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南洋明珠by小胖柑
小胖柑  发于:2024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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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上海的大老板,大多出身苏南浙北,有人颇有兴趣说:“已经?不想今年能收到租米了。”
“未来干茧产量暴跌已经?是事实。第二,如果你有朋友在日本,让他打听一下,现在日本是否已经?开始安排各个工厂都开始生产军需用品,当然你可以说他们的蚕农还在,大不了蚕茧运往中国?,上海的缫丝厂来缫丝。但?是你想想蚕农里有多少被征兵,被派往中国?战场了?这?一道关口,也是减产。所以明年的生丝产量势必下跌。”余嘉鸿松开了手?。
姜老板扭了扭手?腕,余嘉鸿继续说:“你只知美新电织绸缎厂全部选择内迁,他们家内迁损失惨重,你却不知,我们在香港为抢美新复工,几乎争分夺秒,除了美新绸缎,内迁的几家绸缎厂,我这?次去武汉重庆和昆明,经?过?乔老板认识了其他几家绸缎厂,他们都在香港开厂了。你找人去铜锣湾和筲箕湾,探访一下那些厂目前的进程。春蚕减产已经?定局,需求还在,你说我要不要买?就像叶家在上海开百货公司,要知道客流。你连你的客户跑哪儿去了都不知道?”
“我?”
“他们从一路西?迁,经?过?风霜雪雨,我刚好?看到这?个机会,帮他们买下这?批生丝,刚好?兴泰的船,从香港运来的物资多,从上海发香港的物资少,不刚好?赚个运费?”余嘉鸿看着他问?,“有什么问?题,你尽可以问?,你熟悉缫丝,我看到市场,兴许我们能互补?”
这?位还在震惊中,在场的老板,一个个过?来搭讪。
看着众星拱月的余嘉鸿,唐均豪一直认为自己没?有长辈带,所以能认识的人少。现在他发现,长辈带只能让人对你的脸有点印象,靠自己能让他们记住你的人。
叶永昌则是开心地享受他人的恭维,说他家东床厉害。
吃过?晚饭,余嘉鸿和几位老板喝了会儿茶,去弹子房想要跟岳父说一声?,他要回酒店了,见他那岳父正在教唐筠英打桌球,这?个姿势……
“嘉鸿,你找我?”
余嘉鸿说了自己要回酒店,叶永昌知道他对这?些娱乐没?多大兴趣,把他拉到边上,叶永昌说:“嘉鸿,你们三姨母女,我可就交给你们夫妻俩了!”
余嘉鸿看着正趴着打桌球的唐筠英,若是应澜过?来,自己教她,倒也是情趣一桩。而且,解决岳母的仇怨,要是应澜没?有亲历,只是自己转述,总归是缺了点遗憾?
他笑得十分贴心:“爸,我明天一早发电报,让应澜过?来?好?不好??”
还是女婿贴心,不像那个不孝女,吓得他魂都差点掉了,叶永昌很开心:“就这?么说定了。”
他喜滋滋地转回去继续教小?佳人打桌球。

余嘉鸿要走了,唐均豪却不能留下妹妹一个人,在叶永昌这个花花公子?身边。
他等妹妹打完台球,和她一起回唐家。
回到家里,父亲和小妈还在客厅坐着。
唐均豪进去:“爸、小妈。”
唐筠英脱下身上的?裘皮大衣,过去坐下:“爸爸、妈妈。”
裘云凤盯着继女脖子?和手上的?首饰,恍若回到二十年前,和印瑶琳读书?的?日子?,她一个父母双亡的?,都是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叶家公子?追她,送的?东西从不手软。
后?来自己跟叶永昌勾搭上了,叶永昌也送,不过叶永昌送她的?东西,总归没有印瑶琳的?好。
唐海生没兴趣去管女儿?身上穿了什么,他?儿?女一共有十三个呢!只听?得女儿?说叶永昌带着他?们兄妹去了银行俱乐部。
“余嘉鸿买入生丝,是个什么情况?”唐海生今天早就听?说余嘉鸿早上买入了八十多万的?生丝。
这是12%的?保证金,也就是要是实物交割那得六七百万的?物资,这个出手也太猛了。
还没等唐均豪说,唐筠英已经忍不住了,说:“爸爸,小余先?生是真厉害,您知道永禄缫丝厂的?姜老板也在炒生丝,他?就……”
听?女儿?说完俱乐部发生的?事,唐海生站起来看?向唐均豪:“他?有没有跟你说其他??”
“他?说听?消息,自己不了解市场,而?去炒作,最终只会一地鸡毛,让我没有足够准备之前,千万不要碰期货。所以我就听?听?作罢。”唐均豪看?了一眼?唐筠英,“筠英,除了爸爸妈妈和哥哥,其他?人给你甜头,总归是要让你加倍偿还的?。你拿叶先?生这么多东西,不合适。”
“哥,你胡说什么?这只是男女交往的?一点?点?礼物而?已。”唐筠英有些气?急。
唐均豪往楼上走去,突然?回头:“如果我今天不等你,你会回家吗?”
“我当然?会回来。你是这样看?你亲妹妹的?吗?”唐筠英色厉内荏。
唐均豪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唐筠英,花花公子?只是对自己没有约束,不代表他?对女人没有约束。你要是婚前有污点?,他?婚后?照样拿这个嫌弃你。”
唐筠英气?鼓鼓地那起裘皮大衣上前,走到哥哥面前:“你也见不得我好。”说着眼?眶里包着眼?泪,上楼去。
唐均豪扫了一眼?坐在楼下的?父亲和他?的?少妻。
昨夜俱乐部里发生的?一幕,经过在场的?人的?传播,已经在圈子?里流传了,天一亮,电报局开门?,电报这个东西,发最最加急的?,一两个小时就到对方?手里。
当然?,也有人不管了,先?买了再说。唐海生就是这样的?人。
他?准备上午开市,就杀进去买了三十万当月交割的?生丝,就为了博一把,明天交割的?话他?想办法筹钱,生丝比棉花粮食价格高,占的?吨位小,让余嘉鸿一起运往香港,卖到香港刚好也能跟着赚一笔。
有这样想法的?人太多,所以一开市成交价就涨了11%,看?见这个价格,唐海生有些怕了,果然?过了一会儿?价格就落了下来,真的?价格落下来,就想着还能更低的?价格买到,唐海生一下子?不敢入了。
等着等着,上午就结束了,吃饭的?时候,他?想着就算有下午有更低的?价格,先?买三成?
打定了这个主意,下午冲进交易所,下午开市,完全逼空架势,哪儿?还有低点?,看?着黑板上不停被改动的?价格,他?听?说几家已经拍电报去香港确认了,至少有十来家丝绸厂在香港开工。
有了这么一个消息,市场上的?人开始疯狂,生怕自己抢不到,唐海生也跟着买,这个时候价格已经从生丝每包一万一千多上涨到一万两千多,而?昨天的?价格才一万出头一包。
在这样疯狂的?境地之下,市场就这么吃掉了陆续抛出来的?卖单。
唐海生买到了,心底却惴惴不安,他?买得太高了,真的?太高了。
他?这个想法在吃晚饭的?时候,听?着收音机里有消息说,根据调查,除了丝织厂,香港还建了很多缫丝厂,这是在香港落地的?商人,认为国内最大的?丝绸产地受到战争影响,会减产,所以打算到印度进口蚕茧。
印度的?养蚕业挺发达,蚕茧质量非常好,按理说抽丝工艺也不难,上海这里缫丝厂很多都是十来岁的?小女工在做,印度就是抽不好,但是蚕茧海运的?话,体积大,运费贵,所以以前只有国内蚕茧没办法满足的?时候,再进口部分。
余家本来就是做南洋运输的?,从印度到香港的?运输,不就是他?们家的?优势?他?能不知道?他?这是故意不说吧?
他?看?向儿?子?,声音发颤:“均豪,你给我打电话给余嘉鸿,问他?。”
唐均豪放下碗筷问:“问什么?”
唐海生捏紧了拳头,让自己镇定:“问他?,他?知不知道香港建了很多缫丝厂,知不知道,印度茧的?事?”
外头西北风呼呼地吹,树枝抽到了玻璃上,犹如抽到唐海生的?心口,他?说:“快问。”
“您不会也去炒了吧?我不是跟您说了吗?他?跟我说过,在没有弄懂之前不要碰这块,您怎么也去买?实在不行,明天出掉。”唐均豪说。
出掉?这个消息出来,明天他?的?三十万全部打水漂了。这次机关算尽,去南洋买粮赚的?钱本来就吐了大部分出来,现在部亏完了还不说,还要倒赔。
唐海生喊一声:“你快帮我打。”
看?他?如此火急火燎,裘云凤问:“你到底投了多少钱?”
唐海生耿着脖子?不说,一双眼?只盯着儿?子?,唐均豪拿起电话,第一次还没打通。
餐桌边的?太太和姨太太都在问唐海生,两个妹妹和两个弟弟都在看?着他?。
唐均豪看?着最小的?弟弟,知道了,就越看?越像了,今天他?找了私家侦探,让他?去调查这件事,等结果吧!
“你到底投了多少,你快说呀!”唐太太真的?吓到了,她焦急地问。
唐海生咬着牙:“打电话。”
唐均豪终于接通了余嘉鸿的?电话,唐海生冲过来贴在听?筒边。
电话那头余嘉鸿跟他?说:“今天我已经让莫先?生帮我陆陆续续放掉了。涨太高了,我运回去还要运输成本,回到香港还要仓储成本,均摊下来能翻倍有余,已经很好了。我跟你说过,不要炒。难道你炒了?明天开市必然?会跌,你认栽吧!”
“你之前就知道印度茧吧?”唐均豪替父亲问出了问题。
电话里传来余嘉鸿轻快的?声音:“当然?知道,让美新老板建缫丝厂,也是我的?主意,就是我告诉他?,我可?以帮他?弄印度茧过去,我们家相熟的?几个英国人在印度有种植园。印度丝不好,但是印度茧质量可?以的?。以前是运茧,茧价格不贵,运费贵,现在没得选了,该运茧还是得运,而?且上海这里的?缫丝厂,估计也会用印度茧。”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唐均豪问,这句话问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蠢,人家凭什么跟他?说。
但是余嘉鸿还是很客气?地跟他?说:“商场上,消息差异就是钱,所以我跟你说,你在没搞懂之前不要炒。即便是懂了里面弯弯绕绕,市场也会随时教你做人。”
唐均豪挂断了电话,看?见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他?爸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他?说:“爸,您到底投了多少?”
唐海生此刻一句话都不想说,他???.??身体有些软,踉踉跄跄地走到客厅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完了,全完了。”
唐太太拉着他?问:“你到底亏了多少?”
“三十万。”唐海生靠在沙发上说。
唐太太愣在那里,几乎没办法回神,唐均豪过来问:“爸,咱们不是在粮食上赚了不少吗?”
“赚什么赚?”说起粮食,唐海生更是心疼,刚开始他?粗算有百万盈余,但是五百吨被他?瞒报的?粮食被拉出来,还有捐赠的?,掺了点?假都被弄得一清二楚,这些全部吐了出来,他?不过得了二十来万,现在……
“你卖掉呀!就当卖粮食的?二十万没赚。”事到如今,唐太太也只能这么劝了。
“卖?怎么卖?明天是交割日,跌到我买入价是分分钟的?事,我原本想用厂子?和厂子?里羊毛做抵押,运到香港卖了之后?……”唐海生整个人都是软的?,现在他?只能认了,只能认了。
“哦,对了!你不是跟了余嘉鸿才买的?吗?他?也会亏吧?”唐太太问,虽然?自家亏了,但是印瑶琳的?女婿要是也亏了,她心里就平衡点?。
“小余先?生今天抛了,赚了一百多万。”唐均豪说。
“这个余嘉鸿,可?真是我们的?衰神,要是不找他?们家,最多就是等些日子?运粮回来。找了他?们家……”唐太太满腔怒气?,她更是想到在南洋见到的?叶应澜,对着她那幅要死?不活的?样子?,真是气?死?人了。
“小妈,你这么怪余先?生算什么?他?跟我说,不懂不要去炒,是爸爸自己去买的?。”唐均豪知道亏那么多确实很可?怕,但是炒期货这个事,交易所门?前的?河里,炒期货亏得跳河的?水鬼最多了。
唐筠英过去坐在唐海生身边:“爸爸,别难过了!亏了就亏了。以后?还能赚,我跟永昌去说说,要不下次你直接让永昌的?女婿帮你炒?”
唐海生这个时候绞痛的?心才好了些,虽然?女儿?说得有些天真,但是他?做了叶永昌的?老丈人,有了这层关系,大不了再跑两趟南洋,运几回粮。
唐太太的?心口疼得厉害,自己跟叶永昌在一起这么多年,连孩子?都给他?生了,最后?便宜了继女?

第114章
上海是?叶应澜出生的地方,从妈妈去世,爷爷奶奶带着扎着白色蝴蝶结的自己坐船离开至今已经快十一年了。
记忆中的外滩,记忆中的南京路,还有记忆中的……叶公馆。
欧战纪念碑,二十四层楼上的自鸣钟……
叶应澜进?船舱提了两个箱子?出来,一个是?她?日常用品,还有一个里装的是给福根叔和阿妹娘姨的礼物。
自己走的时候还小?,这么多?年在南洋生活,她?没想到福根叔和阿妹娘姨还这么记挂她?。
“余太太,我帮你?提。”一个男子?走到她?身边,帮她?提箱子?。
叶应澜感激一笑:“朱先生,麻烦了。”
“哪儿的话!我这是?举手之劳,你?帮我的,才是?大忙。”
“就把书借你?抄了两日,哪里值当您这么说?”
“真的,这本教材编写得很好,对我很有价值。”
叶应澜把谢德元给的那套书带了出来,在船上咖啡厅看?,刚巧遇见这位朱先生,他看?见她?的书,颇有兴趣,借来翻阅后,追问是?哪里买的。
聊了叶应澜才知道这位是?大学的老师,他们学校刚好要开机械课程,要编写教材,想用来参考。
因为是?朋友送的,叶应澜也不?知道哪里能够买到,他就请叶应澜借他几日,叶应澜跟他不?熟,只能船上借他这么几天?,他还真是?从早到晚都在抄写。
等快到港的时候,他送还书,书里还夹了好几张便签,针对她?笔记上的理解,给出了他的注释。
叶应澜有些惋惜,不?能跟他多?请教一二。
“请!”朱先生伸手。
叶应澜和朱先生一起下了船,走过通道,刚刚出码头?,叶应澜远远就看?见了余嘉鸿,这人?在跟人?聊天?。
余嘉鸿也看?见了她?,立马快步走过来。
叶应澜跟朱先生说:“朱先生,谢谢!我先生来接我了。”
“您客气。”朱先生把行李放在地上,准备离开。
听见一个惊讶的声音:“大哥。你?怎么认识余太太?”
“船上认识的。”朱先生说道。
余嘉鸿今天?一大早就来码头?了,先去兴泰轮船,巡查了一番,看?时间差不?多?,他就来客轮下客这里,凑巧碰上了颜料商朱家二少爷。
当时,余嘉鸿让他们家把库存颜料放出去,朱老板真的把颜料全部放了,这几天?果然德国的颜料陆陆续续到港了,颜料价格也开始回落了。
加上这次余嘉鸿在生丝上爆赚,现在他在上海滩算是?一战成名?了。
朱二少爷巧遇他自然是?要想说几句。
余嘉鸿一直盯着出口,看?见叶应澜出来,立马就往老婆这里来。
朱二少爷高?兴得说:“没想到这么巧。”
“余太太在看?一本机械原理书,我刚好要编写教材,就冒昧想她?借来一开,因此认识。”朱先生温文尔雅,解释详细。
朱二少爷更是?兴奋:“那可真是?有缘,大哥,幸亏余先生提醒,我们家才能及时出掉颜料。要不?一起吃个饭?”
“改日吧?我们今天?中午已经有约了。”余嘉鸿说。
“也好,哪天?来我家喝茶。”
朱二少爷这么说了,两家正打算各自回车里。
那位朱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余太太,这两日,抄书我尽捡重要的抄了,既然大家认识,不?知道能否多?借两日?”
“当然可以。”叶应澜连忙拿起提包,给朱先生拿书。
朱先生接过书,高?兴地说:“过两日,我一定送还。”
“不?急,我应该在上海要待上一周左右。”既然大家认识,就真不?着急了。
和朱家两兄弟分别,叶应澜和余嘉鸿一起去车上,上了车她?问:“怎么突然说,要让我来劝三姨母女俩走?”
余嘉鸿笑而不?答看?着她?,叶应澜皱眉:“你?看?我干嘛?”
余嘉鸿招手:“过来。”
叶应澜探头?过去,余嘉鸿趁机嘴唇在她?脸上擦过,他这才开心地开车往前?,跟她?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要娶裘云凤的继女?而且这个继女之前?还是?给你?准备的,他怎么做得出来的?”
叶应澜知道自己不?能对她?爸有幻想,但是?她?这个爸爸实?在是?……
“你?可知道,唐家那位六少爷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天?……”叶应澜发出惊呼,“我爸知道吗?他知道,还想娶裘云凤的继女?”
“你?爸知道地一清二楚,而且,怀了这个孩子?,裘云凤找到你?爸和你?妈,要叶家大少奶奶的名?分。你?爸只肯给姨太太的名?分,你?妈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患病,想着若是?跟你?爸离婚,你?以后的日子?会?很难,所以她?就拖着不?给。裘云凤在叶家姨太太和唐家太太之间,选择了唐家太太。”
“这……”叶应澜一时之间,不?知道为妈妈伤心难过,还是?说感慨叶永昌和裘云凤,牲口不?如,不?如牲口。
日久年深,自己又在爷爷奶奶身边如珠似宝地长大,叶应澜记得妈妈,知道她?受的苦,却?不?知道她?这么苦。
尤其是?自己结婚之后,爱上余嘉鸿之后,余嘉鸿给她?多?少甜蜜和安心,她?就能想到要是?有一天?自己失去他会?多?么痛苦。
“应澜,给妈妈一个交代吧?妈妈没办法看?见了,你?替她?见证恶人?的下场。”
“嗯。”原来他发电报催自己过来是?为了这个。
“我们进?酒店,放掉行李,中午去阿妹娘姨家吃饭。”
两人?进?酒店放点了行李,叶应澜把给老两口带的东西给拿了出来,从肉干、糖果、松饼到布料茶叶,她?买了一大堆,余嘉鸿替他提了袋子?,挽着她?一起下楼。
红砖的石库门,黄墙的老洋房,还有黑白调调的小?弄堂,身临其境为叶应澜已经褪色的记忆添上了色彩,孩童的记忆和成人?的视角到底不?同。
走到弄堂口,余嘉鸿又见到了那位倚门而立的女子?。
“阿妹娘姨,那个姑爷又来了。”
阿妹娘姨走出来,她?看?着叶应澜说:“我家小?姐回来了。”
自己从一个还没桌子?高?的小?娃,跑到阿妹娘姨身边,仰头?问她?:“娘姨,娘姨,我要吃……”
娘姨仔细看?她?:“小?姐,要不?是?姑爷给我看?过照片,路上要碰见小?姐,我是?认不?出了。”
叶应澜看?着娘姨,出去的时候才八岁,加上爷爷奶奶在家都说宁波话,她?的上海话已经不?太会?说了,幸亏宁波话和上海话相差不?大,她?说:“娘姨一点都没变。”
“十年还没变?老了。”阿妹娘姨牵着她?的手进?屋去。
有了上次,这次两个孩子?见到余嘉鸿立马开口叫:“姑爷。”
“这是?小?姐。”
“什么姑爷小?姐的?您都不?在叶家做帮佣了,孩子?们叫叔叔阿姨不?好?”叶应澜说着,让余嘉鸿把带过来的礼物给娘姨。
接过沉甸甸的袋子?,阿妹娘姨往外推:“小?姐,姑爷已经买过了东西了。你?这是?做什么?”
叶应澜低头?拿出一个瓶子?:“这是?南洋的东西,这个红花油擦腰肌劳损很好。还有这……”
她?介绍了一圈:“不?值几个钱,确实?我从星洲一路上背过来的,也算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您怎么能不?要?”
“是?是?,小?姐,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您还要不?要吃小?时候的菜。我给您做了臭豆腐,吃不?吃?”阿妹娘姨问她?。
这个梦里的吃食,已经多?年没吃过了。南洋家里虽然也做宁波菜,爷爷奶奶却?不?好这一口。叶应澜点头?:“吃啊!”
叶应澜坐下,看?见桌上还有一盘目鱼蛋炖蛋:“我都好几年没吃过了呢!”
余嘉鸿不?免摇头?:“你?喜欢吃这个?”
“很过饭的。吃茶泡饭配这个味道很好的。”叶应澜跟阿妹娘姨说,“我要吃茶泡饭。”
阿妹娘姨拿来热水壶,给她?饭里倒了热水进?去:“福根今天?酒店里调班调不?开,所以没在家。”
“没事,福根叔在酒店里,我很容易见到的。”
余嘉鸿看?着她?碗里,问:“那不?是?茶泡饭吗?你?这不?是?开水泡饭?”
“是?不?是?茶都叫茶泡饭。”叶应澜筷子?伸向目鱼蛋,夹了放进?碗里,浸泡在水里,小?口吃目鱼蛋。
余嘉鸿见她?吃得挺欢,他也去拿热水壶,也学着她?这样吃。
叶应澜看?着他,余嘉鸿已经小?口吃了,就是?小?口吃,还是?又腥又咸,他暗自庆幸自己夹了一点点,他说:“你?吃吧?”
叶应澜又夹了一块臭豆腐:“你?要不?要?”
“你?吃!你?吃!”余嘉鸿摆手,决定不?再尝试,
“好吃的呀!”叶应澜吃了一口,还在引诱余嘉鸿,“闻起来臭,吃起来很鲜的。”
余嘉鸿看?着自家这个穿着曳地旗袍貌美如花的太太,吃着味道这么大的臭豆腐,他低头?吃着带着目鱼蛋腥味的开水泡饭,夹了一块梅干菜烧肉。
“小?姐,你?跟姑爷说,昨天?真有人?向我打听,先生和裘云凤那个女人?的事。”阿妹娘姨说。
“打听什么?”叶应澜问。
“问先生和裘云凤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就告诉他,两个人?噶姘头?,很多?年了,一直在一起。还有跟我打听唐家六少爷是?不?是?先生的?我就按照姑爷说的,跟他说了那时候唐老板在天?津,我们大少奶奶在生病,我们先生在家,唐太太天?天?来叶公馆,她?没有进?过大少奶奶的房间。还有,我们大少奶奶跟唐太太的关系一点都不?好。其他我没说。”
叶应澜跟余嘉鸿转述了娘姨的话,余嘉鸿说:“这么说就足够了。”
“这个女人?太坏了,我们大少奶奶都被她?气死了这么多?年,她?还过得好好的,老天?真不?公平。”阿妹娘姨絮絮叨叨。
吃过饭,叶应澜和余嘉鸿回到酒店,两人?进?房间,余嘉鸿关门,就把她?按在门后,亲上去,叶应澜伸手挡住:“我吃了臭豆腐,你?不?嫌?”
“就你?坏!”余嘉鸿堵住她?的嘴,她?知道自己急,还偏要吃有味道的东西?
叶应澜暗想,下次久别重逢一定不?穿旗袍了,扣子?太多?了……
从客厅到房间,没有什么比亲密更能诉说思念。
激情过后,叶应澜趴在余嘉鸿身上,在他胸口画圈圈,余嘉鸿看?着自己的胸口,又是?两排牙印:“果然女儿随父,你?跟你?爸一个样!”
被他说成随父,叶应澜不?高?兴:“你?说什么呢?”
说着,抓起他的胳膊,咬了一口。
余嘉鸿说:“你?爸也喜欢咬人?,有一次我去敲他的门,那个来开门的女人?,胸口也是?牙印。”
叶应澜松开嘴,凶巴巴:“余嘉鸿,你?敢看?别的女人?胸口?”
余嘉鸿听见声音:“有人?敲门。”
叶应澜身上什么都没有,连忙躲进?被子?里,余嘉鸿拿了一件睡袍套上,走了出去,把房间门带上。
他拉开门,叶永昌在门口。
叶永昌知道今天?女儿到港,想着下午她?该进?就店了,来酒店见车子?在,进?来碰上大堂经理,大堂经理神秘兮兮地说:“姑爷今天?带着一位特别漂亮的女郎,进?酒店了,很亲密,特别亲密。”
自己横了那个经理一眼:“想什么呢?那是?我女儿,你?们大小?姐。”
经理很尴尬。
他上楼来敲门,已经敲了一会?儿,门一开,看?见女婿松松套了件睡袍,就猜到两人?在做什么了,他笑:“大白天?的,你?们可真不?挑时间。”
“总比您不?挑女人?的好。”

余嘉鸿让开,让叶永昌进门。
转身看见客厅地上的衣服,终究让他有些尴尬,对着?门说:“应澜,爸爸来了。”
叶应澜在里面喊:“你帮我把行李箱拿进来。”
“哦!”余嘉鸿应了一声,提起她?的行李箱,转头对叶永昌说,“爸,您坐。”
叶永昌在女婿转身之间?,侧面看见他胸口的痕迹,女婿推门进了卧室。
他一直以为?余家教养出来的孩子规矩刻板,甚至连床上都规规矩矩,没有情趣,这样的人对女子来说,可能不错,但是会错过很多精彩,也曾暗暗为?女儿惋惜。不过转念又想,要是遇到自己这样的,女儿估计也不会开心吧?老?实有老?实的好处。
大白天?的,又闹成这样,可见也不是那么老?实?
叶永昌脑子里千回百转,叶应澜和?余嘉鸿穿戴齐整走出房门,刚才余嘉鸿在客厅里就闹腾起来,生怕被人看见,叶应澜把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
她?过去?拉开窗帘,余嘉鸿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叶应澜见他捡衣服,刚才欢喜得不行,就想和?他亲作一团,这会儿想想实在有些过头了,脸上热辣起来。
余嘉鸿说:“你害臊什么?爸爸见多识广,这点算什么?”
叶应澜过来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就你话多。”
余嘉鸿笑着?拉着?她?坐下。
叶永昌手指敲着?沙发扶手:“应澜啊!想必嘉鸿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说您打?算续弦。”叶应澜没给他好脸色。
“你妈都走了快十一年了,我总不能一直没有正房太太吧?”叶永昌知道自己是没法子跟女儿动之以情了,但是他能让她?晓之以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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