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春暖—— by女王不在家
女王不在家  发于:2024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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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得了圣令,这一趟出行自然更为惬意,沿途行人纷纷避让,一路畅通,过去了那崔府君道观,住在附近的行宫中,并过去崔府君道观祈福。
这一日,祈福毕,夫妻二人回去行宫,那行宫设在山中,门前古木参天,又有翠竹夹径,往里面走,却见湖水清澈,假山林立,那石隙间种了兰、蕙、虞美人、良姜等花草,都是稀罕品种。
阿畴见此,便道:“原应了你,到了皇城,给你寻一些稀奇花草,不曾想一直忙,也没那心思,如今过来这里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们带回去府中。”
希锦却道:“干嘛要带回去,我们想看的时候就来这里看,左右这里都是由内府搭理,都不需要我们操心,只需要赏景,若是带回我们府中,还要额外再添置园丁仔细打理,那得费多少心思呢!”
阿畴听着,倒是有理,便也笑了:“那就不要了。”
两个人在这行宫中饱览这满园春色,阿畴又带着希锦出去行宫,去附近湖畔。
出了行宫后,却见山径崎岖,松杉密布,那溪水倚着山势蜿蜒起伏,远处可见柳荷绵延,更有萑苇丛生。
侍卫们是跟随着的,只不过隐在暗处,并不会搅扰了夫妻二人,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步其间,偶尔间也能见三五行人,呼朋唤友的,聚在荼蘼架旁,隐在那丛苇之中,或泛舟或饮酒,倒是好不快活。
难得的惬意时光,夫妻二人泛舟湖中,看那婀娜柳影,嗅那清逸荷香,任凭阿畴牵着她的手,空着脚丫漫步在溪水中,吃那泡在山泉中的瓜果桃李,新鲜脆美,别有一番风味。
希锦便觉这日子实在享受,忍不住道:“要不我们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多美啊!”
阿畴:“待久了也没意思吧,新鲜几日倒是可以。”
希锦想想:“倒也是。”
一时又想起府中那铁树:“不知道我们的铁树怎么样了,能不能开花呢。”
阿畴望着远处那变幻的云:“能的吧。”
他顿了顿,道:“你知道为什么翁翁对立我为储君如此执迷吗?”
希锦:“因为你是前太子嫡子?”
阿畴:“司天监在我出生时便算过,我是水命,大海水,纳百川,聚诸水的,翁翁信这个。”
希锦:“竟是这样。”
阿畴:“这种五行之说,虽玄之又玄,但竟然有人信,那自然有所感应,我们的铁树开花,必是能成了。”
希锦听得晕晕乎乎的,她其实并不懂,也不太信,不过想想自己娘梦到的那什么锦凤,如今又应上自己的太孙妃之位,这么说,其实或许……竟是能信的?
阿畴:“别多想,静观其变吧。”
希锦笑挽着阿畴的手,偎依着他,低声道:“其实我最初时候,只想着,恨不得你早日登上帝位,这偌大荣华,才真真落到我们手中。”
阿畴听此言,垂眼看着怀中的妻子。
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四下无人,只有虫鸣鸟语,他们说的话,也只有夫妻二人能听到。
这自然是大逆不道的,不能让人听到的。
那偌大荣华要想落到他们手中,必是要老官家没了,这说白了就是市井间那泼辣败德的小娘子掐腰指着骂一句“你这个老不死的”,只盼着那老的死了,好谋取偌大家产。
他低声“嗯”了下。
不过希锦又叹了一声:“但是如今我和官家接触多了,又觉得他其实也很可怜,人也挺好的……”
当然了,她也明白,所谓的好其实是因为现在官家对他们表现出慈爱的一面。
她是得了好处的。
但为什么得好处,她心里也清楚,帝王宠爱的背后其实都是深远的心思。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就难免矛盾,会不忍心。
毕竟那是阿畴的亲翁翁,那么大岁数的一个老人,眼睁睁地看着,也不忍心盼着他死啊!
阿畴听此,抿唇,轻笑了下,轻吻了一口她的唇。
他的希锦,只是他的希锦。
这个世上只有他的希锦,才能这么毫无顾忌、亲密无间地和他提起这些话。
因为他们所思所想,所要谋取的利益是共同的,是一致的,彼此是无二心的。
他好,希锦才能好,谋取了帝位,也是要传给他们共同血脉的。
希锦哪里知道阿畴的心思,她只觉自己说完后,他竟不言语,竟只亲了自己一口。
她便推他胸膛,有些不满地道:“说正事呢!”
然而显然阿畴觉得,这就是正事。
他低首,捧着她的脸,轻轻吻着,之后在她耳边道:“上次你说,还想再要个孩子,还要吗?”
希锦其实心里没底,不过还是道:“要吧?”
阿畴:“嗯,再要个孩子。”
他顿了顿,清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无论男女都很好。”
希锦:“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阿畴:“如果我们能有两个孩子——”
说这个,他其实是怕吓到她,但是以后身份不一样了,终究要有一些现实的盘算。
他的希锦,他要一直抱着她,不想有一天她和他渐行渐远。
他希望希锦是他的,永远和他一心,永远被他搂在怀中。
而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排除一些将来的隐患,其中之一便是,皇室争权夺利。
他的父母死了,因他祖父而死,但其实根本还是皇室兄弟阋墙。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希锦,他当然不能让希锦和他再次面临这种惨剧。
所以他永远不会要别的女子来破坏这一切,更不可能让别的女子诞下他的子嗣埋下隐患。
只是一旦处在那个位置,子嗣血脉便不只是一家之事,而是关系国本社稷,关系江山永固,终究要铲平许多障碍,甚至要以雷霆手段才能压下群臣上谏。
一个实在是太少了,若能有两个孩子,便能堵住悠悠众口。
当然如果能有三个就更好,不过也要看她意思,并看将来的安排,这些暂时是不能去想了。
希锦听到阿畴这么说,心里一顿。
他并没多说,不过她隐约明白了。
这感觉便有些异样。
她心里知道,他之所以会想到这些,其实是切实地在筹谋将来,不会要别的女子,只她一个,他是真真切切在想着该如何身居万人之上而不受这朝臣则宗室的裹挟。
这让人觉得踏实。
所谓的不要别的妃嫔,并不是轻飘飘的一句空话,而是落在实处的。
**********
离开行宫前,夫妻二人再次过去崔府君道观中,按照礼仪,在陪祀官及奉常吏的陪同下,清点叫唱着将诸物送入炉内焚烧,算是了结这次的祭扫。
这时,阿畴才传令下去,燕京城内贵戚士庶诸人,允准进入献香化纸。
希锦身为储君妇,依礼还要过去南遗门外燎炉祭扫,阿畴便暂过去观内后院,等着希锦祭扫过后,夫妻二人一同回去。
此时诸位陪祭官员已经离去,宫廷鼓吹也已经歇了,道观后院倒是清净。
希锦祭扫时,便让底下人安排了,让那陈宛儿过去见见阿畴。
底下人自然吃惊,不过希锦只是道:“随她吧。”
她把自家夫君卖了,卖了一盏茶,总该交货的。
而这时候,阿畴自然不知道这些,他负手而立,看着远处蜿蜒群山,想着接下来的种种。
谁知道这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环佩铿锵之声。
阿畴并没在意,依然望着远处。
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殿下。”
阿畴淡漠地看了一眼,是陈宛儿。
这道观如今允了众勋贵家眷进入,不过都是严筛的,是以众侍卫并没多做提防。
只是阿畴依然没想到,这陈宛儿竟然过来这里。
他自是知道希锦的手段,纵然她没明说,但她一定拿捏了陈宛儿,让陈宛儿不敢作妖。
陈宛儿见这皇太孙殿下神情淡漠,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不免心中凄然。
她低声唤道:“殿下!”
这声音凄楚婉转,充满了祈求和不舍。
阿畴:“你看上去也不像十足的蠢人,何至于非要如此?”
陈宛儿痛苦地道:“我怎么了,殿下可以说说,我到底怎么了?”
阿畴:“刻意结交我的家眷,接近我。”
陈宛儿哀楚承认道:“是,我是故意的。”
阿畴淡看着陈宛儿:“我家娘子性情良善,对人毫无防备,你刻意结交,如今更是别有用心。”
陈宛儿连忙解释道:“可是殿下,我只是想找机会和你说说话,我听我爹爹提起,你拒绝了你我的婚事,我心里难受,不明白为什么,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才让殿下如此痴情相待,所以才过去茶社,认识了宁姐姐,之后又厚颜接近,不顾脸面,是,我是别有用心,但我所有的别有用心,也都是为了殿下。”
阿畴面色便浮现出排斥,微蹙眉。
陈宛儿睁着泪眼,看着阿畴:“殿下,我知道你对我有重重误解,但是请你务必相信我,我对你绝无恶意,我如今也没什么别的想头了,我父母也已经要为我订亲了,我只是心中终究存着疑惑,若是不能和殿下当面说清楚,我——”
她叹了一声:“我怎么都不甘心啊!”
阿畴神情淡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只要一声令下,完全可以将陈宛儿拘拿下来。
陈宛儿听着,瑟瑟发抖,不过神情却越发坚毅:“皇太孙殿下,我只是想问问,想问问,可以吗?”
说到这里,她眸中泛起哀求来:“我知道我没什么可以拿捏殿下的,也知道太孙妃娘娘不喜我,若是她知道了,我必然万劫不复,但我还是冒着身败名裂的可能来求见殿下,只求问殿下一句话,只是一句,我死也瞑目了。”
阿畴:“什么意思?”
陈宛儿:“难道殿下不记得我了吗?殿下或许不记得我,但我却一直记得殿下”
阿畴漠然:“我不认识你。”
陈宛儿苦笑:“殿下,当年太皇太后寿诞,我曾经因为被虫咬了而哭啼,是你给了我那块猫儿眼宝石哄我,我可是至今记得。我一直以为这一生这一世我都不会再见到你,没想到殿下归来,我替殿下高兴。”
阿畴蹙眉间,也是回忆起了往事。
他眉眼间泛起一丝怀念,喃喃地道:“……原来那个小娘子是你。”
陈宛儿自然看到了阿畴眸间的动容,她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她心跳加速,趁热打铁:“是我,殿下,我确实刻意和姐姐结交,但我并没别的心思,我其实很喜欢姐姐,姐姐性情温柔善良,容易亲近,很好相处。”
阿畴却淡看陈宛儿,道:“我的娘子如何,这和你有关系吗?”
陈宛儿一怔。
她没想到皇太孙骤然变脸。
阿畴神情漠然:“我娘子性情纯真,对人毫不设防,容易受人蒙蔽,你刻意接近,存着不轨之心,陈家娘子,望你谨守本分。”
陈宛儿自是万万没想到:“殿下,你——”
她咬唇,眸间瞬间泛起泪来:“殿下,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可知道这些年有多难受吗,你走的时候,我年纪还小,但是我一直记挂着你,一直盼着你能回来,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很高兴,所以我祈求我爹地允了我这门婚事,如果我们在一起,我爹地一定会助你的,我也是为了你好,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却遭你如此厌弃,更没有想到大娘子她对我误会重重!”
她说到这里,看阿畴神情冷沉,眼神幽深,实在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不免心中忐忑。
不过她心里明白,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没了这次机会,从此后她估计连看他一眼都不能。
她当下试探着道:“殿下,你想过吗?以大娘子的性情,她将来坐上那个位置,她怎么可能容得了其他女子,我是愿意称她为姐姐,与她娥皇女英,可是她呢?说句不当讲的话,她真的只为你好吗,她心里记挂着哪个?她如今哄着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荣华罢了!”
谁知阿畴一道目光冷沉沉地射过来,锐利冷漠:“关你什么事?”
那陈宛儿被他这样一扫,心中微惊,险些站都站不稳了。
阿畴:“你叫她姐姐,那也得看你配不配,你配吗?”
陈宛儿听得这话几乎不敢置信。
她完全不明白,这皇太孙分明是英明神武的,他这样的人中龙凤是如此睿智锐利,但是谁知道这样的人物,遇到希锦那样的人,便仿佛糊涂了一般,简直如同被那妇人下了咒!
她愣愣地看着阿畴,半晌才喃喃地道:“殿下,可是殿下,当年你送我这块玉,我一直收着,你送我那块宝玉,你——”
她一直觉得,殿下对她是有些心思的,纵然那时候年纪小,可是那少年清冷的眉眼,那好听的语气,那送给自己玉石的体贴,她一直记得,会记一辈子那种。
从此后,她的心里眼里只有那少年,再也走不进去第二个。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取出那块自己一直贴身放着的玉,含着泪道:“殿下难道忘记了?”
阿畴的视线落在那块玉上,他似乎有些触动,便伸出手来。
陈宛儿心中泛起希望,忙不迭将那块玉放到阿畴手中。
阿畴拿过那块玉仔细看着,看得颇为认真。
陈宛儿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其实她记忆中的皇太孙一直都是那个小少年,有着一张俊美的脸庞,打扮精致矜贵,浑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华。
如今这么看着,她真切地明白,他长大了。
长大的他五官依然俊美精致,像是用工笔细细描摹的,不过肌肤却很白,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这样绝无仅有的俊美郎君啊!
他在看着那块玉,那块他亲手送给自己,被自己贴身放了很多年的玉。
陈宛儿的心在颤抖,无法抑制地颤抖。
这时候,阿畴却抬起长睫,之后,漠然地将那块玉扔给了陈宛儿。
陈宛儿仓惶接住,有些期待地看着阿畴。
阿畴看着陈宛儿。
陈宛儿不自觉挺直了脊背,她觉得这好像是皇太孙第一次把自己看进眼睛里,她甚至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存在前所未有地有了重量感。
这让她的两手发颤,心也跟着发酥。
阿畴却终于开口道:“你对我诸般打算,我并不想领情,我要你为我操心这些了吗?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陈宛儿一怔,她喃喃地道:“殿下,你——”
他看了那块玉,难道不是想起了曾经吗?难道就没有对往日的眷恋吗?
阿畴道:“我看到这块玉,想起来我母亲,她说我性情略显孤冷,对人不假辞色,要我学着一些,恰好看到你哭泣,便教了我那些话,让我学着去做,我照她说的做了。”
说到这里,他眼底泛起一丝惆怅的追忆:“只可惜,我就是我,而后来,我母亲不在了,我也并不能成为她希望的那样人。”
陈宛儿听得瞪大眼睛,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阿畴。
她记忆中那个温柔备至清风朗月的少年,原来,原来从来不存在,而自己在心里一遍遍回想着的那些话,竟都是前太孙妃教出来的?
阿畴淡看着陈宛儿:“所以你一直向往的那个人,并不是我,只是你自己想像出来的人。”
陈宛儿半晌无言。
良久后,望着那皇太孙远处的背影,恍惚中想着,这么多年,自己错付了,果然是错付了的。
大梦一场,她终于可以醒了。
******************
希锦回来道观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陈宛儿。
她看到她神情呆滞木讷,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她倒是不纳闷,意料之中。
她只是道:“好了,我交货了,我们两不相欠。”
陈宛儿苦笑一声:“娘娘,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看她言语勉强还算诚恳,而且泪涟涟,看着挺可怜的。
希锦也就道:“可以,不过我也没多少时间。”
陈宛儿:“就几句话。”
希锦:“嗯。”
于是她便领她过去了凉亭旁,一时命人送上茶水,她淡声道:“说吧,怎么了?”
陈宛儿沉默了一会,便跪了下来。
她低垂着头,道:“我给娘娘赔罪,是我错了。”
希锦见此,都是有些意外。
陈宛儿:“过去是我想错了,我太过自以为是,因为那么一件事,想多了,以至于陷入迷障十几年,如今大梦醒来,才知道自己太傻了。”
她咬唇道:“往日许多事,也曾给娘娘添忧,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后——”
她便说不下去了。
希锦见此,叹了一声。
其实要说多讨厌这陈宛儿,她也不至于。
她心里很明白,阿畴若是到了这个位置,肯定会有无数的勋贵都谋算着,想将自己家的女儿塞过来,也会有人为了讨好他,会寻找天下罕见的绝色来诱惑他。
甚至就连那些附属小国都会进献美人儿来攀附交情。
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是防不胜防的,也是他们注定要面对的。
区区一个陈宛儿,这只是刚开始,相对于以后那些为了权贵攀附的,陈宛儿至少还有着几分单纯和真心在。
人家只是误会了,也没做什么穷凶恶极的事嘛。
当下她也就道:“罢了,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也不必提了。”
她想起自己还握着人家的贴身小物,想着要不要还给人家,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瞬。
都拿了,干嘛要还?
万一又出什么么蛾子呢。
一时陈宛儿拜别而去了,待这里陈宛儿走了,阿畴也过来寻她,正好夫妻二人一起乘坐檐子下山。
待才到了山下,就见几匹快马而来,那衣着分明是太孙府中近侍。
那近侍匆忙赶到马前,却是倒地就拜,恭敬地道:“回禀殿下,府中王詹事命前来奏报殿下,说府中出了一桩奇事。”
希锦听得心头一跳,这是事成了?
此时辇车旁近侍,仪卫成列,却肃然无声。
阿畴只淡声道:“什么奇事?”
那近侍恭敬地道:“府中百年铁树,于今日晌午时分,突然绽片吐蕊,开了满树白花。”
希锦顿时精神大振。
果然成了!

希锦当下心情大好,此事太过顺利,而且时间也刚刚好。
如今自己和阿畴过来道观为帝王祈福,结果府中便有铁树开花,铁树开花,草木繁荣,大昭是木德……这兆头太好了!
阿畴听得此言,却是淡定得很,只是道:“既如此,速速回府。”
一行人等快马加鞭,回去府中,却见此时不光是府中众管事,就连宗正少卿范鸿,起居郎霍震,并太孙宾客等,也全都到了。
这些本就是兼官,在朝堂上另有职务,并不是专属太孙府的,不过此时听说铁树开花,自然都认为是大吉兆,值此关键时候,都认为是大事,已经匆忙赶到了。
入了府,阿畴自去应对那太傅太保众位,希锦也赶紧过去后院,问起情况。
原来最初的时候,这铁树开花是那洒扫小厮发现的,只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看过,又不懂这些,赶紧问了府中管事,那管事禀报给了王詹事,王詹事不敢信,匆忙过去看了看,确认开花无疑。
鉴于铁树开花乃是百年罕见,王詹事到底是在有些见识的,知道此时不容忽视,又因为皇太孙不在府中,这才先找上了宗正少卿范鸿,这件事此时已经上达圣听,官家那里也已经派人过来问了。
希锦心中大悦,事情成了!
纵然这其中有些猫腻,那又如何,看大家那兴奋激动的样子,有时候人就是图一个好兆头,哪管真假,大家相信就行!
不过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她故作惊讶,表示要去看看那铁树。
当下她匆忙换过衣裙,这才随着王詹事过去后院那铁树处,还没走进,远远地隐隐闻到一些清香,让人心旷神怡,不免觉得新奇。
待走近了,却见那高有数丈的大铁树,此时果然绽放了银黄小花,那花如同璎珞垂珠一般,鲜艳华丽。
或许被这铁树开花的奇景所吸引,一旁莺歌燕语,香气袭人,光华耀目,简直犹如画中一般。
一旁王詹事也从旁陪着的,此时笑得合不拢嘴:“娘娘,范大人已经看过了,说这是自然献瑞,吉兆!”
希锦仔细观赏过那花后,也是满意。
那花团锦簇的模样,实在是罕见,她想着,必须好好利用。
一时问起来王詹事,都有哪些人知道了,王詹事便心领神会:“事关重大,没太敢声张,除了府中兼官,还不曾外传。”
希锦:“好。”
正说着,恰阿畴也过来了。
希锦便笑道:“看,果然开了呢!”
事到如今,别管怎么开的,关键是铁树开花了!
阿畴便笑:“是,刚才诸位大人都见过了,没什么问题,翁翁那里也知道了。”
希锦:“我刚才听王詹事说,这件事除了府中兼官和禁中,还没外人知道?”
阿畴:“嗯。”
希锦:“那应该传出去,散播出去!”
阿畴笑看着她那激动的样子:“好。”
希锦眼睛发亮,开始琢磨起来:“如果没什么问题,那我们不光要让翁官家知道,还要让天下百姓知道,我们皇太孙府的铁树开花了!”
阿畴:“好。”
希锦:“铁树开花,为千年难得一遇的大吉兆,我正想着我们那六重纬是素面的,燕京城各路锦缎布料争奇斗艳,不知道我们这素缎怎么卖,倒是不如出一些本钱,请纺织院给我们绣上铁树花边,然后以市价放在街市上卖,一则可以趁机卖出,也能大赚一笔,二则还能广而告之,让这铁树开花的吉兆散给寻常市民,你觉得如何?”
旁边王詹事因见这铁树开花,其实也是正激动着,却听这太孙妃娘娘提起什么素锦,什么卖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这娘娘仿佛钻钱眼里去了呢。
不过待到他听了后面,什么绣上铁树小花的标,什么市价卖出,顿时眼睛都亮了。
娘娘,真乃巾帼奇才!
阿畴听着,也是意外,他笑看着希锦:“你做生意素来精明,算盘珠子拨得辟啪响,雁过拔毛的性子,如今倒是很有些见识,竟舍得那暴利,以市场价来卖,倒是难得。”
希锦轻哼一声:“这里就不知道了,我们商贾的老祖宗吕不韦早说过,奇货可居,我既有奇货,自然要看长远了。”
阿畴笑道:“好,待我先进宫,和翁翁说起来,我们再行定夺。”
*************
这铁树开花自然是大好消息,阿畴进宫和官家提起后,官家欢喜之余,请来了司天监天文院的监丞,那监丞素来擅长观察天文祥异,看钟鼓漏刻的,如今听得这消息,自是要过来皇太孙一探究竟。
官家也是兴致大起,于是当即下旨过去皇太孙府上。
当日,天文院下属司天监监、司天监丞、司天五官正和灵台郎等一种官员,尽数过去了皇太孙府上,浩浩荡荡的,一路上自然引得百姓围观,都问起这是怎么了。
这会儿王詹事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人都知道皇太孙府上铁树开花了。
坊间难免议论,说是这辈子都不曾见过铁树开花,也不知道是何等祥瑞,都纷纷沿街观看,只恨自己是寻常百姓,并不能进去皇太孙一瞻神迹。
诸位钦天监官员跟随官家抵达皇太孙后,希锦这里自然早就做过准备,招待官家并各位,茶水糕点都是精心的,无一处不周到。
因这个,那些官员自然也对皇太孙府诸事心生好感,想着不愧是储君潜邸,行事到底和别处不同。
待到众人过去后院看那铁树开花,一见之下,却觉清香异常,花簇如银珠,光华耀眼,美颜不可方物。
众人赞叹连连,纷纷施展所学,或用太乙遁甲,或用六壬算学,掐指算这铁树开花的吉凶。
这自然是算不出不好来,就算不好也不能说啊,那只能是祥瑞。
最后由那司天监丞孙大人上前道:“陛下德兼唐虞,道隆文武,建万年有道之基业,才使得如今这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是以天降吉瑞,才有此铁树开花之兆。”
这话听得官家龙心大悦,便是那病容都仿佛退去了几分,哈哈大笑道:“朕仰承祖宗鸿业,又有尔等肱股之臣竭力相助,得上天眷佑,才能坐享太平,如今铁树开花,实乃万民之福。”
一时又问道:“这铁树开花之吉瑞,临于皇太孙府,又作何解释?”
那司天监丞孙大人自然是明白,这回话至关要紧,必须是体会官家意图,谨慎作答。
当下便道:“皇太孙殿下为陛下祈福,孝心可嘉,感动天地。潜龙之邸,华光荟萃,此乃圣德清明,也是皇太孙殿下之福。”
官家听此言,自然是满意的,他笑着颔首,道:“皇太孙轩龙毓秀,姿容卓绝,立为储君,才得这铁树开花之吉瑞,这是我大昭国祚绵延万年之兆!”
在场众官员听闻,自然是跪在那里,连声恭贺,高呼万岁。
官家心情大好,当即重赏,又让人拿来纸笔,亲手书写了“祥瑞福地”四个大字,命人做成牌匾挂在此间。
这其间,希锦都暗暗地注意着这边动静,如今知道这结果,自然是大喜。
想着管它真真假假,反正铁树开花了,铁树既然开花了,那当皇帝的都这么说了,再没人怀疑,如此,阿畴的储君之位越发板上钉钉,根基扎实牢固了!
阿畴的基业就是自己芒儿的基业,也是自己的凤位,他们一家子注定要走到那巍巍皇权的最巅峰了!
希锦不免陶醉地想,自己也太能干了……
阿畴得了自己这贤内助,他真是交了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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