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西施难为/吴宫妃by璋华
璋华  发于:2024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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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我轻声点了点头,在范蠡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拂过我的脸颊,亦吹乱了我的发,却也带来了一丝凉爽和清新,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风中,虽然身上已经穿着一件厚重的貂白裘衣,但仍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风大,万莫受了寒。”范蠡走了过来,拿着另一件裘衣轻轻地将衣服披在我的肩上,生怕有一丝寒风趁机钻入,声音低沉且温柔道。
我心中一软,对着他点了点头。
“大王!”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云霄,由远及近地传入耳中。
我与范蠡相视一眼,瞧前望去,只见一名浑身沾满尘土、气喘吁吁的将领飞驰而来,直至勾践车马近前才勒住缰绳。
听见动静,只见勾践掀开帘子,见了那将领,沉声道:“如何,太子鸿可有追到?”
太子鸿?
我心中一紧,祈祷着他万莫被发现。
却只见那将领满脸兴奋之色,对着夫差高声道:"大王,末将等人一路追至淮河岸边,终于发现了吴太子鸿的踪迹!”
我听了这话,身子一阵瘫软,心也一下沉到了谷底。
“当时,吴太子鸿正奋力护着夫差的姬妾们渡江而逃。眼见我们大军逼近,上前与我军厮杀,最终被乱箭射中,身负重伤倒地不起,末将亲手斩下吴太子鸿的首级,请大王过目!"
说罢,他恭敬地递上一颗鲜血淋漓,面目狰狞的人头,众人皆惊。
我见了这鲜血淋漓的一幕,惊叫一声,只觉喉咙一紧,胃中翻滚,忍不住又开始泛起了酸水,用帕子捂住唇难受不已。
“西施!”范蠡在旁轻轻扶住了我。
我摇了摇头,泪不受控制地哗哗落了下来,若是夫差在地下知道太子鸿此等凄惨结局,该有多心痛啊。
只见勾践凝视着太子鸿首级,却是朗笑一声,“好!重重有赏!”过了一会儿,又缓缓道:“至于那些妇孺之辈,便不必再追了。”
“谢大王!”
我看着心情大好的勾践,又颤抖着手摸向小腹,勾践对夫差的子孙如此赶尽杀绝,我腹中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让他知晓。否则,不仅孩子难保性命,恐怕连我自己也难逃一死……

一路风尘,终于来到了越国境内。
会稽城内,马车缓缓驶入城中时,一阵悠扬的凯旋号角声传来,声音穿越云霄,响彻整个王城,道路两旁站满了越国百姓,他们面露喜色,欢声笑语地迎接勾践大军归来。
“大王威武!”欢呼声不绝于耳。
越人们纷纷涌上前来,向越王表示祝贺和敬意。
勾践坐在高大威猛的战马上,威风凛凛,望着欢呼的越国百姓们,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属于高位者的自信与得意。
很快,马车便到了越宫门前。
只见一女子迎候在前,她一袭华丽盛装,妆容精致,在她那双美眸之中,流露出的却是急切与期待之情。
想来她便是越王后了,而她身后站着的是越国的一众王公大臣。
“恭贺大王凯旋,妾已备了美酒,为大家接风洗尘。”她的声音她的声音犹如夜莺般婉转,轻柔得像是一阵微风拂过琴弦。
“很好。”勾践握住越王后的手大笑一声。
宴席之上,坐满了越国的王公大臣,珍馐美馔琳琅满目,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美食香气。宫廷乐师们列坐在大殿一侧,奏起奏起悠扬动听的乐曲,舞姬们身披羽衣,在殿内穿梭舞动。
“恭贺大王灭了吴国!”越国大臣们纷纷手持酒杯,向勾践敬酒。
“好。”勾践大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坐在了范蠡的身侧,看着眼前欢歌笑语的一切,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夫差也坐在王宫大殿之上,和众人举杯相庆逐鹿中原,得成霸业,一切犹在眼前。
历史的车辙不断向前,而勾践即便如今这般得意,可最终有一天,越国也会被楚国灭亡。
“灭吴大业多亏了文种大夫的计谋啊!”一位越国大臣叹道:“贵籴粟缟,以空其邦;遗之美女,以劳其志;遗之巧匠,使起宫室高台,尽其财,疲其力……如今大业已成,文种大夫可谓是灭吴第一功臣啊!”
“是啊,是啊。”又有大臣应和道。
“文种实不敢当!”坐在范蠡近旁的文种听了这话,急忙站起来看向勾践,脸上露出惶恐之色,“一切,都是大王的英明决策,文种愧不敢当,臣敬大王一杯!”
勾践微微一笑,表示回应,然后缓缓开口说道:“诸位爱卿所言甚是,此次灭吴大业,文种当居首功!”
说罢,他便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目光又看向了我与范蠡,沉默半晌,终究开口道:“此次灭吴大业,还有一位巾帼功臣。西施姑娘,为了越国委身吴王多年,也是范蠡教导有功,寡人听闻他二人早已两心相许,却为了我越国分别数十年,如今,寡人成全这对佳偶,特赐婚于范蠡与西施。”
没想到勾践这般快就提及此事,我与范蠡相视一眼,连忙起身向勾践行大礼,“多谢大王。”
“恭喜范蠡大夫、西施姑娘!”越国众臣倒没有因为我曾是夫差的女人而有异议,竟纷纷站起身来相贺。
正在这时,只见勾践身边的近侍走了进来,手中还抱着一个长长的木盒,对着勾践恭敬道:“大王,铸剑师欧冶子听闻大王灭吴,特为大王送来了一柄王剑,祝大王所向披靡,征服中原,成就霸业,请大王过目!”
勾践一听,目光一闪,对着近侍招了招手,“呈上来。”
近侍小心翼翼来到勾践身前,然后轻轻地揭开木盒盖子。
只见勾践见了剑后,目光骤然变得惊喜万分,缓缓拿起宝剑,仔细端详着每一处细节。
我离勾践并不远,抬头望去,只是一眼,却是震惊不已。
此剑剑首外翻卷成圆箍形,剑身布满了规则的黑色菱形暗格花纹,剑格正面镶有蓝色玻璃,背面镶有绿松石。剑身修长,有中脊,两从刃锋利,前锋曲弧内凹。茎上两道凸箍,圆首饰同心圆纹。
不就是我在省博看的那一把越王勾践剑!
就是因为看了这把剑,我才会来到这里!
不出意外的话,近剑格处还有两行鸟篆铭文:“钺王鸠浅,自乍用鐱”八字。
“西施,你怎么了?”范蠡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握住我的肩,低声道。
“没……没事。”我隐去眸中激动之色,笑道:“只是从未见过这般精美的剑罢了。”
只见勾践又轻轻一挥剑,只听一阵清脆的剑鸣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宫殿之中,剑气四溢,令人不寒而栗。
“告诉欧冶子,寡人很是喜欢!”勾践大笑一声,完全沉浸在对这把宝剑的喜爱之中。
“是。”侍从见勾践欢喜,应道。
“此剑寒气逼人、锋利无比,当真是绝世宝剑,恭喜大王!”有越大臣上前道。
勾践闻言,很是大喜。
“听说欧冶子还曾为大王铸造了五把名剑,湛庐、纯钧、胜邪、鱼肠、巨阙,都是削铁如泥的稀世宝剑,如今有了这把越王剑,大王一定能称霸中原,成就霸业!”又有人道,人群之中传来一阵附和声。
听到此处,勾践面上不禁涌起一股豪迈之情,他高声道:“好!既已灭吴,乘势而起,不日寡人便进军中原,取代夫差成为天下霸主!”
“不可啊,大王!如今方才灭吴,军队疲乏,当休养生息为上啊!”此刻在这众人激动的时刻,文种却上前向勾践劝诫道:“夫差前车之鉴,就是争霸之心太过,而惨遭此下场!”
勾践听了文种之言,面色瞬间一沉,“汝拿寡人与夫差比?”
“不,只是此时争霸……”文种还欲再言,却被范蠡止住,范蠡眼神示意他不再进言,继而向勾践道:“大王息怒,少禽不过是为越国一心着想罢了。”
“好了。”勾践面色稍霁,又道:“寡人心意已决,不必再议!”
文种长叹一声,亦不再言语。
殿内再次歌舞升平,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悠扬的乐声,一直持续到了夜里,我方才随范蠡回了范府。
马上车,我与范蠡相对而坐,他轻轻握住我的手,“今日,折腾这么久,可累着了?”
“还好。”我对他轻笑,摇了摇头。
“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逞强。”他看了我许久,终是放开了我的手,又低叹一声。
我望着他,眼底一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却又迅速将其掩盖下去,摸了摸小腹,也没有再说什么。
所有的情感都蕴含在这静谧的氛围之中。
“范大夫,到了。”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范蠡应了一声,先行下了马车,又伸手来扶我下车。
随着范蠡一步步踏入府中,我望着偌大的范府,仿若还是当初的那般模样,想起与郑旦在这里共处的一个月,处处都是痕迹,只是她,却永远回不来了。
“主子,你回来了!”这时,只见范府管家周伯一脸激动之色迎面而来,相比我离开前,却是老了许多,他见了我,一愣,“西……西施姑娘!”
“周伯。”我对着他浅浅一笑。
“往后,西施就是这府中的夫人,日后,必要事事尽心。”范蠡又郑重的对周伯道。
周伯闻言开始有些诧异,又瞅了我一眼,一瞬又变得了然,点头应道:“主子放心。”
说罢,范蠡又带着我一步步来到我当初住着的院子,我望着里面的陈设布置,与我离开前,并无两样,也无一丝陈旧,定是有人不定期会细致打扫一番。
“日后,你便还是住在这里。”范蠡温和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想来,你也不会不习惯。”
“恩,多谢你了,范蠡。”我对着他,点了点头,感激道。
“我说过了,你我即将是夫妻,不必如此客气。”范蠡轻声叹息着,眼中满是温柔地再次握紧了我的手,语气郑重叮嘱道:“日后我若不在府中,你有事便找周伯。”
“嗯。”我微微颔首,点头示意。
只是下一刻,他却突然情不自禁地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一般。我感受着他宽阔胸膛传来的温暖,身子一僵,手不知该如何动作。
就在这时,只听他在我耳畔轻声说道:“你先歇息吧,我还有事交代周伯。”
说完,他缓缓松开了拥抱我的双手。
“好。”我对着他轻笑了笑,仿若刚才那个拥抱不曾存在。

没过多久,我与范蠡的大婚之日,终究还是到了。
整个范府,妆点得遍布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红绸花高高挂起,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夫人今日,可是我们越国最美的新娘呢。”身后,一位年过四旬的老妇人,将我的长发梳到头顶,乌云堆雪般盘成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
她是赵嬷嬷,在我入府第二日,周伯便遣了她过来,她是府里的老人,也算是范蠡信任的人。
我对她低头轻笑一声,却是不语,又看向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一身红衣倒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我摸了摸小腹,心中却是不由得如丝线般缠绕的哀愁。
“西施。”这时,只听范蠡的声音传来。
我转头望去,只见他一袭红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韶光流转,出尘逸朗的俊颜光彩焕发,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待看见了我,眸中亦闪过一丝惊艳与悸动。
“可梳妆完了?”他走上前,对着我温和笑道:“大王与王后到了。”
“恩。”我对着他轻轻应了一声,站起了身来。
“走,和我去拜见大王王后。”他拉过我的手,便一步一步踏入大堂之中。
喜堂之上,已坐满了宾客,越王和越王后坐在最上方,现场气氛热烈非凡,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大王,王后。臣携新妇叩谢大王隆恩。”我手拿却扇,跟着范蠡一同向越王勾践与越王后行礼。
“请起。”勾践大笑一声,“你乃寡人肱骨之臣,寡人的霸业,还需要你尽心辅佐,此去北上争霸成功,寡人便封你为上将军。”
“谢大王。”我与范蠡又同时向他行了一礼。
随后赞者开礼,行夫妻礼过后,范蠡留下来和观礼的越国宾客们一一敬酒,而我被赵嬷嬷搀扶着去新房歇息。
夜色如水,庭院里阖无人声,浮云流动,弯月半掩,苍檐下的灯笼光彩熠熠,底端的金色流苏随风摇曳,地上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红烛摇曳的新房内,我攥紧手心静静地等待着,这般夜深了,不知范蠡现在如何了。
“西施……”正在这时,只见范蠡被侍从搀扶着进了殿,一身的酒意,他望着我眼神中透着一丝迷离,还有一丝欢喜。
我连忙上前扶住他,就知道今夜他定逃不掉醉酒,将早已让赵嬷嬷准备的醒酒汤递给了他,“醒酒汤,赶紧喝了,不然明日可会头疼。”
范蠡望着我,笑意更深了,接过汤一饮而尽,复而拉着我的手坐下,轻轻抚摸向我的脸,喃喃地说着话,声音低沉而温柔:“西施,我今天高兴。”
“宾客都走了么?”我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试图缓解此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你今天,真美。”他却是浑然当作没有听见我的话,朦胧着双眼,渐渐凑近我的脸,便轻轻地吻了上来。
我身子一僵,身体不由自主的偏过头去,气氛一时变得寂静起来,我蓦地红了眼,也不敢再看范蠡,亦不知以后该如何以妻子的身份与范蠡相处。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上方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承载着无尽的哀伤和无奈。
范蠡缓缓地伸出手,紧紧拉住了我的手,稍微用力一拽,让我重新面对他那炽热而又清醒的目光,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我紧紧缠绕,让我无处可逃。
“对不起,我……”我抬头望他,既然选择了嫁他为腹中的孩子寻求庇护,就不该又如此扭扭捏捏的拒绝他的亲近。
“不要与我这般生分。”范蠡轻轻地叹息一声,将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双臂紧紧地环绕住我,“我知道,你心里还忘不了他,我愿意等,等你真正愿意放下的那天,在此之前,我绝不会做任何违背你意愿的事。”
他稍稍松开拥抱,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承诺,“日后,你腹中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
我听了他的话,只觉心一阵一阵的揪疼,一闭眼,两行清泪从面庞滑落。当真是怎样的孽缘,可是我此生,除了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不早了,早些歇息吧。”他又怜惜地摸了摸我的发,便起身出了殿外。
我望着他远去孤寂的背影,红烛依旧摇曳,泪又是两行。

第220章 归越(五)
冬日暖阳,悄然降临,整个院落注入了一股温暖的气息,让人似乎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和希望。
“夫人,家主回来了。”我正给腹中孩子绣着花样子,只听赵嬷嬷的声音传来。
我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询道:“午膳可准备好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赵嬷嬷点头应道。
“随我去前面看看。”我点了点头,站起身系上貂白披风,连忙向范蠡的寝殿陶然居走去。
亭台楼阁,九曲玲珑,只是方没走多远,远远的就瞧见范蠡一身月牙白色锦袍,身姿清瘦挺技,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在一片翠绿中,仿佛从古画中走了出来。
“是家主呢。”赵嬷嬷对我笑道。
我站定,远远望去,就这样静静等着他过来。
“西施。”范蠡见了我,连忙上前,剑眉之下眸光似潺潺春水,唇边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今日下朝怎么这般晚。”我轻声问道。
“大王正筹备北上争霸调兵遣将之事,所以晚了一些。”范蠡握住我的手,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又关切道:“宫中可用了膳食?我已让嬷嬷准备好了午膳。”
“未曾。”范蠡笑意更深,牵住我的手便向我的住所兰苑走去。
方回兰苑,我便偏过头对赵嬷嬷吩咐上膳,赵嬷嬷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
“这是什么?”范蠡进了屋,便看见绣架上我绣了一半的花样子,转身望着我好奇询道。
“不过无聊,做些手工活儿,打发时间罢了。”我笑了笑,上前将东西收好,并不欲在他面前多提孩子这事,毕竟……
“正好,马上入春了,我似是也缺一件衣裳。”不料范蠡走近,缓缓道。
我闻言一怔,蓦然抬头望他,只见他正静静地凝视我,眉宇间光华流转似拢着温和的月华,柔情暗蕴。
只一瞬我便败下阵来,不再看他,只是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正在这时,赵嬷嬷带着一众人进屋将热菜摆上了桌,才缓解了此时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境地。
“家主,夫人,请用膳。”布置好膳食后,赵嬷嬷又道。
我点点头,这才与范蠡相对而座,桌上饭菜多以清淡为主,我拿起筷,用起了膳食。
“你最近身子纤瘦了些许,可要多吃一些。”范蠡夹起一块鸡肉,放进了我的碗中,柔声道。
“恩。”我点了点头,每日晨起便犯恶心,这些日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却也不忍拂了范蠡好意,将鸡肉慢吞吞咽了下去。
“大王准备何时北上?”饭吃到一半,我又随口问道。
“粮草已准备妥当,想来不会太久了。”范蠡说完放下筷,又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鱼汤至我的身前,“多喝些,对孩子好。”
“你也会去,是么?”我默默搅动着碗里的鱼汤,脱口而出道,只是方说完就觉得自己问的太过多余,他自是要去的,不知为何心中蓦然生起一丝愁绪。
范蠡定定的看了我一眼,轻叹一声,握住我的手安抚道:“不用怕,我会安排好一切。”
我看着他坚定而沉稳的眼神,点了点头,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主子,文种大夫到了府中。”这时,只见周伯进了屋,对着范蠡恭敬道:“正在书房候您。”
“恩。”范蠡点头应了一声,“我一会儿就去。”
“文种大夫定是有事寻你,你不必陪我,快去吧。”我见此情形,催促范蠡道。
“少禽不是外人,正好,你和我一同去见见他。”范蠡站起身,复又重新握住了我的手,“我不在越国这些时日,有他在,不会有人伤害你一分一毫。”
“嗯……”我对着范蠡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和踏实感。
待和范蠡到了书房,只见文种正坐在案前,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腰束玉带,手中握着一把白玉骨扇,案几上放着一杯青玉茶盏。
“少禽。”范蠡走上前唤了一声。
文种闻言转过头来,待看见了我,稍愣,上前一步道,“少伯、嫂夫人。”
“快坐。”范蠡示意他不必多礼,坐了下来,而我坐在了范蠡身侧。
“今日你在朝堂之上一言不发,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待文种开口,范蠡率先开了口道。
“自上次我劝大王修生养民后,大王对我就疏远了许多,可我依旧觉得,此时北上,太过激进。”文种轻叹一声,略带不甘之色。
范蠡听完,却是站起身,拍了拍文种的肩膀,叹道:“少禽,大王争霸之心,不是你我可以撼动的。”
“大王卧薪尝胆这么多年,隐忍至今,终于灭了吴国,报会稽之耻,又怎会甘心居守一隅,这大争之世,凡有血气,皆有争心,日后,莫要在大王面前提及此事了,否则,只会君臣离心。”
“我何尝不知大王之心,只是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啊……”文种摇了摇头。
范蠡沉默几许,看了看我,又道:“大王生性多疑,心思诡谲,可与共患难,却不可与共乐,此次北上若称霸归来,我便向大王辞官归隐,带着西施泛舟五湖,逍遥自在。”
“少禽,你也要早做打算。”范蠡望着文种,正色道。
“你要辞官?”文种听完,大惊失色,“越国有如今,你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功名利禄权势加身,你为何有此想法!”
“权势功名一切不过云烟罢了,如今的我,只想与心爱之人,携手白头。”范蠡说着,又望向了我,墨色的眸子里流动着星光,瞳底含了一抹不轻易流露的温柔,“我这辈子,已悔之晚矣,只希望后半辈子,能遵循自己心意而活。”
“你……”文种看了看范蠡,又看了看我,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
“少禽,此番随大王北上,尚且不知归日,西施,便托你多加照拂了。”范蠡又对文种请求道。
“你且放心,谁又敢对范蠡大夫不敬!”文种点头应道。
我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心中翻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范蠡,你当真要辞官?”待文种走后,我缓缓望向范蠡,再次询道。
“我不是早就同你说过么。”范蠡见我这般,轻轻一笑,抚摸向我的发,眸子里浮动起柔和的波光眼神闪烁之间,仿佛翻涌着无数情丝,要把我绕进眼底深处。
“离开这是非之地,你们母子便也更安全一分。”
“你……”我喉咙一涩,凝眸望着他,泪光莹莹。
“日后,我只希望你能唤我夫君。”他长叹一声,将我揽入怀中,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柔情,像是一种承诺,一种永恒的守护。
我眉目一紧,泪滚滚落下,此生注定是要亏欠于他了。

府中没了范蠡,一下子便变得空荡荡了许多。
我依旧如往常一样,没事在房中给腹中的孩子绣着花样子,也不知这孩子究竟是男是女,我低笑一声,蓦然想起范蠡曾说的过春的衣裳,心中一软,随口对身边的赵嬷嬷道:“大人,平日喜欢穿什么颜色衣裳?”
“家主在军营居多,一般身穿铠甲,平日闲居府中,却是独爱一身白衣。”赵嬷嬷道。
“恩。”我点了点头,的确平日见他总是一身白衣,又继续追问道:“他可喜欢什么图案?”
“这……”嬷嬷稍适犹豫,道:“青竹。”
我听了这话,心中已有了计较,那便做一件青竹白裳,想来他应是会喜欢。
“夫人,是要给家主做衣裳呢。”赵嬷嬷一脸笑意地看向我,颇有几分打趣意味。
我回笑了笑,并未再语。
“夫人。”这时,只见周伯进了屋,传话道:“王后派人送来了请帖,邀请夫人在上元节参与宫中灯宴。”
说罢,又将请帖递给了我。
我接过请帖,心绪一下变沉,这些时日我一向深居简出,以装病为由拒绝了不少与范蠡交好大臣夫人的宴请,就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只是这次却是王后送上的请帖,我又该如何拒绝?
又是装病么?
可是万一王后大发善心,遣了太医来瞧,岂不是麻烦更大了么?
思来想去,我握紧手中的请帖,对着周伯点了点头,“替我谢过王后。”
待周伯离开,我长叹一声,如今范蠡不在身边,只盼着上元节那日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上元节。
整个范府也是一片热闹,彩色的绸带和花灯挂满了树枝,随风轻轻摇曳,府中的人们身着盛装,笑容满面地迎接这个节日。
“腰间束带替我绑得紧些。”赵嬷嬷亦是为我盛妆了一番,我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对着她又叮嘱道。
“是。”赵嬷嬷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终于将一番行头弄完,我和赵嬷嬷带上三两随行侍卫便向越王宫而去。
进了王宫,一路都是花灯异彩,行至大殿之上,只见王后似是请了不少达官贵人,文种也在其中。
殿内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宫人们忙碌地准备着丰盛的宴席,美食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大家相互问候,同声道贺。
“范夫人到。”守在殿外的寺人传唤的一声,众人皆将目光向我望来。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众人打量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小腹,神色平静地向内殿走去,随即站定,向正前方一身盛装的王后请安道:“王后。”
“许久没见你了。”王后笑着对我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侍女道:“来人,赐座。”
我随即在侍女的带领下坐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待到所有宾客都依次入席就座,王后才端坐在上方,缓缓开口,言辞之中还带着几分喜悦之色。
“今日上元佳节,请大家过来,一为庆祝佳节,二来是要告诉大家一件喜事,信使昨日来报,大王与齐、晋诸侯会盟于徐州,周天子赐胙肉于大王,承认了越国是众诸侯的“伯”。”
“恭喜大王、王后!”
“越国万岁!”
随着王后的这一消息,众人皆大喜,站起身来高呼,我亦是没想到,周天子竟这么快就承认了勾践霸主的地位,想来范蠡也快回来了吧。
一时歌舞升平,一道又一道精致的菜肴上了桌,我看着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色,却不甚胃口,待一盘炙烤羊肉上桌,远远得闻着味儿便忍不住捂唇恶心起来。
“范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一旁的一位臣子夫人见我这般,惊道。
“没……没事。”我连忙摇头,却不想一阵恶心又犯了出来。
“范夫人!”这位夫人声音甚是尖锐,却是此刻惊动了王后,王后闻声朝我这边望来,见我这般难受,微微皱眉,待我好些了,才向我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可要寻太医瞧瞧?”
“没……没事。”我连忙向王后摇头,掐了掐手心,终究是道:“府中大夫说,妾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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