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渡独倚栏杆,弯起眉眼,笑了起来,指着名满天下的?大儒谢珪,说道:“美酒也需佳人配,卿是佳人。”
她?接回酒壶,仰头靠着栏杆又喝起来,全然不知道自己干了点什么,也没看见谢珪身后?的?这些儒家少年是有多?震惊,这位孟渡姑娘居然调戏了他们素来正经的?老师?
不过只愣了一会儿?,这些少年围了上来:“孟姑娘,今日多?谢你救命之?恩。”
“是啊,要?不是你,我们和老师就?要?被抓走去给那个妖道当炼丹的?药材了。”
“说不准我们几个苦命同?门,有幸入得一个丹炉,血肉变成一炉的?丹药。”
孟渡被拉着手几番感谢,从微醺的?状态意识到了点什么?
此非梦耶?
人间荒唐,梦境远不及也。
妖道为祸人间,黎民黔首的?苦楚无处可诉。
孟渡再次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心中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剑者,辟邪也。
以吾手中剑,还世道清平!
这处连通着皇宫御花园的?道观是白眉道长平日来为天子讲经时住的?,京郊之?外,白眉道长还有一座更?大的?道观,建在郊外的?山顶上。
山,巍峨者也。愚公移山,要?以几百代人的?努力才?能移开?一座山。
可是今日,有一道巨大的?剑影出现在白眉道长的?京郊道观上,连带着一整座山,都一分为二。
孟渡长长地舒了口气,望着茫茫的?雪地,还有皇城巍峨的?宫阙楼台,心里忽然想到,这样大的?风雪,也不知家中的?兰花怎么样了。
孟渡想要?回西山了,四?处游历虽好,回西山隐居亦是其乐无穷。
只是,从层层包围的?观星台该如?何出去呢?
孟渡想到了她?的?神骏黑马,要?是有无数匹马从雪地中跑来,她?就?能骑着马和儒家的?这些人一起从包围圈从突围。
系统面板中的?【动物?之?友】成就?勋章发出了金色亮光。
天空中传来一声清亮的?鹤鸣,天上飞来十几只白鹤。
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白鹤羽毛全身都泛着淡淡的?金色,就?像是传说中载着仙人离去的?黄鹤一样。
一只白鹤飞进了观星台,停在孟渡身前。孟渡用了【身轻如?燕·SSR】技能卡,坐在白鹤的?背上,白鹤飞出观星台。
孟渡抚摸了一下它?的?羽毛:“这位鹤兄请稍等,再接上他们吧。”
孟渡朝着观星台伸出手,邀请道:“来吧。”
天空中的?那些白鹤就?像是听懂了孟渡话一样,纷纷飞向谢珪和其他人。
饶是谢珪这样见惯风浪的?人都是一惊,更?别提她?的?那些弟子。这些少年齐刷刷地看着朝着他们伸出手的?孟渡,眼中带着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激动。
萍水相逢客,原来是仙人。现在,仙人来救他们,还邀请他们一起乘鹤归去。
孟渡见他们呆立在原地,忽然一抚掌,一定是担心这些白鹤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
这个简单!
系统面板的?【身轻如?燕·SSR】发出金色光芒,照耀在了这些人的?身上。
“我变轻了,我到天上去了啊啊啊——”
“老师,我们真的?乘上了白鹤!”
这些少年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极为轻盈,等在观星台之?外的?一只只白鹤飞进来直接叼着他们往背上一放,振翅飞往天空,载着他们离去。
这些少年回首皇城,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天子昏庸无道,要?把他们送去给一个妖道炼丹,而就?在命悬一线时,他们遇到了真正的?仙人!
谢珪心想,她?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天。何其有幸,能在老去之?前见到仙人,还被仙人所救。
那些养在御花园的?珍禽奇兽全都抬头看着孟渡离开?的?方向。
“观星台来了仙人?怎么现在才?来禀报寡人?!车架开?快点,寡人要?见仙人,寡人要?以国礼来迎接仙人。”
听到有仙人来临,天子从大殿中出来,命车架以最快的?速度拉着他往御花园而去。
可当他到了那里,却只见得跪了一地的?皇城禁卫军,还有那飞走的?白鹤。
他只能待在原地,痛心地发现自己错失了仙缘。
月明如水,寒风凛冽。
孟渡乘着白鹤,飞在高天之上。十几只白鹤跟在她的身后,载着谢珪和十几个儒家少年。
从天上?看底下的风景,一切都很渺小。孟渡看了一眼,没什?么?稀奇的,打了个哈欠,躺在白鹤的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乘在白鹤身上的儒家少年们不比孟渡的淡定?,他们第一次被仙鹤所驮,觉得害怕,更多的却是兴奋。
许高的一只手?扶着白鹤,一只手?举起来,白云从她手?中穿过,望着比在地上?见到的那轮更大的明月,她的心跳得比往日?任何时候都快。原来仙人早已为她驻足过一次。
曙光微曦,白鹤飞到洞庭湖。
儒家少年们互相指着底下的书院,兴奋地说道:“看啊,是我们的书院。我听到书院在敲钟,是上?早课的时候了。”
“哎?白鹤好?像在往下飞?”
“我们要下去了?那仙人呢?”
儒家少年们伸长着脖子看向?最前面的那只白鹤,见仙人躺在白鹤的背上?,以袖子盖住脸庞,枕着鹤羽安眠。他们激动不已的天上?乘鹤游,对于仙人就像是早已司空见惯一样。
塔影远连空翠坞,钟声?高入蔚蓝天。载着谢珪和儒家少年们的十几只白鹤缓缓飞往洞庭书院前面的竹林,载着孟渡的那只白鹤继续往西飞去。
“宿主,日?上?三竿啦,该起床了。”
孟渡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头疼欲裂,几日?之前的记忆在她脑海中翻滚。
她翻身起来,撑着发疼的脑袋,忍不住困惑地想,她这?是怎么?了?好?像多了好?多不属于她的离谱记忆。
先是梦到白眉道人是个妖道,身上?沾染了数十条人命,用活人炼丹。天子居然为了求长生还默许了白眉道人的做法,甚至还要把名满天下的大儒和十几个儒家少年一起送去丹炉炼成丹药。
两万皇城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住了道观,想要阻止她救人,反倒被她教育做人。
孟渡倒吸一口冷气,话本都不敢写得这?么?离谱吧。她做的梦还真是大胆。
她推开房门,小肥啾正在抓着一只小青虫玩,扑哧着圆滚滚的身体飞过来,在她脑门上?啄了一下。
小肥啾和孟渡相处十年,无?比熟练地给?醒来的宿主解释道:“宿主,你没做梦,那些都是真的,你不止教训了妖道和皇城禁卫军,你还直接把道观劈成了两半。”
小肥啾在孟渡身边飞来飞去,兴奋地说道:“不愧是我看上?的宿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动静。宿主,不如我们去闯荡修真界,让那些仙门巨子臣服在宿主的玛丽苏裙下吧!”
孟渡揉了揉眼睛,糟了,起猛了,她是不是还没醒酒啊,怎么?连系统都开始说胡话了?
听到孟渡的吐槽,小肥啾不服气了,它向?孟渡甩来了一面镜子:“不信宿主自己看回溯镜,我把宿主的英勇身姿都录下来了!”
孟渡觉得系统肯定?是在忽悠她,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去修真界,半信半疑拿起镜子看回溯。
这?一回溯,看到自己在妖道面前耍酒疯,看到自己为救人与皇城禁卫军对抗,更看到自己一剑劈开了道观还有后面的山……
孟渡:“……”
她闭了闭眼,开始思考前世的录音录像都有可能造假,回溯镜有没有也会?出点问?题。
小肥啾一看孟渡的神情,生气地“啾”了一声?,飞到孟渡的脑门上?狠狠啄起来。
“气死统了,可气死统统了。宿主居然还怀疑回溯镜。”
孟渡用一只手?小肥啾从脑袋上?带下来,递过小鱼干,看着小肥啾一边生气,一边大口吃着小鱼干。孟渡问?道:“一剑既出,固然爽快。只是,凡间界百姓可有人被道观的房梁砸中?”
小肥啾诚实摇头,“放心吧宿主,你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存在的。要是宿主用玛丽苏技能卡表演节目的时候,会?伤到无?辜者,就一点都不玛丽苏了。不过,宿主还会?担心这?个,果然我的眼光很不错的。”
孟渡松了口气,没有伤到无?辜百姓就好?。她这?是穿越,又不是玩全息游戏,能看到绿名红名黄名,也不能真当第四天灾,把路人一顿乱砍。
只是想到白眉道人居然还活着,孟渡忍不住神色凝重。她先前不知?白眉手?上?沾染数十条人命,只以为是一个对她怀有恶意的行骗神棍,只想着吓唬一番便是。在喝酒时舞剑,劈碎一个屏风,也算是对这?个20级红名怪的震慑。
这?些神棍方士想要的无?非是地位和钱财,最为爱惜自己的性命。侠以武犯禁,给?自己塑造一个剑客的人设,可以让这?个不知?为何对她心怀敌意的神棍,少来针对她。
“没想到他竟然撺掇天子用活人来炼丹。”
虽然她将人救走了,也离开了京城,但是,一想到妖道和昏君这?两个罪魁祸首如今还好?端端地在京城里,孟渡就忍不住皱眉。
小肥啾眨了眨豆豆眼,看见宿主紧皱眉头,连忙问?道:“宿主,你是想再去一次京城吗?”
“路见不平事?,我既然出手?了一次,总要把此事?了结。不管罪魁祸首,之后他们再拿活人炼丹药,我心里怎么?能接受?”
如果放过作?恶者,谁又来怜悯受害者。不杀妖道,日?后等他东山再起,不知?又有多少无?辜者丧命,悔之晚矣。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唯有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孟渡这?次专心赶路,倏忽间,行路过了两百里,京城距离西山,有两万里之遥。在傍晚黄昏之际,孟渡一人独返京城。
正值日?暮西斜,梅花惊作?黄昏雪。
孟渡走在京城的小巷子里,头顶戴着蓑笠,遮住了容貌,听到过往的孩童唱着新晋的歌谣。
她重复了其中的两句话:“仙人乘鹤,白眉斩首。”
那个心术不正还用活人炼丹的变态道士被砍了?
“许久不见,又是萍水相逢过路客。”一道清朗的嗓音叫住了孟渡。
孟渡回首,见到一个端正肃然,峨冠博带,腰悬佩剑的青年。
她拱手?抱拳:“是陆兄啊,又见面了。你可知?道白眉妖道被斩首的事?情?没想到他不仅下令要摘祝余草,还用活人炼丹。”
陆玄明手?中捧着一个小匣子,他微微颔首,看向?皇城的方向?:“是啊,京都水深,你不该来此。”
“我倒是无?事?,只是担心陆兄一人来京城,会?被扔进大牢里。”
孟渡心想,按照她曾经看过的许多武侠话本和仙侠话本,她在凡间界是没有什?么?敌手?的,只要没有遇到抬手?摘星辰,跺脚破灭宇宙的修真者,也没遇到来下凡玩追妻火葬场渡情劫的各路仙尊魔尊。
陆玄明冷淡的眼眸划过一抹笑意,与孟渡告辞:“很快此间就能事?了了。”
“陛下,谢珪是名满天下的文道领袖,您不重用就算了,怎么?能以谋逆罪将她处死?仙人都动怒,来救这?位谢山长了。”
“臣听闻仙人那日?降临,还一剑劈了京郊的道观。这?足以说明,陛下您先前宠信的白眉道人就是个妖道!”
天子高居御座上?,神情无?比阴沉:“朕都是受了白眉妖道的蒙蔽,他之前还敢逃匿,现在妖道白眉已经送入刑部,朕要用他的头颅来祭祀真正的仙人。”
看着这?些又重新高呼天子圣明的朝臣,这?位御极多年,权势尽皆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帝王感到了一阵满意,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他是天子,是上?天之子。雷霆是帝王之怒,甘霖是帝王之恩,山川五岳是帝王权势的象征,神秘莫测的天象都是为了天子的一言一行才诞生。
他可是天子!
下朝后,回到了宫殿,不知?为何,许是天气太?冷,他总觉得宫殿今日?总有些阴森森的。
黄昏时分,宫殿里陷入了一片安静。天子觉得一阵困倦袭来,渐渐地,他支撑不住,往宫殿后面的寝殿走去。
一道道混杂着血气的黑色身影从御花园的那座观星台而来,奇怪的是,路上?的禁卫军都像是看不到一样。
黑影重重,依稀能分辨出他们有的穿着宫娥的衣裳,有些是内侍的衣服,这?两类人最多,还有身穿道袍的少年们。无?一例外,胸口处破开一个大口,缺了最重要的心脏。
他们越靠越近,层层叠叠的黑影凝聚成一个庞大的身躯,心脏处空空荡荡,被着凛冽寒风吹过。
黑沉空洞的瞳孔里映照着一点微弱的灯光,飘荡到了最中央的宫殿。
“嗬……”
天子躺在床上?皱着眉,他梦到了那一日?被仙人伸出手?邀请乘鹤的人是他,只是为何天上?的空气如此稀薄,为何他的耳边没有仙乐,只有哀嚎。
什?么?人?谁在哭?
谁在哀鸣?
“陛下,陛下,您为何要那般待我?陛下。”
天子在睡梦中极其不安稳,他的耳边总是传来悠远的呼唤,那声?音忽远忽近,时而缱绻,时而幽怨,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指责他的狠心。
他挣扎着睁开眼皮,就看到一个女子正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
那女子相貌美丽,五官精妙,皮肤白得可怕,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放在以往天子定?会?为她驻足,此时却只剩下了恐惧。
她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脸,手?上?的温度冰冷如寒潭,她状似缱绻望他,瞳孔却如死物般没有影子,她很白,白得像死了三天都不止的人。
见到天子醒来,她死物般的瞳孔扩散开来,嘴角挂上?了欣喜的笑,“陛下,您终于醒了,害得妾身久等。”
“你你……”天子脸色煞白,“你不是……不是静妃吗?”
“是臣妾,陛下,您终于想起我了,”静妃欣喜道。
“可你……你明明死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说死了的静妃敛下了笑容,她垂着头,静静看着他,整个人毫无?生气,“是啊,我死了,陛下,您为何要杀我?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对吗?陛下,臣妾那般爱您,还怀了您的骨肉,那孩子,才刚刚成型。”
已经确定?是死了的静妃的天子恐惧地往后退了一步,嘴里不停说着:“不是朕,不是我,静妃,是那妖道,他告诉朕,你腹中孩儿灵气充足,是炼丹的上?好?材料,静妃,你要相信朕,朕从无?害你之心。”
静妃歪头看他,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渐渐凝出了血泪。
天子畏惧,他又往后退了退,摸到底下一片濡湿,低头看去,他的龙床不知?什?么?时候被血浸透了,那些血,似乎都是静妃身上?流出来的。
他顺着血慢慢抬头望去。
只见静妃身上?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血雾,她低着头,胸腔处破着一个黑洞,洞内空无?一物。
他咽了咽口水,想趁静妃发呆的时候逃离,忽然看到静妃身后还有虚影在晃。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直觉告诉他不能去看,却还是忍不住再看一眼。
才发现那哪是什?么?虚影,那是数不尽的人头,人头上?是一张张惨白可怕的脸,每双眼睛都如出一辙的血红,眼中都闪着贪婪的光。
他认出了好?几张脸,都是被他献祭炼丹的,怎么?会?,他们怎么?会?……
他吓得踉跄在地,马上?就想跑,身后却伸来了无?数双手?,死死将他拖住。
“你们……你们这?些妖物,快放开朕,朕是五九至尊,朕是天子,朕有真龙护体。来人,快来人……啊……”
天子被那些鬼手?死死拖着,一直往尸鬼的方向?拖去,直到被拖进墙壁内,都无?人听到他的求救。
宫殿之外,本该守着夜的宫娥提着灯一如既往地守在殿门前,她面无?表情,一双眼睛被黑雾缭绕,手?腕上?一抹黑色符咒若隐若现。
听着殿内传来的凄厉惨叫,她置若罔闻,本分地提灯照亮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
孟渡与陆玄明刚要道别,忽然听到皇城的方向?传来一声?丧钟,接着满城缟素。
“天子突发恶疾,驾崩了!”
孟渡的一双杏眼眨了下,她打开系统地图,找到皇宫的位置,天子的姓名在地图上?被黑框框起来了。死得还真巧啊,省得她动手?了。
陆玄明也是皱起眉头,这?个无?道昏君死得未免也太?巧合了。
孟渡看着神情严肃的陆玄明,提醒道:“陆兄,宫中不太?平,你还是万事?当心。”
先帝驾崩,新帝还未登基的时候,对于大臣们来说是最为危险的时候,无?论?是当炮灰还是去跟随新帝有个从龙之功,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孟渡总觉得陆玄明看着皇宫,好?像很想进去掺和一下,相逢是缘,她还是提醒一番才是。
陆玄明一双锐利的眼眸定?定?地盯了她好?半晌,许久后才双手?作?揖,朝孟渡谢道:“孟姑娘好?意,陆某心领了。”
陆玄明朝着孟渡微微颔首,往人群中走去,转瞬不见了身影。
站在一处街巷的转角处,陆玄明站定?在原地。一行身穿玄衣的人来到陆玄明跟前,朝他鞠躬道:“来人可是儒道陆尊者?皇宫内发生了怪事?,我等已向?仙门求援,还望尊者跟我等进宫一趟,查个究竟。”
陆玄明沉默地点了点头,跟着他们离开时,他朝着来时之路回了一次头,先前那位孟姑娘并不在了原处。
孟渡顺着人流而去,听到人群里有人在说:“白眉妖道得罪了仙人,被天子赐死。可是白眉妖道犯下的那些事?,要不是天子默许,哪能成啊。”
“不可乱言啊,被皇城禁卫军听见你可不要命了。”
“天子被仙人厌弃,遭了天谴。现在京城里谁敢乱抓人,这?些皇城禁卫军也怕被仙人惩罚。”
孟渡摇摇头,他们这?些人说的仙人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她吧。但是,孟渡知?道她可没有诅咒惩罚功能的卡牌。她喟叹一声?,有些感慨:“没想到刚来京城,什?么?还没做。白眉就已经被斩首,天子也驾崩了。”
“人族有言:善恶到头终有报。”小肥啾言简意赅地说道:“活该。”
“没想到现在你可以说出这?般有哲理的话,等回去了西山,给?你做小鱼干。”
在回去之前,孟渡先来到驿馆边,牵走了黑马。
那匹神骏的黑马被忘在驿馆三四天,鼻子里喷着气,孟渡好?言安抚,又许诺了很多黑豆,这?匹黑马才跟在孟渡的身后来到江边。
孟渡从系统背包里取出她的小船,一人一马在这?艘小船上?,翩然而去。
山花落尽山长在,山水空流山自闲。江上?笛音渺渺,宛转悠扬,几朵梅花顺着寒风落在水边。
回到西山,一晃又是半年过去,待到兰花又开的那一日?,孟渡正带着自己心爱的兰花,还有小肥啾坐在一艘小舟上?。
水波轻轻荡漾,渭水之上?,小舟里二人都坐着在钓鱼。
河伯持着鱼竿,转头看向?孟渡,态度恭谨地说道:“您又要出门远游了?”
孟渡看着渭水,拉起鱼竿,把一条鱼放在鱼篓里,笑着说道:“是啊,听说塞北城是一座夏天去也是各处冰天雪地,还有冰雕的城池,倒是让我有些兴趣了。”
河伯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答应。”
“何伯还请说。”孟渡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他家里怎么?也得是王公贵族,些许小事?不是很快能摆平了,怎么?还要来请求她?
“我有个认识的人告诉我,在距离渭水东面七百余里的地方,有一个人自称是河里的龙王,要人盖庙、献祭童男童女。”河伯叹一声?,“我马上?就要远行,无?法前去查看,想来想去只能来拜托您了。”
清风习习,渭水风浪起伏。
孟渡微微颔首:“何伯你年事?已高,也不适宜两处奔波。是不是真有恶人以此行骗,我去看看便知?。”
第30章 空桑鱼妖
孟渡收起鱼竿,划船靠岸,她站在岸边,对着河伯说道:“此事紧急,我?回?家安排一下?事宜,这就启程。”
渭水之上,何伯站在船上,对着孟渡深深一揖:“多谢小友了。待小友归来,我?与夫人再请小友共饮一杯。”
孟渡往前走着,没有回?头,摆摆手,“小事耳。”
她走到渭水边上的山林,山岩层层叠叠,山径蜿蜒曲折,鸟雀在溪边饮水,走兽在林中?嬉戏。
一声唿哨,白猿从竹林里飞快地到了孟渡身边,带着孟渡往西山而去。
孟渡回?首而望,渭水山林正在逐渐后退,她看见渭水上的小舟之上,一身白衣的何伯还保持着方才?的动?作,朝着她的方向?一揖而拜。
孟渡也不知道何伯看不看得见,她挥了挥手,心中?感慨:何伯虽然初见时?颇为倨傲,端着显贵人家的架子,但是今日看来,他倒是大节无亏。作为老人家致仕在家,明明可以?安享晚年?,却对百姓的事情这么记挂,以?前当官的官声应该还不错。
正想着,白猿叫了一声。孟渡抬头一看,前面就是西山。
孟渡向?着白猿道谢,“等下?还要麻烦你送我?一程。”
白猿点点头,往西山山林里抓紧时?间玩耍去了。
孟渡回?到西山,先把心爱的兰花放在屋中?:“这次又要你独自在家了。”
接着,她又去了屋后。屋后的一棵大树下?,一匹漂亮又威风的黑马卧倒在树下?打盹儿。
见到孟渡过来,它?立刻站起来,尾巴晃了晃。
孟渡拿出一袋黑豆,摸了摸黑马的脑袋,温声说道:“我?有急事要出门一趟,小煤球,你待在家里吃豆子等我?好不好。”
它?用四蹄刨泥土,鼻子里喷着气,像是能听懂孟渡的话一样,围着孟渡走了好几圈,对着平日里最爱吃的黑豆饲料看都不看。
孟渡担心地叹了口气,要是不带它?走,是不是从外面回?来,能看见它?把自己饿死了。
想到这里,孟渡只能说道:“好吧,那我?带你一起去。但是先说好,路上可不许闹脾气,不然,我?就只能让你自己一匹马回?来了。”
这匹漂亮的黑马从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孟渡的手掌心,接着低头吃那一袋子黑豆。
孟渡喂完马,领着它?来到一条河水支流,放出她的小舟,一人一马站在舟上,小肥啾飞到孟渡的肩膀上。
一声唿哨,白猿飞快赶来,灵巧地跳到小舟上,撑着楫划动?小舟。
山川涧石,州岸草木,渌水荡漾清猿啼。
倏忽之间,小舟顺着江水,过了好几座山岭。越往地图上要去的空桑去,这里的山越发贫瘠。
孟渡看着地图,行过六百余里,桑树林变多,草木却不多见。
“空桑到了。”
孟渡收回?小舟到系统背包里,牵着小煤球走在山道上。
也许是这里土地贫瘠,这里的村落看起来也是灰扑扑的,唯一的亮彩色是靠近河边的一座庙。
孟渡看着上面用很丑毛笔字写的龙王庙,有些生气:“这里的百姓生活得都这么差,怎么还有闲心给龙王立庙?”
听到孟渡的话,庙里出来一个老者,他浑浊的双目先是看见孟渡身边的那匹黑马。
“这匹马得价值千金吧。”
虽然买小煤球的时?候,它?的身价简直是打骨折了。不过,孟渡微微颔首,说道:“小煤球是千金不换的千里驹,”
小煤球的蹄子刨着土,尾巴甩啊甩,努力表现出自己神骏的一面。
“能有千里马相伴,您一定也是贵人啊。”老者拿出一块脏兮兮的帕子,哭诉道:“贵人有所不知,我?们这里被龙王托梦,一定要建造庙宇供奉,还要我?们献祭童男童女给它?。”
孟渡微微皱眉,看来何伯的消息来源很准确,这里果然有人在装神弄鬼,让百姓献祭自己的孩子。她恨铁不成钢地问道:“龙王托梦?如此荒诞之事,你们也信?”
“贵人不可乱说,小心惹怒了龙王。县令都知道咱们这儿有龙王,拨了银两给龙王修了庙。就是童男童女,唉,只能咱们这个村子里的人家出了。”
“你、你们现在祭祀了几个孩子?”
“一年?挑一家人献祭,您瞧,就那户人家刚完成仪式不久。”
孟渡顺着老者指的方向?看过去,有户人家门上挂着块丧幡。她神情沉郁,垂下?眼睑。
“贵人,咱们这可都是为了龙王不发怒。日子本就过得难,哎,村子里没了娃的人家,若无些钱财傍身,也不知要怎么过活。”
老者正待再说些什么,孟渡拱手一揖,沉着脸,径直往村里去。
挂了丧幡的这处人家大开着门,几个小男娃穿着新衣服,正在门口一起嘻嘻哈哈做游戏。孟渡观察到这里的摆设很是穷苦,却有些新打的家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屋里走出一个妇人,抹着泪边哭边道:“我?的孩子没得好冤枉啊。怎么龙王就看上了我?的娃儿啊?”
看到孟渡站在外面,妇人行了一礼:“我?家娃儿没的太惨了,吓到了贵人。”
“丧子之痛,也是人伦之情。”孟渡递过一块手帕,妇人攥在手里,继续哀哀戚戚地落泪。
孟渡不解地问道:“难道就没有人提出异议吗?这可是活生生的孩子,究竟是哪个神棍方士出这样的馊主意!”
那妇人左看右看,压低了声音道:“咱们这里的人都见过龙王,它?青面獠牙,披头散发,有着金色的鱼身,红色的龙尾。”
孟渡微微颔首,没有再问下?去,再问就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看来这次的神棍方士藏得还挺深,还知道装神弄鬼,但是,献祭童男童女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是专门来此地作案的拐子?但是,一年?献祭一次。看起来也不太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