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宛儿哪想到,这看上去温柔贤惠的希锦,竟然能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若是让人听去了,可怎么了得!
当下脸色煞白,求着道:“姐姐莫要胡说,我真没那个意思。”
希锦:“哦,你没那个意思?你意思是说,你对我家夫婿没半点想法?是不是?”
陈宛儿犹豫,看向一旁阿畴:“我,我——”
希锦冷笑:“是不是?”
陈宛儿哆嗦着点头:“是是是。”
希锦:“那行,今日的事,我可以忘记,你现在就回去,回去后,我不会提起来,你也不必提起,我们就此相安无事。”
毕竟她也不想因为这男女之事而让阿畴得罪了那陈尚书,现在是阿畴的关键时候,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若要出气,尽可等他日登基为帝了。
陈宛儿其实吓得已经浑身颤抖,此时听得这个,连连点头。
希锦却又道:“不过,你总得给我一个物件,不然谁知道你怎么倒打一耙,你给我一个物件,取信于我,今日的事,我便不会声张。”
陈宛儿惊疑不定:“这——”
希锦:“怎么,不肯?那行啊,那我就喊一嗓子,你信不信,我现在抬起手来,直接给你一巴掌,就会引得大家伙过来,我说你勾搭皇太孙殿下,你说他们信你还是信我?”
陈宛儿听得后背冷汗直流。
她自己绕过了曲廊,这里距离皇太孙处不远,确实很有嫌疑。
更何况希锦身份尊贵,是皇太孙妃殿下之尊,她说的话,大家自然更容易信。
她颤着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希锦抬起手,笑着道:“来,给我一件贴身小物,我就放你一马,不然,我们且看,我嚷嚷出去,别人会信谁,到时候,殿下不想娶你,你说你——”
后面的话,她就不再说了,就那么笑望着陈宛儿。
陈宛儿只觉,眼前这小娘子分明是拿捏自己,分明是威胁自己。
她咬唇,眼泪落下来,不过到底是道:“可是,可是我不甘心,我只是想和他说说话。”
希锦看着她那泪盈盈的样子,一时也是无语。
你哭什么哭啊,我也没太欺负你啊!
她也有些无奈:“光哭是不行的,你赶紧说你给不给,你不给我现在就给你一巴掌,痛骂你小骚货狐狸精勾搭殿下!你这辈子就完了!我也不算冤枉你吧,哪个年轻小娘子总想着往成了亲的郎君跟前凑?”
要点脸吧!
那陈宛儿含着泪,望着希锦:“我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希锦:“条件?”
她好笑:“行啊,你说什么条件。”
竟然还给自己提条件!
陈宛儿从身上扯下一长命锁,道:“这是我自小带着的,是贴身的。”
她咬唇,望着希锦:“我把这个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
希锦:“行,我答应你。”
陈宛儿怔了下:“我还没说。”
希锦一把扯过那长命锁,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就是打小带着的贴身物,这样的贴身小物,若是落在外人手中,这小娘子名声也就在风里飘着了。
希锦捏着那长命锁,道:“你不就是想和殿下私底下说说话,诉诉衷情吗?”
陈宛儿被说中心事,脸红耳赤。
希锦:“对,我从来没和他提过那什么猫儿石。”
陈宛儿眸中便泛起希冀:“你果然没提过!那一日他送你猫儿石,想必是巧合了。”
希锦其实也不太知道,她觉得他好像知道,但仿佛又对陈宛儿毫无怜惜和旧情,应该是不知道?
她也就道:“谁知道呢,不过也和我没关系,你既要和他诉衷情,那行,你长命锁押这里,以后我寻个机会,把我夫婿借给你一盏茶功夫,你有什么话,尽可以给他说。”
陈宛儿听她那语气,微怔,之后看着希锦,那眼神就很有些说不上的不甘:“殿下那样尊贵的身份,你竟说这样的话……”
竟仿佛把那殿下看做货物,一件长命锁就把殿下卖了!
希锦:“那又如何,我的夫君,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关你什么事?”
陈宛儿:“你——”
希锦:“好了,别你啊你的,你且等着吧,我会帮你安排的,不过不是现在。”
陈宛儿:“你该不会诓我吧?”
希锦笑了笑:“诓你,我何必呢?我还盼着你好歹死了心,从此可别纠缠着,你不烦我都烦了。”
陈宛儿看向被希锦攥着的那长命锁:“你为什么要我的贴身小物,你到底要做什么?”
希锦很是光明正大:“当然是威胁你啊……我拿着这个,你可记住,以后我不想听到有任何不利于我,以及不利于我家夫婿的传言,也不想听到什么陈家娘子想来我这里当郡夫人的说法,不然——”
她攥着那长命锁:“小娘子的贴身小物,我可不知道我会把这个扔给哪个闲汉,你既敢勾搭皇太孙殿下,想必也是不在乎这名声的,那就让大家都知道,陈尚书家的小娘子是什么货色!”
陈宛儿恨极:“你!”
希锦却是一笑:“好妹妹,做人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但凡要一些脸,就此不提,我也不会为难你,结果你倒是还不死心,要我怎么着?你之前种种,我若说给官家,你早就没脸了,你没见我怎么对付左家那小娘子吗?”
陈宛儿一惊。
希锦:“所以你看,当姐姐的疼你呢,生怕你名声不好,什么都替你遮掩着,还会设法让你对殿下诉诉衷肠,如今不过拿你个物件,你说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把玩着那长命锁,叹了声:“其实你家爹爹那个位置,我们也不敢轻易得罪,你说是不是?”
陈宛儿听此话,陡然一顿,她盯着希锦,一下子明白了。
她攥着拳:“你是要我劝说爹爹,让我爹爹——”
襄助皇太孙殿下。
希锦:“我可没说,这都是朝廷大事,你能做得了主吗,你爹爹会听你的吧?我只是告诉你少给我添堵!”
说完,她转身,迳自离开了。
陈宛儿看着她的背影,茫然地站在那里,倒是愣了很久。
过了好一会,一阵风吹来,那风带着湖中的凉意,她打了一个寒颤,这才拢紧了衣袖,提着裙摆,仓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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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宛儿就这么离开庄子,寻了个蹩脚的理由。
在场众小娘子有人多少猜到了,也有人不知道,大家赏玩了风景,也就陆续离开了。
阿畴安排了侍卫,护送诸位娘子进去皇城,送到家中,还算周到。
至于他和希锦便干脆留在郊野的庄子中,可以骑马玩水,还能夜宿一晚。
阿畴自天厩坊调配的几匹御马就在庄子上,都是六鞘的骏马,阿畴便教他们母子骑马,不过芒儿到底太小,又放了半晌纸鸢,玩了一会便累了。
阿畴见此,便命人先将芒儿带回去歇息。
芒儿打着哈欠:“娘回去陪芒儿睡。”
阿畴对儿子道:“你放了纸鸢,学了骑马,你娘还没学。”
芒儿挠挠头,觉得自己爹爹说的有道理,于是乖巧地跟着奶妈并侍从回去休息了。
等芒儿走了,阿畴才对希锦道:“上马,我教你。”
希锦:“怎么教?”
阿畴:“你我同乘一匹。”
希锦歪头看他。
阿畴握着她的手:“听话,上马。”
希锦到底没拒绝,被他扶着腰,翻身上马。
第一次上了马,心有些慌。
坐在马上,竟看不到那马腿的,只看到那一溜儿白色的马鬓随风轻扬。
马腹庞大,两条腿垂下两侧,夹住马腹后,勉强能蹬在马磴子上。
她正心慌,阿畴却也上马,就在她身后,两只胳膊自她腰部往前,捉住了缰绳。
这样他便将她牢牢护住,一下子安全了。
阿畴微俯首道:“不要怕,腰背挺直,放轻松。”
希锦:“嗯。”
他上来了,就这么护着她,她当然不怕了。
阿畴见她放轻松了,便教她要领,倒是也不难,很快希锦便觉得仿佛自己可以了。
她提议:“要不我们跑一跑?”
说着,她看这庄子,庄子中自然宏阔,但到底不是跑马的地方:“出去庄子?”
阿畴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轻笑:“你才学了点皮毛,便觉得自己野心勃勃可以沙场御敌了吗?”
希锦娇哼一声:“有你呢,反正若是摔了,你得护着我。”
阿畴越发搂紧了她的腰:“好,那我们出去庄子。”
第66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
一时阿畴策马而行,那马倒是驯养得颇为灵性,马蹄轻扬间,不快不慢,哒哒哒地跑出了庄子,到了这郊野。
希锦只觉策马轻奔间,带着青草气息的风在耳边划过,整个人都惬意起来,就好像融入到了这盎然春意中,一眼望过去,却见春山逶迤,水木萧疏,气极苍莽,一时自是心中畅快。
这么边策马小跑,边说着话,阿畴也问起那陈宛儿。
希锦并不想和阿畴多提,毕竟她取了陈宛儿的私密物件,只要陈宛儿不再肖想不该想的,她不会把这件事透漏给任何人,也包括自己的夫君,算是勉强为陈宛儿这小娘子保守一个羞耻的秘密。
所以她只是道:“娘子间的私密话,你就不要问了。”
阿畴有力的胳膊护着她的腰际,笑着道:“不让我问,我就不问,只是别哪一日牵扯到我,倒是要拈酸吃醋,说我处理不当。”
希锦轻哼:“我是那种人嘛,让你不要问的,你以后就不要问。”
阿畴从善如流:“好。”
希锦想想这事,难免想埋怨他几句:“你还好意思说,好好的没事招惹别家小娘子,倒是凭空给我惹麻烦!”
阿畴轻叹,从后面搂着她,有些无辜地道:“我哪里招惹了?”
希锦其实疑心他早猜到了,便故意道:”人家说人家早认识你?”
阿畴:“可我根本不记得,我哪记得那些?”
希锦听着这话,不像是说假,况且这种事也没必要隐瞒,看来他根本不知道那件事,至于她给自己那猫儿石,应该只是巧合了?
阿畴又俯首下来,哄着道:“委实不记得了,当年我年纪小,身边都是宫娥姐姐,也有年龄相仿的小宫娥或者宗室小娘子陪着,那么多,我有时候都分不清谁是谁。”
希锦听着这声音,倒是有些委屈的样子,不免好笑:“你小时候身边竟那么多小娘子?”
好大的艳福呢!
阿畴听着她那语气,便道:“小时候而已。”
希锦:“小时候?那小时候的事,人家说不得一直记着你呢,你说说你——”
她想着,他那么温柔地对待人家小娘子,这是没跑的,把一块珍贵宝玉随便送给人,那更是假不了。
纵然他早忘记了这人,可那又如何,发生的就是发生的,哪怕你七岁六岁五岁,你曾经和娇美小娘子唧唧我我过,那就是唧唧我我过。
当然,她小时候身边也很是围着几个小郎君的,倒是也不亏。
正这么想着,就听阿畴道:“你小时候,很有几个要好的吧?”
希锦听这话,耳朵顿时一支棱。
他怎么回事,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还是怎么着?
阿畴看她反应,心中了然。
他哪能不知?
当时他流落到汝城,被希锦父亲收留时已经十岁,希锦比他小两岁,只是八岁而已,可八岁的小娘子生得娇憨明洁,走在街上已经让所有人侧目,谁不纳罕惊奇这小娘子竟雪团一般可人。
有多少小郎君都偷偷看她,未必是存着什么心思,但懵懵懂懂的就喜欢和这娇美玉人儿亲近。
是以他是见过的,知道诸多小郎君围绕着希锦讨好时的种种。
当下他让那马放慢了速度,低首咬着她耳朵:“嗯?小时候都有什么小郎君,是那霍家郎君,还是你母舅家的表哥郎君,还是隔壁那铺子里的什么小郎君?”
希锦面红,含糊其辞:“哪有什么郎君?”
阿畴便学着她,轻哼一声:“没有吗?那一个个的小郎君不是都围着你转,讨好你,私底下都比着看谁能牵你的小手手?”
希锦便觉轰隆一声,这次脸是真红了,她矢口否认:“才没有呢,才没有呢!”
她咬唇,给自己找补:“就算牵了怎么了,还小呢!”
她突然想起什么,很有些理直气壮起来:“你小时候还曾经碰到过我呢!”
她这么一说,阿畴顿时明白哪一次,于是呼吸便略紧了几分。
其实那时候已经不小了,十四五岁,多少懂事了,那一日过去东家宅中取一些货样子,可他不知道放在哪儿,当时只有希锦在家,便颠颠地跑来,说是她知道。
娇滴滴的小娘子,声音脆生生的,跟个乳莺一般,指点着他看这里找那里的。
他很规矩,头都不抬,听话地跟着她找。
可还是没找到,她就带他到一边的偏房,这次找到了,他搬着东西从那里过时,她却突然一个回首,正好碰到了他——
想起这昔日种种,夫妻二人气息都有些不稳,希锦身子无力,就那么仰靠在身后郎君那厚实的胸膛上。
偏此时那马儿哒哒哒地小跑起来,一颠一颠的,倒是颠得人浑身酥软。
阿畴自也是意动。
他记得,一直记得,永远不会忘,无意中碰到了,软绵绵的,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触感。
回去后惦记得发狂,睡都睡不着,硬生生熬了一夜,将近天命时才好不容易睡着,却都是梦,梦里荒唐至极,醒来后,十四五岁的他迎来了人生第一次异样。
在他青涩年少时光,那种噬骨的渴望一直在他体内挣扎,几乎篆刻到他的骨子里。
以至于哪怕在如今的弱冠之年,关于男女鱼水,他所能想到的依然是那个画面,那一日傍晚时分,晚风微凉,月色阑珊,炊烟袅绕,那小娘子温软娇俏,如雪似玉。
阿畴俯首下来,冷峻的面庞轻贴着希锦柔白的肌肤,感受着那细腻温润之感。
他闭上眸子,哑声道:“我的希锦,希锦宝宝,宝宝乖乖——”
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尾音几乎带颤。
那是很羞耻的言语,往日不会说的,一股脑说出。
希锦听在耳中,也觉得喜欢,是那种从心底发起的喜欢,喜欢得恨不得和他融为一体,这辈子再也不要分开。
于是在这种滚烫的渴望和喜欢中,她侧过脸,阿畴也略侧首俯下来,两个人唇齿相依,吻得难舍难分。
远处有牧童的笛声传来,似乎还有一些静谧的属于春日的什么声音,低飞的雀儿掠过他们耳边,他们亲密缱绻地分享着彼此唇齿间的滋味。
一直到许久,两个人终于分开,紧紧相拥着,在那马蹄奔走中互相偎依着,迎着风,感受着这黄昏日落的美。
阿畴低声道:“等以后有机会再来。”
希锦笑应:“嗯,这马儿骑起来倒是觉得好。”
这么说着间,她便隐隐感觉身后男人身形有些绷起:“怎么了?”
身后男人却并没说话,反倒是有滚烫的呼吸自耳畔散下。
希锦心便漏跳一拍,她隐隐明白了。
不过好在,阿畴并没说什么,他只是从后面抱紧了她,将她紧紧地抵在自己硬实的胸膛上,又将脸埋在她发间,有些贪婪地汲取着。
此时暮色已至,炊烟袅袅,天地辽阔,希锦和身后的郎君紧紧偎依,感受属于男性的身体脉动,聆听着他的心跳声,这一刻,四处空旷寂静,茫茫人世间仿佛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骑在马上,闲散地走着,就好像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走到天的尽头。
希锦的心是静谧的,安详的,有什么足够甜蜜的情绪充盈着她的心,让她整个人都放松起来。
于是便会觉得,人世变幻,生死交替,繁荣衰落,这一切都变得没意义,只有两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是可以到天荒地老的。
有那么一刻,希锦甚至觉得这一切超越了俗世的姓氏、躯体和身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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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皇城后,阿畴又忙碌起来,希锦感觉这几日他似乎更添了许多事,有时候很晚才回来,便是回来后,也会挑灯看着什么。
关于这些,希锦也略有些避讳,知道他不好轻易说的。
不过那一晚,阿畴上榻后,搂着她时,在她耳边轻声提起来,说是官家这几日龙体欠安,他要被委以重任,只怕是会越发忙了。
他许诺:“或许端午时便能清闲,到时候陪你和芒儿去看龙舟赛。”
对于这承诺,希锦知道做不得准的,谁知道呢。
而这会儿,希锦这里却有几桩要紧事,一则这春试要开始,宁四郎要参加这大考,希锦难免帮衬着,命人为他准备膳食以及各样物事。
这大试分三场,头一场是考察儒家经藏,第二日考政论,第三日考对时务的对策,这其间不光是宁四郎自己,作为家眷,也诸事要多操心,考场打点以及随时可能的用需等等。
这大试三年一次,自是难得的机会,希锦也盼着他能考好,于是连着三日挂心,等这宁四郎连着三日考下来,竟然都是累得东倒西歪。
希锦便命人准备了丰厚晚宴给宁四郎补补,又问起宁四郎考得如何,宁四郎道:“还好,还好,之前押的题竟然真考了,我是有戏了!”
希锦自然为他高兴,又问起霍二郎,四郎便道:“他啊,必是高中,这文章我之前还找他讨教过呢!”
希锦便笑:“那敢情好,只盼着你们能一起高中呢。”
宁四郎倒是很有些自知之明:“我能有个名次便好,至于霍二郎,估计怎么着也是头甲了。”
兄妹二人这么说话间,因提起汝城老家的本族,看那意思,也差不多要到了。
宁四郎便有些兴奋,搓着手道:“只盼着他们能早点到呢,我如今在燕京城也有些见识,倒是让他们知道知道呢!”
希锦听此,很有些无奈,便劝道:“若是正经见识也就罢了,可不要学那逗狗遛鸡的本事,结交皇城浪荡子,全都是狐朋狗友,到时候白白连累了自己名声而已。”
宁四郎听着便觉得有些冤屈:“妹妹说哪里的话,我如今哪里再去逗狗遛鸡结交狐朋狗友呢?我是想着这几日过去蹴鞠场,看看这皇城怎么踢的,可有什么高明球技,想着观摩一番,等有朝一日妹妹帮我引荐,或许我能在那皇宫里一展雄才呢!”
希锦听着这话倒是觉得不错,反而催他:“那你好好练,且练着,若是有一日能去宫里踢一踢,终究是个乐子,说不得就由此飞黄腾达了。”
宁四郎也觉得不错,左右如今已经大试已过,干脆每日早早起来,过去蹴鞠场观摩,甚至还约了霍二郎几个好友。
宁四郎本就喜好这蹴鞠,如今更是用心,一来二去,技艺倒是提高不少。
这时候,宁家的众人也抵达了皇城。
这次过来的有大伯母,二伯母,四伯母以及几个兄长,这几个兄长都是阿畴指定的,而除了宁家的外,就连外祖母,并舅父家的表哥表嫂也来了,说是想在皇城里探探生意的门路。
希锦听着,自然心知肚明,自己娘家舅这是唯恐落了后,倒是让宁家人占了便宜,所以也眼巴巴赶过来了。
对此希锦倒是没什么,她早早为大家准备了住处,宁家在燕京城的宅院已经修缮收拾过了,不过到底人多,怕一时住不下,所以在府中也安排了住处的。
反正用人的话自然是阿畴那里说了算,能用则用,不能用便回去,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一时希锦过去迎了,众人见了,都不管抬头的,纷纷跪下来拜见皇太孙妃殿下。
皇太孙妃,这是储君妇,是内命妇第一人了,寻常人等见了也要尊称她为殿下的。
殿下,短短两个字,背后那是无上的尊荣,是这个世上绝大部分人望都望不到的。
希锦看着往日这些熟悉的亲人跪在那里口称殿下的样子,也是有些恍惚,不过很快冷静下来,当即亲自搀扶着自己外祖母起来,并命人扶了伯母等几位长辈。
外祖母看着希锦,激动得满眼是泪花:“这是娘娘了,我的好孩子,如今可是娘娘了,咱们见了娘娘也得磕头呢!”
大家忙说:“这是好事,大家都高兴着呢,我们家出娘娘。”
外祖母也高兴,点头:“是,是,我这辈子还没来过皇城,如今来了,竟进了这皇太孙府,这般气派,倒是让我唬了一跳,我算是沾了我这外孙女的光,临到老,竟是长了大见识。”
大家也都纷纷夸赞感慨的。
此时阿畴在外厅款待兄长,希锦则是将几位伯母并姐妹都迎到了自己房中,大家一起说笑歇息,之后还要送过去宁家宅院中。
希锦这里自然早就备好了各样好茶以及糕点等,众位长辈姐妹坐下后,那侍女便鱼贯而来了,这其中的气派,这其中的规矩,只看得众人暗暗咂舌。
那二伯母小声说:“瞧这府中丫鬟穿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富贵娘子呢。”
旁边大伯母低声道:“这就是宰相门前三品官!”
希锦听着这话,只当没听到罢了,大家要议论就议论,无伤大雅。
她以前也和几位伯母一般的见识,不过如今进过宫,见识了帝威,又经历了刺客,接受了诰命,还眼看着那十几只仙鹤围着自己打转,和那朝廷重臣一起站在那高殿之上。
她便觉得,她如今看得似乎更大一些,更远一些了。
这时却见侍女端上了一盘橙子,瞬间房间内弥漫着橙子的清香。
众人看过去,却见那橙子火红欲燃,一旁枝叶还是绿油油的,大家不由惊讶。
按说时令,橙子确实也应该熟了,但是这种橙子明显产在岭南一带,岭南距离皇城不远千里,这皇城又哪里来的新鲜橙子呢!
外祖母自是意外,便问起来,希锦笑道:“这确实是产自岭南,头一茬的新橙,前日殿下说是要到了,不曾想果真到了。”
说着,便让侍女拿刀来,切开给大家尝尝。
众人看过去,却见那侍女拿来一把精致纤细的金刀,只轻轻那么一挑,嫣红的橙子便剥开,侍女的纤纤玉指利索地剥开皮,于是一股子清甜便在房间中弥漫。
小玉儿到底是小孩呢,闻到这个味儿,眼睛都亮了,直勾勾地看着道:“我要吃橙子,我要吃橙子!”
念蕊忙道:“你个没规矩的东西,娘娘和长辈在呢,哪容得你胡闹!”
希锦听着,道:“小孩儿家的,他哪知道那么多规矩,心里记挂着吃罢了,快给孩子分分。”
当下便吩咐侍女给小玉儿取了来,又给大家各分了。
众人便见那分开的橙子放在白釉瓷盘中,瓷盘如雪,新橙如火,端得是让人垂涎三尺。
念蕊便要喂给小玉儿吃,希锦道:“这橙子到底是新橙,怕是不够甜,皇城中吃这橙子都要加盐。”
念蕊怔了下,不懂,加盐?
这皇城吃个橙子竟这么多讲究?
大家也都纳闷,于是全都看过去,却见希锦拿了旁边的白瓷汤羹来,自那案上取了雪盐,轻洒在那橙子上少许,这才道:“这是宫中的雪盐,专用来佐着橙子吃的,加上这个后,便去了酸味,只有甜了。”
众人疑惑,将信将疑,当即尝了口那橙子,一尝之下,不免惊叹连连。
这橙子沁凉,仿佛被那凉露浸染过一般,清甜甘美,入口即化,可实在是香美!
大家这么吃着,自是赞叹不已。
外祖母尝了一口,更是连声夸,只说甜,大家说说笑笑间,外祖母突想起一事。
她笑着道:“我记得过年那会,你舅父托人买了一车乳柑,给大家分了分,我只说我们希锦爱吃这柑橘果子,等过年时候希锦过来了,便给她吃,可谁知道眼巴巴给她吃了,她却并不太喜欢的样子。”
她这一说,旁边大舅母怔了下。
其实当时那车乳柑本来想着有一箱要给希锦的,后来又想起一桩她娘家的亲戚没给,便不提希锦这一茬,给了自己娘家亲戚。
希锦过年时候来,她自然是装傻的。
老祖母到底年纪大了,又久不理事,糊涂,没想到这一茬。
而她自然是装傻的,反正不是自己亲外甥女,上面外祖母老糊涂了,外面那当舅舅的也不会操心这些详细内宅事,她这个舅母能装傻就装傻。
她宁希锦到底是晚辈,便是没得这橙子,还能为这橙子说嘴不成,多大人了,说出来显得没度量,也就吃个哑巴亏而已。
事情也正如她所预想的那样,希锦果然没说什么,只是脸色不太好。
只是后来发生的这些事啊,谁想到呢……
招了赘婿日子过得不温不火的希锦,竟突然得了这天大的机缘,贵不可言,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
大家伙那是恨不得四脚着地跪在那里巴结希锦啊!
这会儿,当舅母的可不敢有半点长辈的架子,她也得拼尽全力巴结希锦,至于过去那些明里暗里的小心思,只盼着希锦不要在意,不要怪罪。
舅母想着,亲戚间有些小事是难免的,磕磕碰碰,希锦不至于非要记恨吧?
她是存着这心思的,可谁知道,这老人家糊涂啊,竟然非要当着希锦和大家伙的面提这事!
老人老了,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你提什么提!
她简直要晕过去了!
第67章 追封
那舅母便使劲给老祖母使眼色,奈何老祖母却并没察觉,反而还提起来:“这皇家的橙子是从岭南来的,就是比当初大郎买的那乳柑强。”
老人家这么说着,旁边人怎么能听不出,宁家的几位伯娘那都是人精,听得这话,干笑了几声,也不好点破。
暗暗幸灾乐祸之余,又开始反思,自己应该没在这种小事上开罪希锦吧,没让希锦受什么暗地里的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