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开大合起来,把自己所有的力道和渴望都加诸给她。
希锦趴在那里,费力地用双臂撑着,整个人犹如浮萍一般,前摇后摆。
这种感觉其实很舒服,她舒服地哼唧着,口中却胡言乱语起来:“夫君,夫君真好,我再给你生一个孩子,你快,快给我一个血脉……我要给你生……”
阿畴听着,停下动作。
他幽黑的眸子盯着她那纤细优美的脊背,过了一会,才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之前还说,生孩子太疼,你才不要再生,如今倒是这么说,我哪知道真假?”
希锦听这话,脑中瞬间清醒了。
她刚才胡言乱语的,却是那艳情故事中的台词儿,那女子得了贵人宠爱,满口胡言乱语,说的就是这些。
可此时,男人的呼吸就在耳边,且言语中很有些试探。
他……也想再要一个?
这时候,阿畴意识到了,便哑声道:“果然又在说胡话来哄我。”
语气很有些幽怨。
希锦:“!”
她顿时懂了,聪明人当然说聪明话。
于是她忙道:“不是说胡话,希锦说的真心话。”
阿畴:“哦,真心话?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希锦:“如今自然和往日不同,你是皇太孙了,能一样吗?”
阿畴听这话,便骤然用了几分力。
希锦微惊,身子骤然往前一个顿挫,以至于颈子高高仰起,口中发出低低的难耐叫声。
阿畴在那湿紧中,舒服地闷哼一声,磨牙道:“希锦从来都是一个势利眼。”
若他还是往日赘婿,她是不想再和他孕育儿女的。
希锦酸软到已经没力气,不过还是气喘吁吁地辩道:“那又怎么了,难道不该吗,你现在有钱有势,就该多生几个,以前穷,怎么敢生?”
阿畴半合着幽沉的眸子:“行,你万年有理。”
势利眼都能势力到如此理直气壮,世间唯她宁希锦。
可他就爱这样的宁希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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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清明皇林苑之行,希锦可谓是满载而归。
走上皇林苑的时候,她还是毫无身份要靠着莫妃娘娘垂怜照顾的寻常妇人,走下皇林苑的时候,她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妇。
足足两三日,希锦都沉浸在这种喜悦中,喜欢得恨不得搂着阿畴使劲地亲。
至于那日床榻上的戏言,其实她也仔细想过,如今自己到底年轻,也才十九岁罢了,趁着年轻,若是想的话,倒是可以再得个子嗣。
毕竟阿畴以后贵不可言,这样的身份,她不生的话,反倒是落那些臣子口实,说什么社稷为重,说什么稳固国本,到时候反而要给他寻几个小娘子生孩子!
她自己身子好的话,生一两个孩子,勉强说得过去,牢牢占住头份。
至于后面谁再想觊觎,反正是不许。
此时马车缓缓地行向自家府邸,她正懒散地靠在阿畴胸膛上,想到这里的她,便突然哼了声。
阿畴昨晚不曾睡好,如今倒是有些困了,正搂着自己的太孙妃假寐。
突然间,听她这一声,娇娇软软,可分明是很是不满很有些决心的样子。
他未曾睁开眼,却微蹙眉:“怎么了?”
希锦:“我要告诉你一件要紧事。”
阿畴:“嗯?”
她的要紧事,那必然不是好事,阿畴对此很有经验了。
希锦:“我听说后宫多是非,就是那些妃嫔什么的,她们都要明争暗斗?”
阿畴点头:“好像是。”
希锦:“一般怎么斗?”
阿畴措辞谨慎:“……这我不太懂。”
希锦:“你竟不懂……不懂没什么,反正我是懂的。”
阿畴挑眉,试探着道:“哦,你懂什么?”
希锦便坐起来,她抬起手,用柔腻的手指轻轻捧住阿畴的脸,和他眼睛对眼睛。
之后,她看着他道:“若是你后宫有什么妃嫔,若是她们竟还生下你的子嗣,那我就要做一个恶毒的皇后,把她们杀得片甲不留,之后全都赶出宫喂野狗!”
阿畴看她眼神中透着的咬牙切齿,沉默了一会,之后便笑出声。
希锦不干了:“你笑什么,我说真的!”
阿畴笑过后,用手轻扶着她的腰:“希锦,我们现在有芒儿。”
希锦:“嗯?”
阿畴:“你如果喜欢,也愿意的话,那我们可以再要个孩子,以后芒儿也有个扶持的,总归是个助力,等我们百年了,不至于就他一个。”
希锦抿唇看着他。
阿畴:“如果你不想要,也没什么,芒儿就是你唯一的孩子,也会是我唯一的孩子。”
他垂下眼睛,默了片刻,才哑声道:“因为过去那些事,其实我不喜欢如今宫中的种种,也不会有什么妃嫔,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希锦静默地看着他的眼睛,她突然想起来许久前,那个瘦弱沉默的少年。
她把栗子糕给他,他低头捧着吃,吃得文雅又小心。
她便突然心酸起来了,于是她伸出胳膊来,使劲地抱住他:“嗯,你有我就够了。”
她会一直陪着他,陪他一辈子。
第59章 抱紧大腿
回到府中后,属于皇太孙妃的赏赐纷至沓来,更有一份礼单交到希锦手中过目,希锦大致扫了一眼,原来朝廷的诰命夫人都是俸禄的,她身为皇太孙妃,比一品诰命的俸禄还要多一些,如今月俸是一百八十千钱,遇到恩庆会额外增加至二百三十千钱。
希锦大致算了算皇城宅院的价格,一个月的月钱勉强能买下一间寻常民房,这也算是很大一笔了。
她继续往下看,原来除了那些俸禄,每年四时五节还有各样赏赐,比如按照定例,清明节她便有春服绫绢各十匹,紫罗一匹,到了冬日的节气,便有冬服绫绢以及棉花毛皮等物。
其实现在的希锦不缺钱,她本来就有小有积蓄,是有压箱底钱的,更何况还有芒儿的,还有阿畴的,不过此时看到这些,她还是心里喜欢。
这就是旱涝保收的一笔钱,除非遇到大变故,不然只要她活着,这个朝廷就会给她发钱,她躺着天天什么都不干,也能有人发钱。
这个感觉就很美妙了。
关键是,属于自己的!
唯一遗憾的是,自从清明节结束后,阿畴因为要陪侍在皇帝翁翁身边,又要被委以重任,暂时不能回家。
希锦听着,又失落又欢喜,失落是因他不能陪着自己回去。
她还是想他陪着自己啊,俊美精壮的郎君,在夜间时候带给她多少欢愉,一日没有都难受。
欢喜却是因为,要委以重任了,这是好事。
说明那老官家对他越发倚重信任,这是在试炼他,要让他更多参与朝廷大事。
她当然希望他赶紧掌权起来,到时候手握重权,威风八面,她也可以狐假虎威,拳打宋家小娘子,脚踢陈宛儿,总之要抖擞起来。
当下希锦一步三回头地告别了阿畴,哭唧唧地回家。
不过回到家后,她抹了泪,顿时变了面孔,欢喜得简直要蹦起来。
宫里头的莫妃竟然给她送来了好多礼物,并给芒儿送了金元宝并吉祥金锁等,还特意传话,说是有时间请她进宫过去陪她说说话。
闻弦知雅意,希锦自然明白,这莫妃其实是个无实权的,如今自己已经是储君妇,莫妃便想和自己多亲近了。
——其实以前她也在设法和自己亲近,以后仿佛更要亲近了。
希锦便喜欢得要命,心想自己这清明之行,可算是捞着了,虽虚惊一场,但在皇上那里自己立功了,而自己阿畴也有了好表现,可以趁机执掌一些权柄,总之一切都好!
她开始筹谋着她的铺子,她的六重纬还是要卖,不卖是不行的,不然总觉得差一口气。
还有那些瓷器,也得趁机卖了。
现在大昭和那些外国谈成了,要通商了,她那些瓷器的价格很可能要涨钱,正好趁机大卖,如果可以,应该让舅舅再多烧制一些瓷器给自己。
她这么计划着时,阿畴却匆忙又回来了。
希锦也是惊讶:“嗯?”
阿畴:“我要出一趟远门,估计得一段日子才能回来。”
希锦听了,那欢喜凝住,担心地看着阿畴:“要事,什么要事,该不会和那摩尼教有关吧?
阿畴也是意外,他意外于希锦的敏感。
他看着她那担忧的样子,意识到她其实很挂心这些。
于是他轻笑了下,道:“和摩尼教没关系,这次是要过去岭南。”
希锦略松了口气,她很快想到:“是为了那几个外国通商的事?”
阿畴颔首:“是,官家的意思是,要让那几个海外小国都成为我们的番国,不过不纳贡,只通商,至于如何通商还有待商榷,所以我这次要过去一趟岭南,要考察沿海各州府民情,同时可能要重整三路市舶司。”
希锦:“重整三路市舶司?”
对于这些,她自然很容易上心。
以前做生意最先要打交道的就是这些,这是寻常商贾最怕的官府衙门了。
阿畴:“是,其实上次我回去汝城接你们,一是为了接你们,二也是为了重新考察各地税务,梳理市易司之税政,我回来后,也向官家递交了奏章,是有心要大改,不过遇到一些阻力。”
他顿了顿,将这块略过不提:“恰好赶上了这次各番国过来大昭,官家又首肯了,愿意将他们纳入藩属国,如此一来,官家想法也变了,如今北狄盘踞北方一代,已为大患,阻我北去之路,而岭南广府为可以通海上夷国,以后干脆就开洋裕国好了。”
希锦听明白了,因为现在大昭要想和外国通商,北去的丝绸之路已经被北狄给阻挡了,要想通商,只能走广府或者泉州一代,往那些夷国而去了。
这倒是不失一个办法。
正因为这样,所以官家才特意派了自己的皇太孙委以重任,去重整岭南一代海路税务。
她想起自己往常听到的种种:“万一开了海道,那些税钱若是流落到他人手中,朝廷得不到几分钱,那就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阿畴听这话,神情微顿。
他望着希锦,看了好一会,才突然笑了。
希锦莫名:“干嘛笑?”
阿畴笑着道:“我发现希锦别的地方可以不懂,可是但凡涉及到钱财,这脑子里就自带算盘的。”
希锦拧眉,很有些不满地看他。
直接说她财迷行了吧!
阿畴却道:“不是说你财迷,其实这样极好,国就是家,整治国家,如同整治铺子,要治国,最要紧的无非是钱财和军伍,能把钱算明白,让这个国家富裕,那自然能国泰民安。”
希锦:“对啊,有钱了干什么都行!”
她以前总觉得自家不够富裕,还不想再生一个呢,现在钱财不缺,她就觉得也可以再要一个了。
阿畴收敛了笑,道:“所以你猜得不错,这次我要过去巡查广府,两浙和泉州三路市舶司,就是想整治税政,一旦开洋裕国,万不能让这大笔税款流入那些贪官污吏手中。”
希锦想了想,道:“那会有什么危险吗?”
她知道,韩相把持着各路市舶司市易司,如今阿畴既然要对这块下刀子,那就意味着要砍了别人的摇钱树,挡人财路的人,自然被人记恨。
她便有些揪心:“你干嘛要自己去,让别人去不成吧?”
阿畴:“我去了,若事情依然不成,那还有别人可以做成吗?”
希锦顿时无话可说了。
阿畴叹了一声:“你放心,不过有什么危险,你不用担心,在家等我好消息就是了。”
希锦却越发担心了,她想了想,道:“你可小心着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留下我们母子,那可怎么办?”
阿畴听这话,苦笑:“我明白,我的命是你们母子的,不会出事。”
希锦微吸了口气,放松心情:“……这还差不多。”
阿畴抬起手,帮她扶正了头上的金簪子:“这是新的?之前没见你戴过。”
希锦:“嗯嗯,莫妃娘娘送我的呢,好看吗?”
阿畴看她粉面含媚:“好看,不过莫妃娘娘送了你这头面,你记得进宫谢她,她是良善仁慈性子,你可以进宫多和她走动。”
希锦:“我知道,我正打算明日进宫呢,带着芒儿。”
阿畴:“另外,按理说朝廷也应该送了喜报回去汝城,族中人应该也知道了。”
其实按照规矩,朝廷还要追封希锦父母官职诰命,甚至连宁家族长也要跟着沾光,只是因事出突然,宁家又不在皇城,是以才耽误下来。
希锦忙点头:“嗯嗯嗯,是,估计都喜欢得很,我正说要给他们写信呢。”
阿畴却道:“你和族长说一声,如果方便,让族中几位堂兄弟过来。”
希锦:“啊?”
阿畴的手轻覆在她的手背上,道:“你如今已为皇太孙妃,家中兄弟,若可以,要提拔几个,你没亲兄弟,那就提拔那些堂兄弟,将来他们若有些作为,也可以是芒儿的助力。”
希锦顿时懂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她看着阿畴:“好,那提拔哪个?”
阿畴:“我已经想过了,二堂兄性子稳重,三堂兄善于管家,还有七堂弟那里,为人踏实忠厚,若可以,请他们四位过来,来了后,先在府中跟着宾客学习规矩,将来我择机安排。”
希锦连连点头:“好!”
他一口气说了这三位堂兄弟,确实都是很不错的,比眼前这个四堂兄要好,而且和阿畴的关系也算和得来,往日帮衬过他们不少。
如今把他们叫来,一则是个报答,二则也确实可以成为助力。
这么说着,她突然想起来:“那我四堂哥呢,怎么安置他?”
往日四堂哥和阿畴一直不对付,四堂哥那品性……马马虎虎就那样吧。
阿畴:“他不是要参加今年的大考吗,让他考,若是考中,那就再说吧。”
希锦明白,阿畴显然并不看好四堂哥。
不过她还是道:“但我四哥蹴鞠踢得好,我看官家那里也喜欢蹴鞠呢。”
阿畴听着,心里一动,略沉吟了下:“若有机会,再说。”
希锦便懂了:“知道啦!”
阿畴略顿了顿,又叮嘱道:“你如今已经贵为皇太孙妃,我估计接下来皇亲国戚,各路勋贵夫人,全都要来找你结交,你凡事当心些,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问府中詹事还有陈嬷嬷。”
希锦:“哎呀我知道的,我又不傻,你放心好了!”
阿畴眸底泛起一丝笑意:“好,那我走了,快则三四日,慢则五六日就能回来。”
希锦:“嗯嗯嗯!”
***************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阿畴一走,希锦马上忙碌起来了,如今她身份不同,府中奴仆配备也不同,自然都要和王詹事敲定,她也趁机将府中上下洗刷一遍,那什么嬷嬷丫鬟的,她看不顺眼的,统统被她打发到后院去,至于那些她觉得不错的,提点一番放到自己身边。
当然还要写信给汝城族人,告诉族长要让那几个堂兄弟进皇城的事。
除此,她也提到自己的生意,还要让洛掌柜也跟着来,来皇城打理她的生意。
这时候,果然如阿畴所说,皇族宗亲,各路诰命夫人,那请柬那花笺犹如纸片一般飞过来,希锦自然不懂这些,她一时也懒得去弄懂这些。
所以在她成为皇太孙妃后马上跑来捧场的,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反倒是莫妃那里。
无论莫妃和莫三娘子存着什么心思,但至少是在自己还未曾坐上太孙妃位置前,就已经对自己示好的,这种好,她得记着。
是以希锦把家里诸事料理妥当后,便带着芒儿进宫去拜见莫妃。
那莫妃确实宽厚仁慈得很,也没什么架子,和希锦笑着说起话来,还问起她在汝城的种种。
希锦明白,自己和阿畴在汝城的事只怕是人家早知道了,不过既然有人问,她也就大致讲讲。
莫妃听着感慨不已:“说起来,你们家也是畴儿的救命恩人了,若不是你们,畴儿还不知遭什么罪呢,也怪不得畴儿对你这么上心,他是个念旧的孩子。”
希锦听着,只抿唇低首,并不言语。
她其实大概从阿畴那里感觉到了,纵然阿畴回来了,还成为皇太孙,但过去的那些事是一段禁忌,并不能随便提。
好在莫妃自己也很快意识到了,也就不提,反而说起芒儿,好一番夸赞,说芒儿伶俐聪明。
说话间,又有几个人过来莫妃这里,除了莫三娘子,还有几个是莫妃的娘家人,莫大娘子带了几个闺阁小娘子,每一个都打扮得娇美无双。
莫妃笑着说:“你和她们几个年纪相仿,估计能聊得来。”
希锦听着,顿时明白,这是莫妃要给自己娘家拉拢人,让自己娘家人和自己搞好关系,对他们自然有好处。
不过对于这个撮合,希锦自然也就痛快接着。
她来燕京城,举目无亲的,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这时候正是需要闺中好友的时候。
打探燕京城辛秘,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再探知消息,这不都是靠闺中好友吗?
她需要人脉,莫妃给她送现成的,好人也!
当下希锦也便和那几个小娘子说话,她和莫三娘子有些熟悉,其它几个小娘子性情不一,大家叽叽喳喳好一番说。
因说起如今入春了,齐云社的蹴鞠比赛第二日就要开始了,那蹴鞠比赛是要层层选拔的,选出那蹴鞠能手来。
莫三娘子笑着说:“不光是有郎君们的比赛,还有专门为女儿家设的巾帼蹴鞠,到时候我们都要参加呢!”
她这一说,大家便都笑起来,有的自告奋勇,有的掩唇笑着说我可不行。
这么说笑间,希锦却注意到角落中有位小娘子,她打量了那女子几眼,不免疑惑,别人都穿得锦衣华服,唯独她,那衣着实在朴素,不过若说她是家中婢女,却也不像,从她那首饰看,其中有一件是金的,寻常百姓都不能用金的,更不要说家中婢女。
于是希锦也有些拿捏不准了,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人。
她正看着,那女子却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间,那女子抿唇含蓄一笑,却很是温婉的样子。
这时,莫妃娘娘去注意到了,笑道:“我刚才还要和你说呢,这是莫家的老五,往日不怎么出来,今天过来是给我送纸鸢的,她倒是一个心灵手巧的,正好芒儿过来,拿给芒儿玩吧,开春了,也该放风筝了。”
说着便命人取纸鸢过来,等那纸鸢拿进来,别说芒儿,就是希锦都被吸引了。
那纸鸢和寻常纸鸢不同,巨大无比,且上面竟然描了金银,贴了剪纸,看上去炫美华丽。
莫妃笑着说:“知瑶,你快过来给小殿下讲讲这纸鸢。”
于是那莫知瑶便上前,她抿着唇,恭敬地向希锦行礼,见过了,之后才讲起来。
这纸鸢是她亲手做的,上面描了金银线,且安装了鸣笛以及小灯笼。
她笑着说:“白日时,放上去,便能听到清脆笛声,晚间放的话,那小灯笼亮起来,便在空中飞着。”
这实在是太妙了!
莫妃娘娘看希锦和芒儿都感兴趣,便干脆出去花园中放纸鸢,于是大家全都出去院中,一群小娘子,个个打扮得姣红嫩绿的,燕怯莺羞,在这春日的御花园中放纸鸢,陪着芒儿玩耍,自是欢快。
芒儿高兴得很,小人儿野心很大,竟还想拽着那纸鸢跑,跑得欢快。
那纸鸢果然发出鸣笛之声,清脆动人。
希锦从旁看着,也是喜欢,一时恰见那莫五娘子在身边,便聊了几句。
其实她多少有些猜测,估计她是一个庶出的。
平时可能没机会走到宫中见莫妃娘娘,也是因为做了这纸鸢,才得以进宫,勉强算是一个机会。
其实什么嫡庶,希锦倒是不在意的,商贾人家讲究没那么多。
那莫知瑶却仿佛看透了希锦的心思,这么说话间,不经意间提起道:“让娘娘笑话了,我父母原是二房,只是我父母早早不在了,便养在伯母膝下,我自己性情孤僻,往日不太出来,也不曾和姐妹一起嬉戏。”
希锦见此,也就笑着道:“原是如此,其实我也是初来乍到,对这燕京城并不熟,你有这般巧手,若是有时间,多往我府上走动走动,也有个人说话。”
她对这莫知瑶有些好感,看着温婉,和她不是一种性子,因为不是,所以反而有些喜欢。
她若是为儿郎,那也定喜欢这种含羞带怯温柔似水的小娘子。
那莫知瑶听了,顿时脸红了,有些受宠若惊:“娘娘,承蒙不弃,如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见。”
希锦便笑了,正待说话,谁知道突然听闻外面宫娥来报,说是官家到了。
这么一来,大家面上全都有了慌意,本来大家过来看望莫妃娘娘,这是自己家中长辈,可谁知道官家到了。
虽然按照辈分,众位小娘子也可以称呼官家一声长辈翁翁,可都是闺阁小娘子,乍然要见官家,哪个不羞呢。
莫妃娘娘也是意外,当即起身,带着众位小娘子一起恭迎圣驾。
不多时,那官家阔步进来了,众人跪拜了。
官家笑了笑,却很是慈爱:“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我想着今日天气好,一起用个膳,若是惊扰了你们,倒是我的不是。”
众人听着,好生慈祥宽容的官家,纷纷红着脸笑了,道:“原是我等莽撞了。”
希锦自然也跟着众人拜见了,这么拜见的时候,她听着官家言语,也看他说话时的声量,多少感觉,他身体确实欠安的。
便是如今对晚辈的慈爱,也有种力不从心时才有的松懈,因了那松懈,才少了几分威严的。
这让希锦难免多想了。
其实没见过这官家前,她自然想说一句“老不死”的,恨不得这人赶紧没了,也好给自家阿畴腾位置,不过现在,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终究心情有些复杂了。
正想着,官家却是笑呵呵地道:“希锦,芒儿呢?”
希锦冷不丁被官家点名,且还是直呼名字,很有些被长辈亲昵喊著名字的感觉,她一时也有些意外,便忙回应道:“刚才芒儿想放纸鸢呢,宫娥带着跑那边去了。”
官家便笑了:“我说呢,怎么不见人影,这孩子才多大,走路倒是稳当。”
希锦垂着眼,恭敬地道:“嗯,他活泼好动,倒是有些随了殿下。”
旁边莫妃娘娘便笑着道:“这都是随了官家呢,官家可是骑射的个中好手。”
莫妃娘娘这么一说,大家都惊讶,于是官家也便笑着说:“往年我确实喜欢骑射,如今年纪大了,大不如前了。”
他这么说,大家当然纷纷表示皇上龙体安泰,必能长命百岁福泽万年,反正都是违心话。
这时候宫娥已经带着芒儿回来了,芒儿见了官家,倒是并不生疏的,上前喊道:“大爹爹,你快帮我一起放纸鸢吧。”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微惊,心想童言无忌啊,这纵然是你大爹爹,可这是官家,九五之尊,哪能这么随意。
谁知道官家并不见恼,反而是蹲下来,拿出来丝帕,笑着擦拭了芒儿额头的汗:“瞧你,都跑成什么样了,竟不累吗?”
一时又道:“竟能说这么长的句子了,上次你刚来,还说不成句呢。”
希锦从旁道;“小孩儿家确实长进快,最近不仅会说话,还会背诗了。”
官家:“背诗?”
希锦点头,笑着对芒儿道:“芒儿,给你大爹爹背一首诗。”
芒儿眨了眨眼睛,道:“那我就背放纸鸢的诗吧?”
官家慈爱地望着芒儿,笑呵呵点头:“好,你且背来。”
芒儿歪了歪脑袋,便背起来:“碧落秋方静,腾空力尚微。清风如可托,终共白云飞。”
官家听着,眼中顿时迸射出惊喜,他喜欢地抚摸着芒儿的脑袋:“芒儿实在是聪明,这首诗都是背得应景。”
众人见此,自然全都恭维夸赞,惹得官家更加开怀。
莫妃便打趣,说还是进殿中坐下,于是大家便过去殿中坐下来,正好快到晌午时候了,有宫娥问起午膳,官家便道;“那就在这里用膳吧。”
这话一出,莫妃惊喜,莫家众位小娘子也是喜不自胜。
她们竟然能陪官家用膳,这是天大的福分!
大家面面相觑间,自然都明白,官家喜欢这小殿下,显然她们这是沾了小殿下的光呢。
莫妃那更是喜出望外,要知道官家这几年未曾在她这里用膳,结果希锦和芒儿过来,就把这官家给招来了。
她讨好这皇太孙妃并小殿下,算是找对了路子!
希锦自然也感觉到了,官家看来是十分疼宠芒儿的。
对此,她自然是乐见其成,且让芒儿多承欢膝下,守着这么一个帝王至尊的大爹爹,那当然是抱紧了!
莫妃更是用尽心思,连忙让人摆膳,大家各自回去略洗漱过,便入席了。
因是家宴,倒是没那么多讲究,不过那些膳食到底是比市井间精细许多。
用膳时,官家抱着芒儿,让芒儿坐在他旁边,小人儿如今越发懂事,用膳时坐得规规矩矩,任凭谁看了都会喜欢这小人儿。
官家亲自用了象牙箸来给芒儿添菜,又慈爱地问起芒儿种种。
因说起背诗来,官家问:“芒儿这诗都是背得好,是谁教的?”
芒儿便响亮地道:“娘教的。”
希锦听着,意外,她确实教了那么一两首,但不多,真不多,至于刚才芒儿背的那首,她更是闻所未闻。
真是好孩子,竟知道在官家面前给她添个好了。
官家听这话,笑着看过来:“希锦倒是个能干的,既能教子,也很有些见识,更兼勇气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