了,只是道:“那早点歇息吧。”
阿畴揽着她,低声解释道:“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今日就能解决了。”
希锦:“嗯,知道。”
阿畴:“近日若是有那韩夫人进宫来,说了什么,你不必听就是了。”
希锦听着,心里一动。
阿畴:“朝堂上闹得厉害,况且如今市舶司税赋大增,必也生了蛀虫,该整治的总归要整治。”
希锦便懂了。
那韩相权大势大,为百足之虫,当年他们还在汝城时就听过他的大名。
如今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更是联姻了陆简。
其实他到了这个位置,也许也想撤,但他多年经营的势力盘根错节,就是他自己想撤,他下面那些人怎么轻易能撤。
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以韩相到底是惹了阿畴的不喜。
她躺在那里,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却是想起那陆简和小舅母来。
自从陆简成亲后,那韩淑修成为帝后的舅母,她也每每过来宫中和希锦说说话。
其实希锦和她虽然年纪相仿,但也谈不上多好,无非是尊她一个长辈,好在那韩淑修性情实在是温顺,做事循规蹈矩的,就跟一个呆木头般,倒是让人生出一些怜惜。
那韩相一手遮天,是最精明不过的,谁想到竟然养出这么一个孙女。
她虽然对陆简诸多腹诽,但说实话她也希望陆简能够夫妻举案齐眉,有一段好姻缘。
希锦便试探着道:“我听着,小舅母如今也已经有了身子,想必舅父也是喜欢的吧,韩相那里——”
她看他。
阿畴明白她的意思,略沉吟了下,他望着窗外那殿宇,到底是道:“他既愿意和我外家结秦晋之好,但凡他从此循规蹈矩,有他家孙女一半的安分,可保寿终正寝,福泽子孙。”
他其实也不想才刚登上大宝,便血洗朝堂。

又是一夜狂风暴雨。
各地奏章接连传来,都是噩耗,原来这次黄河决口,漂没秋稼,几个州府都有受灾,官亭民舍数万间被毁,溺死者以万计,同时蜀地大水,漂没千余人。
这听着实在是触目惊心,让人不敢置信。
希锦只觉懵懵的,她以前没当过皇后,从没想过,一场雨竟如此可怕,更没想到,当皇帝当皇后这么难。
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又有这么多黎民遭殃,最后还不是阿畴去想办法。
希锦慢慢醒悟过来,恍惚中扭脸,对阿畴道:“我把我之前赚的银子捐出去,购置赈灾物资吧。”
阿畴有些意外:“你竟舍得?”
希锦:“没办法,我现在当了皇后,很有些母仪天下的觉悟了,那都是我们的子民嘛!”
阿畴抿唇,难得笑了下,道:“难为你有这份心,不过目前还不用,有需要再说吧。”
而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希锦从未经历过的。
先是阿畴下了罪己诏,并下令减免租赋,之后便紧锣密鼓地开始赈灾。
最初先是由民户向官府上诉灾情,官府进行批诉,这其中,各地消息陆续传来,那灾情听着让人不忍细读。
而并州和怀州一带山河水入城,以至于两城囤军出城避走,军粮几乎消耗殆尽。
希锦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但看着这情景,也每每想哭。
谁想到他们才第一年当皇帝皇后就遇上这种事,太不顺心了!
不过好在大昭如今国库充盈,于是官府快速进行灾情核实并根据情况放税,阿畴调拨了好大一笔款项,由各地官府检放,并责令各州府衙门抄扎,对灾情登记造册,以备贩灾救济。
阿畴连下几道诏令,燕京城往南一带,平仓、都仓、均惠仓、丰惠仓和惠民仓等,尽数开仓放粮。
这其间自然也有意外,让希锦没想到的是,她又听到了霍二的消息。
去岁时,自从那个字谜纸条之后,阿畴是再也不醋那霍二郎,不过却将霍二郎放到了地方任知县。
如今希锦听到的消息,便是说霍二郎竟然自行开仓赈济,于是有人便参了霍二郎一本,认为他弄权做私。
希锦为这事自然提心着,不过很快得到消息,那霍二郎倒是坦坦荡荡,说是见百姓困急,不敢坐视不理,是以自行开仓赈济,所有专辄之罪,谨自劾以闻。
对此,阿畴并没说什么,反而详细问起来,赐金牌,着令霍二郎带旨前往并州一代,分行检灾并对受灾百姓进行抄札登记,若有所需,及时汇报。
最后阿畴叮嘱道:“事可自专,一切以赈灾为先。”
霍二郎恭敬领旨,即刻出发前去赈灾。
希锦听到这消息,不免眼眶泛潮,心中感动。
她想,她曾经喜欢过霍二郎,没错的,可霍二郎也确实值得喜欢啊。
他确实是顶天立地的好郎君,如今当了官,也是一个爱民如子大公无私的好官。
之后,便陆续有好消息传来,说是除了各州府军下辖县的粮仓,民间义仓也都纷纷解囊,救济灾民。
对于这些,希锦只是听阿畴偶尔提起,知道一个大概,不过她听了后,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会有种血液沸腾激昂的感慨。
天下如此之大,百姓熙熙攘攘,都是图一个利字,但是如今水患扰民,那些民间义仓竟也都慷慨拿出囤积的粮食来实施贩济,这怎么不让人感动。
她略想了想,便召来了宁四郎,说起这赈灾一事,宁四郎却道:“我等正有此意,我们宁家也算有些家业,如今大昭遭遇水患,生灵涂炭,自然当仁不让,愿意开出家中义仓赈灾。”
希锦自然高兴:“你能这么想,倒是长进许多!”
她也想起自己往日对宁四郎的种种不满,曾经也是有过口角的,不过如今关键时候,他竟能有这种念头,她便开始觉得,自己往日倒是错看了这堂兄。
如今朝廷已经下旨调遣,州府安抚司节制殿前司和侍卫步军司两司,各自派出万人以备调遣。
同时百司官吏,全都整顿队伍,急行奔驰,尽快救助灾民,一时更有宰执、帅漕二司长官,全都亲自到场指挥扑救,甚至连修内司搭材等兵级,也同和宫中内侍一起分头抢救财物,并安抚百姓。
一时不只官家花了银子来购置粮食,那些城中富室豪户也都舍钱助役。
凡是在救灾中尽力的,全都犒赏,若有伤者,则派医生诊治,凡是重伤或者就此丧命者,所属官司派人察看其伤情,安抚家眷,支给钱财。
同时朝廷也设立了粥场,煮糜粥,让那些饥民可以果腹,并补助那些因水灾而徙他处者,每人五斗米,除此之外,因洪涝灾难而丧命者,给父母妻子赐钱三千。
这么一番下来,局面这才算稳住。
不过局面稳住后,却又生出许多枝节来,比如赈灾过程中有那贪了赈灾银两的,比如灾后百姓的安抚救助等,这些都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但到底已经熬过去了,洪灾过去,百姓也逐渐恢复了平稳。
这时候,希锦肚子越发大起来,眼看就要生了。
为了这生产,内廷自是早做了不知多少筹备,每日那太医院并六尚局诸司使都会过来凤鸾宫,会观察肚形,也会切脉问诊。
希锦的膳食都是要经医官过目,连其中用的佐料都要仔细看过的,每日还会有乳医为希锦推拿按摩,纠正胎位,并陪着希锦在园中活动。
越是临近生产,那些乳医越发用心,处处谨慎周全,希锦甚至感觉,她们比自己还紧张。
这时候也难免想起自己昔年看过的那什么话本,关于偷梁换柱的,也关于妃嫔之间如此下毒害了对方的,总之就是那些勾心斗角。
她想,那都是胡说吧!
就算自己不是皇后,宫中其它女子但凡怀了龙脉,各路医官以及诸司人员至少有二十个,每天都要画那方位图并撰写记录的。
就这么围着盯着,不懂医术的其它妃嫔能下毒害别人子嗣?
只能说那写话本的根本不知道内廷的规矩吧!
如今阿畴上完早朝后,也都会回来陪着希锦。
最近朝中顺遂,没什么恼人的大事,阿畴虽然也还是忙,但奏章可以拿过来批改,便是略有些不符合规矩,不过没关系,反正皇帝最大,皇后最大,怀着孕的皇后更是比天大。
到了即将临产那几日,希锦越发谨慎,阿畴又请来了一位八十有余的乳医,姓陈,大家都叫她陈嬷嬷的,那陈嬷嬷经验丰富,早已经不管事了,不过这次还是被宣过来为希锦切脉。
老人家到底不一般,她切脉过后,便道:“后日便能生了。”
阿畴听着,忙道:“胎位可正?”
陈嬷嬷:“请陛下回避,老奴为娘娘细查。”
阿畴便先回避去了偏殿,宫娥们很快为希锦铺上了软纱薄垫,并放下了帷幄。
在四个宫娥的扶持下,那陈嬷嬷为希锦做了检查。
检查的过程并不舒服,好在也不疼,希锦只能闭着眼蹙着眉忍着。
片刻后,检查过了,宫娥们为希锦擦拭清洗,并重新更换了软纱薄垫,扶着希锦坐定了。
阿畴这才回来。
那陈嬷嬷笑着禀报道:“陛下不必过虑,娘娘这胎位正,且胎儿并不算大,如今以老奴算着,胎儿约莫五筋有半,娘娘必能顺利生产,又因近日乳医以膳食调理,娘娘宫门柔软,所以老奴猜着,娘娘并不会遭受许多苦楚。”
希锦躺在那里,听这话,似懂非懂,不过大概明白,就是好生。
阿畴又详细问了一番,这才放心。
接下来两日,整个凤鸾宫上下都严阵以待,处处谨慎,不敢有丝毫大意,医官更是准备了诸般药材,各样用具,以及乳娘乳医等,一应齐全,随时待命。
朝中也有官员上奏,提起皇后娘娘待产一事,并开始长篇大论。
希锦越发有些紧张,她也是生过孩子的,但是如今这阵仗,让人实在是怕,总觉得全天下人都在盯着她生孩子的感觉。
阿畴也看出来了,便每每陪着,陪着她在宫中散步,也陪着她温习生产中的种种。
乳医是教了一套吐纳之法的,据说生产时按照此法吐纳,可以减缓许多痛楚。
阿畴便拿了一条手巾来,牢系在高处,之后让希锦用手攀着这手巾。
希锦如今心中烦躁,也有些委屈:“总让我拉着这个,我也累啊!”
阿畴从旁揽着她的腰:“你再忍忍,等生了就好了。”
希锦想想还是觉得委屈:“以后再也不生了!”
阿畴连忙答应:“好。”
希锦越发有气,想踢他一脚,奈何并没力气,也不方便,只好忍耐。
晚间时候,她被阿畴亲自服侍着用了些圆子,之后便早早歇下。
这一夜睡得也是累,一直到了二更时分,突然觉得腹痛起来,那腹痛连着腰,就这么牵引起阵痛。
她便低叫了声,阿畴很快醒了,看她蹙眉吃痛,连忙喊人。
那御医乳医哪里敢睡,都彻底熬着呢,唯恐有什么不周。
如今听得这声响,一个个都起来了,至于宫娥们更是打着灯笼,将那殿外照了一个灯火通明。
一时便有女医进来,搀扶着希锦,在殿内缓慢行走,又让她抓着高高吊起的白巾。
其他人等却开始布置殿内,准备了催生丹,催生符,药材以及诸般用品,并围上了帷幔,落下了屏风,将这殿内围得密不透风。
至于阿畴,则被请了出去。
如此走了几步,腹痛越发频繁了,殿内早已经布置起来,希锦此时已经疼得要哭了,她哭着问旁边的女官:“什么时候生出来……”
女官豆大的汗珠往下流:“娘娘,娘娘不要怕,马上就能生了。”
希锦越发想哭,但又觉得应该节省一些力气,这时候阵痛越发频繁,她被喂了催生丹,勉强走了几步后,便被扶坐在褥上。
坐在那里,她正想着问问什么时辰了,谁知道这时,突然间,有什么瞬间涌出。
婴儿的哇哇啼哭声稚嫩响亮,打破了夜空,这时候三更的鼓声响起来了。
门外,阿畴忙问:“生了是吗?娘娘呢,娘娘呢?”
一时便有医官出去向阿畴回禀:“启禀陛下,娘娘生了,是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阿畴大喜:“好!赏,重重有赏!”
说完,他就要进去。
却被医官拦下,之后殿内稍做安置后,他总算被允许进去。
此时的殿内弥漫着一些淡淡的血腥味,阿畴缓慢走过去,来到了榻旁。
希锦躺在那里,看上去闷闷的,又好像有些委屈。
她看到阿畴进来了,便哼了声:“你看你,你总是能图现成的,平白擎受一小公主呢!你自己都不用卖力气生!”
阿畴听她声气还挺足的,有些想笑,不过到底没笑,抱住她:“对,我占了大便宜,多亏了你,你辛苦了,你遭了这么多罪,才能生出这么好的小公主。”
希锦听着这话,才觉得舒服一些。
不过她很快又问:“我们的小公主有多好,长什么样?你看到了?”
阿畴神情微顿:“还没。”
希锦:“那你怎么说好?”
阿畴一个眼神过去,当下早有医官抱了那小公主过来。
因是夏日,这小公主是用了刺绣薄纱被包住的,那薄纱被包裹得倒严实,只露出小娃儿的稚嫩小脸。
希锦看过去,却见一张小脸儿上有着挺翘的小鼻子,那小鼻子上隐隐可见稚嫩的血管。
她是闭着眼睛的,湿漉漉的眼睫毛东倒西歪地贴在眼睑上,看上去真是粉润动人。
这么小巧的人儿啊!
希锦满心里都是喜欢。
小公主,她的!
阿畴自然也是看得挪不开眼:“比芒儿刚出生时更好看。”
希锦:“嗯嗯我也觉得!”
阿畴:“这小脸太小了,得好好养。”
希锦:“她小嘴儿这么小呢!”
正这么说着,那小娃儿却突然耸了耸鼻子,之后,睁开了眼。
希锦不敢置信,屏住呼吸:“这么好看的眼睛!”
谁知道刚说完这句,小公主突然张开小嘴儿,发出“哇儿哇儿哇儿哇儿哇儿”的啼哭声。
希锦看着此时的小公主,那红润润的小嘴儿,几乎小半张脸大小。
有点让人头疼,也不好看了。
她深吸了口气,看向阿畴。
阿畴接受她的视线,自然明白,已经命道:“抱走。”
孩子看看就行了,喂养照料还是让别人来吧。
一时底下人连忙抱走,准备给小公主喂奶。
奶娘准备了三个,都是精挑细选的。
希锦躺在那里,这会儿总算觉得累了。
刚才生了小公主,又看小公主这么好看,便精神起来。
现在那个疲惫却泛上来了。
阿畴略揽着她,温声道:“辛苦你了,你受苦了。”
希锦听着这个,半合着眼睛,心里却想,其实要说多疼,好像也没有。
一则她到底是经产妇,二则内廷御医用了那么多心思,她生起来确实没费什么力气。
不过管他呢,现在,当然天大地大她最大。
她就是好辛苦啊!

第85章 秘密
按照大昭习俗,婴儿降生三日为三朝,三朝时要用香汤加葱蒜为之洗浴,如此可通血脉,避风邪,之后还有满月洗儿会等,这些都由宫中医官来安排,各样繁文缛节自是少不了。
不过好在这小公主生了后,长得极好,一切倒也顺遂。
希锦生了后,自然是小心养护着,不知道多少人围着她打转,为她调理膳食,为她排除恶露,又为她推拿按摩,助她恢复身子。
等到了小公主满月时,希锦这里已经很有精神,恨不得下床跑一圈了。
奈何不能,还是得养。
希锦让自己忍着,万万不可落下月子病。
她其实忍得难受,月子里不能吃冰,可月子里太热了,这哪受得了呢。
偏生这日,阿畴过来陪她,一边陪她还一边看看奏章。
希锦摆弄着那浴儿喜包,那是自家小公主出生时赏给臣下的,里面有金银大小钱、金粟、涂金果以及犀玉钱等。
希锦随口问:“你最近又忙什么呢?”
阿畴:“我们得了小公主,如今要大赦天下了。”
希锦听着,倒是觉得好玩:“我们的小公主就是有福气。”
阿畴又道:“这次暴雨之后,还是有些州府受灾,如今皇城外有些流民,最近朝中正商议着要如何赈济。”
希锦好奇,便详细问了问,知道要拨一笔钱来购置米粮在街上施粥。
她便有些不乐意了:“怎么又白白给他们米粮!”
阿畴:“……这是受了灾的,你之前不是还为这个哭了吗?”
希锦:“我才没有呢!”
阿畴微耸眉,只能顺着她道:“好,没有。”
希锦:“我想着,不能给他们米粮了。”
阿畴:“嗯?”
希锦:“他们受灾了,给他们米粮吃,不至于饿死,但如今既已经度过了最难的那一关,有手有脚的汉子,难道还要养着他们不成?如今给他们发再多钱,也只是养懒汉罢了。”
阿畴:“有道理,那以皇后之见,该如何?”
希锦:“让他们干活呗,之前不是说要修咱们南城,说没钱,还说拨不出钱来,如今把这赈灾的钱粮拿出去修就是了。”
阿畴神情微动。
希锦:“修南墙便需要公役,还需要运粮的,需要运石的,那些勤快的,想挣一口饭钱的,便让他们过来干就是了,自己养活自己,一举两得!若是懒到了这活儿都不愿意干,我大昭这片国土,何必养这种人,这种人等北狄人打来了,他们头一个跑!”
阿畴:“也有道理,只不过这么一来,那必要拨出更多钱来了,也不是不行。”
毕竟那就是用许多差役,不是一日之功了。
希锦:“这也没什么吧,自从开海裕国后,你不是说国库充盈吗,既然有钱,那就拿出来,不要舍不得花,修啊!”
人家秦皇帝修了长城哭了一个孟姜女呢,他们这才哪儿到哪儿。
阿畴:“好。”
其它也就罢了,但那是事关钱财,他听娘子的,钱该花就花。
***********
关于孕育后的养护,以前希锦生芒儿的时候她也不懂,那会儿就算家中富裕,也不可能懂那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宫中的医官有那专门的产科乳医,都是专门研习这一套的,要喝什么汤药才能尽早排出恶露,要用什么药草清洗才能更好恢复,以及用什么姿势,要做什么动作才能防止可能的脱肠,这些全都一套一套的。
希锦自然就听着。
她虽然年轻,但还是要格外养护自己,万万不能落下什么病根,那是一辈子的事。
在这悉心养护下,等到生产后两个多月,她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只不过总归要多养护吧。
小公主百天时,阿畴设了宫宴,为小公主取名德佑,封赏丰厚。
希锦特意仔细看了看自家女儿的赏赐,食邑一千户,食实封四百户,每个月可以得二百贯,另外还有春服绫绢,紫罗,服绫和绵等的,都是根据季节不同自有安排。
朝中百官,皇室宗亲自然也都敬献了礼物,诸如那珍珠瑰宝,金银玉器,自然数不胜数的,其中也有一些稀罕物件,是希锦都未曾见过的。
总之这场宴席并不亏,赚大了。
希锦都命人将这些仔细收好,要给女儿特意攒着,皇家的公主以后嫁妆自然丰厚,是天底下谁都比不得的!
谁知道这一日,阿畴回来了,却是提起那希钰。
希锦这才想起希钰,她之前好像是被阿畴关了起来?
后来因为发生了许多事,加上自己又生小公主,根本没想起来这个人,也就搁置下了。
当下好奇:“她怎么样了?”
阿畴:“倒是一个有用的,从她口中供出许多事来。”
希锦好奇。
阿畴略沉吟了下,才道:“其实很久前我就对她有些怀疑,总觉得她行事诡异,不过一时顾不上,也懒得理会,只是曾派人暗中观察,之后她找上了王明智,又拿到了休书来挑拨,我命人拘拿了,暗中审问,她依然语焉不详,不过到底是从她口中挖出一些东西来。”
希锦:“挖出什么?快说!”
阿畴:“她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许多事,是可以看到未来的,所以才会做出这些。”
希锦:“啊?”
阿畴:“此事太过离奇,我便亲自过去,逼问了她一些,掏出一些话来。”
于是阿畴便详细地和希锦说起来,原来那希钰突然做了梦,知道阿畴会登基为帝,其实是有心讨好的,甚至想搬弄是非,让他们夫妻离心。
希锦:“怪不得呢,我就看当时她总是对你抛媚眼,言语中撺掇着我休了你!”
阿畴挑眉。
希锦:“所以你就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妖人在,一直蛊惑我,我给你写休书,可不能怪我。”
阿畴严肃认真地道:“对,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希钰,你这样的小娘子,耳根子软一些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受了妖人蛊惑。”
希锦便笑,这人太上道了!
她笑着说:“然后呢,她还说什么了?”
阿畴又提起那王明智,也是希钰事先知道的,除此之外,阿畴还挖出一些其他,比如关于韩相的。
提到这里,阿畴略默了默:“她不知道确切,不过她所提的一些,确实是可以下手暗访的。”
希锦听着“暗访”二字,便多少明白了一些。
那韩相的所作所为,其实就算昔日他们在市井间也有说耳闻,那样有权势的,必然是党羽众多,也必然是有些阴私勾当,只是这些并不好查。
希钰竟然能给出一些线索?
她越发狐疑:“她怎么就能知道这些?做梦?谁好好的做那种梦?”
比如阿畴竟然是皇太孙,这事隐瞒得那么严,别说外人了,就是她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的,希钰怎么会知道?
如果说希钰聪明绝顶,那也不至于,她都不需要聪明绝顶,就但凡有个脑子,好好过日子,自己也不至于亏待她,她还不能安生过那富贵日子吗?
所以这事从头到尾就透着莫名!
自己纵然和那希钰有些不对付,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长大了,还计较那个干嘛?不说别的,就宁四郎和阿畴的种种,阿畴如今也不是太在意。
本来就是自家一些小口角,谁也没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啊!
希锦:“我如果竟有这样天大的机缘,做出这种梦,那我——”
她叹息。
若如此,那她必是好好利用,要仔细琢磨有什么买卖可以做,要大发其财,哪会把脑子用在这里?
阿畴看着希锦那想入非非的样子,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她肯定想着怎么做买卖发财。
他也就道:“便是预知了未来事,人也不可能太过改变,不过投机取巧罢了,这投机取巧所得,只能保一时好处,其实并不能长久,一个人能走到哪一步,还是看自己。”
希锦听着,不太赞同,不过也没说什么。
她反而又想起另一桩:“她说是这样,难道就真是了吗,万一她是北狄的奸细,故意这么妖言惑众的呢?”
阿畴:“她提起的一些事,我命人去查,并验证了,应该不假。”
希锦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希钰既有这等机缘呢。
羡慕并嫉妒。
阿畴又道:“她供说的那些,我自会命人去暗暗查访,不过如今倒是一桩,她一心想见你,你若有意,可以见,看你自己。”
希锦:“她要见我?”
阿畴颔首。
希锦:“那也可以,我倒是好奇得很。”
阿畴:“既如此,我命人把她带来吧。”
他既说要安排,倒是也快得很,于是这一日,希锦在偏殿时,希钰被带了过来。
在深宫之中,当皇后的要见一个人,自然处处谨慎着。
那希钰被带来时,手脚都是用看不到的细丝捆绑了的,但外面又穿了锦衣华服,又乘坐着檐子过来。
是以外人只知道娘娘召见了一位娘子,至于是什么人,怎么回事,是万万不会知道的。
手底下强壮的宫娥将那希钰直接放在了一旁五色氆氇上,便默默退下了。
希锦好奇地打量着那希钰,她头发被梳成了发髻,甚至佩戴了金钗,身上也包裹着锦衣,不过仔细看便能看出,她头发枯黄毫无光泽,肌肤也泛着不正常的惨白,人更是瘦得厉害,犹如枯柴一般。
看得出,她受了很多苦。
那希钰见到希锦,干涩的眼中便落下泪来:“姐姐,姐姐,我求求你了,你放了我吧。”
希锦:“希钰,你自己做了一些事,想害我,如今被发现了,也不曾好生招供,倒是要我放了你?”
希钰哭着道:“我也没有,我只是拿了那封休书给殿下,可殿下那不是也没当回事吗,我没有害姐姐。”
希锦一听这话,只觉好笑:“你一直在对我使绊子,如今我不曾被你害,不过是我洪福齐天罢了,你倒是说这种现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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