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春暖—— by女王不在家
女王不在家  发于:2024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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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锦看到她们也觉得松了口气,毕竟是熟悉的人,不必一直端着那架子,端架子其实也挺累的,以后自家人面前可以不太用装。
她和两个丫鬟说了下当下情况,让她们以后也跟着去燕京城,现在多学学规矩,学学怎么伺候,两个丫鬟自然欣喜得很,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她们激动不已,毕竟要去燕京城了。
那可是繁华之地,纵然是当丫鬟的,谁不想去见识见识呢。
况且她们一直伺候在皇太孙和希锦身边的,若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宰相门前三品官,她们以后终究也是有体面的。
希锦叮嘱好一番,便先让秋菱和穗儿下去歇息:“今天起得早,太累了,先好好歇着,一切等明日再做计较。”
两个丫鬟便先行下去了。
希锦又琢磨着,奶妈得带着,两个丫鬟带着,还有以前的一些家人也得带着,捡那些规矩的用。
不过身边没老人,两个丫鬟到底嫩了一些,若是在汝城,小门小户,也足够用了,左右家里也没那么多人情来往。
但是如果去了燕京城,阿畴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各样应酬什么的,总归要上台面的,这两个青涩涩的小丫头就不够看了。
希锦便想着,还是得看看,再请个能掌事的,两个丫鬟则慢慢调理着。
长添灯草满添油,这些自己都得及早打算了。
至于请人的事,可以找伯母或者族长大娘子,她们必然会尽心筹划,争着要替自己找好的。
正想着,却听侍女过来报,说是要用膳了。
阿畴回府后,便有什么事忙去了,所以晚膳只有她和芒儿吃。
她倒是乐得轻松,这男人哪,看着他食欲都要不振了。
他专门给人添堵!
谁知道晚膳上来后,希锦便看到一份眼熟的,赫然正是铁板烤猪皮肉。
那烤得酥脆,冒着滋滋的油,上面再洒了一些佐料,可真诱人。
她纳闷:“这是府中厨子做的吗?”
旁边的侍女听了,忙道:“并不是,是殿下特意吩咐了,让人请了外面的市食摊贩过来咱们厨房,帮着做的,说是今晚要有这个,还要吃现做的。”
希锦听着,瞬间心里泛起许多甜滋滋的泡泡,就觉得一切就跟梦一样。
他竟如此体贴周到?
竟特意把人请来给她吃了这一口?
希锦心花怒放!
刚才所有的不满,所有的赌气,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只想说,她家夫婿可是天下第一好呢。
想想那前朝帝王也曾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到,她家阿畴也学会用这从食来哄着她了。
虽说这从食比那荔枝轻易许多,虽说这烤猪皮肉实在不如荔枝诗情画意,似乎俗了一些,但……她喜欢啊!
都是市井俗人,哪能和那诗文中的人物媲美呢。
罢了不生气了。
还是多哄哄吧,这就是一等着人顺毛的狗!

因为阿畴那烤猪皮肉的心思,希锦到底是放下了各种赌气。
她觉得应该和他好好相处,两个人少年夫妻,三年来不好不坏的,恩爱的时候也是有的。
今日这烤猪皮,也许对他只是动动嘴吩咐一声的事,但他能惦记着这事,能吩咐一声,就极好了,王八喝酒知足常乐,她且高兴着吧。
是以这两日,她对阿畴都格外耐心。
她甚至想着,若是他非要计较那霍二郎的事,她也就开诚布公地讲讲。
当然了,前提是他先讲讲他在燕京城去那丰乐楼的事,都得给她交待明白。
还有到了燕京城后,他到底存着什么心思,都得给她倒出来。
他若不说,那也只好让他难受着吧。
不过可惜,他很忙的样子,根本没再提霍二郎,竟仿佛毫不在意。
她当然也不能主动提,谁眼巴巴凑跟前解释,那才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呢,是以她只好忍着,连带那丰乐楼的事也不好问了。
不过好在,这几天他忙着外面的事,她也操心着自己的事。
一则那处宅院的手续她得办着,阿畴这方面倒是痛快的,他人虽不在家,但也早早让人支了银子给她,交了银子后,那王六自然是屁颠屁颠地帮着办差,事情倒是顺利。
另一方面,她也开始准备过去燕京城的行李了。
其实之前阿畴要来接她和芒儿,她已经收拾过了,不过那时候还没见着阿畴,不知道他什么心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安排,这收拾起来心里也没底。
比如是要整个搬家,还是只收拾一些细软,是以后长住,还是得继续在汝城留一个窝,又比如家中摆设用具,这在汝城是好的,可到了皇城,还要用这些吗?
那时候脚底下踩着棉花,不知道将来路子,就不好收拾,只略打包了一些金贵细软罢了。
如今和阿畴一番交锋,她大概也摸到了几成他的心思,心里有谱了,昔日对那皇城的种种憧憬落到了实处,可以慢慢筹划了。
她先找了族长娘子,请对方帮着物色一个踏实靠谱的,到了燕京城后能做自己左右臂膀的。
族长娘子听了后,道:“希锦,这一时半会的,若是外面找,还得自己慢慢调理,那也信不过,还不如从自家找现成的,你先用着。”
她便提议起来:“要不你把鲁嬷嬷带过去吧?”
希锦:“鲁嬷嬷?”
族长娘子说的鲁嬷嬷,约莫五旬,有些年纪,当年宁家长房大爹爹和大娘子过去皇城做生意,这鲁嬷嬷便跟在身边伺候的,也曾帮着打理过家中诸事。
之后大娘子早逝,鲁嬷嬷便留在祠堂烧香洒扫照料着。
鲁嬷嬷性子稳妥,最关键是曾经在皇城做过事,到底是有些见识。
希锦听着这人选,心里也是一动,不免想着族长娘子倒是想得周到。
要知道她想选个人带着过去,不是一直跟在身边的,终究担心身边人有外心,比如自己如果选了二伯娘三伯娘家的嬷嬷带过去,那嬷嬷若是念着旧主,那终究没什么意思。
如今族长娘子提议这鲁嬷嬷,鲁嬷嬷不是哪房哪院的,如今跟着自己过去皇城,安分守己地做,自然可以当成左臂右膀来用了。
当下希锦详细问了问,想着还是得看看鲁嬷嬷的意思,虽说这鲁嬷嬷没什么儿女,也不用惦记着谁,但到底是汝城本土人,年纪大了怕人家不愿意离开故土。
族长娘子一口应承,说帮着问问,临走前更是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放心,便是这个不愿意,我再给你找别的,你去了汝城,咱们都是娘家人,别的咱们不成,给你安排个把人手,这个没得说。实在不行,我跟着你过去,帮衬着你管家!”
这话听得希锦不由笑了:“好妈妈,你别可逗我了!”
***********
族长娘子离开后,自然也是受宠若惊,想着自己倒是在希锦那里讨了一个好,希锦显然对自己的提议很满意。
这么想着,她回到家里,便见希钰在那里等着呢。
希钰笑盈盈的:“妈妈,如何了,这次过去看姐姐,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族长娘子便笑了:“多亏了你呢,可真是巧了,你和我说起要给希锦准备一个嬷嬷,说她那边能顶用,还真是,这次过去希锦就提起来了,我便琢磨着把鲁嬷嬷给她用,果然她觉得好呢!”
希钰道:“是妈妈想得周到,我不过是从旁提个醒罢了。”
族长娘子笑得合不拢嘴,要知道她家丈夫那里可是说了,怎么也要为希锦打理好前前后后,让她觉得娘家人能靠得住,以后宁家就是皇太孙的外戚了,是要好好改换门庭的。
她得了这个吩咐,自然是一心想着把事情做妥当。
只是也怕做不好,难免心里忐忑,这时候希钰找上自己,和自己说起来,便提议了要帮着希锦找一个好嬷嬷,她才恍悟,琢磨起来这个事。
如今看来,希钰提醒得真好。
希钰见族长娘子高兴,她自然也放心,便越发有心接近,又和族长娘子说起自己的一个绣花样子来,族长娘子便说领着希钰过去看看,倒是打得火热。
希锦这里自是不知道族长娘子已经被希钰掺和了一脚,况且鲁嬷嬷确实是个靠谱的,她往常接触过,不是那种高低眼看人的。
她自然也盼着鲁嬷嬷愿意跟随自己过去燕京城,多少也能给自己撑撑场面。
于是到了第二日,族长娘子过来说起鲁嬷嬷,说鲁嬷嬷自己也愿意的,希锦满心高兴。
那族长娘子便很快带了鲁嬷嬷过来,让希锦自己和鲁嬷嬷谈了。
这日鲁嬷嬷穿了一身土青色直领对襟褙子,头发梳得油光水亮,用木簪子给簪住,整个人从头到尾都透着利索劲儿。
她过来后,倒是不卑不亢的,上来和希锦见礼。
希锦问起她的想法:“鲁嬷嬷若是不舍得离开故土,我也能明白,并不敢强求。”
鲁嬷嬷听着,也就说起自己的心思:“我早年承蒙宁员外照拂,无以为报,如今年纪大了,就在祠堂里做些粗活,一位就此了此一生了,如今既是大娘子要过去燕京城,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我能帮衬着大娘子,略尽绵薄之力,也算是对得起宁员外了。”
她口中的宁员外和大娘子就是之前宁家的族长,按照辈分,是希锦的大爹爹,那是天底下第一贤德厚待人。
如今听得鲁嬷嬷这么说,她自然也高兴。
高兴之余,也是想着,鲁嬷嬷自然是好,可以用,不过也得留意着,凡事多听,多拿主意,不可以再让底下嬷嬷拿捏了自己,再养出一个冯嬷嬷来。
接下来几日,鲁嬷嬷便在这里帮衬着收拾行囊,也帮着捋顺希锦身边诸事,看着确实是一个妥帖的。
而这几天,希锦那宅子也终于办完了手续。
她是很在意这宅子的,毕竟是要写在她名下的宅子,哪怕她现在要跟着阿畴过去燕京城,但想到自己在汝城有一处心仪的宅院,心里也是高兴的,晚上睡觉都能睡得更踏实。
如今这宅子已经支取了银钱,交了各样契税,并签订了正契,正契一共四份,那冯家一份,县衙一份,商税院一份,还有一份是留到希锦手中。
希锦拿着那正契,盖了红戳子的赤契,上面详细写明了那宅院的位置以及布局,并附有一张宅院图,这是她拥有那处宅院的证明。
她将这宅契小心地收进自己的雕花紫檀木梳妆匣中,放到隔层中,收纳到了柜子最底层,并上了锁。
这是自己的,自己的,谁也抢不走的!
晚上做梦都觉得踏实呢。
房子妥帖后,希锦想起那做买卖的事,想着眼看要离开汝城,她那买卖可得用心筹划了。
她觉得以阿畴那个性子,估计知道了必是不愿意的,毕竟他是龙子龙孙,那是有宗室奉养的,他哪里需要像她一样操心什么银钱。
所以他不太可能愿意让她再操持生意了。
可她却有自己的想法。
她娘说了,有孙满床走,不如炕头钱一篓,闺阁小娘子压箱底的钱多了,腰板才能挺直。
她纵然是有些积蓄,可是到了燕京城根本不够看的,而他纵然能保她锦衣玉食,但到底那碗饭是他端着给她的。
万一人家直接拿走了不给吃了呢?
于是那一日,她便腾出时间找了洛掌柜,一则商量着将来燕京城的买卖安排,二则也让洛掌柜挑选一些汝城土仪,这个倒是好办,汝城有名的无非那么几样,希锦挑了扇子和锦缎布料。
那洛掌柜提起皇太孙来,自然也是交口称赞:“其实往日咱们提起来,只说郎君相貌一看便不同寻常,是贵人之相,往日里做事,那是再稳妥不过的。”
希锦笑笑,也就和洛掌柜详细说起来,以后铺子上的事还是得靠他呢。
因说起以后过去燕京城,也想着做买卖的事,那洛掌柜便顿时精神起来,开始说起燕京城的买卖。
这买卖不好做啊,各路税赋,还得小心奉承着那当官的。
可如果是皇太孙家的娘子要做买卖,那就不一样了,不求贪赃枉法,但好歹别被过路的四处打秋风,那就极好了。
希锦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这东家和掌柜的也是一拍即合,开始兴致勃勃讨论起来。
洛掌柜提起皇城里什么好卖,说是要多寻一些新鲜花样,希锦又问起如今瓷器的行情等,洛掌柜都一一和她讲了。
因和洛掌柜聊了这半日,她倒是有了一些新盘算。
恰好这一日,希锦外祖母并舅父一家子过来了。
外祖母颤颤巍巍的,一口一个我的心肝,我的希锦,自然是亲得不行了。
其实希锦心里对外祖母多少有些微妙的,不过想起自己娘,以及外祖母对自己确实还算疼爱,心里也是有些不舍,便也抱着外祖母好一番说话。
这时候阿畴回来,舅父一听这个,马上求助地看向希锦,很明显他想好好和阿畴说说话。
可如今的阿畴并不是舅父想见就见的了。
希锦见此,眼神淡淡的,忽略了。
舅父面上现出失望,他只能望向外祖母。
外祖母自然明白,她便越发慈爱地拉着希锦的手道:“希锦,你如今要跟着皇太孙殿下过去皇城了,你娘如果还活着,知道这些,怕是高兴得很。”
希锦:“是,可惜我娘没看到这一日呢。”
外祖母:“他们几个兄妹中,我从来都最疼你娘了,你舅父往日还说我偏心呢!”
旁边舅母也忙道:“那可不是嘛,希锦娘可人疼,别说安人,就是我,也最喜欢希锦娘,我们姑嫂感情好,几日不见就想得慌呢!我有时候想起你娘来,我就想哭,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走得这么早呢!”
希锦听了这话,自然是明白那意思的。
她便笑着道:“舅父,殿下也才刚回来,急匆匆过去不合适,你稍等片刻,我派人问一下,你是长辈,只有他过来请你的理,没有你眼巴巴过去见他的理,是吧?”
舅父一听,顿时受宠若惊,他以为希锦不会替他引荐阿畴了,心都要凉了,如今峰回路转,那真是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忙赔笑着道:“这怎么使得呢,这可是皇太孙殿下,我可不敢失礼!”
对此希锦没说什么,迳自命人去问了。
不过片刻功夫,侍卫过来回话,说是皇太孙殿下过来请孟员外。
舅父喜上眉梢,笑着对希锦道:“希锦,你瞧,殿下从来都听你的,我就知道希锦驭夫有道!”
旁边舅母也忙道:“如今希锦飞上枝头做凤凰,以后可了不得了,咱们也跟着沾光呢!”
奉承话希锦都听腻了,她笑道:“这话可不敢乱说,八字没一撇呢,没得让外人听了笑话。”
舅父道:“是,万事谨言慎行,我们可不能给希锦惹麻烦!”
希锦又道:“舅父,等会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你见了殿下,再过来一趟。”
舅父连连点头称是。
一时舅父自己先急匆匆过去见阿畴了,而舅父离开后,几个女眷围着希锦好一番亲热,外祖母更是对希锦千叮万嘱咐的。
表嫂念蕊带了小玉儿过来的,她让小玉儿郑重其事地给希锦磕头,还特意问起芒儿,说“小玉儿一直惦记着芒儿,要找芒儿玩呢”。
希锦已经习惯了大家伙如今和往常截然不同的面目,当下命奶妈把芒儿带来。
芒儿如今倒是被教得很是乖巧,上前见过了外祖母,外祖母看到芒儿,一把搂在怀里,那更是亲的,简直仿佛自己的心肝一般。
旁边念蕊也忙推着小玉儿:“看,这是你表弟,这可是亲亲的表弟,再亲不过了,你赶紧好好的和你表弟玩儿!”
小玉儿哪里懂这些,不过四岁的孩子罢了,小孩子只依着自己的心思来。
他便稚声稚气地道:“芒儿,你怎么睡到这个时候?小懒虫,丢丢丢!”
说完还调皮地冲着芒儿刮脸。
他这一说,顿时把念蕊吓了一跳,沉着脸道:“你怎么能这么和表弟说话,这可是你亲表弟,亲表弟,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嘛?”
小玉儿听着,有些茫然,他不明白自己娘为什么这么凶对待自己。
他眨眨眼睛,看着他娘,道:“娘不是说,不要和芒儿玩吗,不搭理他!”
小孩子这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外祖母更是气得脸白手颤。
至于念蕊,那是差点当场晕过去。
她抬起手,一巴掌直接打在了小玉儿脸上:“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是谁教你说的这些瞎话?有你这样的孩子吗!”
小玉茫然地捂着自己的脸,哇的一声哭出来。
芒儿从旁,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希锦见此,自然心知肚明的。
她便开口道:“表嫂,你看看你,孩子随口说句话罢了,当什么真呢,也值当你去打他!”
说着,她便哄道:“好了,小玉儿,别哭了,过来姑姑抱,姑姑这里有小食,看你喜欢吃哪个?”
当下便拿了桂花糖来给小玉儿吃,小玉儿抽抽噎噎的,睁着泪眼看那桂花糖。
外祖母多少松了口气,也就笑着道:“童言无忌,小孩子不懂事,随便乱说的。”
念蕊也赶紧说:“希锦,你可别往心里去,他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浑话,倒是在这里胡说!”
希锦道:“我自然明白的,怎么会往心里去呢?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种两家话。”
这么说话间,大家也就装作没这回事,外祖母更加慇勤,舅母表嫂也是处处为希锦着想。
因说起如今阿畴身份非同一般,外祖母拉着希锦的手说知心话:“他如今是皇太孙了,等回去皇城,那他给你什么诰命?”
舅母也道:“是了,希锦,正想问你呢,我们在家已经私底下想过这个,我们担心你,你舅父虽然只是寻常商贾,可到底走南闯北见识多,他也认识几位皇城的官员,知道那里最是讲究门第出身,这皇太孙正妻的位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虽说你和阿畴是正经夫妻,可他是赘婿,这事说出去终究不好听!”
外祖母:“对对对,你舅父说了,你可得先问问殿下,看看他能给你什么诰命,到了皇城后,得把这事说清楚,如果不明不白的,那你这身份且尴尬着呢!”
希锦听着,道:“外祖母,舅母,你们说得倒是在理,回头我和殿下提提,看看他怎么说吧。”
************
希锦觉得外祖母说的有些道理,倒是给她提了一个醒,她得问问阿畴那里,看看她的名分到底怎么算。
不过她心里还惦记着买卖的事,这时候舅父从阿畴那里回来了,她便请了舅父过来说话。
舅父见了希锦,一叠声地称赞希锦:“殿下对我客气得很,以礼相待,其实在殿下跟前,我就是一商贾,一草民,我能算什么,如今殿下这般待我,其实都是看希锦你的面子。”
他感慨:“希锦,殿下待你那是真心好。”
希锦笑着随意聊了几句,便问起那瓷器的事,她想让舅父帮着自己挑选一些好瓷,到时候她带到燕京城去。
一方面是当做土仪,可以做人情来送人,一方面也可以探探燕京城的买卖路子。
舅父听了,自然一口应承:“我这口窑做的,自然也有那上等货,不过比起官窑来到底是逊色,我帮你去找那官窑的好货吧,青瓷,白瓷,黑釉盏,这些都可以挑到好的,那些你带过去也有面子。”
希锦听着,却道:“倒是不必费那个功夫了,有那运往外国的好瓷,也挑选一些就是了。”
舅父道:“我那窑厂倒是会做一些外销瓷,可这些瓷到底是不如官窑的,我们民窑的用料和工艺,和那官窑还是没法比。再者说了,他们那些样式也是古怪,咱们一般人家不用的。”
希锦却道:“若是论起瓷器来,那最顶尖的自然是官窑烧制的,宫里头用的都是最好的,他们不缺这些好的,但我想着,那些运往外国的瓷到底是花样新鲜,也算是我们这里的土仪,好歹算是一个趣味,倒是勉强讨个巧。”
舅父听着,也是恍然,连声称是:“希锦,你这脑袋瓜子,也实在灵光,怪不得往常你祖母总夸你!你既有这想法,看看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找,我那里各样的货色倒是齐全。”
希锦好奇:“舅父那里这几年买卖倒是红火?”
舅父便讲起来:“你可能不知,前些年朝廷市舶司下过令,凡是购买外国货,不能用那金银铜币,只能用帛、绵、瓷或者漆这些特产来博易,所以这几年我这买卖还算红火,那些出海的大小泊船,全都要定制陶器,一船一船往外运。”
希锦:“那些泊船,都是往哪儿去的啊?”
舅父:“这就多了,我们大昭如今的泊船走得远,光是这瓷器就要卖往不少国。”
他掰着手指头道:“占城、真腊、蓝无里、阇婆、层拔、波斯,还有新罗国,这些都要我们大昭的瓷器,他们定制的样式也都五花八门,反正我们本地人是不太习惯用,回头我把你带过去,给你看看,你挑那些新鲜的带着就是了。”
希锦听着,自是觉得有趣:“好,那舅父你尽快安排,我过去看看!”

第33章 算什么?苟且的?!
晌午过后,亲戚们总算走了,希锦也有些困乏,便躺在榻上小憩片刻,想着和舅父提起的外销瓷器买卖,也想着刚才的种种。
比如外祖母那殷切慈爱的眼神,表嫂念蕊打在小玉儿脸上的一巴掌,还有素来庄重威严的舅父望着自己的那期盼眼神。
想来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呢。
曾经在她心目中犹如大树犹如高山的形象,是她想巴结讨好的外家,也是她能更好在宁家立足的依赖,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轰然倒塌。
她再次拿出她娘的锦书,翻来覆去看着,看着上面每一个字迹。
其实那些字迹她都已经很熟悉了,熟悉到能记住每个笔画的转折走势,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看了又看,这就像她娘还在身边一样。
她想人情是一本书,这能够让人读一辈子了。
外祖母自然是疼爱自己的,舅父念着和自己娘的兄妹之情,对自己多少也有些照拂。
但是每个人又有自己的为难和顾虑,又有自己的私心,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希锦能够理解,并且也能够接纳,如今他们竟然都弯下腰来祈求自己,那自己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她终究比以前明白,有些人并不值得期盼,所以也不必抱有太大的期望,更不必去失望,大家能够在亲情脉脉的维系下,互惠互利,各得一些好处,如此便能长久。
关于舅父这里,希锦除了想弄些瓷器的路子,其实还有别的想法。
以后她跟着阿畴过去皇城的话,也不能就这么把自己家铺子扔了,必须好好经营,别管阿畴入赘她家,还是她嫁给阿畴,她都得有这安身立命的本钱。
可她离开后,这铺子谁来帮衬着操心?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得给自己外家帮着看铺子,外祖母和舅父固然是有些私心的,但到底是亲的,她家芒儿以后走远了,需要摇旗呐喊的,需要鞍前马后的,自己外家的人丁就是那个助力,这样的到底比外面稳妥,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翻来覆去的,又想起外祖母和舅母提起的,自己身份问题。
这倒是一个正经事。
想起这个,她躺不住了,爬起来,摸出她的锦书,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番,但看了后还是心里没着落。
她娘说,如果赘婿有二心就去找霍二郎,可霍二郎如今怕不是也战战兢兢的呢!
他倒是想帮自己,但他一没地位二没本事的,拿什么帮?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阿畴这个人心思真是深,好生会谋算。
竞价房子的事他肯定心知肚明,他就是故意的,这男人的小肚鸡肠啊!
而他要霍二郎跟着他们过去燕京城,这不就是把霍二郎放在眼皮底下看着吗?
霍二郎再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多和自己说什么了!
她不免长叹了声,想着她跟了阿畴过去燕京城后,是必须继续和他做正经夫妻,什么不三不四的妾,哪怕是个什么侧妻,她也是坚决不干的!
在阿畴这里,绝对不能让任何女人压了她一头。
她得尽快和阿畴提提这事,在离开汝城前敲定下来。
当然了,得寻个好时候,这样才能一击而中。
*****************
这几日希钰在家其实糟心得很,最近希锦要跟着阿畴过去燕京城了,宁家上下一个个欢天喜地跟过节一样,三句话不离希锦,这个说希锦要去燕京城了,听说那边天气寒凉,我这里有块貂绒的护腿送给她,那里说希锦往日最爱吃我做的酥油饼,我得多做点好让她路上吃。
总之一个个把希锦看得比自己亲闺女还亲!
希钰看着这情景,自然是羡慕得肝儿都疼了,她没想到自己算计来算计去,这事到底是没成,那休书分明都已经写了的,怎么就没休成呢?
难不成她扑腾这一遭,竟不曾改变希锦的命运?
如果不能,那自己怎么办?还能捞个贵妃当吗?
要知道希锦这人善妒,那眼睛里是容不得一点沙子的,她把那阿畴哄得跟什么似的,那可是夜夜霸着龙床,绝对不给其他女子半分机会,以至于后宫之中唯她独宠,并无其他女子。
至于她,便是想掺和,也掺和不进去!
就希锦那个人腻歪起来,哪个能抢得过她!
况且这希锦是傻人有傻福,后来她又给阿畴生了小公主和小皇子,都是粉粉团团一般的小人儿,惹得阿畴越发喜欢,对她宠爱呵护,那简直没眼看了。
希钰是无法接受这些的。
对于这一点,希钰也曾经仔细分析过自己的心思,明明希锦当了皇后,宁家人也跟着鸡犬升天,家族中一些子弟甚至以此晋升,或者考取了功名,从此之后改换门庭,风光发达,她也因此从中得利,在夫家地位颇高,明明是沾了大便宜,她怎么就难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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