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回—— by步铃吟
步铃吟  发于:2024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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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只是师父的化形分身,但凌桑还是安心下来。
“师父……”他唤了一声。
濯莲真人微微偏过头。
清艳的容颜不知为何染了愁,她叹息着,又重新看向面前的幻影。
随后,召出云崖剑,和那幻影缠斗起来。
凌桑只能在旁边看着。
不知过去多久,濯莲真人的化形分身狠狠被弹开,摔去他面前。他顾不得自己,爬到濯莲真人身边,张开手臂,要保护她。
却听到又一次叹息。
近在咫尺:“傻孩子……”
“师父?”
“我该走了,该永远永远走了……”
凌桑吓得心脏几乎骤停。以为濯莲真人是要以命换命来保他,连声哭泣,拒绝着:“不……师父……不能走……为什么要走……”
可任凭他如何哭泣如何诉说,濯莲真人还是强行将幻境撕开一道口子,把他推了出去。
接着,他睁开了眼睛。
……等等,睁开了眼睛?
凌桑瞬间头疼欲裂。
双手手掌抵住太阳穴,用力摁紧,耳朵也异常疼痛,像有什么尖锐的声音钻了进去,不停回想。
变故太过突然,舒青窈当机立断,将凌桑拽入自己的须臾幻境中。
在舒青窈纯粹的精神里,那种不适感倏而消失,统统被隔绝在外。
“师姐,”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我、我跟你说……”
把他梦里遭遇的,悉数告知。
末了又道:“我不明白,明明是真的,师父撕裂幻境后,我出来就见到了你,为何还要再梦一次一模一样的,就好像我又重新经历了一回……而且,而且,先前命悬一线,我紧张得要命,根本就没注意到师父的那两句奇怪的话,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什么叫‘永远走了’?师姐,师父是不是在玉灵山出事了啊?”
舒青窈被他问得心里也乱得很。
但不管怎么说,濯莲真人在当今术者中,修为数一数二,还是天生满灵力,贵为三圣之一。这般尊贵的身份,又身在玉灵山中,怎么可能出事?
况且,葛峥嵘不久前才回去过一趟,要是三圣出事,玉灵山定然上下齐丧,他不会不知道。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幻境中,蓦然又多了一道声音。
舒青窈和凌桑俱是一惊。
第211章 似真非真
须臾幻境中,除了上次被魅君闯入过一回,从始至终,并无第二人。
舒青窈当下将凌桑护去身后,仰着头问:“何人!擅闯我的精神幻境,不怕被我封死在里面吗!”
“我既有本事进来,就有本事出去啊,”对方轻哂,“何况,不是你要见我的?”
舒青窈微微蹙眉。
“……南风大祭司?”
“是啊。”
“……”
收起幻境,将凌桑带了出来。
此刻,沈南风已经站在他们面前,抬着手,蜷起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自己指甲:“嗳,我来了,什么事,说罢。”
舒青窈看一眼凌桑,脸色还是不怎么好,便轻声安抚:“你再休息会儿,我和沈清越有其他的事需要处理。待结束后,我再过来看你,怎样?”
“去就是了,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凌桑满不在乎地笑,躺回床上,“我再补补瞌睡。”
“嗯……”帮他仔细掖好被子。
回眸,见沈南风没有再看自己的指甲,那双妖异的紫瞳里,莫名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了南大祭司?”她还是很客气。
“没事,走吧。”
沈清越从云奕那里要到了上次的草环,刚把它放去桌上,舒青窈就带着沈南风走了进来。
再见沈南风,倒真有物是人非之感。
以前,他觉得厌恶痛恨,现在,他觉得膈应难受。
“你眼神不对,”沈南风直言,“这段时间,在京都发生什么事了?”后半句是问舒青窈。
舒青窈也不知如何开口。
说起来,这事也是沈氏的家事……
沈清越看出她的为难,也就不再耿耿于怀,摒弃多余的情感,直接问道:“你和贞元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鱼国离现在已经太久远,我们能查到的文书资料太少。你若是需要我们全心全力助你成事,那就把以前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们,不得隐瞒。”
舒青窈微微侧眸,打量沈南风的脸色。
后者十分淡然。
点点头,似乎还有些欣慰:“哦,你们已经查到我和她的关系了。还不错。”
自顾自地走到桌边,拉了根凳子坐下。
“那么你呢?知道贞元是谁了吗?”问舒青窈。
舒青窈点了一下头。
“贞元公主,就是魅君。”
沈南风浅浅一笑。
“那就都坐吧,此事,真应了那句老话,说来话长。”
他和贞元相识,纯粹是意外中的意外。
他有一个亲兄长,名唤南宁。沈南宁年长他五岁,自幼聪慧,是舒印熹的伴读。随着年岁增长,舒印熹和贞元公主的婚约便提上日程,贞元公主奉旨和舒印熹多接触。来来往往的,也就认识了沈南宁。
沈南宁……
比舒印熹长得好看。
贞元公主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舒印熹过于沉稳,话少,生得也较老成,这就显得沈南宁幽默风趣,容颜更是如璞玉精心雕琢出般,少年翩翩。
贞元公主对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原本这样的心思,随时可以掐断,戛然而止,可沈南宁也有意无意地,故意到她身边,陪她说笑打趣。久而久之,两人互相倾慕,一发不可收拾。
终于在一天,他们情到浓时,越矩做了不该做的事。
沈南宁对贞元承诺,待他夺得三甲,定向鱼国国君禀明心意。又道舒印熹实则并不喜欢她,也是受婚约束缚而已。若有时机,舒印熹也是想和她解除婚约的。
于是两人情意如洪水奔涌,势不可挡。
贞元公主,被冲昏了头脑。
以前还小心翼翼,叫贴身宫女备好避子汤药,后来却觉得,给沈南宁生下一个孩子,属于他们的,流淌着他们骨血的孩子,是世上最美妙的事。
所以她有孕了。
她带着有孕的身子,迫不及待地告诉沈南宁这个好消息。沈南宁一边在花丛里吻她,一边在她耳边甜言蜜语:
“快了,贞元,等我……”
这一等,就等了三个月。
她的小腹渐渐隆起。
他的回信只言片语。
各种推诿,各种借口,美其名曰为了更专注地考试,好一举夺魁,名正言顺地迎娶。
起初贞元公主是信的,还将一封封书信仔仔细细装入匣中。但时日一长,她难免心生怀疑。
身边的大宫女也小声提醒,说沈南宁这样太反常了。
她心里有了主意。
得知沈南宁在舒印熹别院做客,那别院清凉,是避暑的最好地方,适合静心备考。她叫大宫女备了冰镇绿豆汤,一起悄悄而往。
而后就看到了——
她朝思暮想的玉面少年郎,将一个娇小柔嫩的少女拥在怀中,两人额头亲昵相抵,说说笑笑。
少女埋怨:“还要多久呢?沅沅等不及了!”
沈南宁温柔安抚:“再等等,四个月,等她肚子大了就瞒不住了,到时候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
贞元公主满眸错愕。
心脏如同被插了一把刀,那把刀还被她最爱的人亲手握着,狠狠在她心口里来回地绞。
大宫女赶紧扶住她,不留神,手里的提篮摔去地上。
清脆的声响,绿豆汤洒了一地。
那个少女和沈南宁齐齐朝她们看来。
“你……你怎么来了!”沈南宁顿时松开了手。
那少女的脸也暴露在贞元公主的眼中。
竟然是她!
为何会是她!
“舒晴沅,你竟敢勾引本公主的男人!”她失态大吼。
舒晴沅本来还十分惊慌,但听到她说出这句话,忍不住噗嗤一笑。
娇娇道:“公主姐姐,你是不是晒了太阳头晕眼花了。姐姐的男人,不是沅沅的兄长,印熹哥哥么?”伸手勾住沈南宁的胳膊:“至于他,是沅沅的未婚夫——”
“——沈、南、宁!”
一字一顿,仿若闷雷,声声在贞元耳边炸开。
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像被敌军打败的士兵,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回到宫中,她做了两件事。
一,狠狠哭了一场。
二,叫大宫女找来落胎药,果断决绝地喝下。
在小产的时候,她浑身疼到抽搐,眼泪直流,冷汗浸透了床单,可她死死咬着唇,咬得满嘴是血,硬是没有吭一声。
在死胎脱离腹中的那刻,她恍惚觉得,以前那个善良天真,单纯美好的自己,也脱离了身体。
她做了一个,以前的她绝不会做的决定。
她要让沈南宁付出代价。
她还要沈家,家破人亡。
第212章 似幻非幻
贞元公主本就是鱼国国君的掌上明珠,她要什么,就不会有得不到的。只是以前,在这样优渥的环境下,她也并未养出什么骄纵的脾性,直到这一次。
她用了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力。
公主要处置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她只消捏一个“被冒犯”的原由,就能将沈南宁诛杀。
可只是诛杀沈南宁,难泄她心头之恨。
要不是沈南宁的刻意引诱,她不会行差踏错,还怀了身孕。
如今她身子被毁,和舒印熹的婚约自然也不复当初,这一切,都拜沈南宁所赐。
既然他伤了她的心,那她就要揉碎他最重视的——
沈南宁是出了名的大孝子。
沈氏都以他为傲,说要不是有他,那沈氏还是寂寂无名之辈。全家也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似的,接二连三,都顺风顺水。
说来可笑,她曾经还幻想过,嫁入沈家后,还要为他们谋一些官职和权力。
眼下她却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身子调养了几日,并无太大起色。但她心火难平,强支着身体,叫大宫女拿她的令牌前去调人。
宫中侍卫有一支的存在很特别,是鱼国国君特地赐给她,以保证她安全的。
于是她带了那一支侍卫出宫。
径直朝沈家而去。
沈南宁自被她撞破的和舒晴沅的事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猜得到她不会放过自己。因此,他早就做好准备。
这几日的风平浪静,反而叫他心里波涛汹涌。偏偏这样的事他又不能告知家人,只好编造了谎言,想把父母和弟弟支出去,越远越好。
嘴皮子都磨破了,父母才松口,说带着沈南风回一趟老家看看。
今日便是他们回老家的日子。
马车已经在外等候,沈南宁迫不及待地要把父母送上马车。临走时,十四岁的沈南风发现自己很珍视的绿沉香木做的珠子放在了床头,不顾一切要回去拿。
沈南宁知道那是一位得道高僧赠给他的,说是能庇佑他一生,带来好运,也就没拦。只是在身后催促了一句,叫他快些。
然而,就是等待的这会儿工夫,他惊恐地看到一辆华丽马车,朝他所在的方向驶来。
恰巧停在了他雇的马车旁边,把马车的退路堵死,进也不能。
华丽马车的身后,还有二十余,身着宫服的侍卫。
他们手持长矛,面色沉寂,眼神却齐齐透着股煞气。
大宫女撩开车帘,小心翼翼地扶着贞元公主踏下马车。
沈父沈母不知所以。
他们也没有见过贞元公主,还纳闷她的身份。
沈母喃喃:“这位贵家小姐,敢问是有何事?”
贞元公主本就面若桃花,只是小产后身体有些亏空,此刻脸上淡淡的血色,反叫她生出两分与往日艳丽到咄咄逼人不同的清雅柔婉。
她对着沈母浅浅一笑,声音如柔柔春水:
“来杀你们。”
沈父沈母瞪大了眼睛。
还未反应过来,侍卫已经将他们从马车上押下。
沈南宁急急上前,想要开口说话,却见贞元公主眼神平静的,无声的动唇:
——闭嘴。
沈南宁不敢忤逆她。
站在她面前,他头一回感觉到什么叫与生俱来的气势与压迫。这样的气势和压迫叫他无地自容,他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个,压根不能去招惹的人?
很快那些侍卫将沈府里的人悉数押出。
主子站一边,奴仆站一边。
沈南风被推在前面。
那是他第一次见贞元公主。
他惊讶于贞元公主华贵的气质,绝美的容颜,甚至不由得微微失神。
可下一刻,是他的噩梦。
眼看着那个美若天仙的姐姐,从身边的大宫女手中接过了寒光闪亮的匕首,对着他的父亲,直接捅去。
“你——”
“别——”
兄弟二人同时开口,又被侍卫制住。
那些奴仆更加惊恐,想动,却动不得。
贞元公主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这一刀,并不成功。刀锋卡在肋骨间,进不去,拔不出。她愁恼地皱了皱眉,另一个侍卫察言观色,走近她,低言两句,又帮她把匕首拔出,仔细擦干净血,递去她面前。
她点点头。
这次,对准了沈父最脆弱的地方。
几刀下去,血肉模糊。
沈母早就被吓傻,哪怕侍卫并未用太大力气,她也动弹不得。
贞元公主如法炮制。
更加得心应手。
沈南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自己的亲人,还有那些亲近的奴仆,一个一个,死在她的手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那般大的勇气,像永远不会枯竭的井,源源不断冒出新的。新的又促使着她,继续去杀下一个。
很快,地上鲜红一片。
贞元公主看了看那群奴仆,又看了看主子那边,剩下的最后一人。
——沈南风。
那个小子,和沈南宁真是像。
但又不十像。
沈南宁面容柔和,而他却眼神凌厉,就像她此刻手里拿着的刀子。
不免一声冷笑,向他走去。
沈南风和她身高仿佛,见她过来,立刻就挣扎着要冲上去。
她无所谓。
反正有那么多侍卫。
“你既然是他的弟弟,那定然跟他是一样下贱的。现在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子,过不了多久,也会成为个玩弄女子的渣滓。如此,就让本宫把你先提前除掉……”
她举起匕首。
迎上沈南风那双满含恨意的眼睛,她恍惚看到沉沉紫光。
诧异的那刻,沈南风竟挣脱身边束缚他的两个侍卫,一把握住匕首的锋刃,反夺而过,倒握逼上她的咽喉。
贞元公主始料未及,往后退避。
直至撞上了沈府大门。
眼看沈南风的匕首就要割来,沈南宁突然咬开侍卫限制住自己嘴的手,大声:“南风!住手!”
沈南风以为自己听错。
猩红的眼瞪向他。
咬牙切齿:“哥,你说什么?”
“我说,你住手!”沈南宁艰难地道。
天知道他说出这几个字有多难受。
分明是贞元公主在他面前杀害了他的亲人,可他还要劝止自己的弟弟报仇。
只因……
沈氏不止他们一家。
连在府上小住的伯父,还有堂哥堂嫂都受到牵连被害,其余的,恐怕也难逃。
眼下,是他唯一能和贞元公主谈一谈的机会。
第213章 似雾非雾
“你疯了吗!要和这个疯子谈什么!她杀了我们的爹娘!还有伯父和……”沈南风失声大叫。
沈南宁摇摇头,满是痛苦:“不是的,南风,是哥哥欠她的,是哥哥的错……”
贞元公主讥诮一笑:“你的错?你现在知道了?沈南宁,的确就是你的错!若非你那般,你的亲人,不会死!你拥有的一切,只会比现在更加的丰厚!可是你,做了什么?”
沈南宁阖目一瞬,眼泪夺眶而出。
声音颤抖着:“事到如今,我深知自己有罪,玷污公主,死罪难逃,家中亲人也因此受到牵连,更是万死难辞!唯求公主高抬贵手,放过南风,还有沈家其他旁支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沈南风脸色一滞,震惊道:“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玷污公主?你、你不是和……”
贞元公主一记冷眼飞来。
她不想听到舒晴沅的名字,一个字都不想听!
而更叫她心痛的是,沈南宁和舒晴沅的事,连这个半大不小的小子都知道!
那么,只有她不知道!
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傻乎乎的被骗!
“南宁——”熟悉的,又让她厌恶的声音从身后而来。
随后,一个娇小的身影焦急地扑到沈南宁面前。
到了这刻,彻底看到她正面,贞元公主才发现,她竟身怀六甲!
这肚子,起码足有六月!
“你来做什么!”沈南宁急得提高声音。
不迭去看贞元公主的脸色,又想错过身体挡住舒晴沅。
可,她什么都看见了。
舒晴沅还不知死活地故意挺起肚子:“公主,沅沅实在不明白,天下男人千千万,就算您看不上沅沅的兄长,也不能找沅沅的男人啊!”
众侍卫目瞪口呆。
原先贞元公主被沈南宁玷污的事,就已叫他们觉得如芒在背。而今听来,却是贞元公主看不上与之有婚约的舒印熹,主动引诱了沈南宁?
贞元公主一改方才冷漠讥诮,整个人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骗她?
凭什么招惹她?
沈南宁对舒晴沅的爱意不是假的。
舒晴沅还有身孕在先……
那么她呢?
她算什么?
为何会是这样?这究竟是怎么了?
神思紊乱间,脖子上的威胁忽而一松。
回神一看,沈南风的匕首已经被抓住时机的侍卫夺下。
侍卫立刻反押了沈南风,又恭敬地把匕首递上,要她来处置。
但她此刻,已经没了处置人的心思。
眼神有些木讷的,看着台阶下的人。
明明近在眼前,她却觉得远在天边。
这几个月来的相伴,这几个月来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终究是……
她无法理解的谎言。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沈南宁唇瓣颤抖,似乎想要说话。
可是不知道想了什么,眼神又黯淡下来,摇了摇头。
“公主,是我冒犯您,我甘愿受任何处置。”
贞元公主笑了一瞬。
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又继续笑着,一声比一声苦。
她一边笑,一边朝他而去。
眼角泛着晶莹的光,眼底是淡淡的讽刺。
她看着他,还是生着那一张,她爱慕的脸,可此时她的心里只剩下了恨。
“甘愿受任何处置?”
“是,”沈南宁低下头,“只求您能放过南风,和那些无辜的人……”微微侧眸,深深看了舒晴沅一眼。
贞元公主点点头:“好啊。”
沈南宁惊愕。
下一刻,却听到贞元公主凑到他耳畔,声音轻柔,但如毒蛇般的怨毒:
“本公主会把南风捆在床上,找最有本事的男人,日夜伺候他,直到他死为止……”
沈南宁恐惧地瞪大眼睛,还想说一句什么,贞元公主手里的匕首却准确无误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永远也没有机会说了。
侍卫放开了他。
他的身体软软的往地上倒去。
舒晴沅彻底愣住。
一声尖叫。
“南宁!南宁!”跪在地上,连连摇晃沈南宁渐渐冰冷的身体。
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这个贱人!我要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孤苦无依!终生不得所爱!”说罢,拔出沈南宁心口的匕首,对着自己的心口狠狠插了进去。
“哥……嫂子……”台阶上,传来沈南风轻轻呢喃的声音。
贞元公主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沈南宁平躺在地上,舒晴沅却是靠在他的怀中,侧卧着,颇有生死相依的味道。
那么,她果然是多余的。
早在她还没有动心时,舒晴沅就已经这样枕在他怀中了吧。
真是可笑……
“公主,这些人您打算怎么处理?”大宫女上前来小声问询,“今日您已经够操劳的了,不若让奴婢来善后。”
贞元公主没有说话。
回头看了一眼沈南风。
旋即轻哂。
“本公主答应他的事,说到做到。”
大宫女并不知她靠近沈南宁耳边的那句话,以为是叫那些侍卫放了其余人,便对那些人挥了挥手。
可贞元公主又道:“把沈南风带回公主府,再去风物楼,找几个最有本事的男倌。”
大宫女怔住。
以为自己听错。
但对上贞元公主淡淡的眼神,知道这就是她的意思,赶紧应承:“奴婢这就去做。”
“后来的事,我就不跟你们多说了。”沈南风淡然地喝了口冷茶。
就像那些灭门的血腥,以及在公主府中多年的折辱,都与他无关一般。
舒青窈蛾眉微蹙。
迟疑着开口:“那你对贞元公主,到底是怎样的情感?”
“情感……”他沉吟片刻,“最初是恨她,然后是心疼她,最后……是爱上她。”
舒青窈和沈清越皆是静默。
这样的情感,他们不太理解。
沈南风无所谓地笑:“我跟她说,我爱上她的时候,她说我疯了,其实,我也觉得我疯了。谁会爱上杀了自己全家的人呢?不过,我就算是疯,也是被她,或者说,被我哥给逼疯的。要不是我哥做出那样的事,那我全家都会平平安安,我也会寻到一个好姑娘,成亲生子,再垂垂老去。”
说到这里,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唇畔的笑意变了些意味。
沉默了稍许,喃喃:“其实知道姐姐她有孕的时候,我心里特别别扭,可……她居然生下来了。我到现在都不知,她是想生我哥的孩子,还是故意来恶心我,恶心我这个……和我哥有最近血缘的沈家人。”
第214章 牺牲者
舒青窈听罢,默默看向沈清越。
虽说这件事离他已经远去两百年,也不是他能左右,但她了解他的性子,于他来说,心里自然是膈应着的。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可祖上只是个被人玩弄蹂躏的玩物,这样的事,当真太讽刺。
“清流沈氏”,流芳百年的美谈,更是讽刺。
沈清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到了此刻,他能做的,只是尽力去当个冷静的旁观者,将当年之事抽丝剥茧,获取突破眼前困境的密钥。察觉到舒青窈的眸光所向,他回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又重新看向沈南风。
“如你所言,当年之事距今已有两百余年,那为何你的年纪却在一百二十一岁?同样,魅君修炼多年,为何偏偏在此时生事?这,可是跟我和窈窈那特殊的命格有关?”
沈南风紫色的眼瞳微微紧缩。
一声低哂:“你倒是能抓住重点。”
顿了顿:“我和她,因为一些原因,中间沉睡了一百余年。所以,算着我有意识的日子,我一百二十一岁。而我醒来后,姐姐已经不见。她成了你们口中的‘魅君’。我不知道她先于我多久醒来,但她醒来后忘了我,只知道报复舒家。”
舒青窈心里一震。
是了,她就是觉得哪里奇怪。
贞元公主分明是被沈南宁玩弄感情,报复整个沈家,连累无辜,都叫她无法理解,更何况是报复舒家。
舒晴沅因这段情,也失去了性命。
跟舒家其他人又有何关系?
除非……
其中另有隐情。
“舒家做了什么?”舒青窈杏眸微沉,“以当年你自己的说法,舒晴沅和沈南宁的事,是连你们双方家人都知的。”
沈南风叹了口气:“正是因为双方家人都知啊。”
她愣了一瞬。
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舒印熹那边知道,也就意味着,沈南宁和舒晴沅,是得到双方家人认可的!
也对,舒晴沅好歹也是宰相之女,这般高贵的身份,要不是沈南宁着实出色,舒家又怎会舍得将她下嫁。至于舒印熹,既是沈南宁的主子,也是沈南宁的朋友,这样的身份下……
这样的身份下,沈南宁怎会去勾引贞元公主?!
“难道,沈南宁所作所为,是为了舒印熹?”她难以置信,“但,舒印熹是否知情呢?”
沈南风的眼神添了几分玩味,反问:“你觉得他知不知情呢?”
舒青窈答不上来。
若说知情,那舒印熹岂不是傻子?贞元公主生得如此貌美,又权力倾天,享着这般大的富贵,只怕全天下适龄的单身男人都愿意倾拜于她的石榴裙下。
若说不知情,那贞元公主对舒家的恨意,当真说不过去。且沈南宁的所作所为,亦解释不通。
“沈南宁引诱贞元公主,是舒印熹的意思吧。”沈清越突然开了口。
沈南风淡笑。
“舒印熹和我哥沈南宁的关系,你们也都知道了。其实舒印熹从未把他当作仆从,两人自幼相伴长大,又志趣相投,性格相合,说是彼此最亲密的知己好友也不为过。因此,舒家在舒印熹的影响下,也不曾把他视为外人。”
既然不是“外人”,那和舒家人接触的机会,就多了。
“舒晴沅和我哥,很早的时候,彼此就生出了情愫。不过,舒晴沅是宰相家的大小姐,性子骄纵又刁蛮,我哥曾经犹豫过。倒不是说他自觉身份卑微,两人有云泥之别,而是舒晴沅时而笑时而怒,他担心终有一日,二人走不长久。”
“但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她还先于贞元公主,有了身孕。”舒青窈边说边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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