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良缘—— by郁雨竹
郁雨竹  发于:2024年0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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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有证据
范司马被带到县衙来,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待看到一身黑衣,被卸了下巴的护卫,才一脸震惊的模样,他和薛瑄道:“薛少卿,下官不察,竟让这等人潜伏在身侧,险些坏了我大周国计。”
韩牧冷嘲热讽,“范司马现在不认为姚家是被本县冤枉的了?”
范司马叹气,冲韩牧拱手,“韩县令,本官也是被姚家蒙蔽,但从这护卫夜探县衙来看,他们的确做贼心虚,韩县令的怀疑不无道理。
下官请薛少卿仔细查探,绝不放过一个细作和出卖我大周利益之人。”
韩牧见他推得这样干净,一张脸气得通红。
薛瑄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一个男子,气起来竟艳如桃李,冷若冰霜,他扭头去看顾君若。
顾君若见他气得额头都冒汗,就递给他一个手帕,笑眯眯的接过范司马的话,“范司马说的不错,的确不能放过一个细作和出卖我大周利益之人。
世上的事,只要做过必留痕迹,你也不用着急,薛少卿在此,必能将案子查清楚。”
范司马垂下眼眸。
薛瑄笑着颔首道:“不错,范司马,虽然你说此案与你无关,但这黑衣人毕竟是你的护卫,本官有些话要问你。”
范司马扯了扯嘴角,应下来,“是,薛少卿只管问,下官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薛瑄让人将黑衣人拖下去,先在堂上问范司马,这护卫是哪里人,多大年纪,现在家中还有什么人,他是什么时候,怎么来到他身边做护卫的……
薛瑄问的很详细,包括护卫平时常见什么人,常做什么事,常去什么地方,而且一个问题,隔上几个问题后换一个说法又问一次。
范司马自己就是从县令做上来的,自然知道这是刑案问话的技巧,可薛瑄问起来时,他还是会时不时卡壳,不敢快答,总要思考片刻才能回话。
范司马回答得很认真,仔细,等他反应过来,作为一个忙碌的司马不应该对一个护卫如此了解时,他已经把问题回答得差不多了。
冷汗一下冒出
来,范司马浑身颤粟,抬头看向薛瑄。
顾君若嘴角微翘,低头喝茶。
一旁的三纨绔特别统一,两眼迷茫,半睡不睡的样子。
薛瑄问的太详细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连那护卫平时是在衙门吃饭多,还是出去外面吃,在哪儿吃这种事都要问,好无聊……
都已经拿住人了,不应该哐哐一顿大刑伺候吗?
三人都有些犯困,直到突然没了说话声音,三人才一起抬起头来看向喝茶的薛瑄和顾君若,再一看范司马。
韩牧问道:“范司马怎么脸色白成这样?”
顾君若放下茶碗道:“吓的吧。”
韩牧,“我又没拿他问罪。”
顾君若嘴角翘了翘,薛瑄放下茶碗起身,温言细语的和范司马道:“请范司马留在县衙,为免再生误会,我会让人贴身保护范司马。”
美其名曰贴身保护,其实就是监视。
范司马扯了扯嘴角,点头道:“有劳薛少卿了。”
薛瑄微笑颔首,“范司马放心,此事我会如实上报陛下的。”
范司马:更不放心了好不好。
查到最后有问题就不说了,没有问题,他也要落个失察的罪名,恐怕司马这个位置都要换了。
范司马心好似火烧一般,他知道自己太急了,所以才会犯昨晚上那样的错误,在薛瑄透出那样的信息后,他来不及查证就冒险而为。
可这又怎么能只怪他呢?
陈坚和姚航那两个蠢货,为了消耗义县的生民,为了多赚那点钱,把义县的人逼走逼死大半,以至韩牧来了以后,所有人都认定了韩牧。
就连赵主簿那等重利轻义之人都一心跟着韩牧干,整个县衙牢固得好像龟壳一样,让他想打探点消息都无从探起。
从前在义县经营的人脉一消而散,要不是他来义县时带了二三好手,恐怕连消息也传不出去。
即便如此,他也需要很费力才能把消息传出去。
谁能想到,他一个堂堂的沔州
司马,竟然被一个纨绔县令困在一个小小的县城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此时还陷在泥潭之中挣扎不出,要不是姚家知道的太多,手上有账簿和他的东西,他才不会冒险来这呢。
范司马目光从顾君若脸上移到韩牧脸上,因为着急而失去的理智回笼,他的思绪一下荡开来。
他确定了,韩牧手上一定没有认定他有罪的口供,不然以韩牧的为人,他早就把他抓了,还会等薛瑄到来?
范司马恨不得回到昨天晚上,把犯糊涂的自己打一顿。
他没忍住脾气,扯了嘴角道:“那薛少卿可要如实上报义县的情况才好,比如韩县令以下犯上,软禁上级。”
韩牧:“范司马,细作在义县投的是瘟疫,一旦流出,举国都可能遇难,难道范司马一人一个月不到的自由堪比举国生民吗?瘟疫外流,可不止危害百姓,也危害君主!”
韩牧那眼神,就跟直接说他想让皇帝染上瘟疫一样了。
“韩县令少污蔑人,当时义县县城内并无瘟疫病例,只要稍加防范便可外出,依我看,你分明是故意渲染灾情,以谋求朝廷的赈济。”
薛瑄见俩人要吵起来,连忙打断道:“好了,这些事我都会如实上报陛下的,我也会查清楚,两位是否有谋私之心,范司马,还请移步。”
他对带来的大理寺官兵道:“请范司马入闭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见范司马。”
“是!”
范司马深吸一口气就要跟下去,一道声音伴着晨曦出现,“慢。”
姚季白苍白着脸走进来,幽幽的看着范司马道:“我手上有范司马勾结陈坚的证据,这些年我姚家送给范司马的银钱的账簿,还有范司马写给陈国的信。”
范司马脸色大变,“你,你是……姚家的小儿子,你不在天牢里?”
姚季白眼里盛满了恨意和快意,“我一开始就不在天牢里,范司马能记得我,还真是难得,就不知道你是后来记住我的,还是八年前压下我母亲的案子时记住我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跑不掉吧
范司马沉怒,眼含威胁的看着他,“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姚季白将手中捧着的账册和一沓信给韩牧,见范司马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就畅快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落下,一脸恨意的瞪着范司马道:“这些账册和信会告诉韩县令和薛少卿我在说什么的,哈哈哈……”
范司马嘴角抽动,面目狰狞,“疯子,你个疯子!”
韩牧动了动嘴,想告诉姚季白他爹和大哥没死,可他刚把东西交出来,此时告诉他,怕是他会更伤心。
薛瑄已经接过一封信拆开看了,很巧,是一封范司马和姚航的来信,信中指使姚航联系陈国那边的人进行盐铁交易。
不论是盐,还是铁,都是国家战略物资,这东西在三国中是不互通的。
就凭这一封信薛瑄就可以拿下范司马了。
他将信折起来,沉声道:“来人,将范司马押入大……押到禁室。”
薛瑄说到一半才想起来义县的大牢被烧了,临时改口。
范司马认命一般跟着官兵往外走,他们想要上前押他,被他甩手拒绝,冷哼道:“本官自己走。”
薛瑄正要请姚季白进大堂细说,院子一片惊呼,众人扭头往外一看,就见范司马一手拍开两个士兵,飞身上了屋顶,一步也不停歇的就往外一跳,背影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薛瑄大怒,“给我追——”
韩牧已经从他身边闪过,也跟着飞上屋顶,紧追范司马而去。
此时天色才亮,外面街上只有零星行人,范司马拔腿在街上飞奔,落地的韩牧一眼就看到了。
见他不往码头跑,而是往城南跑,便知道他是想去边境。
他冷笑一声,脚步不停的往前追。
三宝跟着祖父老孙头扛着一个大扫帚出来,远远的他就认出了韩牧,于是他就扯了一下祖父的衣角,高兴的道:“县君,县君!”
老孙头一抬头,便见韩牧速度飞快的朝他追来,他眼一扫,便看到一个人也在往他这边跑。
老孙头的动作比脑子还要快,他都没看清跑过来的人,也没想明白县令到底是不是在追赶他,反正他的大扫帚就这么扫出去了。
脚尖点地飞快移动的范司马根本没留意站在街边的祖孙
俩,他的目标是不远处的城门。
然后横空一阻,他啪叽一声重重趴在了地上。
老孙头握得稳稳的大扫帚都不由的被撞飞出去。
太惨了,他都看到他一嘴的血。
老孙头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和三宝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害怕自己挡错了人,这要不是韩县令追的人,他怕不是得赔钱吧?
念头才闪过,韩牧已经飞跑上来,一脚狠狠地踩在正要爬起来的范司马身上,重新把他压回地面。
老孙头和三宝同时松了一口气。
韩牧也松了一口气,抬头冲俩人笑道:“你们没事吧?”
老孙头和三宝一起摇头。
韩牧道:“此人是穷凶极恶的陈国细作,你们立了大功,但不宜宣传,等回头你们扫完街道就到县衙去一趟,把帮助官兵抓获盗贼的奖励领一领。
他抵得上十个盗贼,我给你们十倍的银钱。”
老孙头一听,高兴的连连应下,连忙拉着三宝跪下磕头。
韩牧挥了挥手,正好后面追着的官兵也都到了,他把脚挪开,一行人押着掉了两颗牙齿的范司马回县衙。
所以呀,没事不要乱跑,跑也不要摔跤。
因为范司马的出逃,愤怒的薛瑄也不休息了,继加了一晚上的夜班之后紧接着上了一个早班,大有不破了这细作案不罢休的架势。
韩牧不由的叹气,回后院用冰凉的井水洗了一把脸后就回到大堂舍命陪君子。
赵主簿匆忙来上班,天啊,他今天都提前了半个时辰上班,结果县衙里全是人,什么时候县衙也这么卷了?
韩牧停下脚步道:“老孙头现在帮县衙扫大街?”
“是,”赵主簿道:“他们祖孙俩虽然也分得了田地,但因为人老体弱,所以种不了多少,夫人就吩咐帮他们找了个工作,每天打扫一段街道,能从县衙拿三百文。”
不是很多,但配着家里种的一点地,一点菜,这些钱足够他们祖孙生活,还能余下一些,等三宝长大就可以种田种地了。
韩牧点点头道:“他们祖孙缉盗有功,赏他们十两银子。”
赵主簿觉得他们县令飘了,“大人,十两?一万钱?”
这可是老孙头三十三个月的工钱
韩牧点头,“给他。”
赵主簿还不知道范司马的事,毕竟他刚来,所以极力相劝,“大人,按县衙的规矩,缉盗,一人也才一两,他抓住了几个盗贼?”
“十个。”
赵主簿:“……老孙头走路都打颤了,他能抓十个盗贼?”
那十个盗贼该不会是他从路上捡的吧?
韩牧还想说话,贺子幽跑出来道:“快快快,薛少卿开审了,他审出了好多东西,姚季白……真可怜。”
韩牧立刻不理赵主簿了,只反复强调道:“把钱给他,此事不得宣传。”
要不是老孙头是个无权无势的孤老头子,赵主簿几乎要以为他是要贿赂老孙头,或者跟老孙头进行什么不可说的交易。
他拔腿跟上,一进大堂,就见昨日还凶巴巴的范司马一脸血的被人绑了丢在大堂上。
赵主簿脚步一顿,退出去再重新进,眨了眨眼,范司马还是那个样子。
他扫视一圈大堂,见薛县尉一脸严肃的候在一旁,他就没敢吭声,悄悄挪到他身边,小声问道:“薛县尉,这是怎么了?”
薛县尉看了他一眼,道:“一个匪首跳出来了,现在就看上面还有没有更大的。”
赵主簿捂了捂小心脏,他就回去睡了一晚,怎么好似睡了一个月一样?
韩牧去追范司马的时间,薛瑄已经从姚季白这里了解到了八年前姚太太的案子。
此时,姚太太的案宗已经被找出来放在案上。
这还得多亏了顾君若,当初查细作案时,她就觉得此案有猫腻,所以特意将案宗取出重新整理,不然要找八年前的案卷,一时半刻还找不到。
薛瑄翻着案卷,上面不管是证据还是口供,在他看来处处是漏洞,但八年前竟无人细查。
薛瑄合上案卷,看向韩牧,“韩县令,此案是你审,还是我审?”
韩牧知道自己做县令有很多的不足,他也就功夫还拿得出手,查案和县务也就这段时间学了一些,但还远远不够。
大理寺少卿在此,他也愿意多学一些,因此道:“薛少卿来吧。”
薛瑄点点头,便坐到了大堂上,一拍惊堂木道:“当年办理此案的县尉,捕头和衙役何在?”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招供
薛县尉就站出来,当年办理这个案子的县尉已经不在了,他则是当年的捕头。
薛少卿就让姚季白陈诉,薛县尉在一旁补充,要是姚季白有陈诉不符合实情的,薛县尉也可以提出来。
姚季白一听,更仔细了些,开始小心翼翼的回忆起来。
“当年我还小,只有八岁,母亲不知因为何事与父亲争吵,一连好几日不说话,那天早上,母亲又和父亲大吵一架,出来就拉上我,要一起回外祖家……”
薛瑄皱眉,这一点案宗上没有记。
薛县尉连忙解释道:“当年三公子是提了一句,但再问时他就不开口说话了,当时的县令认为夫妻之间争吵是常有的事,案子涉及的是山匪,当时外界对姚太太有很多揣测和流言,姚老爷不想因此事和岳家生隙,所以托县令将这一点去掉了,没有记录在册。”
薛瑄让姚季白继续。
“我们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土匪,娘把我推进草丛里,让我不要出声,她则自己把人引开,可那些人很快追上来,他们没有抢娘丢下的首饰,而是直接杀人,杀人之后也没捡掉落的首饰,直接就走了。”
姚季白顿了顿后道:“我回家把这事告诉了我爹,我爹打了我一巴掌,不许我往外说,后来我就只能远远的见衙役一眼,只要靠近,我便会上火,喉咙说不出话来。”
众人:……姚老爷好狠的心啊,也不怕真的把姚季白给药哑了。
“后来我就习惯了不说话,直到两个多月后,听说山上的土匪被杀了不少,我舅舅来看我,我把爹娘吵架的事,还有那些土匪的异常都告诉了我舅舅。”
“我舅舅就写了状纸,直接告到了沔州府,当时接了状纸的刑官就是他——”姚季白指着范司马,眼中全是恨意,“结果那张状纸根本没到刺史手中,而我舅舅,好好的住在客栈里,却掉进井里淹死了,都说他是喝醉了酒掉进去的,但我知道不是,一定不是!”
范司马:“这都是你的揣测,无根无据……”
“我从我爹的书房里拿出来的信,其中有一封是你威胁我爹要好处的信,我想,你就是当时和我爹联系上的吧?”
范司马脸颊抽动,说不出话来,但怒气被一点一点的挑拨起来。
当年,他以为他找到了一个源源不断的钱袋子,结果却是被钱袋子一点一点的勒紧套牢,最后发现不对时,他已经泥足深陷,再也回不了头。
所以他恨毒了姚航,却又不得不保住他。
当发现实在保不住时,
他才痛下杀手。
他以为只要再毁去有可能会对他不利的口供就可以万无一失,谁知这一切都是韩牧他们设的圈套。
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范司马也懒得再狡辩,直接闭上眼睛等死。
反正他的家人已经在离开的路上,这会儿应该已经到陈国了吧?
一旁的许淼听了甚是同情姚季白,便对嚣张闭目的范司马道:“好叫范司马知道,我父亲念你在义县辛苦抗疫,所以八天前就派人将你家小接入府中照顾,我们来前,他们还在刺史府中呢。”
范司马脸上的表情裂开了。
姚季白疯了一样的哈哈大笑起来,他擦了擦眼泪道:“我不知道那些土匪是什么人,不知道我娘的死是不是我爹做的,但我可以确定,我舅舅就是你杀的,你在信上写了,你替我爹解决了我舅舅这个麻烦,他给了你一万两银子!”
韩牧道:“想知道这些倒也不难,来人,将姚航父子提上来。”
被捂着嘴的姚航和姚伯清一起被推了进来。
姚季白面无表情的看着,好一会儿才露出震惊,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爹,大哥,你们没死?”
衙役扯开姚航嘴上的布,姚航破口大骂,“蠢货!你在公堂上乱说什么?”
姚季白大哭,“爹,我不知道你还活着啊,大牢失火,我以为你和大哥都死了!”
姚航一滞,扭头瞪向范司马,目眦欲裂,“是你!是你放火要烧死我们!”
薛瑄一拍惊堂木,沉声道:“姚航,你既看出来了,还要替其余人隐瞒吗?”
他看了一眼低垂着头跪在地上的姚季白,道:“通敌叛国,你是不能活了,可若立功,多少能为子孙后代赎罪,除姚伯清外,你还有两个儿子呢。”
他问道:“姚叔明和姚季白可有参与?”
姚航浑身一震,立即摇头,“没有,姚叔明和姚季白都没有参与,就是……”
他看了一眼长子,咬咬牙道:“就是姚伯清,他也是听我命令行事,并不知其中内情。”
薛瑄冷笑道:“是否知道内情,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本官自会调查清楚。”
姚航肩膀就垮下,姚伯清和姚叔明都经不起查,姚航很多事都倚重他们两个去做,全家唯一称得上干净的,怕是只有姚季白一人了。
姚航目光复杂的看向姚季白,既有恨意,也有庆幸,还有一丝几乎不可查的愧疚。
薛瑄让人将姚季白
拉到一边,开始审问姚航。
看着他手上的账册和信件,再看一眼跪在一侧的姚季白,姚航咬咬牙还是全说了。
只是话语间还是尽量摘掉姚伯清、姚叔明的嫌疑,至于姚季白,根本不用他多余做什么,因为众所周知,姚家三公子就是一个不得父亲宠爱的废物。
姚航也的确没让他参与过。
“大人,一切都是陈国的奸计,小的一开始并不知道陈坚是陈国细作,是他找上门来给我和另一个丝绸买家牵线,我把丝绸高价卖给他,又从那个商人手上低价买进一些瓷器和茶叶,高价售往沔州等地……”
“后来,先是他卖给我一批私盐,我进了私盐这行当,后来,陈坚又帮我和沔州那边的盐官牵线,让我低价大批量的从盐官那里偷买来一些盐当私盐往外售卖,那个丝绸商反过来从我手上拿盐,小的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做生意而已。”
姚航磕头道:“谁知,那丝绸商竟是陈国人,我卖给他的私盐,他也全都运去陈国,打通边境的关系都是谈生意时我偶尔间帮他牵上的。”
姚航悔恨交加,道:“等小的知道时,一切已经晚了。
向敌国走私盐,一旦被发现,那是全家被抄没的下场,小的在陈坚的威胁下只能继续。”
薛瑄:“八年前董氏的土匪案是怎么回事?”
姚航飞快的看了一眼姚伯清和姚季白,只能低头咬牙道:“八年前,我夫人偶然听到我和管家的谈话,知道我私售盐与陈国,就劝我收手,我们俩人吵起来,她一怒之下就带着季白回娘家去了。”
“当时我惊慌失措,生怕她告诉岳父一家,就,就去找了陈坚。”他连忙道:“我当时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陈坚帮忙把我夫人追回来,我再好好劝劝她。
谁知陈坚竟如此心狠手辣,直接派人杀了我夫人。”
薛瑄冷笑,直戳中心的问:“你要追董氏,姚家调不出人来吗?你为何不亲自去追,而是特意去请陈坚追?”
“陈坚是我好友,我是想请他做个中间人劝一劝我夫人,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有没有的,薛瑄心里有数,姚季白也有。
从姚航开始诉说案情开始,他的脸就又恢复了空白,一点表情也没有。
贺子幽越看越怀疑,想和韩牧说悄悄话,发现他离自己太远,离薛瑄太近,于是改和许淼说,“我觉得姚季白刚才是装的,火灾发生以后我还安慰过他,让他不要担心他爹和大哥,当时他可一点担心的表情都没有……”
第一百四十七章 姚伯清
薛少卿冷笑一声,拍了惊堂木道:“将陈坚提上来。”
陈坚在范司马的怨恨和怒视下被推了上来,被押着跪倒在地后才被解开嘴上绑着的布条。
他同样在外面听了全场,所以知道此时大堂里发生了什么。
一被松开布条,嘴巴才得自由,他就对姚航道:“你难道真的相信姚季白是为了你们父子报仇才把这些账册和信件拿出来的吗?
别忘了,他是你的儿子,你被定为叛国,他也过不好。他要是真以为你们死了,只要把那些东西烧去,就能来个死无对证,你们连累不到他。”
薛少卿并不阻止他说下去。
“可他却主动拿出这些东西,就为了拉范司马下水?你们父子间的情分何时这么深厚了?”
姚季白双眼通红的看着他爹道:“爹,你和大哥要是被人害死,我不替你们报仇,我还是人吗?就算被牵连又怎么样,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闭嘴!”姚航动摇的心又坚定下来,怒斥他道:“别学那些江湖莽夫,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都是骗你的。”
陈坚冷笑连连,“姚航,你不如问一问他是怎么找到这些东西的,这账册和密信,你总不会就随手一放,随便一个人都能找到吧?
你们被抓之后就一直被关在大牢,只有他,被单独关在大牢外不说,一直被严密看守的他又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出来的?
姚航,你三个儿子中,心机最深,最有出息的怕不是你倚重的长子,也不是你留作后盾的次子,而是这个不被你放在眼里的三儿子吧?”
姚航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了,许多未想起来的细节也主动从脑海里冒出来,他怒视姚季白。
姚季白脸上早没有了表情,只是一脸麻木呆滞的回望他,刚才的伤心难过全都消失不见了。
姚航心底直冒寒气,他这个小儿子的演技竟如此好,这些年来,他从未怀疑过他。
一旁的韩牧有些烦躁,拍了拍桌子不耐烦的道:“说这些干什么?证据都有了,难道你还想教唆姚航抵抗不认罪吗?”
顾君若:“……不,他是在劝姚航不要暴露更多的同谋。”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坚,和韩牧解释,也是点醒姚航,“如果姚航相信了他,坚信姚季白是故意将证据交上来定死他们父子的罪名,姚航很可能会迁怒姚季白,故意你招供,以向姚季白报仇;
毕竟,姚航要是相信姚季白,认为他是为了向范司马复仇才把证据交出来,虽然恼恨,却还是顾念父子情分的,他会主动交代出其他同谋,以求朝廷对毫不知情的姚季白网开一面。”
韩牧恍然大悟,问姚航,“同谋很多吗?赶紧都招了,反正你都要
死了,临死前做个好事,既可以救姚季白一命,又能赎罪,让义县和大周的百姓不那么怨恨你不好吗?”
姚航张了张嘴,各种思绪一并涌上,脑子里如同浆糊一般。
他看了看陈坚,又扭头看看姚季白,再看一眼坐在上面的薛瑄等人,心中又恨又怨,很干脆的将头扭到一旁去,一句话都不说了。
薛少卿一直看着一人,见状问道:“姚伯清,你无话可说吗?”
一直沉默的姚伯清终于抬起头来,头发向两边分去,露出一张憔悴至极的脸,嘴唇干白起皮,听见薛瑄的问话,眼中才有了一丝神采。
他看了一眼姚季白,然后扭头看向他爹,“所以,当年杀死娘的那些土匪是陈坚派去的?”
陈坚心中一沉,作为姚航最看重的长子,他不确定姚伯清知道多少。
姚航虽然恨姚季白害他,自己也死罪难逃了,却依旧不想给他们留下他杀害他们母亲的印象,让他们怨恨他,因此连连点头,“就是他派去的,我本意是想请他帮忙把你母亲请回来,就……就算是绑回来也可以,谁知他直接把人杀了。”
陈坚冷笑连连,戳穿他道:“姚航,是你说你这位夫人性烈如火,怕是不能被劝服,又给了我一百两银票,我这才替你请山匪,你现在倒是会推脱,全推我身上了。”
姚伯清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人是陈坚请的就成,他瞬间将所有恨意都集中向陈坚,俯身道:“大人,小的愿招供,通过我父亲联系陈坚的人我全都知道,还有陈坚曾托我父亲照顾,和给予钱财的人,我也都知道。”
他抬起头来注视薛瑄,道:“不止如此,我还知道陈坚他们和京官有密切联系!”
姚航惊呼一声,“伯清你疯了!”
陈坚脸色大变,扑上去压住姚伯清,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姚季白猛的冲上前去推他,陈坚死也不放手。
衙役们用力把陈坚往后拖,用力的掰他的手都不管用,他目眦欲裂,“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韩牧见那么多人都拉不开他,而姚伯清脸色开始泛青,气得上前对准他的脖子就狠狠砍下一个手刀,对方眼睛一翻,扑腾倒地,手也慢慢软了。
大家这才把人拉开。
姚伯清喘了几口气,喝了几口水后就恢复了不少,他重新爬起来跪好,磕头道:“我愿意招供我知道的一切,只求大人放过姚季白,不要牵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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