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曦光原本漫不经心,忽然听见这件事,登时忍不住出声?。
幽水的话不啻于一道天?雷,震得她神魂出窍。
曦光不断重复:“南荒?你确定她丢在南荒吗?你确定她是个?狐狸,又丢在南荒?”
幽水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头雾水,却还是肯定了姐姐的质问:“当然,那个?小狐狸没有随叔叔血脉,却随了狐妖血脉,你也知道,天?宫侍从对狐妖的态度,他们向来是鄙夷不屑的。”
曦光心乱如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控制不住胡思乱想,真巧,实在是太?巧了。
白皎也是一千多年前出现在南荒,还是资质不好,根脚不稳的狐狸,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像是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似的。
咚咚咚地,直敲得她耳膜发震。
之后幽水再?说什么曦光全然不知,因为当时正被天?帝爷爷带去修炼,从始至终她全然不知,为了确保真实,她又在天?界奔走几天?,终于确定那就是白皎。
她是神妖结合的产物?,还是天?界的人,怎么能待在南荒呢!
这个?念头蹦出来,曦光眼睛越来越亮,对啊,他们天?界的人,怎么能待在南荒呢!
她一个?人多可怜,也没有父母陪伴,按照辈分来说,她还要叫白皎一声?堂妹呢。
曦光越想越觉得合理?。
如今叔叔妻离子?散,白皎也是孤单一人,她这是在做好事,功德一件。
于是,等曦光归来,面对白皎时态度已经截然不同,她看?她的目光炙热,态度亲昵,热络的模样让白皎很不适应,也不喜欢。
她轻蹙眉心,直觉告诉她,有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几天?后曦光单独找她聊天?,开?始说了些天?宫的趣事,她的童年玩伴,亲人朋友。
白皎:“……”
这些她半点儿兴趣都没有!
她很讨厌、很讨厌天?界!
否则,当初她就不会决定逃走,曦光觉得天?界好,不过是因为她是天?界最?受宠最?尊贵的帝姬,她的父亲是下一任天?界之主,所有人都捧着她让着她。
有人说过,当你功成名就身居高?位时,你在周围全是好人。
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
或许曦光也看?出白皎不耐,忽然笑着说:“堂妹。”
白皎眉头一挑,诧异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曦光笑容灿烂,满面春风,还想牵起她的手?,白皎反应很快,并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明明白白。
曦光表情一僵:“堂妹,我知道你是我的堂妹,也许时间太?久你也记不清了,白皎,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的堂妹,是天?界沧澜上仙的女儿,你本该是我天?界的帝姬,和我一样,享受尊荣。”
白皎忽地轻笑出声?,明眸含满轻嘲:“曦光神女莫不是说笑了,我爹娘死了不知多少年,哪里?冒出来的新爹。”
一句曦光神女,语气冷淡又疏离。
偏偏曦光不自?觉,满心都是做好事的激动,对白皎解释起来:“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是我二叔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天?意弄人。而且……”
她停顿几秒,真挚地说:“他到底是你的父亲,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他吗?回到天?界之后,我也会求天?帝爷爷,让他帮你恢复身份,成为天?界尊贵的帝姬。”
曦光信心满满,那么大恩惠,她以为她听到之后,一定欣喜若狂。
不远处,另一双眼和她一样,看?向事件主人公,此?人正是流风,他只是听到动静过来探查,何曾想到会听见这样的事,从开?始到现在,他听完了全部始末。
皎皎,要走吗?
离开?凤栖山,离开?……他?
宽大衣袖遮住他垂在两侧死死攥紧的手?,俊美?的脸上一片淡然,狭长深邃的凤眸低敛,遮住眼底一片晦涩深暗。
胸膛里?仿佛燃烧一团火,使他周身泛滥浓重威压,树木剪影垂落,粉色衣袍的上神长身玉立,置身于明暗交界处,一半是灿烂明亮的白昼,一半是阴郁晦涩的黑暗。
“师父。”
白皎看?也不看?曦光,快步朝他走来,明媚的狐狸眼底,欢喜清晰可见,她的下意识反应,又或者说本能依赖令他心头微动,滋生的魔性似乎也在瞬间散尽。
白皎抓着他的衣袖,语气里?满是坚定和不舍:“师父,我不想离开?你。”
流风眼角微弯,前跨两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小姑娘死死挡在身后,再?抬眸,看?向曦光的眼神竟无比淡漠:“曦光,你说这话要有真凭实据。”
“还有,”他顿了顿,“即便此?事是真的,也要征询皎皎本人的意愿。”
“你听见了,她说她不愿。”
他永远忘不了初见时小狐狸狼狈不堪的模样,倘若那些亲人是真的,当初又为何没有保护好她。
流风眉峰紧蹙,周身冷意弥漫,凌厉目光下曦光节节败退。
“我、我……”她支支吾吾,眼里?满是遮都遮不住的心虚,她不敢说当时的真相,更不敢说是她叔叔靠不住,孩子?丢了也不在意,连找都没找过。
曦光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咬着下唇呐呐无言。
知道自?己操之过急,曦光连忙认错:“对不起,流风上神,是我太?急躁了,我没有弄清楚就来找白皎,让她为难。”
她眼中含泪,那张娇美?脸蛋上写满了委屈和伤心,黛眉紧蹙,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遍遍地认错,整个?人也像是霜打过的茄子?,蔫蔫垂头。
流风指尖微蜷,目光闪烁,原本要斥责的重罚,不知不觉间消散了些许。
大概是因为往日的情份吧。
作为隐退的远古上神,流风所处的栖凤山,位于南荒边缘,邻近东荒,地方算不上荒凉,却几乎无人敢去打扰。
只有当时年幼的曦光敢靠近,当时她还未成年,不过是个?小娃娃,本着长辈对小辈的关心,流风便照顾几次。
因此?,曦光在天?界的地位越来越高?,谁让她得了远古上神的青眼,即便只是几分照顾,也是别?人磕破头求也求不来的优待。
流风察觉几分不对。
不知为何,对上她,他总会不自?觉地宽容几分。
他对她有种熟悉感,偶尔又很不耐烦。
以往他不在意,如今忽然清醒,只觉十分蹊跷,他下意识要拿九霄琴推演,九霄琴与南明离火都是他的伴生灵宝,南明离火焚尽污晦,九霄琴推演万物?。
流风是天?地间诞生的第一只凤凰,执掌命运大道,即使隐居许久,也无人敢轻视。
现在不是时候,流风忍住了。
他转而去看?曦光,目光冰冷得仿佛粹上一层寒霜,再?不复之前半分温和,语气亦是冷酷无比:“那些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现在从我眼前离开?。”
曦光无地自?容,难堪地捂住脸,溃败而逃。
他转而去看?白皎,眉眼蕴藏的冷意在触及她之后,如初雪消融,春风破冻,温柔得令人沉醉:“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是我的徒弟,有我庇护。”
其实根本无需多想,单看?曦光吞吞吐吐的态度,他就知道里?面另有隐情。
白皎沉默不语。
流风眉头紧皱,以为她被挑起伤心事,心中难受,一时之间,慌乱得手?足无措。
以他的手?段和阅历,哄人不过手?到擒来,可当对象换成她,他珍之爱之的心上人,任他有万般手?段浑身解数也无法?发挥。
实际上,白皎早就忘了渣爹,她在意的是他对曦光的态度,刚才他片刻犹豫,白皎一直看?在眼里?,是心软吗?
察觉到自?己内心,白皎顿时僵住身体,仰头看?他,声?音闷闷地说:“我知道。”
不该是这种反应。
流风眉头紧锁,敏锐察觉到她心情不虞,脸色一瞬紧绷起来,不由紧张出声?:“皎皎,你怎么了?”
白皎轻轻摇头:“没什么。”
她相信除了自?己,流风不会喜欢其他人,毕竟他的偏爱是那么明显,可这不妨碍她会吃醋。
曦光和他相识数万年,自?己却才出现一千多年。
更何况,她还有那张脸,白皎一直刻意忽视的事实,此?时猝不及防冒出来,叫她忍不住咬牙切齿,攥紧拳头,主系统可真会恶心人!
曦光顶着自?己曾经的模样又哭又笑,叫人尴尬又憋屈,白皎不相信这是巧合!
也许,他的纵容就有一部分是因为那张脸,虽然只有她有记忆,流风的灵魂一直没变,可是,对于曾经爱人的脸产生一些天?然好感,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啊啊啊没问题个?大头鬼!
白皎突然气鼓鼓地瞪他一眼,语气酸溜溜地:“师父对曦光神女可真好!”
当初他对自?己疏远,却故意纵容曦光,白皎抿紧唇瓣,身上凭空冒出酸醋味。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忧。
因为有所求,她才会患得患失。
流风一头雾水,对上她嗔怒的目光,瞬间恍然大悟,她是生气,是因为曦光?不,也许是因为他方才对曦光的处置。
这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并非没有感觉?
想通关窍,流风迎着白皎恼怒目光,忽地轻笑一声?,漆黑凤眸漾起一片笑意,他俯下身,声?音浸满愉悦:“皎皎,让我在乎的人,只有你。”
直白得近乎告白。
语气更是真挚无比。
他等着她的回答,忽然被她抓住衣袂一角,白皎轻轻晃了晃,突然提起另一个?话题:“你就不好奇吗?”
流风一怔,见她低垂眼睑,浓密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偶尔露出黑漆漆的眼珠,水盈盈,似一双蜜丸浸润在清水里?,直叫人心折。
白皎润了润唇:“之前曦光说的事,都是真的。”
流风眉头轻挑。
白皎:“我骗了你,我是沧澜上仙的女儿,不过他对我不怎么在意,我资质也不好,修炼很慢,在天?界待的很不快乐,所以我找机会偷偷逃了出去。”
她的话没说完,流风已经捂住她的嘴巴:“皎皎,别?说。”
她眼珠滚动,径直对上男人深邃的黑眸,眼底一片幽暗沉郁,一眼望去,满眼都是心疼。
通过她寥寥数语,流风已然能过想象她曾经的处境,定然极差。
否则,她也不会用逃这个?字。
连带着,他对曦光也迁怒起来,后悔之前对她处置太?轻,他虽隐居却也知晓天?界风气,四海八荒以天?界为尊,数万年不曾变更,助长天?族人嚣张气焰,因此?,天?界风气极差。
正如他曾见过的人间王朝。
当初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六七岁。
那样小的孩子?,没有大人看?顾,又无修为傍身,她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流风用头发丝都能想到。
心脏骤然紧缩,仿佛有条条看?不见的丝线割开?他的心室,剜心之痛,莫过如是。
白皎还在等他回答,流风忽地张开?手?臂,抱住她,男人的臂弯似坚固的堡垒,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白皎一怔,低沉又无比坚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皎皎,我会护住你。”
他认真地看?着她,狭长凤眸清晰倒映出她的轮廓,虔诚且认真,没人能过怀疑他的真心,白皎也是。
她故作轻松粲然一笑:“师父你可一定要记住。”
白皎伸出小拇指,在他疑惑的目光下嫣然一笑,她让他也跟着一起做,两人拇指轻轻触碰,直至勾在一起,白皎声?音清甜,眼眸认真:“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流风拧眉,补充道:“一百年太?短,一辈子?正好。”
小姑娘懵懂地抬头,狐狸眼只看?着自?己,流风呼吸一滞,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面上温然如水:“我会一直陪着你。”
嗓音极富磁性且低沉,又意味深长。
白皎抵着他的胸膛,强劲有力的心跳震得耳朵发酥,她揉了揉耳朵尖,白皙如玉的小脸微微仰起,霞飞双颊,笑靥如花:“师父你真好。”
“以后我要努力修炼,争取不让师父失望!”
“嗯。”流风淡声?应了一声?,已经在脑子?里?思索修炼方法?,不知不觉间,全副心神已落在她身上。
但他却心甘情愿,犹如舔蜜。
她到底做错什?么?
自己明明是一番好意,二叔沧澜上仙的孩子很多, 有些比白皎还惨, 她愿意帮白皎, 就是看在她是流风上神徒弟的份儿上, 可她非但不领情, 还要这么羞辱她,真是不知好歹!
曦光怒气冲冲地甩了甩衣袖, 愤怒之下, 竟是主动回了天界, 毕竟, 这里才是她的主场。
这次她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一转头, 就被天帝逮了个正?着。
“曦光,你怎么回来了?”天帝捋着胡须,老神在在地看向孙女。
曦光吓得全身僵硬,暗叫一声糟糕。
因为太?过恼怒, 她忘了掩盖行踪, 被天帝爷爷逮个正?着,天帝是她的亲人, 又对她十分?宠爱,如今遇见她应该开心才对。
可?曦光耸拉着脑袋,蔫蔫不乐的没出声, 脚下像是生根般,一动不动。
实在是天帝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太?严重?。
起因要从她出生时的天地异象说起, 众人以她是远古上神转世,因此天帝对她寄予厚望, 可?惜她从小性格跳脱,不爱修炼,期望孙女成?凤的天帝强硬地将她从父母身边带走,亲自督促。
那?段时间的经历——
曦光狠狠打?了个寒颤,她连想都不愿去想,委实太?过可?怕!
“曦光,怎么不说话?”天帝沉声问她,威严无比,“流风上神肯纡尊教导你,你可?不要耍小性子。”
曦光僵着身体,紧张中冷不丁听见他的话,顿时脸色涨得通红,非是羞涩,而?是耻辱。
是她耍小性子吗?
她是被流风上神赶出凤栖山的。
曦光对上天帝爷爷质疑的目光,一股委屈涌上心口,不禁悲愤交加道:“哪是我耍小性子,明明是流风上神偏心!”
从小到大,她就没丢过这个脸!
天帝审视着悲愤的孙女,眼中划过一丝暗芒,还有些不相信,并非他糊涂,实在是曦光以往为了逃避修炼,什?么招数都用过,实在过于顽劣,可?他对她寄予厚望,怎肯就此放弃。
“曦光。”天帝叹息一声:“爷爷也是为你好,我让你跟流风修炼,他乃是远古上神,阅历丰富,你如今已经三万多岁,还是神女修为,让知晓你降生时异象加身的众仙怎么看?”
他亲自检验过,孙女天资非凡,就是懒散,不肯努力修炼,须知,在这四?海八荒,最重?要的便是实力。
被他这么一说,曦光态度软化许多,可?她还是憋着一口气,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没做错什?么,明明是……明明是……
她终于忍不住,对着天帝抱怨道:“天帝爷爷,流风上神哪有时间教导我,他正?忙着照顾他的小徒弟呢。”
“徒弟?”天帝眉头紧皱,骤然停下动作,疑惑的目光投向孙女:“流风上神哪里来的小徒弟?”
竟然连他都不知道。
曦光张了张嘴,想到白皎和流风的关系,又抿紧嘴唇,可?她到底年轻,心思浅显得仿佛路边的水洼,一眼就能望得到底。
天帝不过三言两语,便套出事?情?全部真相。
流风上神新?收的徒弟,竟是一只资质低劣的八尾狐狸。
他皱紧眉头,目光幽幽投向孙女:“曦光,此事?我已知晓,你无需再管,你现在的主要目的是继续修炼,昔日流风上神对你处处照顾,你就算心里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
“爷爷,我——”
天帝挥手,打?断她的话:“好了,你赶紧回去好好修炼,要是办不成?,就由我来亲自教导。”
曦光心神一震,直直对上他严肃目光:“你已经三万岁了,成?年许久,修为却还是神女境界,曦光,我不信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曦光头皮发紧,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姿态倒是乖巧,蔫蔫地说:“爷爷,我一定会好好修炼。”所?以,你千万别来教导我!
她被之前的经历吓破了胆,一想起来就心乱如麻,畏惧不已。
天帝无奈地看着孙女,深知她的脾性,千娇百宠出来的娇纵性子,吃不了一点苦,几万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偏偏她也不够争气,堂堂帝姬,在流风上神眼里,竟然连只小狐狸都不如?
曦光也觉得憋屈又难受,自己一腔好意被白白辜负,分?明是那?白皎不识好人心!
叫她忍不住嘟囔:“什?么野狐狸,明明是他的道侣。”
声音极低,但?是天帝修为高深,距离又这么久,让他想不听到都难。
天帝:“你方才在说什?么?”
曦光飞快摇头,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了:“没、没什?么!”
天帝不怒自威,淡声说道:“我刚才已经听见了,什?么道侣?你还瞒着我什?么了?”
曦光见瞒不住,蔫蔫地说:“你都听到了……”
她斟酌一会儿,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流风上神会喜欢一只野狐狸,可?他的偏爱不能作假,她撅着嘴说:“流风上神喜欢白皎,就是他的八尾狐狸徒弟。”
“至于白皎,我前不久才知道,她并非什?么野狐狸,是一千多年前二叔与凡间妖狐结合,那?妖狐诞下的亲生女儿,我去找她让她回来,她非但?不肯,反而?引得流风上神发怒,将我牵连出凤栖山!”
最后一句,简直灌满了怨气。
天帝缄默不言,他却并不像表面那?样淡然,一时心情?复杂。
曦光三言两语,让他想起天宫曾经那?只继承母亲狐族血脉,资质低劣修为缓慢的小狐狸,不禁眉头紧皱。
那?个劣等小妖,竟然会被流风看上。
天帝既震惊又怀疑,还有对孙女不争气的失望。
曦光不甘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这下她更不敢说,白皎虽然才一千多岁,修为却比她还高,已经快要突破上仙之境。
她转念一想,心头愤愤:肯定是流风上神给她用了不少好东西?吧。
她那?样的资质,没有天材地宝辅助,就算修炼一万年也不会是现在的实力。
这她可?就猜错了。
白皎修为实打?实的都是自己修炼出来的,刚开始她也不过是个孩子,流风偶尔指点几句,她的资质低劣,可?悟性心境样样不差,不断苦修之下,才有了今天的修为。
爱人她要,实力她也要。
白皎从不是依附别人的菟丝子,她会努力变强,而?鱼与熊掌,她都想要,她也全都做到了。
曦光说完自觉没她什?么事?,缠着天帝要回宫休息,暂时不准备去凤栖山,等过段时间,流风上神平息情?绪之后。
她不忘撒娇:“天帝爷爷,你就让我去吧,而?且你看我现在的修为,比之前是不是精进了很多?”
天帝沉吟一瞬:“你去吧。”
曦光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笑容,脚步轻快地转过身,背对他时,狠狠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终于过去了。
她离开后,天帝瞬间沉下脸,眼神阴翳,再不复方才的慈爱平和,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曦光身影早已消失,天帝目光冷冷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没用的东西?!
原以为她能笼络流风上神,不曾想竟被一只野狐狸截胡,简直废物!
他沉思起来,曦光所?说,白皎跟天宫颇有渊源,是他那?不争气的二儿子沧澜的女儿,可?再听曦光的抱怨,她似乎对天界十分?抵触,心也并不向着天界,反而?很是厌恶、怨恨。
若是流风与她结合,一边是至亲的妻子,一边是不懂事?的小辈,他会偏向哪边,结果显而?易见。
天帝眼中不断闪烁凶光,捋着胡须,此事?还要细细谋划。
离开人间,进入山林,白皎心满意足地抱着手里小小的紫黑色盒子,乃是陨铁锻造,她不知想到什?么,竟笑得眉眼弯弯。
白皎一直算着日子,过几天就是师父的生辰,虽然师父并不在意,可?她作为徒弟,怎么可?能不在乎,所?以早早就开始准备。
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他进行的。
陨铁木盒里,装着的就是她准备好的生辰礼物,想到这儿,白皎加快速度,想回家的心思越发迫切。
更重?要的是,今天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白皎抿了抿唇,忽地眉心骤跳,前方森林中翠色浓郁,忽然掠起一阵风,枝叶沙沙作响。
白皎暗暗提起警惕,下一刻,狐狸眼忽地睁大,熟悉的淡粉色衣袍映入眼帘,缀绣的凤栖花纹更是灼目。
白皎下意识将陨铁放进袖口,万分?庆幸盒子挺小,放进去简直绰绰有余,她快步朝他走去,男人已转过身,似是讶异地看着她:“你可?让为师好找。”
白皎笑眼弯弯,狡黠的狐狸眼似有繁星闪烁,灼灼其华,张嘴却直接岔开话题:“师父怎么会在这里?是来迎接我的吗?”
流风上神淡淡一笑:“自然,现在随为师去一个地方。”
白皎皱了皱眉:“师父,我们?不是要回去吗?”
“为师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流风眉眼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
白皎蜷起指尖,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再仰起脸,已是笑靥如花:“好啊,师父能不能跟我透漏一下,到底是什?么惊喜啊?”
流风一派风雅姿态:“到地方就知道了。”
白皎点点头,远远的缀在他身后,眼神暗沉,他绝不是师父!
即便一模一样,白皎也感觉得出,对方不是流风,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白皎便感觉到了,后来他自称为师,白皎更加笃定。
她们?虽是师徒,可?自从她成?年之后,流风彻底不再自称师父,刻意忽略这个称谓。
白皎装出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和他虚与委蛇,一切表现都是为了让他掉以轻心。
眼看越来越与栖凤山背道而?驰,白皎盯着他的背影,心越来越沉,该怎么逃跑?
凤栖山离这里不远,却也不算太?近,要等流风赶来需要一段时间,白皎怕他还没来,自己就先被人给弄死?了。
“白皎。”
“啊,师父?”白皎猛地抬头,茫然地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为师方才唤你都没答应。”
白皎羞赧地垂下头:“师父对不起。”
“专心赶路。”流风淡淡说道。
“哦。”白皎边说,边掏出东西?,动作幅度极小,隐约可?见是个黑漆漆的小圆球,白皎握着,一颗心略微放下。
她很无奈。
对方盯的也太?紧了。
白皎敏锐感觉到他的气机已锁定自己,倘若不是她元神超乎寻常的强大,或许还未曾察觉,由此可?知,假师父的修为比她要高出很多。
因此,她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南荒重?峦叠嶂,山林耸立,越过一座山还有另一座,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树木肆意生长,参天蔽日,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程。
流风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头,心中着实不耐,对于打?乱自己计划的白皎,他选择亲自出手,就存着必杀之心,以绝后患。
殊不知,现在白皎也是这想法。
她想明白了,要是真跟他过去,说不定有什?么其他布置等着自己,她万万不能过去!
“师父!”她蓦地惊呼一声,流风转过身,一枚黑色圆球直朝面门投掷而?来,快如电光火石,直觉令他立刻躲避,反手一掌!
“砰!”
震耳欲聋的轰响骤然而?起,散开的周遭山峦似乎都在刹那?间摇晃,碎石簌簌滚落,树木东倒西?歪,两人站着的地方不知何时,炸开一个大坑。
白皎站在边缘,眉头紧皱,唇角溢出一丝血迹,喉咙涌起一股腥甜,又被她生生吞下,她擦了擦唇角一缕血迹,一头青丝散乱,那?双妩媚潋滟的狐狸眼里,此时浸满冷意杀机。
尘土很快散去,伴随着呼啸风声,男人从大坑里出现,刺骨杀机骤然锁定她!
白皎缓缓微笑,抬起手,掌心夹着四?五个黑色圆球,万万没想到,生死?边缘,救她的竟然是自己无意中研制的修仙改装般核弹,一颗就有上仙一击之力,那?么四?颗,五颗呢?
男人脸上大变,白皎毫不犹豫挥出,转身向东逃去。
“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携裹起强大气浪,山崩地裂,参天巨树也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呼啸的风拍打?耳膜,白皎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逃!快逃!
喉咙间的血腥不断翻涌,心脏痛如刀绞,她已经没有力气擦掉血迹,源源不断的血丝从七窍流出,心脉微弱,可?以说,她完全是靠着一口气在逃跑。
白皎没想到,即便自己打?个出其不意,也被他一掌打?得身受重?伤,连躲避都来不及。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险境。
心惊之余,之前那?点儿骄傲也被一掌打?得烟消云散。
不愧是顶级位面。
她不知道的是,杀她的可?不是什?么小喽啰,是天界掌权人天帝,乃是上仙大圆满修为。
他不是上神,似乎有些低微。
但?整个四?海八荒也只有两位上神,如天帝这般,已是修为顶尖那?一拨,当然,与流风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
流风乃是天地间第一只凤凰,更是天地初开时诞生的神祇。
言归正?传,白皎没有回头,更没回凤栖山,危险系数太?大,对方一定会在凤栖山方向设下法阵,毕竟,她的核弹也是打?得出其不意,才能给他造成?伤害,后面他有所?防备,肯定不像自己这样凄惨。
因此,她打?定主意往东荒跑。
事?实也确实如此,天帝擦去脸上的伤口,眼神阴鸷地搜索一圈,立刻朝凤栖山方向赶去,他低估了白皎,以为这只小狐狸定然吓破了胆,逃回凤栖山,自己只要守株待兔即可?。
殊不知,白皎已经一头扎进东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