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人上前去搀扶她,而那?个捡到祈福红牌的人,双手拿着祈福红牌给她:“小野女?士,抱歉,我?们误会你?了!我?们陪你?去把祈福牌挂在?大圣宫,大圣爷会替你?传信的。”
“是的,是的!大圣爷会听到你?的祈求的。”
“我?陪你?去。”
“我?也去。”
“……”
刚才人群把她推搡过来,现在?人群簇拥着她过去。
人群离开?,山口?夏子看向人群喃喃自语,叶应澜听不懂日语,她感觉出山口?夏子的表情中带着鄙夷……
回去的车上嘉莉问出了叶应澜心中的问?题。
“大哥,你说大嫂嫂的四姨已经是中国人的姨太太了,而且明摆着日本人在侵略中国的土地,在残杀中国人,她怎么还能说那样的话?还不如那个穿和服的女?人呢!”嘉莉说。
余嘉鸿叹气:“那个女人不一样,她是真见?识过日本残酷冷漠的一面,是被日本抛弃的人。这个四姨太来了南洋就被我岳父看上了,没吃过苦。她还回日本留学?,你要知道日本的大陆政策在明治时代已经定了,所以?学?校里也会给他们灌输,侵略中国可以?获得?的利益,她跟绝大部?分日本人一样,怎么可能因为嫁了中国人而改变呢?甲午战争,日本从中国勒索了3.9亿日元,日本的年财政收入才1亿日元,战争让他们充盈了国库,也让他们获得?了国际地位。强盗自有强盗逻辑,不要和强盗去理论,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武力?把强盗赶走?。”
“像四姨太这样的人在嫂嫂家,以?后会有大问题吧?”余嘉莉问。
余嘉莉提醒了叶应澜,她对余嘉鸿说:“嘉鸿,我想马上回娘家一趟,我要跟爷爷商量一下我爸和这个四姨太的事?。”
“嗯,我们先送妹妹们回家,马上去爷爷家。”
叶应澜开车回家,跟嘉莉嘱咐了两?句,放了妹妹们下车,掉头车子就往叶家去。
到叶家的时候,叶家二老正和女?儿女?婿一家吃晚饭。
姑父家是沙捞越诗巫的华人望族,姑父从婚后就到星洲来处理家里的生意,姑姑姑父时常回家陪父母。
“应澜、嘉鸿,吃过晚饭了吗?”奶奶连忙过来问?。
“没呢!”叶应澜说。
姑姑回头跟佣人说:“加一盘雪菜炒年糕,再?来一盘蚝烙。”
夫妻俩跟爷爷和姑父打了招呼,叶应澜伸手揉了揉两?个小表弟的头,小表弟们仰头:“姐姐、姐夫。”
佣人添了碗筷过来,桌上的饭菜除了宁波口味的菜,还有姑父爱吃的南洋风味。
叶应澜夹了一筷烤菜给余嘉鸿:“这个没吃过吧?”
“烤菜吗?南洋的芥菜不好,要宁波的小青菜才好。”余嘉鸿说。
“这你都知道。”
“国内出来留学?的人,不是无锡苏州的望族就是宁波湖州一带,还有上海的。我吃得?可不少。”余嘉鸿说。
姑姑对姑父说:“现在看来还是嘉鸿好养活,哪儿像你,挑得?不行。”
姑父抬头说:“我要是天天吃宁波菜,不用一年也能习惯,不是爸妈宠我,这么多年都会给我做南洋菜。”
叶老太太笑:“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叶应澜这才开启了正题,跟爷爷和奶奶说起今天街上遇见?四姨太的事?。
听孙女?这么说,老太爷寒了一张脸:“我早就让他把这个日本女?人送走?,就是不肯,以?后肯定是个祸害。”
老太太也说:“那个女?人能说会道,还惯会装温柔,永昌被她牵着鼻子走?。”
老两?口把所有的问?题都怪到四姨太身上,叶应澜想要争辩:“爷爷,也不完全是四姨的问?题……”
余嘉鸿的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拍了拍叶应澜的腿,叶应澜看向他,余嘉鸿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长?日久确实?会受影响,我们听四姨的那些话,和那些对战争狂热的日本人没什么不同。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爸爸在家的时间少,姨太太在家时间多,而且听应澜说四姨是几个姨太太里最喜欢读书?的,四姨巧舌如簧,弟弟妹妹们还小,耳濡目染之下,只?怕是弟弟妹妹们也跟着一样的想法。”
山口夏子是个支持战争的日本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叶应澜认为她爸不是受山口夏子影响,她爸是心里没有祖国。她爸和山口夏子说不上谁影响谁,只?是两?个人凑一起了。
“是啊!永昌都被那个女?人挑唆成那样了,别说孩子们了。”老太太一下子认同了余嘉鸿的话。
电话铃声响,佣人去接电话,电话那头是叶永昌愠怒的声音:“叶应澜在吗?”
“先生,大小姐在家呢!”佣人有些战战兢兢地回答。
“你跟她说,让她给我滚过来,给她四姨道歉。”叶永昌怒吼。
佣人放下电话:“大小姐,先生打电话过来说,让您……”
佣人不敢说,老太爷把筷子放下:“他说什么?”
“他让大小姐滚过去,给四太太道歉。”佣人战战兢兢地说。
老太爷筷子拍桌上:“让他等着,马上过去。”
佣人如蒙大赦,去回了叶永昌电话。
叶永昌挂了电话,几位姨太太往他这里看来,叶永昌看姨太太们,点了一支雪茄骂:“嫁到余家,跟着余家走?火入魔了。余家这么爱中国,怎么不回去参战,在这里喊口号有什么用?”
四姨太坐在沙发上低头啜泣:“她不帮我,也能理解,但是何必火上浇油。每个人都有立场,为什么要逼我跟她站一个立场?”
七八两?位姨太太劝解四姨太,一口一个“四姐”,七姨太说:“应澜被老太爷宠坏了,哪里把我们几个放在眼里?”
叶永昌听着哭声心烦:“行了,行了!等下让她来给你道歉认错。你还哭什么?”
“是啊!四妹,你也别怪应澜。应澜这是两?头为难,她要是帮了你,那得?去上海跟三妹和应涟母女?,赔礼道歉吧?别忘了,咱们叶家可是有人在上海。”二姨太翻着白眼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二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上海又不是我在打?而且三妹妹母女?住在公共租界,日本军队不会打进去。”山口夏子脸上挂着泪辩解。
二姨太站起来,弯腰一口吐沫往山口夏子身上吐:“我呸。”
刚刚回来洗刷干净的山口夏子又被喷了满脸,叶永昌暴怒,站起来甩了二姨太一个巴掌:“你疯了,你干什么?”
二姨太的儿子,叶永昌的长?子叶应章冲了过来挡在母亲身前?,二姨太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带着哭腔怒吼:“三妹母女?就是笼子里的鸡,眼睁睁地看着外头的同类一群一群地被杀死。她恨不恨?”
“你一个唱戏的,懂什么?你给我闭嘴。”叶永昌怒斥二姨太。
“妈,怎么了?”二姨太的女?儿叶应漪下楼。
二姨太抹了抹脸上的泪,一手牵女?儿一手牵儿子:“应章、应漪,妈是个臭唱戏的,给人做小,可妈不愿意做汉奸的姨太太,也不想跟支持杀中国人的日本人做姐妹。你们要是不怕吃苦,就跟我走?。妈就是讨饭也养活你们。”
叶应章看了看父亲,他回头:“妈,我跟您走?。”
叶应漪也说:“我也跟妈。”
母子三人往楼上去,四姨太的儿子叶应舟在奶妈的看护下,扒拉着楼梯栏杆,看着哥哥姐姐,又往下看父母。
孩子下楼去,他跑到山口夏子的身边:“妈。”
山口夏子抱住了孩子,她看着叶永昌:“先生,我看还是我和应舟搬出去,别说二姐和三姐,还有在香港的六妹,心里对我肯定有意见?。没必要因为我,让这个家不安宁。”
“你做错了什么?要你搬出去?谁想滚就给我滚。”叶永昌心头怒火中烧,怎么说都说不明白,一个个的为了千里万里之遥的那个国家要死要活。
七姨太和八姨太年纪小,一个是英国和本地巫人混血的女?子,一个是印度人,这场战争跟他们真没多少关系。两?人乖乖地坐在山口夏子身边。
听见?外头汽车的声响,叶永昌寒着脸,倒不是他心疼夏子,是这个家里的人太多扯进政治里,只?怕到时候会大祸临头。
今天他得?杀鸡给猴看,好好地教训教训大女?儿,也让应章明白轻重。
叶永昌见?他的二姨太和一儿一女?还真提着皮箱下来,他真的气不打一出来,他看着儿子,厉声:“叶应章,你想想清楚,你要是跟你妈走?了,就别想回来了。”
叶应章停顿了一下,用变声期略带沙哑的嗓音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我妈是个戏子,却也不愿意做个唱□□花的商女?。她有骨气,我愿意跟着她走?。”
大女?儿是老两?口带大的,所以?一根筋,没想到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大儿子也是冥顽不灵,叶永昌怒喝一声:“滚,都给我滚。”
这时,叶老太爷出现在门口,他爸来了也好。这件事?不能姑息了,真的要分辩清楚,叶永昌站起来走?到门口:“爸。”
叶老太爷往里走?,看着提着皮箱的母子三人。
叶老太爷素来看不起这个唱粤剧出身的二姨太,这个女?人小家子气,把孩子们都带得?斤斤计较。
然而,就在刚才他听见?大孙子说的话,突然发现,不是这个戏子配不上他家,而是他儿子配不上这个戏子。
老太爷把二姨太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
二姨太被他看得?不耐烦了,她进叶家这么多年,一直被老两?口认为上不得?台面,被嫌弃,现在她不想吃叶家这口饭了,就算是要饭,她以?后也跳过叶家要。
这辈子就让她硬气一回:“看什么看?你儿子让我滚,我不做你家的姨太太了,以?后跟你们家没屁关系了。”
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像是老鼠见?了猫的女?人,口气又强硬又粗俗,倒是让老太爷没想到。
叶老太爷转头跟身后的孙女?夫妇说:“嘉鸿、应澜,帮你二姨把东西搬到我的车上。”
二姨太把皮箱和孩子护在身后:“您干什么?你儿子说了,孩子跟我走?,走?了就不回来了。”
叶老太爷态度非常柔和,他说:“应澜成婚了,我们老两?口冷清,你带着俩孩子住老宅去,陪陪我们。”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每天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老两?口怎么会让她去老宅?
老太爷看着叶永昌:“还好应章像他妈,知道自己是个中国人。他岁数也不小了,可以?跟在我身边,学?做生意了。”
这下二姨太算是明白了,老太爷是听见?了应章的话,认可了他们母子。
梨园出身的二姨太,最是善于察言观色,最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她立刻把皮箱递给叶应澜,一张肿了半边的脸,笑得?如春花绽放:“应澜,麻烦了!”
叶应澜笑着接过二姨太的皮箱,余嘉鸿替应章和应漪提箱子,下楼把行李给叶老太爷的司机。
两?人再?上来的时候,叶老太爷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应章和应漪兄妹俩分坐在叶老太爷两?侧。
“爷爷身边都没我的位子了吗?”叶应澜开玩笑。
二姨太得?意地笑:“你现在要跟姑爷坐一起了。”
老太爷瞥向坐一边的儿子:“应澜来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叶永昌的眼睛却看老太爷身边的叶应章,他发现儿子已经长?大了,他的父亲如今不过是花甲之年,五六年之后,直接越过他,把生意交给儿子,也不是不可以?。
他从来没想过还有这么一条路,以?前?这个出自老二肚子的长?子,并不得?老爷子的喜欢。
他一直敢跟他爸叫板,那是因为他爸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这个局破了。
“爸,您就听她恶人先告状?这事?明明是她不帮自家人。您反过来说是夏子的错?”叶永昌站起来,夹着雪茄的手指指着叶应澜,“她看见?有人在欺负夏子,不仅不帮,还煽动那些人打夏子。”
“你的夏子怎么就被人欺负了?”老太爷问?他。
“她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同乡被打,去解救同乡。夏子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就是看到一只?鸟受伤都会心疼的人。您不要因为她是日本人就对她心存偏见?。”叶永昌烦闷地摇头,“因为您的偏见?,现在应澜对夏子满是敌意。”
“敌意?是您的姨太太进了叶家十几年依旧心向日本,而不是我们对她有敌意。您的姨太太自己要跟人辩论,她说什么您知道吗?”余嘉鸿把山口夏子的话一一复述,转头问?山口夏子,“四姨太,我说的没错吧?”
山口夏子弯腰:“老太爷疼爱应澜,我懂。我也能理解作为中国人对这件事?的看法,但是这事?真的只?是立场不同,看法不一样”
“这不是立场问?题,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事?实?就是中国被侵略,中国人被屠杀。你是非不分,为侵略和屠杀诡辩。”叶应澜说道。
二姨太冷哼:“自己找打,还要怪应澜不帮?这个想法很日本人哦!日本人侵略中国,还怪中国人反抗?”
“永昌,你什么想法?”老太爷问?。
刚才夏子回来可没说这么详细,如果?这些话真的是她说的,被打也不算冤枉。叶永昌说:“我还是那句话,咱们是生意人,不要扯进这些事?里,好好做生意。夏子是不对,好好地说这些干什么?应澜也不应该看见?自家人不帮忙。”
叶永昌现在只?想和稀泥。
叶老太爷冷哼:“她不认自己是中国人的妾,那就让她做回日本人。明天你跟她登报声明解除关系,让她滚回日本。”
山口夏子听见?这话惊呆了:“老太爷,我是应舟的妈妈。”
“你想要应舟?”老太爷问?她。
“孩子这么小,肯定离不开母亲,我怎么能丢下孩子?”山口夏子这下慌了,她鞠躬,“请您不要让我离开孩子。我以?后会谨言慎行。”
“是啊!爸,你让她一个女?人家家的,就这么回去,怎么活?她知道错了。”叶永昌说。
老太爷站起来问?山口夏子:“你想要应舟?”
“是。”
“那就带应舟一起去日本,让应舟改姓山口,从此跟叶家断绝来往。”老太爷说道,“不管怎么样应舟流着叶家的血,我给应舟一万英镑。也够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条件是,永远不要再?踏入星洲一步。”
叶永昌发现他爸越来越难搞了,他叫:“爸!”
叶老太爷问?儿子:“你也想去日本?你也一万英镑,除了山口夏子,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一万英镑,你可以?带他们全过去。去了日本,跟我叶家没关系,留在星洲的,还是我叶家人。取舍在你们自己。”
“爸,你不要这么不讲道理。”叶永昌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我再?说一遍,让她滚!”叶老太爷说,“明天傍晚,你要么拿着报纸来找我,要么跟她一起滚。”
叶老太爷摸了摸俩个孩子的头,看向二姨太:“文娟,带孩子下楼去。”
二姨太愣了,老太爷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她笑逐颜开:“应章、应漪,我们走?,去爷爷奶奶家。”
叶老太爷跟在母子三人后面,余嘉鸿还记得?跟岳父打声招呼:“爸,我们回去了。您慢慢考虑。”
“是啊!爸您好好考虑,去了日本,就别回来了。”叶应澜也跟她爸说。
叶永昌想要发脾气却碍于他爸在。
叶应澜和余嘉鸿出了叶永昌家的门,在车子前?跟爷爷道别。
老太爷长?叹一声,上了车。
叶应澜开车跟着叶老太爷的车出了院门。
爷爷这样处置,看起来十分妥帖。
然而没有去掉叶应澜的心病,就像刚才,在爷爷的逼迫下她爸很快就决定放弃山口夏子。
叶永昌纯粹就是个以?利益为先的人,她不认为叶永昌是受了山口夏子蛊惑而投靠日本人,他出任商会会长?纯粹就是因为利益。如果?书?里说的都是未来会发生的,那么她爸出任商会会长?的风险还没解除。
“怎么了?”余嘉鸿见?叶应澜闷闷不乐。
“可能是我钻牛角尖了,你们都说山口夏子是罪魁祸首,她其实?没那么大的本事?,她怎么可能影响到我爸?”
余嘉鸿点头:“你爸哪能随随便便被他的几个姨太之一影响到?但是,山口夏子是站日本人立场,你爸是没有立场,你爸和山口夏子凑一起,总归不是好事?吧?让山口夏子离开,正确与否?”
“当然。”
“你以?为你爷爷心里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要不他为什么要把应章带在身边?我们要做的,就是帮着你爷爷一起带应章,让他相信,应章能承接叶家的衣钵。”余嘉鸿说,“不要去纠结你爸和山口夏子到底谁在影响谁,关键是逐个击破。你爸还不是郑雄,没有没有做实?质性的恶事?,我们要做的事?,是防范于未然,不让他作恶就好了。你为什么要假设他一定会作恶?”
也是啊!自己真的钻牛角尖了。现在这个阶段,她又想要什么结果?呢?毕竟书?里的那些内容还没发生。
回到家,两?人下车,余嘉鸿说:“刚才送妹妹们回来,匆忙离开,阿公嫲嫲定然挂心,我们先去主楼?”
时间还早,刚刚又是送了妹妹们到家,立刻掉头离去的,阿公嫲嫲定然挂心。
第29章
两人一起去主楼,走到阿公嫲嫲那?里,还没进去就听见嫲嫲的笑声,余嘉鸿跨过?门槛走进去:“什么有趣的事,让嫲嫲这么开心??”
爸妈妹妹和弟弟都在,一起陪着老两口说话。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跟嘉莉打趣呢?”
“打趣什么?”余嘉鸿拉着叶应澜坐下。
老太太说:“下?午黄家婆媳来家里作客问起嘉莉,咱们嘉莉过?年就要十?六岁,他们家在英国留学的大少爷马上?要到家了,她们俩想替孩子留意星洲的淑女,就想到了我们嘉莉。”
把嘉莉逼疯的黄家来了?
一般来说,老太太能把这事当众说,那?基本已经定?了下?来。
“嫲嫲,我还小,我只想陪着阿公嫲嫲。”
看着嘉莉女儿家家的娇羞样儿,跟自己听见爷爷奶奶给自己定?了余家一模一样。
当初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并?不排斥余嘉鹏,甚至对婚姻还隐隐有些期待。想来嘉莉也是一样的,只是余嘉鹏非良人,那?个黄家大少爷也不是良人。
叶应澜心?里着急,只是她是才嫁进余家几天的新媳妇。这事她该怎么说呢?
“嫲嫲,嘉莉确实还小。我觉得一点都不用着急。”余嘉鸿开口说,“黄家合适,这个黄家大少爷却未必合适,出去留学的人,我见得多了。我们那?群人里,每个月花个五六美金找个女人伺候的不少。”
其他人听见这话都往余嘉鸿这里看来。
余嘉鸿感受到了叶应澜的目光,他说:“你?放心?,我一个人住一间公寓。没这种事。”
他巴巴地解释,倒是让叶应澜不好意思起来,说:“我又没问你?。你?解释个什么?”
“男孩子一个人在外,有个人伺候也没什么。只要别?带回来就好。”老太太说,“星洲就这么大,门当户对的男孩子不好找,找那?些没家底的。六七年前张家那?个姑娘自己选了个如意郎君,这些年过?去了,你?们看看那?个男人做了什么?把她的嫁妆都挥霍得差不多了。”
余嘉鸿正色:“嫲嫲,找个女佣伺候没事,那?么契弟呢?”
这下?老太太的脸色变了。
别?说是老太太了,就是老太爷也脸色变了。
余嘉鸿说:“我们这种小小年纪在外的,身边无父母相伴,寂寞又把持不住的,讲不清楚!所以?嫲嫲先不要答应,还是得看看男孩子到底怎么样?在英国留学的,应该喜欢赛马,让我约他跑两次马,摸个底再说?”
听孙子这么说,老太爷点头:“确实不要着急,女孩儿嫁过?去了就是一辈子了。”
“星洲这里,门当户对的,家风好的又不多。”老太太说。
余嘉鸿看向他妈:“不一定?眼光放在星洲,也可以?看看香港那?里,小姨和舅舅舅妈都在香港,这次去香港,让妹妹们在舅舅家住一阵。”
大太太对黄家其实挺满意,现?在儿子这么说,她也暗暗埋怨自己没考虑到这一茬,她往男人看去。
余修礼见太太看着他,他说:“嘉鸿说得也有道理,这几年国内的大户人家去香港的不少,香港那?里的选择或许还多些,那?就先不急答应黄家,等我们去了香港回来再说。”
“真嫁那?么远,你?舍得?”老太太问。
“小妹夫妻俩不是要去香港,再说了我们也有生意在香港,以?后嘉鸿和应澜说不定?也得去香港。”余家大爷说道。
老太太有些不开心?:“随你?们,随你?们。”
叶应澜松了一口气,哪怕老太太不开心?,只要嘉莉不嫁黄家就好。
自己是梦里那?本书的指引,余嘉鸿是为什么呢?
余嘉鸿站起来走到老太太身边,他低头仔细看老太太,看了会?儿,问余嘉莉:“嘉莉,给嫲嫲买的唇膏,还没给嫲嫲?”
嘉莉说:“嫲嫲不要啊!”
老太太没好气地看着他:“亏你?想得出来,给我买唇膏,我擦了,要被人骂老妖婆的。”
“嫲嫲年轻的时候是大美人,现?在是老美人,美人永远可以?爱美。”余嘉鸿转头问叶应澜,“应澜,你?说是不是?”
“你?瞎说什么呢?嫲嫲老吗?”叶应澜说。
“对对对,嫲嫲不老,还是大美人。”
听着长孙这般吹捧,老太太笑着嗔怪孙子:“好好的应澜都被你?给带坏了。”
“应澜是真被我带坏了,今天下?午连她四姨的面子都没给。”余嘉鸿主动提起这件事,并?且说了叶老太爷决定?把这个日本女人赶走。
老太爷叹了一句:“也只能这样了。”
老太太就直接了:“阿进夫妻就是生得少了,就生了一个儿子,从小宠上?天,现?在就烦恼了。还是要多生几个男丁。”
说到这里,老太太看向叶应澜:“应澜,你?最少生三个男丁。”
叶应澜知道嫲嫲没有恶意,但是她老人家早催晚催,实在让人无奈,她低头不语。
余嘉鸿手搭在叶应澜的背上?:“你?要是生七仙女,我也很开心?。”
叶应澜没意识到男女,光“七”这个字,就把她吓倒了,仰头看他。
“呸呸呸,童言无忌,祖宗保佑!”老太太连忙说,“我们家男也要女也好,要生七个,就四男三女。”
“嫲嫲,既然男也好,女也好,就无所谓男女,无所谓几个。我和应澜的孩子,都是您的宝贝。”他低头问叶应澜,“应澜,我们回房了。”
阿公和嫲嫲都没说呢!他就要回房?
余嘉鸿说:“免得嫲嫲说我们光吃饭,不努力!”
他这话出来,哄堂大笑,叶应澜羞得满脸通红,站起来捶他,余嘉鸿“哎呦”一声:“我还没拆线呢!”
“有没有弄疼?”叶应澜懊恼自己胡来。
老太太忙说:“不着急,不着急,等嘉鸿伤口好了再说。”
余嘉鸿回头看老太太,笑问:“嫲嫲,您不催了?”
老太太反应过?来,孙子又在逗她:“这小子。”
“嫲嫲,您这么催,我都被您催得心?慌了。弄得我以?为自己只有一个用处,就是给余家添丁。”余嘉鸿幽怨地看老太太。
“我就说一句,他这是拿一箩筐的话堵我。”老太太装作恼怒,“身为余家长子长孙,你?给余家开枝散叶,不是顶顶重要的事?”
“俩孩子如胶似漆,你?还怕抱不了曾孙?”老太爷站起来,“不早了,我们也歇了。”
余嘉鸿招手,余嘉鹄跑过?来,他弯腰把弟弟抱了起来:“走喽,回去睡觉觉了。”
一家人往东楼去,嘉萱蹦蹦跳跳,走在余嘉鸿身边:“大哥哥,什么是契弟?”
“就是干弟弟的意思。”大太太急忙跟女儿说。
“不是。”余嘉鸿立马否认,“老家福建广东一片,家家想要生男孩儿,穷苦人家生下?女孩儿,怕费米粮,养不起,或是包裹了放在田边街头,运气好被人捡了去养活了,要是运气不好被野狗,野兽吃了。等男孩儿长大了,家里贫苦的就娶不上?老婆了。那?怎么办?”
“嘉鸿,嘉萱还小。”大太太喝止儿子。
“妈,嘉莉和嘉萱不小了,该知道外头是个吃人,更吃女人的世道。”余嘉鸿说道,“就像您,一直以?来,您孝顺长辈,敬爱丈夫,疼爱小辈,您爱过?您自己吗?”
“她知道了又怎么样?自古男尊女卑,我们能投生在富贵之家,已是幸运。”大太太落寞。
“哥哥,我不想知道了。”余嘉萱不想哥哥和妈妈起争执。
“妈,我爱您,也爱妹妹。”余嘉鸿跟大太太说,“让妹妹们多知道一些,没坏处。”
大太太不再说话,她往前走着听儿子跟女儿说契弟是什么意思。
“扔了女孩儿,没办法了就找男子一起过?日子,男子能生孩子吗?”嘉萱问。
“不能。”余嘉鸿跟妹妹说,“就是男子和男子在一起作伴而已。所以?契弟这个词,也暗指龙阳之好。我刚才说的意思,就是在外的留洋学生里有龙阳之好的人,所以?希望阿公嫲嫲,不仅要了解对方的家世,还要了解那?个男子本身如何。”
“什么是龙阳之好?”嘉萱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看余嘉鸿。
余嘉鸿不是不知道龙阳之好,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妹妹解释。
嘉萱被嘉莉拉过?去,嘉莉跟她说:“我等下?跟你?一起看《红楼梦》。”
“《红楼梦》?”
“对,对!里面有这个,你?看了就懂了。”嘉莉拉着妹妹往楼上?去。
大太太这才反应过?来,扭着小脚跟上?两姐妹:“要死了,都在看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