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苡:“……”
她怀疑这人在逗她玩,但她没有证据。
徐知苡拿过沙发上的抱枕,泄愤似的锤了几下。
抱枕上的猫猫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嘴巴还凹下去的一块儿。
猫猫比他可爱多了。
她不再回他,进厨房泡了点蜂蜜水。
随后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大概半个小时后从浴室里出来,外面的蝉鸣已经消声,夜色像泼了墨一样黑。几颗星子零星的挂在天上。
徐知苡一边擦擦头发一边往客厅走。
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在亮着。
显示前几分钟前有人给她发了信息。
【Y:门锁好再睡。】
经他这么一提醒,徐知苡瞬间想起自己好像真的忘记锁门了。
刚刚只顾着安抚伽伽了,把这茬给忘了。
这人是不是在她家安监控了?
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她边郁闷边去给门落了锁,想了想,那条信息最后还是没回。
明天是周末,不用去上班,她抱着抱枕看了会儿电影,两三点儿才渐渐有了困意。
房间里点了香薰,这天晚上徐知苡并没有做噩梦,一夜好眠。
周一去上班那天,她在楼下又遇到了晨起去买菜的王阿姨。
徐知苡叫了声:“王阿姨。”
王阿姨提着个印花环保袋,笑眯眯的:“小徐去上班呀,好勤快,已经很少没见到你这么勤快的年轻人了。”
她刚说完,住在六楼的小汪提着个公文包下来,匆匆忙忙去赶地铁。
徐知苡:“……”
王阿姨脸上笑容无懈可击,仿佛是在说只有我不尴尬别人就不会尴尬。
“小徐呀,我那大侄子情况你也都知道了,是个大学老师,在市里有套房还有车,年薪几十万,这个条件是南俞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王阿姨终于想起正事儿,说:“我也是见你是个好孩子,工作踏实人也不错,这才起了给你们做媒的心思,你现在也单着,要不约个时间吃吃饭逛逛街,就当交个朋友。”
徐知苡在她开口的时候头皮就已经发麻了,她几次都拒绝了,这次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她想了想,松口道:“好吧王阿姨,那我们就见一见。”
“哎呦,小徐就应该这样嘛,年轻人多交交朋友是好事,”王阿姨脸上已经笑开了花:“那我把你wx推给他,到时候你们自己约时间,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操心了。”
徐知苡硬着头皮点头。
到公司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今天没什么事儿,只有下午三点多开了个短会,从会议室里出来,徐知苡抱着蓝色的会议纪录薄往工位走,小温突然在后面喊她。
自从那天她拒绝小温后,徐知苡有几次撞见她在茶水间跟其他同事说她摆架子,一点小忙都不肯帮。
她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当面对质。
公司里维持一个好关系很难,她还不想跟小温撕破脸。
这是那天后小温第一次主动叫她
徐知苡顿了顿,没再往前走。
小温把她拉去了楼梯间,站在那儿欲言又止。
徐知苡抿着唇看着她,她大概能猜到她的来意,无非又是来求她去说情。
果然,下一秒小温脸上就换了个悲戚的神情:“小苡,你真的不能帮帮我吗,我们家已经走投无路,我爸要是没了工作,那一家子的担就落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我那点工资还要交租房费水电费物业费一大堆,我真的好累。”
徐知苡问她:“你爸爸是因为什么被开除的?”
小温眼神开始躲闪,不敢看她,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的说:“他也没干什么……就是喝酒喝多了把领导得罪了。”
“是吗?”
徐知苡轻轻的反问了一句。
她那天回去搜了下新闻,温父被开除的原因根本就不是这个。
那事闹的很大,各大媒体都发表了。陈氏集团的处理也很及时合理。
小温一直都在骗她。
“抱歉,你没有说实话,我帮不了你。”徐知苡看着面前的女人:“而且就算你说了实话,我也没办法帮你。”
她说完,也不看小温什么表情,拉开门回到自己的工位。
在她身后,小温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绝望哀戚的神情,目光狠毒的盯着她的背影。
梅雨季过后,南俞迎来了好几个艳阳天,暑气难消,每天走在柏油路上都能看见地板上蒸发而起的热气。
徐知苡穿着一件质地轻薄的衬衫,配一件高腰直筒烟管裤,露出半截白皙的脚踝。
和周姐吃完午饭,从对面餐吧出来,外面的热气扑面而来,门口两侧的几颗绿植也耐不住这热,绿油油的叶子焉不拉叽的,像被人拔了跟。
路边的流浪狗吐着舌头,周姐笑说有点像她家的傻狗。
手心被手机震了一下,徐知苡滑开屏幕。
【陈嘉屹:我出差几天,有事可以找林秘书】
【这是林秘书的电话135xxxxxxx】
最近陈嘉屹偶尔会给她发信息,大都是吃饭了吗到家了吗伽伽有没有胖了等等这些话题。
一开始徐知苡没打算回,后来这人不问她那些了,开始问她工作上的事情。
那些无聊的问题她可以不回,但他现在问的都是工作上的,徐知苡没理由不能不回。
他现在已经是她的上司,最后,她还是为了五斗米折腰。
两人时不时聊几句。
不频繁但也没有断。
徐知苡看着那条信息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脸上纠结的表情让周姐瞧见了,打趣道:“男朋友?”
“不是。”徐知苡把手机收了起来,笑了笑:“一个朋友。”
现在她跟陈嘉屹的关系应该就只是朋友吧。
周姐看破不说破,两人相携回了画廊。
周五晚上,徐知苡临时被通知加班,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天气很热,从公交站下来,全身都黏黏腻腻的,她忍不了,小跑着回到小区。
开门开灯,她习惯性的喊了声伽伽。
小家伙没反应,只是蜷曲在小窝里安安静静的。
徐知苡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她快步走过去,伽伽正躺在小窝里,一动不动,无论她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徐知苡把它抱起来一看,伽伽口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发紫了。
想起什么,徐知苡检查了它的其他地方,发现它的黏膜也开始发绀。
把伽伽抱养回来那天,她做了功课,记得这是中暑的征兆。
她快速回忆在网上看见的治疗方法,把伽伽转移到了阳台,去洗手间接了点凉水,涂在伽伽的额头上。
许是感受到有人在救自己,伽伽醒了过来,嘴里发出哼唧的声音。
徐知苡心疼死了,眼角蔓延上水意。
伽伽突然用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的挠了下她的手心。
动物都是有灵性的,伽伽在安慰她。
徐知苡抽了抽鼻子:“伽伽,别害怕,姐姐会救你的。”
凌晨一点多,大街上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偶尔骑着车飙过的鬼火少年。
徐知苡抱着伽伽飞奔下楼,手机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迟迟没有人接单。
她快要绝望了。
“徐知苡——”
眼眶通红的那一刻。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天而降。
那一瞬,徐知苡只是愣愣的看着朝自己跑来的男人,嘴巴张了张。
一出口,就带了哭腔:“陈嘉屹,你快帮我救救伽伽。”
她哭的好无助,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子。
陈嘉屹的心像是被人攥了一下,抽疼。
他嗓子发涩,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别哭,我在。”
医院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见证新生也见证死亡。
走廊上的白炽灯散发出冷清的光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惨白的灰色。
护士从陈嘉屹手里抱过伽伽,问:“在家里中暑的?”
徐知苡手脚发软,却还是撑着点了点头。
陈嘉屹搂着她,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问护士:“需不需要挂号住院?”
护士摇头说不用:“你女朋友来之前是不是就已经给它用冷水敷过了?”
陈嘉屹用眼神问怀里的小姑娘,徐知苡朝护士点了下头:“护士,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
护士眼神赞赏的看着她:“很正确的,你放心吧,我现在给它扎针放血再喂点藿香正气水就没什么大碍了。”
闻言,徐知苡眼眶又冒起了酸汽。
如果不是她忽略了伽伽,如果她能早点回来,伽伽就不会受这些苦了。
“不是你的错。”
陈嘉屹抬起小姑娘的下巴,把她颊边的一缕碎发撩到耳边,语气认真:“如果不是你,伽伽现在还是一个在外流浪的流浪兔,是你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所以……”
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徐知苡泛红的脸颊,动作轻柔,语调低沉,带着颗粒感:“它不会怪你的。”
这一刻,所有的慌乱无助像是沉入了海底,徐知苡耳边只能听到那句它不会怪你,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包裹着她。
过了很久。
“伽伽让我想起了姥姥,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姥姥的病,那她是不是就有可能不会那么早离开我。”
许是他的眼神太温柔了,又或者是今晚发生的事让她想找一个人倾诉,这些话自然而然的就说出了口。
“姥姥小时候很疼我,她走的时候一直握着我的手叫我不要哭,我很听话,因为我不想姥姥走了还要担心我。”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好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陈嘉屹的心却因为这些话被猛地攥紧,疼的他抽了口冷气。
“姥姥什么时候走的?”
他问,嗓音发哑。
那一天徐知苡记的很清楚,别人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新年日,却是她这几年一直在逃避却又必须面对的日子。
在那一天,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也是同一天,她知道了他出国的消息
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味道在走廊里蔓开来。
陈嘉屹在她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
一瞬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肆意揉捏着他的心脏,很痛。
他猛地转过身,一拳砸在医院的墙上。
手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
但他想。
还不够。
他的小姑娘当时比他痛一百倍一万倍。
徐知苡在他提拳要砸第二次的时候拉住他的手。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的圈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
有血顺着指骨缓缓流出来,滴在医院光滑的地板上。
陈嘉屹顿了一下,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下巴搁在她光洁的削肩上。
他从喉咙里溢出声轻笑:“你说的对,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伽伽因为有事先及时的降温治疗,护士给注射了藿香正气水之后就可以回家观察。
回去的路上,陈嘉屹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淡淡的瞥了眼。
在那头的人第五次打过来的时候,他点了关机。
徐知苡抱着伽伽坐在副驾驶上,余光里瞄见手机上的备注是陈舟明。
应该是他爸吧。
凌晨三点多,只有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一群小飞虫在上面飞舞。
徐知苡想起什么,问驾驶座上的人:“这么晚了,你刚刚怎么会在我楼下呀”?
伽伽没什么事,她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轻快。
陈嘉屹握着方向盘,转头看了她一眼,低低的笑了声,带着戏谑:“怎么?查我岗?”
“嗯?”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带着点儿暧昧不清。
徐知苡脸烫了下。
后面的路抿着唇不说话了。
陈嘉屹瞭着眼皮看了眼后视镜里小姑娘气鼓鼓的脸,唇角勾了勾。
小区楼下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声,不知道几栋的住户养的小宠物。
徐知苡抱着伽伽推开车门下车,车窗半降下来。
陈嘉屹一只手搭在上面,侧脸轮廓分明硬挺,嗓音带着夜的深沉:“回去早点休息,别想那么多。”
徐知苡抿唇应了声嗯,想起他受伤的那只手,还是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你回去处理一下。”
陈嘉屹薄唇轻启,就见小姑娘跟个小兔子一样跑了。
少女的裙摆在晚风中漾起圈圈好看的弧度,他笑了笑,脸色沉了下来。
他捞起中控台上的手机,一开机,就显示有好几条未接来电。
还有一条信息。
【给老子滚回来】
陈嘉屹嗤了声,把手机丢到中控台。
方向盘一打,车子缓缓驶出小区。
回到家,徐知苡把伽伽安顿好,阳台上的冯风一阵阵吹过来。
她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衬衫黏答答的贴在后背上,勾勒出蝴蝶骨的轮廓。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她现在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但她还是强撑着去洗手间洗了个澡,出来时不放心,又看了眼伽伽。
卧室里开着一盏小小的台灯,映亮一方天地。白色的墙壁被涂染成橘黄色,一室温暖。
睡前,徐知苡看着手机半晌,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条信息。
【到家了吗?】
那边没回。
两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
【嗯晚安】
看起来打的有点急。
默了默,徐知苡回了两个字:晚安
陈家老宅。
陈舟明坐在沙发上,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吴妈见状,忙上去给他顺胸口,一边拍一边劝:“陈总,阿屹他也大了,很多事他自己懂得处理,你就少操点心吧,你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
这几年,陈舟明卸下陈氏集团董事长的担子,退居幕后。
由于早些年劳心劳肺,积下不少小毛病,一旦闲下来,那些积年陈疴便如同雨后春笋破土而出。
再加上陈舟明这两年躁郁症时断时续的复发,身子已经逐渐垮下去。
“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女孩子了?”
陈舟明吐了口浊气,沉沉出声。
“你别管我的事。”陈嘉屹单手抄兜,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还有,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别再让我知道你去找她。”
“欸少爷,夫人还在上面等你,这么晚了你去哪?”
见他要走,吴妈在后边喊。
陈嘉屹顿了一下,转身上了二楼。
许岚跟陈舟明前几年就已经分房睡了,陈嘉屹走到左边那间卧室,推开门进去。
许岚正坐在懒人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穿着一条真丝睡衣,听见动静,睁开了眼。
“哟,跟你爸吵完了,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妈子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陈嘉屹中指圈着车钥匙,语气痞里痞气的。
“你俩吵死了,我想睡都不着。”
“得,下次等你睡了再吵。”
许岚给了他个白眼。
想起这几天儿子的反常,幽幽的问:“那小姑娘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给妈看一眼,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姑娘能把你这小混蛋给降住了。”
“放心,很快你就能见到你儿媳妇了。”陈嘉屹眉梢上挑,一副胸有成竹的拽哥模样。
许岚:“真的?你妈盼星星盼月亮,可别骗我。”
“你该不会连人家小姑娘都没追到吧,陈嘉屹你能不能别总是吹牛,这方圆几里都听见了。”
陈嘉屹:“……”
“你儿子你都不相信。”
陈嘉屹嘴角上扬:“你就准备好见面礼吧。”
许岚狐疑的看了他好几眼:“你这小子又混又野,人家姑娘还说不定看不上你呢。”
陈嘉屹:“……”
“妈,早点睡,你最近脸上的皱纹比以前多了。”
许岚一听这话,赶紧撕下面膜去看镜子。
镜子里的美人因为保养得当,除了眼角那块儿细纹比较明显,其他地方都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
门口传来啪嗒的关门声,许岚反应过来,嗔骂了一声“臭小子,敢耍你老妈了”。
转而想到“儿媳妇”这三个字,又笑起来。
因为这件中暑突发事件,徐知苡每天去上班都会看一眼伽伽,她把小风扇给它开着,还在大厅里放了冰块。
这几天画廊接了个展览的活儿,各部门忙的人仰马翻,加班已经是家常便饭。每天做完手里的活儿还要跟同事沟通策划的流程。
每天都回来的很晚,这天晚上快十点多钟,徐知苡从公交车上下来,群里有人@她策划案的某个细节内容,她边走边打字回复。
街边的路灯发出来的光黯淡昏黄,这个点儿这条道没多少人,细微的脚步声都能放大。
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有人在刻意掂轻步子。
徐知苡后背发凉,这几天回家她都隐约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
但每次她一回头,那人就会不见。
今天那个声音又来了。
后背不自觉的冒出冷汗,徐知苡捏紧手机。
在她快到小区时。
手里响起的铃声忽然吓了她一跳。
是周湘倚给她打来的。
后面的脚步声没了。
徐知苡把手机贴到耳边,那边先出声:苡苡,下班了吗?”
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袭上心头,徐知苡缓了下呼吸嗯了一声。
“你这都加几天班了,你们老板也不近人情了吧,把你们压榨的一滴不剩,无良的资本家。”
周湘倚一脸的不满,吐槽完这个又吐槽那个:“工资都多少年了,一分都没涨,还让你们卖命,也就你这个傻大个儿不懂跳槽,傻乎乎的留在那儿干。”
徐知苡一边听她吐槽一边上楼,没反驳。
“不过不能否认,你们那儿的工作忙的时候累死人,不忙的时候比谁的闲,两个极端,就是老板太扣门了。”
“我们办公室氛围也挺好的呀。”
徐知苡忍不住小小的嘟囔了一句。
“呦,是是是,就你们办公室的人好。”周湘倚都快被她一根筋连轴给气死了:“你们那个秃头总监是不是也对你很好啊,那他怎么总是给你下绊子?”
徐知苡不说话了。
她很想告诉周湘倚现在她的总监见到她都是绕着走,但跟她说的话就要牵扯很多。
她想起这几天时不时会给她发信息的陈嘉屹,心里面有点复杂。
她不是不明白陈嘉屹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明白才会感到困扰不知所措。
他们之间整整隔了四年的时间。
在这四年里,她努力生活,努力把他在她这里留下来的痕迹清除。
她不确定他在国外的生活是怎样的,但她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筑起的城墙在被他一点一点的瓦解。
陈嘉屹这个人就是有本事。
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的侵入你的生活。
让人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心动。
周五那天晚跟同事聚完餐,徐知苡回到家逗了会儿伽伽,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提醒有新消息。
【你好,徐小姐,不知道你这个周末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喝吃个饭】
看见这天信息的时候徐知苡人懵了一下。
她都快忘记王阿姨侄子这号人了。
上周他加了她wx后,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就没有后话了,她以为那男的对她没意思,又或者看不上她。
现在猝不及防看到这条信息,她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回。
王阿姨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她还是答应下来。
就当去认识一个新朋友吧。
赴约那天是星期天,徐知苡不好意思让别人等她,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过去。
但男人明显比她更早,徐知苡刚走进音乐餐吧,就看到两人预订好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王阿姨之前有给她发过男人的照片。
短发,浓眉大眼,单眼皮,长的很周正,气质儒雅。
男人也看见了她,起身站了起来:“徐小姐你来了。”
“不好意思谈先生,我来晚了。”徐知苡微微笑着坐下。
男人姓谈,叫谈泽熙,闻言,清雅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是我早到了,徐小姐不必客气。”
徐知苡看着那张脸,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对她很好,在她陷入泥潭里把她拉出来的人。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他姓林。”徐知苡浅笑道:“他人也很不错。”
“看来他对于徐小姐来说很重要。”微妙的语气带着试探。
不像了。
徐知苡遗憾的想。
林亦扬对她来说是一个除了恋人之外最特殊的一个朋友,但这些她并不打算跟男人说。
徐知苡抿了口桌上的水,唇角扬起一个明艳的笑:“嗯,你说的对,他对我挺重要的。”
谈泽熙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愣了一下。
有点不快的同时又觉得她坦诚的有点可爱。
来之前,他不是没了解过面前的女人。
南大毕业,在一个没什么知名度的画廊的工作。
薪资一般,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性格温吞。
这种条件对他来说不存在任何吸引力,那最终为什么会答应?
想到这,谈泽熙眯起了眼。
他想起了那张随手点开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件碎花裙,不施脂粉,半长的头发垂在胸前,笑看着镜头。
在她的后面,是明媚的春花烂漫处。
谈泽熙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在看见照片上的女人时,那颗顽石般的心被戳了一下。
他觉得。
她比春花好看多了。
徐知苡不知道面前男人的想法,服务生很快把菜送上来。
吃饭的时候,谈泽熙适时挑起了话题,有分寸的同时又不会让人觉得逾矩。
就好像刚刚那句试探只是随口一说。
餐吧里放着轻音乐,悠扬的音乐声混杂在细小的交谈声,有客人相继从旋转玻璃门进来。
代弋带着一帮狐朋狗友进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靠窗的女人。
笑骂声戛然而止,有人锤他背叫他快点,他回神,应了一句,眼神时不时落在某个地方。
二楼包厢是他们订好的,代弋走在后面,旁边的男生跟他勾肩搭背的说着话,见他盯着楼下某个方向,嬉笑道:“你小子都有女朋友还瞅着人家姑娘看啥看,小心我告诉小琪晚上叫你跪榴莲。”
代弋锤了他一拳:“懂不懂说话啊?”
男生见他一副真的有事的样子,也不闹他了。进了包厢。
代弋没跟着进去,走去露台发信息。
【屹哥,我看见嫂……】他刚打了几个字,又立马删掉。
改成了:【屹哥,我看见湘倚那个女同学了】
陈嘉屹从浴室里出来,腰上只围着条浴巾,头发上还在滴着水,从弧度好看的棘突蜿蜒到下面的人鱼线。
烟灰缸旁边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慢悠悠的走过去,等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眉梢往上吊了吊。
【你小子能不能说人话??】
代弋看着这条信息陷入沉思:“……”
他妈这是懂没懂啊。
手机叮的一声显示又有新的信息进来。
【哪儿?】
代弋嘿嘿一笑,趁机狮子大开口:我最近想买个表,八万八。”
那边转了账过来,整数九万。
代弋一乐,爽快的发了定位。
发完了他才想起对面好像还坐着个男人。
猜到了什么。
代弋突然觉得这到手的九万又要飞了。
一整晚,对面的男人都很照顾徐知苡,聊的话题都会有意无意的引到她身上来。
不过并不会让她觉得冒犯。
这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晚饭进行到最后,徐知苡对谈泽熙有了一个整体的印象。
“徐小姐,你喜欢看电影吗?下周有个电影发布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这顿饭的最后,谈泽熙发起了下次约会的邀请。
徐知苡顿了一下。
她不知道是什么让谈泽熙突然对她有了意思。
一开始她就是为了不拂王阿姨的面子才答应的这顿饭。
而且在吃饭的时候她几乎不会主动去挑话题,只会在男人问她时礼貌回应几句。
谈泽熙应该感受到她对他没什么意思了吧。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挑明,还是先答应下来处处看……
“她没兴趣,不用再问了。”
倏地,一道低沉磁性的声线插了进来。
徐知苡猛地抬起头。
陈嘉屹穿着一件高领冲锋衣外套,黑色,左肩印着个半弧形的logo,下面是一条休闲工装裤。
他单手抄在兜里,头颈笔直,眉骨挺拔,下颔线利落硬挺,线条紧绷。
几天没见,他剪了发。
短短的发茬,露出青色的头皮。
显得人更混了,一点都不像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
他目光微沉朝他们那桌走过来,一手捞过旁边的椅子散漫的坐下来。
“她只有一个兴趣。”
陈嘉屹直直的看向面前的男人,语气狂的不行:“那就是老子。”
他怎么来了?
徐知苡脑子乱乱的,像是有一团线缠在一起。
在意识到陈嘉屹在说什么后,她脸“轰”的一声烧了起来。
谈泽熙看了看突然出现的男人,又看了看旁边红着脸说不出话来的女人。
顿时明白自己一点胜算都没了。
他站起来,整理了下袖口,走前,他说:“知苡她很好,希望你配得上他。”
“放心,老子配不上也轮不到你。”
陈嘉屹淡淡的回了一句。
谈泽熙的涵养不允许他在公众场合跟人大吵,他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出餐吧。
大堂里的歌换了一首,缠绵悱恻的女音伴着婉转的调子荡漾在餐吧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