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说想要来上?海玩两把,他刚刚从美国回来,年轻人吗?不知道上?海市场的凶险,要是不看着,回去跟亲家?不好?交代。”
“一转眼,叶公子也做老丈人了。”
“是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老了。”
“当年你叶公子是上?海滩第一的风流公子,你这爱婿,风度翩翩,不输于你啊!”
“比我好?,比我强。”叶永昌场面上?很会做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让他尝尝酸甜苦辣就好?了。我只会经营百货商店,哪里会搞这个?瞎看看,你们忙!”
“……”
叶永昌一路跟人聊过去,谁都知道了,今天叶永昌的女婿,南洋余家?公子来交易所玩玩了。
大家?场面上?客客气气,都在祝贺余嘉鸿能旗开?得胜,背过身,大多笑笑不语,上?海那是汇聚了全世界最最精明的商人,南洋那里靠着在开?矿,贩资源起来的巨富,到了这里,如果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那么?上?海这个市场一定?会给他颜色看看。
小伙子长得是一表人才,只希望他输得要当内裤的时?候,不要哭出来。
叶永昌在上?海绝对吃得开?,不仅给余嘉鸿借来了钱,还找了有专属交易席位的大经纪人,余嘉鸿坐在银行的专属席位上?,左边岳父右边是经纪人。
“当……当……当……”整整九声?,上?午九点,上?海交易所宣布开?市。
经纪人一直在跟余嘉鸿介绍这个交易所的情况,这是上?海最大的期货交易所了,让余嘉鸿觉得离谱的是,此时?的上?海大大小小居然有一百多家?交易所,大到柴油、汽油、黄金小到麻袋、芦席都在交易的范畴。
前一阵狂炒生丝,中国是世界的丝绸主要生产国,而桑蚕养殖主要在苏南和浙江,这两个地方,几乎打烂了,所以预期生丝价格会涨,击鼓传花,炒上?了天。
这两天又说日本人占领了这些地方之后,这些地方已经太?平了,还有日本本身也是生丝生产国,占领上?海后,会并吞缫丝厂,然后日本的丝会大量进来。加上?合约马上?要交割,生丝价格大跳水,价格就像是从华懋饭店顶楼往下跳直接落地。甚至比战前还低。价格从华懋饭店落下来,自然也不乏赌输了的人,从楼上?跳下来的投机者。
今天开?市,听?着唱的价格和黑板上?不停划掉写上?去的价格,生丝延续上?一个交易日的颓势,继续下跌。
“要死?了,这是继续要排队从楼上?往下跳啊!”经纪人接着电话,做着手势,买入或卖出。
余嘉鸿看了一会儿,让经纪人买进生丝马上?要交割的批次期货,小批量吃进。
经纪人讶然,他们家?又不是做生丝生意?或者开?丝绸厂的,到期实物交割,他打算怎么?办?
“买啊!”余嘉鸿说。
“嘉鸿,刚才莫先?生已经跟你说过炒作生丝的理由了。现在价格就是在下跌,你没必要……”
“其?实炒作的理由都在,所谓江浙已经太?平了,您认为老百姓认吗?江浙两地,日本人杀了多少?人口,掠夺了多少?财物?能一下子就恢复生产?还有丝绸是必须品吗?所谓的日本丝,您想过没有,日本这样一个国家?,这么?大规模的征兵,男人出来打仗,女人进工厂,为了供应军需,大量的企业生产军用产品,接下去棉布都未必能够持续供应,别说是丝绸了。”余嘉鸿问叶永昌。
“但是,这是后天就要交割的单子。”叶永昌说。
“在一个不稳定?的市场,一点点的谣言就能让商品价格上?蹿下跳,但是我们得判断真实性,确定?真实的价格。香港最近开?了很多家?丝绸厂,上?海到香港的航线也才刚刚恢复,之前逃过去的老板,应该没有囤积那么?多的存货。最近生丝价格炒作之下,我现在买入的价格,应该是最近会实物交割的生丝中价格比较低的,您说我去香港倒手,会亏吗?”
“是这样啊!”
“后天交割,近期暴涨暴跌,势必价格还会波动,我不会在乎近期的涨跌,我只要知道我拿下的价格不贵就好?。”余嘉鸿边说,边跟让经纪人再吃进一批。
余嘉鸿的不停吃进,已经让生丝价格止跌回稳,他跟经纪人嘱咐了等?下价格变动到什么?样,买多少?地策略之后,走出了他们这个小隔间的门,颇有闲情逸致地开?始逛起了交易所,除了他们所在的银行席位,是一个空间不算小的房间,大部分?的席位,也就是一个小小号子,里面一个经纪人一部电话,最多能挤得下一个客户。
黑板上?一个个价格擦掉再修改,生丝的价格开?始上?涨了。
他看完生丝,又去看其?他品种,芦苇席都可以挂出来炒,因为芦苇席是建材,日本轰炸之后,房屋倒塌,所以需要芦苇席做简易的住所,也成了重要物资。
余嘉鸿逛了一会儿又回来看生丝,有空头抛了个大单,把价格又压下去了,他转头看向经纪人,经纪人跟他做了个手势,表示立刻吃进。
很快黑板上?出来买单,吃掉了这一单。
边上?的人看他收了这么?多,有人大声?喊:“再收啊!打爆他!”
余嘉鸿摇头:“不买了,我买够了,等?着交割现货运回香港的,要不我买临近交割的票做什么??”
他笑着低头看腕表,回到席位,跟叶永昌说了一声?:“爸,我中午有饭局,就先?走了,您熟悉上?海,晚上?您定?地方,我们和莫先?生一起吃饭。”
叶永昌和经纪人看着余嘉鸿就这么?走了,这下经纪人算是彻底相信他真是来买生丝的。
叶永昌有个疑问,生丝实物交割的钱呢?这个交易所生丝交易保证金只有12%,他有钱来交割吗?大好?几百万呢!要筹措得话,得现在跟自己说啊!
余嘉鸿回酒店,福根叔已经等?着了,福根叔说他们家?离开?酒店不远,那里弄堂狭窄不好?停车,余嘉鸿与他走过去。
这里一片是最繁华地段后面的老式民居,一条长长而狭窄的弄堂,头上?挂满了晾晒的衣服,像是船上?的万国旗,他们还没走到,阿妹娘姨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已经站在弄堂里,隔壁一个烫着头发,穿着高开?叉旗袍,依靠在门框上?的年轻女人,一双挑起的风流眼看着余嘉鸿,用带着口音的国语说:“哦呦,阿妹娘姨,你们家?真的来贵客了。”
阿妹娘姨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过来挡在那个女人面前,那个女人只能翻了个白眼:“晓得了,是你家?小姐的姑爷。”转身往里去。
阿妹娘姨忙说:“姑爷,快点进屋里去。”
余嘉鸿跟着老两口往里走,进了屋,福根叔拍两个孩子的头:“快叫姑爷呀!是姑爷给你买的糖。”
“姑爷。”两个孩子叫。
余嘉鸿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他看向小男孩:“我弟弟也跟他差不多大,小家?伙顽皮又胆小。”
“他胆子可大了,打屁股打肿了还要拆天拆地。”福根叔介绍这是他的一对孙子孙女。
“吃饭,吃饭。”阿妹娘姨用余嘉鸿勉强能听?懂的国语过。
他们一起进了堂屋,堂屋里一张八仙桌,桌上?已经放了一桌子菜。
余嘉鸿知道现在物资紧张,他说:“福根叔,娘姨,这太?丰盛了,太?破费了。”
“哪儿啊!就一点家?常菜。反正我们一家?子人不少?,晚上?女儿女婿还会过来吃,不会浪费的。”福根叔招呼,“来来来,坐下。”
两个孩子要爬上?桌,阿妹娘姨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拉着孩子要下去,余嘉鸿说:“娘姨,让孩子一起吃。哪家?没有小孩子?您也来坐。”
阿妹娘姨带着孩子们坐下来,大约是平时?孩子们吃得没那么?好?,所以看见桌上?有鱼有鸡,急着要手抓,福根叔筷子一拍:“不听?话,就不许在桌子上?吃。”
余嘉鸿眼见小的那个男孩子要瘪嘴哭,他伸手将他抱过来:“弟弟不哭,想吃什么??叔叔给你夹。”
小家?伙眼睛落在盘子里的鸡腿上?,余嘉鸿帮他夹了鸡腿,放在他的碗里。
一个鸡腿被孙子吃掉了,福根叔连忙夹了另外?一只鸡腿到余嘉鸿的碗里。
看见鸡腿没有了,小姑娘满眼失落,余嘉鸿把鸡腿夹给小姑娘:“弟弟有,妹妹也有。”
阿妹娘姨连忙要把孙女碗里的鸡腿夹出来,被余嘉鸿说:“娘姨,手心手背都是肉,孙女孙子,都要疼。我喜欢吃鸡翅。”
他夹了鸡翅吃起来,这里的鸡肉更加老一些,有嚼劲,和海南鸡饭里滑嫩的鸡肉有些不同,他说:“应澜在星洲也喜欢吃白切鸡,她吃到了好?吃的白切鸡,还特地叫我过去吃呢!想来是想念娘姨做的菜吧?”
“姑爷试试这个雪菜烧鲳鱼。”
余嘉鸿一个一个菜吃过来,边吃边听?老两口说应澜在上?海的那些日子,听?他们说岳母的往事,说这些就不免会说起叶永昌的风流,福根叔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多说那个裘云凤,余嘉鸿说:“应澜都跟我说了,妈妈临死?前这个裘云凤还去气她,说了好?些恶心的话,应澜那么?小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两个是苍蝇碰上?臭咸肉,完全是一样的……”
阿妹娘姨听?见这话就敞开?了说了,福根叔翻译着翻译着,这个话题就越来越深入了,他说:“其?实唐家?的六少?爷,应该是叶家?的种。”
余嘉鸿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吧?
第111章
多妻妾的人?家,都这么乱吗?郑安顺的爹是被管家戴了绿帽,作了绿头乌龟,生?的三少爷不是郑雄的。这才多久?余嘉鸿又听见这样的新闻。
余嘉鸿继续听福根叔和阿妹娘姨说往事,应澜那时到底年幼,她知道得少,福根叔和阿妹娘姨说起?来那才叫……让人气得肝都会疼。
裘云凤和叶永昌搅合在一起?,关键还顶着,裘云凤和印瑶琳是同学是手帕交的名分。
余嘉鸿不理解了,就算是他妈这样的贤惠女人?,遇到这种事,估计也?两?巴掌甩他爸脸上,回?香港找舅妈哭了吧?
“大少奶奶能怎么办?如果不是印家大老?爷做主,她父母给她留下的那点?钱,早就被其他几房瓜分了。所以娘家那些人?,心里一个个都不舒服呢!她能跑哪里去??”
也?是。
叶永昌如何跟裘云凤搅和在一起?就不用说了,那时他岳母早就跟叶永昌分房睡多年,。岳母带着应澜住三楼,那对狗男女在二楼鬼混。
唐家六少爷那件事情,要从唐老?爷去?天津办厂,几个月回?来一次说起?,那段时间叶永昌在上海,裘云凤就天天来他们家。
裘云凤怀上了,来找叶永昌,被印瑶琳刚好撞上,她就索性摊开来说,想?要叶家少奶奶的位子。
叶永昌的意思,家里姨太太的位子管够,但?是少奶奶的位子只有印瑶琳,叫她想?都别想?。
印瑶琳当时刚好查出来自己身体不好了,恐怕日子也?不多了,娘家靠不住,如果自己还这个时候离婚了,这个女人?要是进来了,只怕应澜会比她还不如。
所以她没搭理裘云凤。
唐家太太和叶家姨太太,裘云凤做出了选择,继续在唐家当太太,反正唐老?爷中间也?是回?来过的,一击即中的概率也?是有的,时间上早了一个月,早产的不也?比比皆是?
这事也?就叶公馆的几个下人?嚼舌根而已。
余嘉鸿听完了这段陈年往事,他和老?夫妻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照相馆拍照,拍完照,他回?酒店开车去?码头的轮船公司走了一圈,回?到酒店,在大堂里见到了唐均豪。
“嘉鸿,听说你上午怒买生?丝?”唐均豪一见面?就问。
“哪儿怒了?有机会就买了。”余嘉鸿问他,“你爸认吗?”
“他话一堆,认为现在市场上粮食这样掺才是正常的,白给的还挑三拣四。”
余嘉鸿问:“他到底想?不想?补?”
唐均豪笑得勉强,甚至鼻孔里有出气,带着一丝不屑的声音:“补啊!被你发现了,能不补吗?就是话很多,说以后没办法跟你做生?意,你太精了。”
两?人?站在说话,酒店玻璃旋转门转了一圈,一个十七八岁的女郎,头上戴着漂亮的女士纱帽,瓷白的皮肤配上大红的唇色,十分艳丽,身上一件深咖啡色的狐狸毛大衣,又带给她贵气。
难得的青春、艳丽和贵气结合在一起?,与身边这位成熟男士很相配。
她看见了唐均豪,大红色的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走到他们面?前?:“四哥、小余先?生?。”
余嘉鸿见唐均豪似乎在控制情绪。
唐均豪打?量着她身上的这件狐狸裘皮大衣。去?年五妹妹结婚,嫁妆里就有这么一件狐裘大衣,花了八千多大洋,妹妹也?想?要。八千多大洋,是什么概念?毛纺厂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也?就15块。自己就劝她,别想?多了,那是五妹妹亲妈留下财产购置的嫁妆。他们亲妈有什么?让他爸拿这么一笔不算小的钱给女儿买件大衣,按照他爸的说法,不是买不起?,就是没必要。
现在这么一件大衣穿在了妹妹身上,她身边是可以做她爸爸的叶永昌,唐均豪点?头:“叶先?生?。”
“均豪怎么在这里?”叶永昌春风得意地问唐均豪。
“有事找小余先?生?。”
“行,等下我们去?俱乐部和莫先?生?一起?吃饭,你也?一起?去??”叶永昌邀请唐均豪一起?前?往。
余嘉鸿见叶永昌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唐筠英的腰上,岳父跟唐筠英的继母生?了个儿子,现在唐筠英在跟岳父谈恋爱,要是唐筠英成了叶太太,也?就成了那个孩子实际意义上的继母……
这个关系,余嘉鸿是剪不断理还乱,比买生?丝可难多了。
他跟叶永昌点?头:“爸,我和均豪上楼去?了,等下我跟他一辆车。出发的时候,您来叫我一声。”
他拍着唐均豪的肩:“均豪兄,我上楼换套衣服,你到我房间坐坐?”
唐均豪被余嘉鸿带着上楼,他时不时地回?头看,直到进了电梯,他闭上眼,让自己缓缓心情。
走出电梯,唐均豪心情沉重,余嘉鸿打?开房门:“均豪兄,进来。”
唐均豪苦笑着走了进来:“让你见笑了。”
余嘉鸿从茶叶罐里取了茶叶,拿起?玻璃杯冲了两?杯茶,给唐均豪一杯:“妹妹长大了,她也?是个有主意的,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唐均豪接过茶杯,余嘉鸿进里间,换了一身西装,出来坐下:“老?夫少妻在有钱人?中也?是多见。说句冒犯的话,你妹妹既然能答应你爸爸来接近我,足以证明她是个计较利益计较得清楚的,这件事里的利弊她定然是已经计较得一清二楚了。”
“她还不满十八岁啊!就这样一个小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可以当她爹,而且还风流无度的男人?。作为亲哥,我能看得过去??”唐均豪已经激动了起?来。
余嘉鸿淡笑:“昨日,我岳父跟我说了,他打?算把三姨太母女送美国去?。”
“三姨太母女去?美国?”唐均豪不解,“为什么?这事跟三姨太有什么关系?”
他妹妹嫁入叶家也?该是叶家的太太,叶永昌有姨太太那不是谁都知道的吗?太太和姨太太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问题?
余嘉鸿喝了一口茶,答非所问:“均豪兄,据我太太说,我岳母跟唐太太的关系并没有唐太太说得那么好,甚至关系非常非常差。”
“啊?”唐均豪猛地坐起?来,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可能?我从小就知道她和鸿安叶家的大少奶奶是手帕交。她时常去?叶公馆,甚至你岳母生?病了,她一直去?陪她散心。”
余嘉鸿脸上始终挂着淡笑,唐均豪却从他的脸上解读出了种种,还有脑子里继母的种种反常,叶永昌素有风流之名,难道?他的手有些抖。
余嘉鸿从他手里拿走茶杯,他说:“不想?你妹妹跳粪坑,就镇定些。”
这些话说出口,他想?起?昨天看到小妈在叶永昌车上,又看到小妈从酒店出来,小妈在回?去?的路上跟他说,她没办法管筠英,只能随她去?了。作为继母,她也?算是尽责了,这条路是妹妹自己选的,以后是好是坏与她无关。
唐均豪双手抹了抹脸:“所以,她想?把知情者赶走?不过,有这一层关系,为什么你岳父还要跟我妹妹交往?”
“我岳父?他没有道德观念。”
门被敲响,余嘉鸿去?开门,叶永昌在门口:“走了,一起?去?俱乐部。”
“好。”余嘉鸿应了一声,转头,“均豪兄,走了。”
两?人?出了房间门,唐均豪看见了她妹妹双颊红晕,叶永昌一把揽住唐筠英的腰,往前?走去?。
唐均豪胸口被堵得慌,上了余嘉鸿的车,余嘉鸿开车跟着叶永昌的车,唐均豪靠在椅背里:“嘉鸿,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爸对赈灾粮食的态度?”余嘉鸿微笑地问,“难道是年轻,是不成熟?不是的,除了你看不惯你父亲之外,是因?为你们家是二房,唐家的大部分产业在你大伯手里,而你们这一房,你上头还有几个哥哥,你大哥已经经营了好多年,也?深得你祖父的欢心,就算你们这一房,你要出头也?很难。所以从这次苏家宅开始,你就很热心,很努力,你知道我想?看到什么,所以想?展示给我看。希望我能注意到你!”
“你真的认为我只是在处心积虑地接近你?”说完,他自顾自笑出声来,笑得很大声,“是,我就是在处心积虑地接近你,我就是想?摆脱唐家,但?是我又不知道自己走出唐家在这个世?道会不会,流落街头,最后像一条狗一样,求着回?去?。”
余嘉鸿的声音波澜不惊:“所以,你没什么错。展现勤奋努力,有什么错?揭露你爸掺假有什么错?想?要接近我,给自己找机会,有什么错?希望自己能活出个人?样,有什么错?”
唐均豪定定地看着他,余嘉鸿说:“我认可你,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唐均豪看着余嘉鸿,说不出为什么,余嘉鸿就有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他相信自己若是追随他,会有好结果。
他笑:“谢谢你!”
余嘉鸿叹气:“我也?有两?个妹妹,也?和你一样,担心妹妹的未来,我妹妹是家里教得太乖了,我生?怕她们被欺负。所以我能理解你为了你妹妹的心情。当然,你为你妹妹,我为我太太。”
“为你太太?”
“是,我岳父和你继母的肮脏关系,可以说害死了我岳母,我太太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车子已经到了外滩的俱乐部门口,余嘉鸿看向唐均豪,脸上带着浅笑:“我想?为她出口气。”
第112章
俱乐部是随着上海开埠而来的产物,外国?人在上海开了上海总会,只接纳有钱有社会地位的外籍侨民,这?些侨民也不是用钱就能叩开俱乐部之门,那些来自俄国和巴格达的犹太人刚开始都被排除在外,更不用说中国人了。
后来中国的精英们建立了自己的俱乐部,这?家俱乐部就是这?么个来历。
叶永昌作为鸿安的老板,自然是这?里的会员。
对唐家人来说,大概也就是能跟着唐家大老爷过来见识见识的份了。
当然唐筠英和唐均豪兄妹连长这?个见识的机会都没?有。
大家教养让唐筠英不至于左顾右盼,但?是依然掩饰不住兴奋。
叶永昌绅士地替唐筠英脱下了身上的裘皮大衣,交给侍应生。
裘皮大衣离身,唐筠英里面穿的是一件墨绿色丝绒洋装,洋装上身紧致简洁,深V的领口,将她少女发育良好?的线条完美地呈现出来,修长脖子里圈了一条双层珍珠项链,手?上也是一只双层珍珠手?镯。
那一日舞会上,她精心打扮,哪有今天的富贵气派?这?还是初初跟叶永昌在一起。
唐均豪脱了外套交给侍应生,看着挽着叶永昌走?的妹妹。
走?进餐厅门口,音乐流泻而出,叶永昌进了餐厅,坐在长桌边的一位老先生跟他们招手?,他身边还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
叶永昌连忙走?过?去,拱手?:“哎呀,让信翁贤伉俪久等了。”
余嘉鸿判断下来这?位老先生应该比他阿公年纪都大,这?位女士也就是唐筠英差不多大吧?
“也是刚刚到。”这?位老者说道。
叶永昌笑着说:“信翁这?一把美髯去了之后,看上去倒是与我差不多年纪了。”
这?位为了娶小?娇妻,显得年轻些,把到胸口的长胡子给剃了。
“你啊!就会打趣。老夫聊发少年狂罢了!”
叶永昌笑容满面对他边上的女士说:“嫂夫人好?。”
“叶先生好?。”
叶永昌侧头?介绍:“我女友,唐筠英小?姐。”
“龚先生、龚太太好?。”
叶永昌转头?又介绍:“这?是我的女婿余嘉鸿。”
“谢谢龚先生帮忙,还推荐了莫先生,非常感激。”余嘉鸿说道。
“尚明刚才?跟我说了,你家这?位东床,分析形势精准,出手?果决,今日买入生丝几乎可以说是全天低点,把闻向之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啊!”他习惯性抚须,摸上去发现无须可摸。
“龚先生谬赞。”
龚老先生看向余嘉鸿边上的年轻人:“这?位是?”
“唐海生,唐老板的四公子唐均豪,是筠英的哥哥。”叶永昌介绍道。
纵然妙龄女子找六七十老翁也多得是,然唐均豪并不觉得妹妹攀上叶永昌这?个花花公子是什么光彩的事。
余嘉鸿浅笑:“亦是我的知己好?友。”
唐均豪心头?一暖,余嘉鸿这?么一句话,可能没?什么作用,但?是他心里真的舒服了些。
“龚先生、龚太太好?。”
龚老先生请他们坐下,叶永昌问?:“莫先生怎么还没?来?”
“他与我打过?招呼了,今日有大客户保证金不够了,他得通知,略微迟些过?来。”正说着,龚先生说,“说曹操,曹操到,尚明不是来了吗?”
莫先生拱手?:“信翁、永昌兄久等。”
正说着,经?纪人莫先生携太太进来,连连抱歉,寒暄过?后落座吃饭。
这?种俱乐部更多的是交际,吃饭倒是在其次,相熟的老板进来,握个手?,闲聊两句,说一下近期市场情况才?是主要目的。
叶永昌最近去了趟欧洲,自然话题颇多,他对欧洲那些国?家一一点评,他也知道这?是在租界,如今处处都是日本的暗桩,只谈风情,只说是去欧洲办货。
莫先生对余嘉鸿早上买入点很感兴趣,跟余嘉鸿谈论生丝情况,今天早上他的突然杀入,让一些投机客措手?不及。
余嘉鸿还未回答,就听见一个声?音:“莫尚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过?是胆子大了些,你一个市场老手?居然还真认为他是有多少本事?”
余嘉鸿转头?过?去,见一个中年男子,大约是酒喝多了,一张脸像关公,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姜老板,也在?”莫先生站了起来。
叶永昌跟着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酒杯:“姜老板,好?些日子不见?”
“叶老板!”这?人拿着酒杯,步履踉跄地过?来,“今天下午我在交易所听见令坦的一番高论。”
“我下午没?去交易所。”余嘉鸿澄清。
莫先生笑着说:“你上午说的那些话,下午在交易所流传开来,本来生丝已经?跌了几天了,跌多了就有反弹吗?你又是买,又是说那一番话,价格就上涨了。这?位姜老板家里有缫丝厂,之前一直在炒生丝。他和你的看法不同。”
余嘉鸿抱拳:“姜老板幸会。”
“我做这?个行当十几年了,你做这?个行当才?几年,居然大言不惭?”这?位老板似醉未醉,说话逻辑在,情绪却不能控制了,“你买了,等实物交割?实物交割了你交割给谁?缫丝厂走?得少,你知道上海的几家大绸缎厂,大部分选择内迁了吗?现在这?个情形武汉落脚不了,还要往重庆跑,明年这?个时候,能开工已经?谢天谢地了。”
余嘉鸿转回去,看向叶永昌:“爸爸,您能告诉姜老板,鸿安是如何在上海选址的吗?”
叶永昌不知道女婿顾左言他做什么,看着余嘉鸿的眼神,他也不打算去究其原因了,直接说缘故:“你爷爷选了几个地方,雇佣了几个人,去路口蹲着,走?过?一个人往茶缸里扔一粒黄豆,连看了一个礼拜,最后他选了黄豆最多的那个地方,建了现在的鸿安。”
“是。”余嘉鸿又问?,“爸爸,您可知道我在香港跟我大表哥做什么生意?”
“最近内地打仗,香港涌入不少富商,你和你大表哥给这?些富商提供经?商必要的手?续,提供临时厂房帮助他们尽快开工,也帮他们建永久厂房……”叶永昌说了余嘉鸿做的事。
此?刻餐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至于来围观,但?是也都往这?里看过?来。
姜老板的朋友拉着他,劝:“何必跟一个小?伙子计较呢?”
姜老板酒已经?上头?了,用上海话说:“我要教这?个小?赤佬做人。”
余嘉鸿看唐均豪,唐均豪翻译:“他要教你做人。”
“姜老板愿赌服输,人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余嘉鸿走?过?去,拿下他手?里的酒杯,“酒不可消愁,明日睁眼,愁依然在。”
姜老板被拿了酒杯,伸手?要揪余嘉鸿的领子,余嘉鸿伸手?先握住了他的手?。
余嘉鸿是年轻小?伙,他还为了以后,所以刻意锻炼,一个酒色过?度的中年男子在他手?里,根本没?办法动弹。
“你干什么?你放手?。”这?人吼出声?。
他的朋友也说:“余公子有话好?好?说。”
余嘉鸿好?似丝毫没?有用力似的,他没?有放开姜老板:“姜老板,您听我说吗?您既然做缫丝厂这?么多年,肯定跟干茧商贩认识,你问?问?他们,现在乡间?收租米还收得上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