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西施难为/吴宫妃by璋华
璋华  发于:2024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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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只觉得这些日,和大王待在一处,很安心。”我静静地看着夫差,温柔缱绻,像是对他诉说着无尽的爱意。
“寡人,亦是如此。”他眉心微动,目光静静地停注在我身上,清俊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光华流转。
“父王!”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太子鸿匆匆进殿,“父王,不好了!越军已抵达姑苏城外,大肆筑城于胥门外,对都城进行了包围。”
夫差闻言目光微怔,随即坐直了身子,不过一瞬面庞如同平静的湖面,不见一丝波澜,仿佛战事的风云变幻都不能再在他的心中泛起丝毫涟漪。
“寡人知道了。”夫差叹息一声,如古井无波,不喜不悲。
“父王,儿臣请求出城应战!”太子鸿一副决然的模样,向夫差跪地请求道。
“事已至此,早已无力回天,何必再徒增伤亡!”夫差紧闭上眼,长叹一声,“姑苏城易守难攻,传寡人之令,吴军将领闭城不出,谁擅自出城,寡人严惩不贷!”
“可是,父王……”太子鸿欲言又止,“之前又是赈灾,又是征战,姑苏城中的粮食,最多也就只能支撑三个月了。”
“三个月,够了。”夫差闻言,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向太子时,眼睛里泛着淡淡的水色,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最终他摆了摆手,紧蹙的双眉下,一双黑眸,早已不复往日的光彩,变得黯淡无光,“你下去传令吧!”
“是,父王。”太子鸿见夫差这副模样,亦是红了眼圈,深深作了一揖,便离开了殿内。
待太子离去,夫差缓而将目光瞧向我,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凉之情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那眼神似乎穿透了尘世的沧桑和无尽的无奈。然而,在这深深的哀伤之中,却渐渐地荡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宛如晨曦中的微光,透露出对未来一丝微弱的期待。他的手缓缓伸向我,仿佛在探寻着什么,又像是在渴求一份温暖。
"你可愿陪伴寡人,再做三个月的平凡夫妻?"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深情,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打着我的心灵,让我无法抗拒。
"好。" 泪水在眼角凝聚,我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这个字说得很轻,却又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坚定。
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量,仿佛这一刻便是永恒。

第213章 吴越之争(八)
清晨,寒风萧瑟,这一年的初雪终于落了下来,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覆盖着宫廷的每一个角落,宫墙内,亭台楼阁被雪覆盖,红墙黄瓦在雪的映衬下更加鲜艳夺目。
“这雪竟下得这般大?”夫差搂着我坐在榻边,看着窗外的雪景,叹道。
我依偎在他怀中,静静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轻声道:“是啊,今年的初雪比往日都来的早些。”
“走,这些时日总是待在殿中,陪寡人一起出去看看雪,如何?”夫差俯身在我耳畔,目光静静地停注在我身上,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大王伤势方才好转,出去吹风又染了风寒可不好。”我闻言轻轻摇着头,劝说道。
夫差听了,身体微微前倾,眼底眸光闪动,忽然一个翻身将我压在榻下,眼神中透着一丝调侃,低声道:“寡人身子好不好,这些日你不知道么?”
我蓦然愣住,脸颊渐渐泛起红晕,羞得不敢再看他,手推向他结实的胸膛,嗔恼道:“大王,别闹了。”
突然,一阵低沉的笑声从他的胸腔中传出,他又俯身向下,双眼闪烁着温柔的光芒,轻轻地吻上了我的唇。
我眼眸微阔,睫毛簌簌颤动,双手慢慢地环抱住了夫差的后背,回应着他的爱,他的吻很轻,很柔,如同迎面袭来的凉风,一波一波在我唇上蔓延开来。
此时,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我与他之间浓浓的情意。
“御花园中的梅花应是开了。“终于,他轻轻放开了我,又默默地看向窗外,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只有一声轻叹溢出嘴边,“这,只怕是寡人看的最后一场雪了。”
“大王。”我闻言,身子一颤,连忙握住他的手,压制住夺眶而出的热意,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夫差却是对我释然一笑,安抚的拍了拍我的手背,站起了身子,替我穿上厚重的裘衣,拉着我便向殿外而去。
“你们不用跟着了!”寺人渠和吟霜候在殿外,还没来得及上前,便被夫差袖手一挥,吩咐道。
落雪纷飞,夫差拉着我的手一前一后在雪中漫步,我小心翼翼跟着他的步伐,望着这漫天的雪花,不知为何就落下泪来。
只期望,时光能变得慢些。
行至御花园处,果然有几树寒梅在寒风中傲然挺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给这冰冷的天地带来了一丝生机和色彩。
夫差见一处树下支起了秋千,突然来了兴致,望向我,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爱意,“来,寡人推你。”
我见他期待的眼神,终究是握住绳子坐了下来。
“坐稳了!”他叮嘱一声,便轻轻地推着秋千,秋千逐渐荡起,风吹过我的发丝,我轻轻闭上眼,仿佛什么烦恼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我笑着回头看向身后的夫差,只见他唇角微勾,静静地望着我,眸光中隐隐含着湿润的雾气,只是这样,定定的看着我,目光中,有悲凉,有不舍,更多的是情深意长。
我心中一恸,蓦地失了神,待回过神时却不知手何时松了绳,身子径直向下摔去,“啊!”我的心瞬间提在了嗓子眼,紧紧闭上眼。
“西施!”一声惊呼,我的身子被夫差强有力的怀抱紧紧抱住,却还是在着地时受力不均不慎崴了脚,我痛得忍不住唤出声来。
“怎么了?”夫差抱着我,急切道。
“脚……脚崴了。”我抬头望向夫差,又低着头道。
只见夫差摇了摇头,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你这样,如何能让寡人安心。”说罢,又蹲下身子,轻叹一声道:“来,寡人背你回去。”
我小心翼翼趴在夫差宽阔坚实的背上,天空中又开始飘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夫差的步伐缓慢而坚定,留下了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大王……”我抱紧他的脖子一分,又轻声唤了他一声。
夫差未停下步子,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除了西施,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我缓缓开口道。
“哦?”他微微转过头,依旧向前走着。
“施黎。”我一字一句,对着夫差说着两千多年后我的本名,“小时候,我爹娘都叫我阿黎。”
“好。”夫差停了停脚步,转过头对着我轻柔笑道:“那寡人以后也叫你,阿黎。”
我听着他温柔且低沉地嗓音叫我阿黎,喉头一紧,憋着眼角的泪意,又道:“下辈子,大王可记得来找阿黎。”
“好。”这次他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我轻轻靠在他的背上,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一场大雪过后,天终于放了晴。
“今日,寡人为你画眉,可好?”我坐在镜中轻轻梳着长发,夫差凑了过来,从身后将我环住,低声道。
“大王画的眉,妾身可不敢恭维。”我轻声一笑,想起上次夫差画眉便是横刀阔斧的一字眉,妥妥的男人英气。
“你敢嘲笑寡人!”夫差低笑一声,手就不安分朝下向我挠痒。
我咯咯笑出声来,躲避着他的捉弄。
夫差一脸宠溺的瞧着我,终于停了下来。
“大王,太子急着求见!”正在这时,寺人渠的声音传来。
夫差的笑意在唇边凝滞,又望了望我,安抚的握了握我的手,“寡人去去就来。”
我一脸凝重的看着他离开,缓缓走上前躲在内殿轻轻地听着外边的谈话。
“父王,不好了!越军今晨率先锋部队,开始对城墙进行了猛攻!”太子鸿急促地声音传来。
我闻言心中一紧,勾践这是改了围而不攻的策略,开始不惜代价攻城了么。
“看来,勾践,他终究是等不及了。”半晌,夫差长叹一声。
“儿臣请命,出城迎敌!”太子鸿凛然的声音又传来。
“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夫差直接开口拒绝了他,许久才道:“寡人曾经从宫中修了一条秘道至姑苏台,本是为了方便享乐,却不想今时今刻起了大用。”
“这秘道就在寡人的寝宫之内,你带着你的母妃,还有宫中几位夫人,前往姑苏山,趁着夜色带他们离开吴国!”夫差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那,父王了!父王不和我们一起走么!”太子鸿疾声道。
“寡人不能走,也不会走!寡人愧对列祖列宗,誓要与吴国共存亡。”夫差静静地站在风中,遥望着远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尽的悲伤与决绝。
“时间紧迫,你赶紧去准备准备,今夜立刻就走!”夫差又沉声对着太子催促道。
半晌,再没了动静,我正要挪动脚步,却不想夫差已回了内殿,他见我站在此地偷听墙角,望着我摇头轻叹一声,“你都听见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今夜,也和鸿儿他们一起走吧,往后天高地远,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夫差偏过头去,不再看我,“这些时日,寡人很开心……”
“我不走!”我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他。
夫差蹙眉凝眸望我,许久,还是软下声音道:“听话……”
“你不是说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么,我现在告诉你,我要回越国,就算勾践打进了吴宫,他也不会杀我的,或许,还会对我论功行赏!”我紧紧掐着手心,红着眼对着他一字一句语气坚决道。
夫差望着毫不退步的我,亦是红了眼眶,曾经的威严和霸气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哀愁与无奈,转过身无力道:“是啊,寡人往后不再是王,你也不必再听寡人的话了。”
“大王。”我听着这话,只觉心碎不已,大步上前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你在我心中,永远是那个威风凛凛,睥睨天下的王!”
“就让我陪着你,求你了!”我的声音颤抖且破碎,泪水模糊了视线,滴落在他的衣衫之上,不时地发出几声哽咽,如同断弦的琴音,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痛苦。
他身子僵硬,良久才缓缓转过身来,将我紧紧抱在怀中,似乎在极力抑制着内心的痛苦,我靠在他的胸膛上,泣不成声。

不过三日,姑苏城门最终失守。
入城的越军如潮水般涌来,与守城的吴兵展开了血腥的厮杀。刀光剑影交错,金属撞击的声音响彻云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街道上,吴人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城墙内,火光冲天,房屋被点燃,熊熊大火照亮了整个都城的夜空。哭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姑苏城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噩梦,打打杀杀的场景如炼狱一般。
“大王,这边走!”吴军将领王孙雒带着王宫卫队拼死护卫夫差趁夜突围,西上姑苏山。
到了姑苏台,方才得以喘息。
“将军,越王率兵赶到,已围山三层,我们无路可走了!”不过一个时辰,护卫急匆匆向王孙雒来报。
“大王!”王孙雒望向夫差,一副颓丧之色。
夫差静静地坐在大殿之上,目光平静,嘴角淡然轻笑一声,“不必再逃了,此地风水甚好,寡人就在这里等他!”
王孙雒红了眼眶,跪倒在地,“臣与众将士与大王共存亡!”
说罢,他又毅然决然向外走去,不一会儿悲壮的声音传来,“全体听令,死守大殿,誓死保卫大王!”
我见着此情此景,缓缓从内殿走出,默默地陪在夫差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又很快被我隐忍下去。
夫差回望向我,亦是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深藏着无尽的哀伤与眷恋,那泪光中,带着浓烈的不舍,还有沉甸甸的无力感。
历史何其残酷,我最害怕的这一日,终究是到来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刀剑挥舞相击的声音,“砰!”一声巨响,殿门被猛地踹开。那声音如同惊雷乍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宁静,让我心中不由得一紧。
只见为首之人正是范蠡,他一身戎装,手持着利剑,还有一滴一滴鲜血从他的剑下缓缓流淌,目光对上我时,眼神不断变幻着复杂的情感,有思念、有欣喜,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情愫。
然而只是短暂的对视,他又将剑刃指向夫差,冷冽出声道:“夫差,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要杀大王,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这时,王孙雒带着三两士兵又冲了进来,护在了我与夫差的身前。
范蠡目光一沉,正要挥剑相向时,只听外面传来声音,“越王到!”
只见勾践身披金甲,步伐沉稳地踏入殿内。身后,跟着一同进殿的还有文种和伯嚭,脸上皆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勾践的眼神再无伏低做小,而是透露出无比的自信和威严,身姿高大挺拔,缓缓走向夫差。
“夫差,你若投降,寡人可以考虑将你流放甬东,予你百户人家,让你在那里终老!”勾践看着夫差,一副胜利者的骄傲姿态。
夫差听了勾践的假意羞辱之言,轻轻笑出声来,死死望着勾践,“你不过是个狡诈小儿,有何资格让寡人投降,汝可还记得在寡人前放马,为寡人尝粪侍疾的时候!”
“你!”勾践面色大变,听着夫差在众人面前说起他耻辱的过往,怒红了双眼。
夫差见勾践气急败坏的模样,又轻轻笑了出来,拔出腰间的配剑,寒光闪现,凛然道:“汝若践余社稷,灭余宗庙,寡人请先死!”
“大王!”看着夫差此举,我与王孙雒皆大骇出声。
夫差闻言,望着我双眸浅起薄雾,仰天悔恨叹道:“吾悔不用子胥之言,自令陷此,吾无面目以见子胥也。吾死之后,务以巾覆吾面!”
夫差说罢,手中的剑在寒光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鲜血飞溅,自刎于当场。
“大王!”我飞奔至他身前,凄厉喊出来来。
“答应寡人,好好活着。”他朝我笑了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又颓然落下,永远闭上了眼。
我呆呆地待在原地,看着夫差躺在血泊之中,只觉大梦一场。
“大王!”王孙雒老泪纵横,哭着脱下身上的衣服,轻轻地盖在夫差的脸上,随之,也拔剑自刎而亡,倒在夫差的旁边。
跟在身边的士兵们,见夫差已死、王孙雒殉死,亦纷纷拔剑自刎。
我看着眼前的悲壮之举,身体瘫倒在地,痛苦得紧紧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喉咙像是被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只有无声的呜咽,像是夜间的风,吹过窗棂,带着一丝的凉意。
他终究,永远的离开我了。
“恭喜大王得成霸业,如今夫差已死,可否将臣那外孙接回,共享天伦。”伯嚭谄媚的声音,隐隐约约从旁传来,我缓缓抬头望去。
“来人,即刻将伯嚭拉出去斩了!”只见勾践低敛下眉,望着伯嚭,突然对着殿内的越兵命令道:“吩咐下去,就地将吴公子姑蔑正法。”
“大……大王!”伯嚭一听,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得看向勾践,“我为大王攻吴立下汗马功劳,大王为何杀我!”
“你身为吴国太宰,却对吴国不忠,私通敌国,寡人若收留了你,有朝一日,你会不会也这样回报寡人?”勾践面色一沉,又厉声道:“还不拉下去!”
“是!”很快,伯嚭便被越国士兵拉了出去。
伯嚭凄厉求饶的声音传来,但很快,随着一声惊叫,便没了声响。
他这般结局,也算是自食恶果。
“太子鸿可寻到了?”勾践又向身边人问道。
“回大王,并未寻到,我们发现馆娃宫通往吴宫有一条秘道,或许吴太子鸿早已通过此密道逃离!”有士兵上前来报。
“逃?”勾践冷笑一声,“他能逃到哪里去,等寡人成为天下霸主,看又有谁敢收留他,传令下去,捉拿到吴太子鸿,即刻就地斩杀!”
“是!”越国士兵们掷地有声回应。
殿内又变得一片宁静,勾践此刻仿佛才注意到伏跪在夫差身边的我,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他端详了我一会儿,缓缓向我伸出手,带着一丝惊艳与叹息,“你比寡人初见,还要美得摄人心魄,这些年为了越国,委身夫差,委屈你了,寡人这就接你回去。”
我看着这双手,还有他那毫不避讳的炙热的眼神,心渐渐沉了下去,许久未曾犯过的心绞痛此时又猛得袭来,我捂住胸口,调整呼吸,视线却依然渐渐模糊,再也没了意识。

“不!”
朦胧中,思绪渐渐飘远,我看着夫差手持长剑,毫不犹豫地向着自己的脖颈抹去。鲜血四溅,染红了整个画面。
突然,一阵寒意袭来,我猛地惊醒过来,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缓缓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竟是馆娃宫,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我的呼吸声,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昨夜发生的一切,如噩梦般却始终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西施,你醒了!”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抬头望去,正是范蠡。
范蠡看着我,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情感,如深潭一般,那是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情绪,有喜悦、有悲伤、有温柔、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在那明亮的瞳孔里,情意如潮水般涌动,满溢而出。
“大夫说你是心疾复发。”他缓缓走至我身边,长叹一声,欲言又止,终究对着我一脸凝重道:“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你可知……”
我凝眸望去,不知有什么事让他如此犹豫难以开口。
“你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忧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表达。
我闻言猛得抬头,只觉心口一跳,他说什么,我怀了夫差的孩子?
宫中太医不是说我再难有孕么,我竟然……
先是一阵惊愕涌上心头,思绪瞬间变得混乱。接着,惊喜之情渐渐占据了整个心房,我双手轻轻抚摸着肚子,仿佛能感受到新生命的跳动。
只是一瞬,心中的忧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对着范蠡有些戒备和恐惧道:“越……越王可知道此事?”
“大王,尚且不知。”范蠡看着我防备他的眼神,眸中的痛色一闪而过,“莫大夫与我有生死之交,我托他替我隐瞒此事。”
我闻言,心稍稍放了下来,有些歉意的看向范蠡,感激道:“多谢了,范蠡。”
“不过,大王迟早会知道的。”范蠡却话锋一转,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以及对命运的无奈,缓缓道:“大王昨夜看你的眼神,明显是准备让你入宫。”
“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他又看向我,面无表情说着这世间最残忍的话。
“不!我一定要留下他!”我听着范蠡的话只觉天昏地暗,情绪翻滚,掀开被子便直直跪倒在他面前,哀求道:“我不愿入宫,也不能入宫,范蠡,我知道你一向有法子,求你,帮帮我和孩子!”
老天既然让这孩子在这个时候来,无论如何,我都要护住他,护住我和夫差在这个世间唯一的联系,而唯一能帮我的,或许也只有范蠡了。
“你……”范蠡蹲下身子,看着伏跪在地的我,手缓缓伸向我垂在鬓间的发丝,眸中尽是悲凉与心痛,正要开口,却只听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大王!”
我心中一紧,是勾践来了!
我连忙起身,抹去泪水,躺回榻上,佯作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范蠡也瞬间收回眼中的所有情绪,看着夫差进来,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大王。”
勾践深深瞧了他一眼,没有回话,而是径直向我走来,此刻的勾践早已脱下金甲,只是一身普通的玄衣,见我已苏醒,竟毫不避讳的握住了我的手,语气柔软关切道:“可好些了?”
“谢大王,西施,已好多了。”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带着一分疏离道。
他见我如此,定定看了我许久,又道:“灭吴大计,你功不可没,等回了越国,寡人便封你为……”
“大王!”就在此时,范蠡突然上前,跪在地上,对勾践高声道:“臣请求娶西施为妻,望大王恩准!”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寂静无声。
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压下,周围的气压变得异常低沉,仿佛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克服一股沉重的力量。
整个宫殿都被这沉重的寂静所笼罩,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紧张。
勾践蓦然变脸,看向范蠡的目光变得复杂,犹如深邃的湖泊,看似平静却又暗藏波澜。
我亦没想到范蠡竟会这般直接向勾践求娶于我!
难道这就是他的法子,我蓦地红了眼眶,若是有朝一日勾践知道了真相,可就是欺君之罪,况且,我怀着夫差的孩子嫁他,这对他,实在是不公。
“臣与西施两情相悦已久,当日为复国大业不得已亲手送她去吴国,心存愧疚悲愤多年,如今大王霸业已成,还望大王成全我们!”范蠡见勾践不言,继续向他诚恳请求道。
又沉默了半晌,勾践终于是走至范蠡身前,将他轻轻扶起,叹道:“起来,寡人倒不知你如此情深。”
“请大王成全!”范蠡却并不起身,依然跪在原地祈求道。
勾践眉心一横,又向我望来,那目光就像一把锋利的剑,似乎能够穿透人的灵魂,“西施,你可愿嫁范蠡为妻?”
“我……”我看着勾践摄人心魄的眼神,又看向范蠡目光含泪朝我坚定的点头,终究是闭了闭眼,亦是起身跪在了范蠡的身边,对着勾践祈求道:“妾心悦范郎已久,还望大王成全!”
范蠡听我唤他范郎,惊喜地凝视着我,仿佛被久远的回忆所触动,我心中一痛,或许他又是想起他与西施曾经的过往了。
勾践听完我所求,目光一沉,又来回逡巡了我与范蠡一眼,终究道:“好,既然你们郎情妾意,等回了越国,寡人便亲自为你们赐婚!”
“谢大王。”我与范蠡相视一眼,双双伏跪在地,又对他行了一大礼。
勾践又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随即转身便踏出了殿外。
待勾践远去,我这才看向范蠡,几颗剔透的泪珠从眼眶滚落,落在衣襟上,水痕深重,如团团浆料染就的碎花,“范蠡,对不起,我这辈子都欠了你。”
“西施……”范蠡看向我的眸光温柔而炙热,微凉的指尖轻抚着我的脸,缱绻而绵长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甘之如饴。”

第217章 归越(二)
很快,待姑苏城一切安置妥当,勾践留了一支军队,便率众人准备返回越国。
“日后,找个人家,好好过日子吧。”离开馆娃宫前,我看着吟霜,轻声叹道。
吟霜望着我,含泪点头道:“夫人,一路多加保重。
“西施,该走了。”正在这时,范蠡进了殿内。
我点了点头,又不舍的看了吟霜一眼,终究转身随范蠡而去。
坐在颠簸的马车之上,我轻轻地掀起了车窗帘一角,目光缓缓地向后望去,记忆中的姑苏城如今已变得支离破碎、满目疮痍。残垣断壁间弥漫着烟尘和死寂,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哀伤与痛苦。
昔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见踪影,只剩下凄凉的风声在耳边回荡。这座城见证了我在这里无数的欢乐与悲伤,如今却已被摧毁得面目全非。
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原属于吴国的疆土一夜之间变为越地,一切都如大梦一般,成了过眼云烟。
突得马车一个猛烈颠簸,我连忙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另一只手则无力地搭在车壁上,身体微微颤抖着,努力克制着,但终究还是无法抵挡这突如其来的恶心感。
一股酸水从喉咙里涌了出来,我还来不及拿手帕,只能任由那酸水溅落在马车的地毯上,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我只觉得胸口也开始剧烈起伏起来,仿佛要将整个心肺都吐出来一般。
“停车!”或许是我咳呛得太猛烈,只见车帘大开,范蠡一脸紧张得望向了我。
“西施,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的摸了摸小腹,叹息道:“小家伙在折腾我了。”
范蠡急忙上前搀扶住我,给我递上了清水和手绢。然而,此时的我已经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
“范大夫。”这时,只听是勾践身旁的近侍从马车外传来声音,“发生了什么事?大王让我来瞧瞧。”
“没……没事,长途颠簸,西施姑娘有些晕车罢了。”范蠡望了我一眼,回道。
“原来如此。”
再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范蠡见我这般虚弱,上前亲自拿着水壶喂我,我轻轻张口,漱了漱口,又将水吐向了痰盂,望着近在咫尺的范蠡,感激道:“多谢你了,范蠡。”
“你我即将是夫妻,何须客气?”他只是朝我一笑,眼底尽是温柔。
我眼眶一热,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范大夫,大王说了,既然西施姑娘身体不适,那便大家都停下来歇歇,不急于这一时。”这时,只听勾践的近侍又过来传话道。
“多谢大王体恤。”范蠡感激回道。
说罢,范蠡又看向我,“车里闷得很,可要下车走走,我让人将车内打扫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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