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by绿豆红汤
绿豆红汤  发于:2024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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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哥儿,你进屋抓把钱,去猪肉摊看看还有没有猪血卖,没有猪血就买块儿豆腐。”隋玉说。
“好。”隋良大步跑进去。
又大步跑出去。
“拿碗。”隋玉提醒,“装一兜黄豆带去,用黄豆换豆腐。”
隋良又大步拐进来。
隋玉去烧火煮饭,大米和黍米淘洗干净下锅,灶里烧上火,她去柴房取只风干的田鼠泡水里。
米饭蒸熟,隋良端一碗豆腐回来了,隋玉让他烧火,她将田鼠肉洗干净,剁成小块儿下锅炒,煸出香味了下豆腐,豆腐两面煎黄再添两碗水炖煮,最后加盐加酸菜。
饭菜做好,隋玉跟隋良先吃,两人吃饱了去地里给赵西平送饭。
水沟已经挖的有两丈长了,赵西平浑身灰扑扑的,他不讲究地拍拍手上的灰,接过饭菜直接蹲在沟边吃。
“往年干旱都是挖沟引水灌溉?”隋玉问,“我打水的时候,也有好些人在用骆驼或是骡子背水。”
“有的地方地势高,水引不上去,只能用牲畜背水或是人挑水。”赵西平吃噎了,他喝口米汤顺顺食,继续说:“去年种高粱的那两块儿地就只能用牲畜背水。”
“我不跟你说话了,先吃饭。”隋玉往远处走。
下午的时候,她跟隋良又牵骆驼来背水,主要浇地势高的两块儿地。
水沟挖了一天半,第二天晚上沟里就有水了,河里的水往地里涌,赵西平跟隋玉隋良都下地挖沟,引着水往地里流。
赵西平去年因为伤势没能赶在落雪前犁地,今年地里的土壤格外硬实,麦茬子、豆根、黍子根都还杵在地里。他在地里转一圈,转头去官府借耕牛,趁着地里有水,想趁机把地犁一遍。
犁地用不上隋玉,她又从田地间回归到家里,除了操持一天三顿饭,还要打理菜地,放骆驼和猪是隋良的活计。
“隋玉,有人找你。”腊梅嫂子领个侍卫过来,她指着菜园里的人说:“这就是赵夫长他媳妇。”
“赵夫长不在家?曲校尉有事找他。”
隋玉叹声气,说:“他在地里犁地,我这就去找他回来。”
“让他直接去官府,校尉还在等他。”
看样子挺急的,隋玉不再耽误,她出了菜园快步去地里找人。
赵西平得到信带着半腿的泥点子从地里起来,铁犁卸了放地垄上,他交代说:“你牵牛去吃草,铁犁先放这儿,这东西没人偷,我回来了再来搬。”
“好,你快去,好像挺急的。”隋玉拎着他的鞋递过去,说:“从河边绕过去,记得洗洗脚。”
赵西平拎着鞋跑了,到了河边胡乱搓两把,穿上鞋急匆匆往官府去。
曲校尉正在练兵,经下属提醒才看到急匆匆过来的赵西平,他半身的泥点子,衣裳穿得破旧,脸上还有泥印子。
“这是刚从地里起来?”曲校尉问。
“在犁地,校尉,您找我有何事?”
“地里的活儿忙完了?”跟赵西平的匆忙急切不一样,曲校尉还有意闲聊:“今年天干不下雨,影不影响庄稼的收成?”
“能引水灌溉,播种不受影响,收成受不受影响,那要看种下后能不能下雨。”赵西平扣掉指甲缝里的泥,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我家还剩两亩地没犁,再有一天就忙活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我这儿正好有个好差事派给你。”曲校尉往不远处的驿站指一下,说:“半月前来了个汉使团,怎么?你知道?”
赵西平笑了下,说:“半月前我从老家回来,正好遇到一队使团,我跟他们一起赶路,搭空住了几晚驿站,不知道是不是他们。”
“应该就是,那正好,既然你们已经认识了,那我就派你过去。领队的使者是从长安来的常校尉,此行是要去乌孙,你熟悉西去的路,去年又走过戈壁滩,你就负责带一队人去护送。”曲校尉往空旷的地方多走几步,赵西平跟了过去,就听他低声说:“这也算是你的造化,若不是沙漠扬尘,使团也用不上本官派兵护送。”
赵西平沉默,沙漠扬尘,人进去了不能视物,很容易迷失方向,再也走不出来。
“护送使团,即是护送也是出使,回来后,你是有功劳的,你可以为你的家眷和妻弟脱奴籍。”曲校尉多解释一句,说:“若不是你处事妥当,身负本事,这种好事落不到你身上。”
赵西平心中一喜,除夕许下的愿望这么快就能实现了?他即将答应时,又多问一句:“大人,我一来一回要多久?”
“那要看使团在乌孙待多久了。”
赵西平面色一黯,若是今年能回,最早也是秋末了,若是今年回不了,大概就是明年夏天了。
赵西平搓着衣角欲言又止地看着曲校尉,他心里思绪翻腾,几经犹豫,鼓足勇气央求道:“校尉,我这次离家,短则半年,长则一年甚至两年,我媳妇一个人在家挺难的,她长得貌美您也知道,若是有人趁我不在家欺负她,她连报官状告的资格都没有。”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底气不足地恳求道:“您看能不能提前用了我这份功劳,先给她除奴籍。”
曲校尉瞪眼。
赵西平立马垂眼躬身长拜。
“奴籍不归本官负责……”曲校尉盯着赵西平,琢磨着他说的也是实话,奴隶不仅不能报官,甚至是状告有官身的人都要先挨板子再赶出去。
“这样吧,我去找胡监察问问情况,这事成不成你们都不准宣扬,即使是你家眷的奴籍暂销,今年也不会上报,直到你护送使团回来,她才能名正言顺地脱去奴籍。”
赵西平伏地跪叩,“多谢大人。”
“嗯,你回去准备准备,两日后就启程。”曲校尉盯着他,冷不丁一脚踹过去,告诫说:“好好办差,别学何青让本官失望。”
“诺。”
次日,校尉在官府外遇到胡监察,他不过是提了一嘴,胡监察立马答应,丝毫没有阻拦。

第86章 想不想当爹
赵西平脚步生风往回走,路上相识的人见了,纷纷好奇道:“赵夫长,有什么喜事不成?”
赵西平摆手不做答,脸上却是满面春风,喜不自禁。
“你媳妇有喜了?”有人猜测。
“升官了吧?”晒太阳的老汉望着赵西平的背影,说:“之前有个侍卫过去,可能就是去找他的。”
赵西平已经拐进十三屯了,想到屋里等候的女人,他走路的步伐越发快,到了最后几乎是跑的。
巷子里刨土啄虫的鸡群被他撵得嘎嘎乱飞,隋玉在屋里听到声,她扬声说:“良哥儿,出去看看,是不是谁在打我们家的鸡。”
“好。”
隋良往外跑,一头撞上正要跨进门的人。
“没人打鸡。”赵西平扶住隋良,他双手一提将人扛肩上,问:“你姐在做饭?”
隋良惊呼一声,他有些手足无措地趴在肩上,猝不及防的亲近,让他僵住了。
“回来了?晌午焖菜干饭,晚上炖狼肉还是兔肉?”隋玉正在撇米汤控米饭,一直到人走进来,她才扭头,正要问校尉找他什么事,就见他扛着隋良一脸激动。
隋玉笑了,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你猜。”
“我可猜不到。”
赵西平放下隋良,他坐灶前去烧火,一双饱含坏笑的眼盯着刷锅的人。
隋玉瞪他一眼,又朝隋良看去,提醒他注意点,小孩还在。
赵西平噗呲一笑。
“看来是真高兴,升官了?”隋玉猜。
“嗯,这次出门由我带队。”
隋玉脸上的笑垮了点,“真要出门啊?”
“不想我挣军功?”
话是这么说,但隋玉怕他伤怕他死。
“什么时候走?”
“两天后,剩下的两亩地能犁完。”赵西平往灶里塞些菜,问:“牛呢?”
“在你平时放牛吃草的地方拴着。”
青菜下锅,锅里刺啦一阵响,隋玉不再说话,专心做饭。
饭焖好,一家三口端碗坐院子里吃饭,太阳正好,吃顿饭晒得身上发热,肚子吃饱了,人也昏昏欲睡。
赵西平瞅着隋玉放下碗筷,他也跟着放下碗,说:“去把大门关上,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隋玉满眼怀疑,她懒得动,使唤隋良去关门。
“好了,门关上了,能说了?神神秘秘的。”隋玉吐槽。
赵西平又忍不住乐,他不再逗她,认真地说:“你脱奴籍了。”
隋玉先是皱眉,又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继而“蹭”的一下站起来,表情错愕又激动:“你说真的?”
赵西平点头,他张开两臂。
隋玉扑了过去,她搂住男人的脖子激动地又跳又蹦,一个劲问他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你跟隋良都自由了。”赵西平也觉得像是在做梦。
正在偷吃碗里饭的猫官突然被拽了起来,它心虚地撇着耳朵,下一瞬被掐着两爪举了起来。隋良抱着猫官转圈圈,嘻嘻,他不会再受小伙伴唾弃了。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隋玉激动的满面通红,头也有些眩晕,她扶着男人的膀子站稳了闭眼缓一缓。
“高兴得要晕过去了?”赵西平打趣。
“是有点。”隋玉深吸口气再吐出来,再吸口气再吐出来,嗡嗡作响的脑子平静了些,她睁眼看他,没好气地拍他一下,说:“装神弄鬼,还让我猜。”
“早点告诉你,你这顿饭都没心情吃。”
“不吃也不会饿。”隋玉攥住男人的手,面上的笑容敛去大半,她关切地问:“跟我说说,你做什么了?是不是这趟出任务凶险?还是要上战场了?你要去做探路的先锋?”
赵西平把之前跟曲校尉的谈话一一告诉她,说:“是曲校尉人好,愿意为我的恳求去找胡监察说情。也是歪打正着,去年因为武卒谎报死讯的事让校尉欠我们一个人情,还把武卒打下去了,所以这事才能落我身上。”
护送使团?这的确是比上战场要安全些,但如今沙漠里漫天的黄沙,沙尘暴来了能把人埋了,也挺凶险。不过隋玉没把这个担忧说出口,免得让赵西平反过来宽慰她。
“除夕那天我许下的愿望就是在今年为你脱奴籍,今年还没过半,我做到了。”赵西平欣然一笑,说:“今年除夕我要做个更粗壮的火把,浇上一碗猪油去还愿。如果我今年没能回来,你记得按我说的帮我还愿。”
隋玉不高兴他这么说,纠正道:“你一定能回来,我许下的愿望也会实现。”
赵西平愣了下,他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使团出行不一定能赶在今年回来,也可能是明年夏天。”
噢,是她误会了,不过隋玉仍强调:“你一定能平安回来。”
“当然。”赵西平也坚信自己能活着回来,他冲隋良招手,问:“你想不想当舅舅?”
隋良朝隋玉看一眼,他点头说:“想,我当舅舅了,天天陪小孩玩。”
隋玉抱臂看向男人,傲娇道:“你问错人了,谁生啊?”
“你生你生。”赵西平迫不及待地答,他爆笑,攥紧交握的手指,说:“等我回来,我们生个崽儿。”
隋玉若有所思,在男人期待的眼神下,她认真点头。
“咚”的一声响,猫官偷吃踩翻了碗,三个人一同看过去,它一溜烟跑了。
猪圈的猪也在哼哼唧唧讨食吃。
“我去洗碗喂猪。”隋玉起身。
“等等。”赵西平拽回她,认真地交代:“你俩的奴籍虽然销去了,但要等我回来才会上报,我没回来之前,你俩低调些,脱奴籍的事不要大肆宣传。”
隋玉点头表示了解,隋良也表示不乱说话。
“好了,你洗碗去。”赵西平想了想,没什么要说的了,他起身往外走,说:“我去犁地,今天半天,明天一天,剩下的两亩地就犁完了。”
隋玉望着他出门,她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身上的枷锁没了,头顶的天似乎都更高更阔。
“真好啊。”她偏头看着隋良,他跟她不再是圈里待宰的羔羊了。
隋良冲她一笑。
“你姐夫好不好?”
隋良奋力点头,“最好。”
“最好?那我呢?”
“也是最好。”
隋玉哼笑,“就你嘴巴最甜。”
隋良哈哈笑,他捡起地上的碗捧进灶房里,看水囊还在屋里,他举起来说:“我姐夫忘带水了,我给他送去。”
“去吧。”
隋玉在家洗碗喂猪,锅洗干净,她往里面舀一大锅水,打算趁着天暖和洗个澡。
洗完澡就着热锅热灶蒸兔子和狼肉干,蒸熟了挂院子里风吹日晒,等赵西平出门的时候给他带走。
家里狼肉还有多的,想到赵西平牙口好,也爱吃这口东西,隋玉半下午的时候剁狼肉扔锅里炖。花椒树发了新叶,她薅一把花椒叶丢进肉锅里,酒也来两勺去腥,再去菜园拔三根葱丢进去。
狼肉炖出香味,干活的人回来了。
隋良是骑在牛背上回来的。
隋玉啧啧两声,说:“骑牛背要尿床,你今晚别跟我们睡,你床上的褥子垫子和狼皮我都给你晒了,你今晚搬回去。”
赵西平听了这话眼中精光大作。
隋玉当做没看见。
隋良有些不信,他问他姐夫是不是这样。
“对,你今晚搬过去睡,我提个尿桶放你屋里,有尿了尿桶里。”
“那你还让我骑牛?”隋良苦了脸。
赵西平冲隋玉挑了下眉,说:“再有两三晚我就出门了,你搬走两三晚,我走了你再搬回来。”
隋良没意见了。
隋玉往灶房里走,说:“狼肉炖熟了,洗洗手就来吃饭。”
隋玉跟隋良都不怎么喜欢吃狼肉,再好吃也觉得有股腥膻血味,这是之前在流放的路上留下的印象。今晚这顿也是,姐弟俩挑挑拣拣吃了几筷子,一钵狼肉都是赵西平一个人的。
“给,炒饭。”隋玉递碗过去。
隋良舔牙,狼肉丝卡牙里了,他接过碗放下,走出去用手抠牙,咔蹦两下,一条肉丝拽掉了两颗牙。
“牙又掉了——”他捧着牙掉眼泪,“掉两颗,好多血。”
隋玉放下碗出去,她接过牙嘚的一下扔房顶上,说:“漱漱嘴,一会儿就不流血了。怎么还哭了?又不是第一次掉牙。”
“流血了。”隋良伸手摸豁牙口,一按又哇的一声哭了,“肉烂了。”
“明天就好了,新牙很快就会长出来。”隋玉舀水给他洗手,让他多漱漱嘴,直接拉人进去。
赵西平在屋里笑他,“再来块儿肉?”
“我再也不吃狼肉了。”隋良有脾气了。
“那你吃饭,猪油炒的饭,一会儿凉了。”隋玉说。
隋良嚼了一口,盐腌得嘴疼,他放下碗不吃了,抱着猫官啪啪掉眼泪。
“我不想掉牙,猫官怎么不掉牙?”
“它掉牙了怎么逮耗子?你又不逮耗子,掉牙了还能少吃点饭,省粮食。”赵西平逗他。
隋良“嗷”的一声哭出声,变调的哭声惹得隋玉大笑,他气得撅着个嘴,不多一会儿也笑了。
“我还有好多个牙没掉,是不是都要掉?”他又开始摸牙。
“会一颗一颗掉,再一颗一颗长。”隋玉扒口饭,随口说。
“我今天就一下子掉了两颗。”
隋玉跟赵西平都不理他了。
隋良又说:“大壮九岁了,一口豁牙,好难看。”
“你还知道好看难看?”赵西平嗤一声,他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
“你去挑担水,缸里没水了,我下午洗头洗澡用没了。”隋玉看他,意有所指说:“水挑回来你也洗个澡。”
赵西平来了精神,看来他没意会错,每逢洗澡,他都有甜头吃。
“我也想当猫,猫不掉牙。”隋良自顾自地说,“猫还能爬树爬墙,多好啊。”
“你今晚跟猫官睡灶房里盯耗子。”赵西平收着劲拍他脑门,“傻了不是?你问猫官它想不想当人?”
“它不想!”隋良举起猫官放他头上,他乐哈哈地冲猫肚子吹气。
隋玉洗碗煮猪食,煮猪食的时候洗两颗咸鸡蛋丢进去,煮熟了喊隋良来吃。
赵西平洗澡的时候,隋玉去给隋良铺床,出门前她交代说:“早点睡,有事就在屋里喊,别跑出去敲门,外面冷。”
“好。”隋良躺下,过一会儿喊:“姐,让猫官来陪我睡。”
隋玉把猫官逮进去。
睡前,她开门去看一眼,猫官顺着门缝一溜烟钻出来,隋良已经睡着了。
“回屋。”赵西平来拉她,一关门,他兴奋地将人扛起放床上。
隋玉踢掉鞋,腿勾上男人的腰,拉着男人一起栽倒在褥子上。
“良哥儿可不可爱?”她问。
赵西平匆忙“嗯”一声,他掌着她的脖子吻上去。
“你想不想有个这样的崽儿?”隋玉捧起他的脸,说:“想不想十个月后当爹?今晚看你的本事。”

“你别激我。”
“激你什么?”隋玉夹着他那劲瘦的腰身一个用力扭转着坐起来,一头长发倾斜而下,遮住半边裸露的肩头。
她捋了撮头发,俯身下去捏住发尾在他脸上撩来撩去,他攥住她的手,她轻笑一声。
下一瞬,两人变换了位置,隐忍半年的男人受不得这般撩拨,他搬起人往上挪,一把抓起褥子将两人都蒙进去。
木箱上静立的烛火突然摇动,一星火苗如寒风中的芦花颤动摇晃。门外风势陡转,略有寒气的风尾扫过门扉钻了进来。
火苗晃动的幅度骤然拉大。
油盏即将打翻时,锯木声停了,室外的风声伴着粗重的呼吸声重新占据这个寂静的夜晚。
“我想喝水。”隋玉口干。
赵西平翻身下床从地上拎起一条裤子穿上,趿上鞋出门。锅里的水还温热,他捂着火往灶洞里塞一腔草灰,不等水开又大步回屋。
这口水烧开又放凉,再次烧至温热才进隋玉嘴里。
房门半敞着,猫官好奇地走来巡视,它探个头看一眼,见主人只是在喝水罢了,它又乖乖回柴房守着。
赵西平接过碗,问:“还喝不喝?”
“不喝了。”话出口,隋玉清了清嗓子。
赵西平满足一笑,他出去打水进来擦洗,又问:“我给你擦?”
亲都亲过了,隋玉不做无所谓的挣扎,她拉起褥子躺下,默认了。
“我的本事如何?”男人得寸进尺。
隋玉蹬他一脚,却反被他攥住腿,她觑眼看去,面上一红,索性闭眼装死。
男人喉结快速滚动一下,不敢再细看,赵西平拉下褥子,他端盆快步出去倒水。
趁这会儿功夫,隋玉披着褥子起身,刚打开木箱,男人进来了。
“做什么?”
“被单脏了,我换一个。”
赵西平走过去环住她,又一举将人抱起来,他轻声说:“我有个不脏被单的好法子。”
隔着褥子靠在墙上时,隋玉拽着男人的头发,逼问道:“从哪儿懂了这么多?”
“看你站在那儿,我就想这么干。”
隋玉骂他不要脸,他闷声大笑。
“小声点,别把良哥儿吵醒了。”隋玉伸手去捂嘴。
接下来两人无心再说话。
鸡叫一声时,疲惫的两人睡去。
鸡叫三声时,赵西平精神抖擞地醒来,隋玉被迫跟着转醒。
天边泛起白光时,男人神清气爽的去做饭,饭好了送到床上。
隋良带着猫官捧着碗蹲在门外好奇地看着。
隋玉暗瞪这狗男人,她虚弱地解释说:“我昨晚睡觉踢褥子,有些着凉了,良哥儿你晚上睡觉可别贪凉快踢褥子。”
“我没有,我昨晚也没有尿床。”隋良走进来。
隋玉给赵西平使个眼色,屋里有味,让他带隋良出去。
“你吃完了喊一声,我来收碗。”赵西平往出走,顺带将隋良抱出去,他关上门,嘱咐说:“你别进去,免得你姐传染给你,你要是病了,我走了谁照顾她?”
“好吧,我不进去了。”
一碗粥一个蛋,吃完饭,隋玉又躺下睡了,她的腿酸背也疼,大腿软,小腿胀,一用劲就不舒坦,能歇就歇吧。
赵西平进来收碗,见她闭眼,他坐在床侧问:“睡了?”
隋玉不理他,但眼皮动了动。
男人支着膀子俯身下去亲一口,隋玉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笑盈盈道:“真该让那个对我横眉冷眼的男人来瞧瞧你现在的德行。”
“他会狂揍我们俩。”
隋玉放声大笑。
真美,赵西平赞叹地望着她。
“痴相。”隋玉白他一眼,“别赖家里了,地里不是还有活儿?”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我下地了。”赵西平伸手摸摸红扑扑的脸蛋,说:“晌午我回来做饭。”
“不用,我补一觉就起来了,你把良哥儿带走,晌午我去给你俩送饭。”隋玉不跟他再啰嗦,她卷起褥子翻个身,闭眼不再理他。
赵西平不仅带走了隋良,家里的骆驼和猪都带走了,隋玉睡个踏实觉。
再醒来,日头已经快升至头顶了。
隋玉抓紧功夫做饭,蒸米饭炒鸡蛋,再煮个荠菜汤,她用筐装饭菜,手上端着盆,送饭去地里吃。
隋良早就仰头盼着了,见着人,他快步跑过去接盆子,关切地问:“姐,你病好了?”
“好了好了,你走前面,不要你端东西。”
赵西平从地里起来,他站水沟旁洗手,上下打量道:“什么时候醒的?”
“快晌午了。”隋玉不看他的眼睛,放下盆说:“快来吃饭,都饿了吧?”
确实是都饿了,早上吃的那点稀的,一泡尿就没了。
端上饭碗,都不再说话。
饭菜汤吃干喝尽,隋玉将碗筷收拾收拾,问起她做饭时想起的事:“你没回来之前,我能摆摊卖包子吗?”
“应该是可以,你不是奴籍,胡监察就不会再管束你,就算再有人去举报也无用,不过……”赵西平看向她的肚子,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他有些赧然,压低声音说:“你若是有喜了,不能再做重活啊。”
还真当自己是神枪手了,隋玉低头看一眼,说:“真怀了我就休息,没怀我就想做生意,我还想买骆驼。”
“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赵西平想到他小妹,他提议说:“要不我把小米叫来陪你,她也是个喜欢折腾的,她来了你行走有个伴,我放心些。”
“行,你往老家捎信,小米若是愿意过来,我每个月给她发工钱。”
事说定,赵西平傍晚去还耕牛和铁犁之后,他去驿站找驿卒用块儿木片写封家信,再交二十文钱,邮差就会把家信捎到酒泉的驿站去。
又是一个不消停的夜,隋玉跟赵西平齐刷刷“病”了半天,隋良自己拿钱去街上买油茶饱腹。
晌午起床揉面烙饼,一烙就是半天,眨眼间天又黑了,这晚隋玉说什么都不准男人再胡闹,囫囵吞枣吃过一回,她强行按头让人睡觉。
“你喜不喜欢?”赵西平睡不着。
隋玉不答。
“你喜不喜欢?”他执着地问。
“我睡了。”
“你非常喜欢,你……”
隋玉踹他一脚,掐着他的脖子威胁:“不准说,睡觉。”
赵西平搂住她,说:“等我回来,你不准再推三阻四,要依着我。”
“行,等你回来我听你的。”隋玉侧身抱住他,刚想说几句温情的话,就感觉到不对劲,她唾他一口,翻身背着他睡。
怎么跟耕地的牛似的,铁犁套上它就想动。
一夜过去。
天明时,隋玉跟赵西平起床,她让他穿上双层坎肩,给他准备好干粮肉食和衣鞋,前天借了一个屯的麻绳也都给他装包袱里带走。
赵西平绑四捆干草吊骆驼背上,这是给它在沙漠里准备的粮草,预防沙尘暴太大,骆驼找不到食。
一切准备妥当,赵西平一个人牵着骆驼出门,他不要隋玉去送。
“赵夫长,还喊赵夫长吧?又办公差啊?”对面的婆子问。
赵西平颔首点头。
他走了,目送他走出巷子,隋玉喊上隋良,姐弟俩锁上门直接去西城门,户籍还没送来,两人只得站在城内等候。
旭日东升,一队人骑着骆驼过来,隋玉一眼看见赵西平,他换上一身黑红色的兵服,外面罩着一件素面袍子,头发用木冠束起,看起来英武又张扬。
隋良“哇”了一声。
隋玉笑了。
到了城门口,骆驼上的使者下马,其余人也下马通行,赵西平往路侧瞥两眼,手上比划个动作打招呼,径直牵着骆驼走进城门。
黄安成冲他挑眉,厉害啊兄弟,再回来就今非昔比了。
使团离开,隋玉越过城门再看一眼,她拉着隋良,两人披着半身黄沙回家。
隋文安在人群里看见她了,他从路人嘴里得知刚刚出城的是使团,而隋玉的目光一直在使团里其中一个人身上,他仔细回想,模糊想起隋玉跟的那个男人的长相。
城门畅通了,隋文安按下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背着自制的弓箭出城打猎。
下午时,隋文安提着三只灰兔和一只野鸡回来,刚回春,兔子和鸡饿了一冬还瘦巴巴的,他提到街上全给卖了,转手从一个农妇手里买只肥母鸡给隋慧送去。
“哥哥,我在府里不缺吃的,你别给我送鸡送鱼了,有钱攒起来再给我娶个嫂子。”隋慧头一次提及这话,她有些忐忑地看向他。
隋文安淡淡一笑,他转移话题问:“石头如何了?又看大夫了吗?”
“天气转暖,他这个月没再生病,大夫来把脉没再摇头了。”谈起儿子,隋慧不再犯愁,她喝口水,说:“现在我们的日子都往好处走,你怕是还不知道,玉妹妹跟良哥儿的奴籍也销了。”
见他满面震惊,隋慧笑了,她把她所知道的一一告诉他,“她是个有能耐的,她夫君也是个能耐人,我听胡大人说,赵西平若是能活着回来,指定会得校尉重用,玉妹妹往后的日子差不了。大哥,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以前的事你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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