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馨不由自主的扬起唇也笑了一下,她找到了个让自己可以接受的理由。
老一辈的人说。
薄唇人生来就薄情
她该庆幸,她只是丟了颗心。
第二趴进行到一半,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周煜问陈嘉屹玩不玩,他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句。
游戏玩到快最后的时候,陈嘉屹输了一局,众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他。
因为他的对家是温宛馨。
灯红酒绿的KTV包房里,拼酒上了头的一帮人吵吵闹闹地起着哄:
“屹哥,愿赌服输啊,打啵还是“官宣”选一个,别玩不起啊!"
在众人不怀好意的应和声里,坐在昏暗灯光里的男人淡淡地勾起了唇角,喉头上下一滚,没什么情绪地”哼”了一声,旋即探过身掐了烟,漫不经心地开口:“行了……”
那晚,陈嘉屹选的第二个。
他以为自己随时随地都能掌握着一切,却唯独漏掉了代弋。
在嘈杂的戏弄声中,代弋乐的昏了头,他特意等着那一分钟,陈嘉屹的“官宣”文案一出来,就眼疾手快的截了屏,酒精发酵的脑子不清楚,三下五除二就发了个朋友圈。
巧的是,徐知苡那晚半夜被噩梦惊醒,梦里她看见阮芝倒在血泊里,手里还紧紧拽着那枚幸运符。
徐知苡哭着喊人救她,阮芝闭上眼之前,微笑的看着她,嘴里在说着些什么。
徐知苡哽咽着俯身,听见她说:
“妈妈一直希望你去南大,是因为妈妈想永远照顾我的小苡。”
就像是临死之人到回光返照,阮芝说完这句就永远的合上了眼。
她死在了最爱她的那一年。
惊醒后,徐知苡捂着胸口喘了会气,梦里她哭了,现实中她的眼角泪痕也未干。
缓了会儿,徐知苡摁开床头柜的手机,午夜三点多,离黎明还很早,可她再也睡不着了,喝了口水,想起昨天好像是出高考分数,她重新打开手机,里面有很多小红点,全都是恭喜她考的好的贺喜信息。
徐知苡一一回复,也把周湘倚那条给回了,看见林亦扬也给她发了,说祝贺她成为黑马。还问她选的哪所学校。
徐知苡回了第一条,她刚刚看到林亦扬的成绩考的也很好。
她的私心是北清,她本应该直接报考北清的,以她这分数考北清是可以的。但她却犹豫了,
因为刚刚那个梦。
陈嘉屹的分数她看了,比她高得多,南俞市文科状元,这个分数报国外知名大学都绰绰有余。
想了一会儿,理不出头绪,徐知苡烦躁的想关机,却不小心点进了朋友圈,代弋发的晚,那张截图明晃晃的挂在上面。
一点看就能看到。
徐知苡把那上面的一个字一个字都仔仔细细的看完了,就连一个标点符号她都看了几遍。
直到有什么东西滴到手机屏幕上,模糊了视线。
清透的月光照映出一抹纤细的影子,但周身萦绕在黑暗里,仿佛永远驱逐不掉。
那一晚,徐知苡一边哭着登上填志愿的页面,一边下定决心。
她再也不要喜欢陈嘉屹了。
这场从未窥见天光的暗恋,某一刻,某一秒,她天真的以为它有成真的一天。
原来,它从未有过。
多雨,潮湿。
发过去的消息两天了还没有回应,陈嘉屹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电话,这一次仍然没有人接听。
他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崭新的机壳摔在桌上里面出现斑驳的刮痕。
外面雨声未停,淅淅沥沥的砸落在屋檐声,毫无旋律可言,犹如此刻陈嘉屹隐隐不安的心情,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把他的心生生给刮掉一块。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皮肉。
陈嘉屹很慌。冥冥之中觉得有什么正在脱离他的控制。
门外,许岚敲了下门见没人应,便伸手推开,一眼就看见身姿挺拔儿子插着兜站在窗前魂不守舍,唇边还咬着根烟,背影似乎透着几分烦躁,都忘了点火。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下去见见你爸,躲这上面做什么?”许岚穿着柔软的刺绣旗袍,身姿娉婷,透出几分妇人的风韵。
陈嘉屹卸下烟,颀长的身子转到她对面,唇角掀着几分好笑的笑意:“他吃好喝好我看他干什么,我怕他看见我血压飙升。”
轻佻放荡的语气再配上那不羁的神情,让许岚想起了年轻时候的陈父,父子俩如出一辙,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许岚:“吴姨做了你爱吃的菜……”
“妈,我有事出去一趟。”陈嘉屹看了一眼手手机里的信息,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许岚只来得及看见他突然沉下去的脸色,陈嘉屹顺手拽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出门了。
他身高腿长三两下就下到一楼,刚好碰到从外面进来的陈父。
陈父四五十岁,面容沉峻气质威严,说话的时候有种上位者的气势:“刚回来又打算去哪?”
陈嘉屹拎着车钥匙,单手插着兜,面无表情:“陈董事长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如果是父亲的话,我觉得……”
他突然弯腰,语气带着几分挑衅:“你没资格。”
父子俩一见面就针锋相对,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一点就着。
陈父的眼神里起了怒气,但他压抑着,沉沉开口:“这就是你跟爸爸说话的语气,书都读哪去了?”
陈嘉屹嗤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挑,眉宇间的戾气压不住:“你也配说爸爸这两个字,你不配。”
他撂下话后,长腿一迈往门口走,身后传来陈父中气十足的声音:“你还要恨我恨到什么时候?”
陈嘉屹走到门口才蓦地停下,挺拔的背影似乎藏着很大的怒气,拿着车钥匙的手力在没人看到的角落力度很大,仿佛一座忍耐到极点的火山口。
他一字一顿的嘲讽:“等、你、躺、在、医、院、求、我、的、那、天。”
那些压抑的愤怒以及情感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夹杂着无尽的悔恨和愤慨。
大厅里的陈父面色有几秒的僵硬,面沉似水,那些血淋淋的伤疤被揭开,所有人都没办法释怀,因为那些回忆埋葬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湿漉漉的柏油路上车流不息,有一辆车身铮亮的奔驰疾驰在马路上,横超大大小小的名车,离弦一般的速度在街道上畅通无阻,气势汹汹。
门铃响的时候,周煜推了把旁边的周湘倚:“去开门,晚上冰激凌就是你的。”
周湘倚说不:“我给你两支。”
周煜还想讨价还价,手机闪出通话界面,看见来电人,周煜瞬间觉得游戏不香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那预感在开门看见淋了一身雨的陈嘉屹时更强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的却是一句歌词: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感觉这场面还……挺符合的。
这什么乱七八糟,他甩掉脑子里的脑补:你这干嘛去了?”
陈嘉屹额发滴着雨水,漆黑的眉眼被雨浸过一遍越发的漆黑,他问周煜:“湘倚在哪?”
房间里的周湘倚听见自己的名字,光着脚丫子从卧室里出来,等看清陈嘉屹全身都被淋湿的狼狈模样,心下吃了一惊,话都有点说不清了:“嘉……嘉屹哥……你找我吗?”
陈嘉屹问她知不知道徐知苡去哪了?
周湘倚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你刚刚从知苡她家小区过来的吗?”
徐知苡家住的小区有点偏,从别墅到她家再到周湘倚家需要几个小时,周湘倚无法想象陈嘉屹是怎么跨着那么远的距离去找一个已经不在这个城市的人。
陈嘉屹沉沉的吐出一“嗯”
“她回她温州的老家了,是她姥姥和姥爷接她回去的,那天老郑跟她姥姥打电话说……”说到一半,周湘倚突然停住,她想到昨天跟徐知苡的通话内容,貌似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家的事。
“说了什么……”陈嘉屹倏地扬起眉骨看向她,他漆黑的眸子里藏着陌生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周湘倚语气低下去:“说她家里好像出了点事,知苡心情很不好。”
门边的周煜皱眉,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能让老郑这么说。
下一秒他把眼神投向旁边淋湿的人身上,陈嘉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那乌沉沉的目光还没从周湘倚身上撤回来,看得她有种发凉的感觉。
过了很久,陈嘉屹垂下眼睫,艰难的从喉咙里问出一句:
“她有没有说选了哪个学校?”
周湘倚想起昨天跟徐知道的通话内容,说了四个字。
那四个字对于周湘倚没什么感觉,但她看见陈嘉屹手上的青筋突然暴起,眉骨狠狠一压,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过了多久,周湘倚和周煜恍惚之间听到了一句咬牙切齿的话:
“小骗子……骗了就跑。”
够狠。”
周煜和周湘倚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含义。
“你知道?”
“我不知道”
“我TM还被蒙在鼓里呢。”
青梧小镇。
晴朗多云,二十摄氏度以上。
风景宜人的一家古朴院子里面,砖红色的围墙上攀满了香芋色的紫藤萝,那些弯弯绕绕的藤蔓缠绕在主人家斫好的干树藤上,那些粉白色的花瓣在橘黄色的日光下显得生机勃勃。
一只素白纤细的腕子执着一个鎏金窄嘴壶往那些绿油油的枝叶上浇,徐知苡眉目娴静,垂着眼睫毛给那些冒出些枯黄的绿叶浇水。
自从阮芝去了后,她很少出房门,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坐,有一次姥姥托着做好的抹茶桂花饼进来看见她眼下的红肿,絮絮叨叨的念叨了好久,无一不是怕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闷太久闷出病来。
老人家心思活泛,这两天时不时的给她找事做,都是很小的一点小事,姥姥舍不得让她干重活,偶尔徐知苡要过去帮忙,她就把她推开,说:“姥姥还没老,还能干得动,你这双手应该用来画画。”
闲暇的的时光,徐知苡就拿起画笔消磨时间,偶尔发会儿呆,在老家的日子多了几分闲适安逸。
这天是周末,录取通知书到的日子。穿着特定工作服的快递员将那张薄薄的白色信封递到徐知苡面前,她微微有些怔愣,脑子里划过一个画面,她默了两秒才把那张东西接过去。
快递员是个还很年轻的男孩子,笑起来很阳光:“恭喜你考上了南俞大学。”
阳光跳跃在他的笑容上,徐知苡看了一眼,弯起唇:“谢谢。”
男孩子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虽然是笑着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并不是真正的开心。
等男孩走了,徐知苡看着那张信封,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里面传来奶奶的呼唤,她才收起心神那张东西进屋。
南大知名度也只比北清逊色了那么一点,听闻小孙女考了个很不错的大学,姥姥和姥爷这半个月里来第一次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出去买菜逢人便说徐知苡考上了南大,真心替她开心。
晚间,南俞下了一场小雨,烟雨蒙蒙,雨雾苍苍,姥姥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很多都是徐知苡小时候爱吃的菜。
两位老人吃饭的时候笑容明显也多了很多,吃完饭后,姥姥突然拿出一个红封,老人家苍老的手粗糙却很温暖,把小孙女的手裹在里面:“你妈妈的脾气像我,强势霸道,姥姥小时候吃了太多苦,就想把女儿培养的像个女强人一样,以为这样就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其实姥姥才是那个让你妈妈吃更多苦的人,她小时候就没真正开心过,你姥姥啊,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徐知苡鼻翼泛起酸气:“姥姥……”
“囡囡,其实你妈妈是爱你的,只是她在用她的方式去爱你,如果你心里还埋怨她,就当姥姥倚老卖老,你就原谅她吧,这包封是她很久之前就给你准备的了,她说她是个失败的妈妈不好意思当面叫给你,让我高考后给你。”
徐知苡早已泪流满面,她抱住老人,眼眶湿润:“不,妈妈是个好妈妈,姥姥也是个好妈妈,所以我才能考上南大,我很开心能够成为妈妈的女儿。”
门外,听了好久的老人青黑的眼眶留下浑浊的泪水,屋里,一老一少哭得不能自己。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徐知苡被外面的雨声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给吵醒,她恍惚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隔了片刻才意识到真的是铃声在响。
是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归属地是南俞。
有个荒诞的想法在徐知苡的脑中形成。
转而她自嘲的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多想了。
“喂,你好。”刚睡醒,她的嗓音比清醒的时候更加绵软。
那头没有声音,只有穿过耳膜的呼吸声,时轻时重,仿若他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耳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头先认的输,经过电流的声音低沉喑哑,似乎还透着一层疲态。
“下来。”
徐知苡心脏微微一缩,那句下来就好似敲在了她的心上。
没听见她说话,陈嘉屹好像叹了口气,带了几分诱哄的意味:
下来好不好?”
“我很想你。”
徐知苡心脏狠狠一缩,他的那句我想你了说的多么深情只有她才知道。
她承认,她心软了。
朦胧的丝丝小雨一点点落在车前玻璃上,陈嘉屹透过前面的雨幕看过去,古色古香的院门处出现了一个倩倩的影子。
打着一把青骨伞,缥缈的雨雾里她正朝着他走来,那身剪裁合身的藕白色旗袍衬得她袅袅婷婷,婀娜多姿,在雨夜里显得风情万种。
走到车窗边,徐知苡抿着唇敲了下窗子,很快,里面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跟上个月分开时没多大变化,只是碎发长了点,五官轮廓更深峻了一些,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时,她的心还是习惯性微微发颤。
那张莹白小脸不施脂粉,在夜色下显得盈盈如水,只是清瘦了很多,陈嘉屹锁着她的眼睛,似乎是笑了一下,意味不明:“为什么没报北清?”
徐知苡微微一愣,执着伞柄的手发紧,她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没回消息?”陈嘉屹步步紧逼,那眸子里滚动着汹涌的情绪。
脑海里自动想起那张朋友圈,徐知苡下意识退了一小步,一张小脸越发清冷:“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去了。”
“有……”看见她要走,陈嘉屹的声线有些发紧,他说:“过来,看你看样东西。”
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捏着一个东西伸到徐知苡眼前,她迟疑了一下才走到他前面。
那是一张通知书。
很有设计感的图纸,上面的字体优美。
跟她的一模一样。
徐知苡错愕的抬起头,浓郁的木松尾调的气息近在咫尺,陈嘉屹不知什么时候听见探出头,修长的脖颈拉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徐知苡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那里面再也不是别的情绪,而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陈嘉屹像个疯子一样碾着她粉嫩的唇瓣,一只手以一种掌控欲十足的姿势扣住她的头,徐知苡被迫扬起细长的颈子配合他,她的芬芳被他如饥似渴的汲取。
唇齿交缠,呼吸相吻,陈嘉屹忽然就不再满足那份浅尝辄止。
他开始攻城掠地,以一种强势的态度撬开她的牙关,深入腹地,体内躁动了一天的因子被这个绵长的吻安抚,却以另一种方式被点燃。
鬼知道他想吻她多久了。
她就像汁水饱满的水蜜桃,掐一掐就能溢出他渴望已久的香甜。
这场吻足足持续了十五分钟,吻到徐知苡快缺氧了陈嘉屹才高抬贵手放过她,松开她颈子的前一秒,陈嘉屹湿润的吻转移到少女泛红的耳垂上。
含住。勾缠。
“真甜。”语气饕足。
肖想了这么久,他终于尝到了真的水蜜桃。
第54章
寂静的小院檐下一角挂着一只月牙白的纱灯笼,那是姥姥特意为小孙女挂上去的,银白色的月色下,那纱灯笼氤氲出昏黄的光斑,撒下一地暧昧的夜色。
从院外回到院内,不知什么时候,徐知苡原本白皙的脸早已经染上了醉人的绯色,像偷喝了桃花醉的小女童。
她寻着小径走了几步,脚步蓦地一顿,想了想,还是返回到门口那。
干净的院门外,那辆黑色奔驰还停在那儿,墨黑的夜色下,仿佛一头蛰伏的野兽。
想是知道她会回头,坐在里面的人打了个双闪,很快,徐知苡手机亮了一下。
陈嘉屹:【乖,回去吧,下次再亲】
徐知苡:????
她脸上的温度控制不住的再次上升,颊如桃花面。
她脑子里猝然想起刚刚的那旖旎的一幕。
本来是松开的,但在她嘟囔了一句累之后,陈嘉屹挑了挑眉,把手重新放到她乌亮的黑发上,紧紧把她扣在怀里,按着亲,一边亲还一边问问她“这个姿势累不累”。
她的唇还被他缠在他的舌腔里,根本没法控诉,只呜呜咽咽发出小猫似的音儿。
他听了轻笑一声,嘴唇贴着她的唇角,一遍一遍的啄吻她,换个让她舒服的姿势,他的手以一种占有欲极强的姿势搂着她的腰,徐知苡一想起那个特别的姿势,脸越发热了。
她正准备敲字回去,突然听到引擎声,指尖一停,把上面的字改成了:慢点开车。
两条信息同时发送,陈嘉屹那条是个语音,徐知苡点开,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磁性薄凉,在安静的黑夜里藏着几分温柔——
“晚安,宝宝”。
有什么东西在心窝深处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纷飞,徐知苡的心跳在某一刻停了一秒。
这人,好像……在哄她。
而她,段位实在比不上他高明,总是轻而易举就被他撩的溃不成军。
车子驶进夜色里,她看了一眼夜晚的天空,只有一轮弯月像个钩子一样悬在上面,看不见星星的光影,
不过,她觉得,今晚的月色似乎比前两天更温柔呀。
第二天早上,徐知苡是被姥姥的声音给吵醒的:“囡囡,小懒猪别睡啦,起床了。”
“刚刚有人给你打了个电话,后来就断了。”
昨天晚上徐知苡睡得晚,整个人到现在还有还有点懵,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上面显示八点多的时候有通电话打来。
她看了眼来电人,是昨晚上刚离开的那个人打来的。
这个电话号码还是昨晚上才存上,没想到第二天睁开眼就跟它来个对视。
徐知苡脑子还不怎么清醒,但她一眼看见这个号码的时候,有一瞬间涌上昨晚上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姥姥问她是谁打来的,徐知苡有一刻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陈嘉屹,她默了默,说只是一个朋友。
姥姥揉了揉她蓬软的黑发:“囡囡放心,姥姥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喜欢交朋友,有朋友陪在囡身边,姥姥呀,只会很开心,如果有机会,可以请你的朋友们过来我们镇上玩一玩,咱们镇里有好多好玩好吃的,不怕他们无聊。”
老人家古道热肠,还给徐知苡列举了这几年她不在时兴起的一些新的游乐区,徐知苡本想陈嘉屹回个电话的,只是说到后面,她陪着姥姥去逛集市,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一直到买完东西回来,快十点半了,她才记起这件事,有些懊恼,赶紧把东西放下掏出手机,但半个小时前陈嘉屹给她发了个信息。
陈嘉屹:在忙?
徐知苡本想直接给他打电话,又想到他现在可能不方便,只好换发信息:“刚刚陪姥姥去市场了,对不起,我当时忘了。”
没想到信息一发过去,陈嘉屹的电话就来了,徐知苡走到房间才划开接听键,里面传来微弱的电流声。
她叫了一声:陈嘉屹。
另一头的声音似乎笑了一声:“嗯。”
“我在。”有点沙哑。
徐知苡的心莫名被那句我在给触动了,她有片刻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开口就是再次跟他道歉。
他可能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和信息。
不然也不会秒打给她。
陈嘉屹这次没再笑,他语气很认真,收起平时的吊儿郎当: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用道歉。”
“你有这个特权。”
徐知苡的心脏被这两句话猝不及防的震了一下,很麻,麻的她说不出话来。
那头,陈嘉屹嗓音裹着磁,问她:听到了?”
“嗯……”徐知苡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东西,涨的满满的,像是甜丝丝的棉花糖,很甜。
周末,徐知苡去中医药管给姥爷抓药,这些药都是姥爷长期要吃的,并不便宜,阮芝在的时候都是她安排人送去家里面,徐知苡不知道几副很少的药就要上千。
如今这数额对于只剩下两老一少的徐家来说很昂贵,几乎每周都要抓好几副。
坐堂的医生认识徐知苡,早年她还在老家的时候阮芝带她来过一次。
老医馆一直延续着老祖宗古朴典雅的规矩,医馆里的所有设施都古色古香,老医生一边拨着算盘,一边慈祥的对她说:“你姥爷的病这么多年了,也亏你妈妈一直供应着,唉,真是物是人非呐。”
徐知苡的长相很多地方都很像阮芝,特别是那双晶亮水润的鹿眼,简直跟阮芝一模一样,笑起来的时候颊边的小酒窝不明显,但有很浅淡的轮廓。
老医生望着跟故人相识的一张脸,幽幽的叹了口气。
徐知苡的笑脸滞了一下,老医生也只是“触人生情”,感慨了一句就叫了下一个病人,很快,徐知苡交完钱,提着药包从店里出来。
街上行人如织,匆匆忙忙不过碎银几两。
突然,徐知苡的视线凝在了一处,那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贩,记忆里,有一次回老家过年,那时候徐知苡还很小,出来逛街的时候,看见颜色鲜艳的东西就想拥有,她想吃糖葫芦,徐爸话不说就想付钱,阮芝在一旁拦住他的手,后来,那条糖葫芦还是买了。
是阮芝给的钱。
那些被时光给遗忘的爱在某一瞬间变得生动有色彩起来,徐知苡用力握紧手里的药。
妈妈不在了,那她所未完成的责任,就将由她来完成。
又过了几天,青梧镇进入旅游旺季,每天到镇上游玩的旅客越来越多,街上随处可见穿着奇装异服的外地人,民宿酒店都住满了。
徐知苡这两天找了个暑假工,在一家花店里工作,老板娘人很好,是个明艳动人的大美人,徐知苡叫她尤姐。
下午快六点的时候,尤姐从二楼踩着拖鞋下来,浑圆的指甲上涂着胭脂红的指甲油,她叫徐知苡上去一起用饭,这个点儿一般不会有人来买花。
徐知苡婉拒了她的好意:谢谢尤姐,不用了,我带了饭。”
中午姥姥过来了一趟,说闲着闲着就过来散散步,徐知苡知道老人家是不放心自己,一开始她说出来找兼职做的时候,两位老人家都极力反对,尤其是姥姥,怕她被某些苛责的老板磋磨,累着她。
徐知苡费了心思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才让两位两人松了口,但姥姥还是不放心,每天中午都会过来一趟看看她,见她晚饭吃的少,下午就亲自做了可口的饭菜给她送过来。
徐知苡劝了几次没劝住,便也随着她去了。
尤姐见她这么说,笑了笑,扭着腰身上了楼。
花店里面有个小隔间,徐知苡在那里用餐,吃到一半,店里来了三个一起进来的客人,她用纸巾抹了下唇角,跑出去招待。
回来时,饭菜已经凉了,手机屏幕上亮着光。
有人给她发信息了。
她以为是陈嘉屹,打开,不是。
是考完试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林亦扬,他问她南大的录取通知到了没有。
而在这条的上面一条,是她上次那时候还不知道报哪儿,所以没回他的学校选择。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报了南大?
徐知苡看了一会儿那个信息,没怎么想,回他已经到了。
她发过去后,那边就没有再回过来了。
正好店里进了客人,徐知苡顾不住那么多,放下手机就去招呼客人。
一直到晚上十点,她才下班,把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做了,脱了工作服,尤姐这时候从上面下来,问要不要送她回去。
徐知苡不太好意思麻烦她来回跑,打算拒绝。
今天客人多,她一个人忙了这么久,尤姐心里过意不去,坚决要送,甩着车钥匙叫她跟上。
坐在车上的时候,徐知苡才看见林亦扬发来的一张图片,跟她的通知书是一样的,后面还跟着一句话:
“我也拿到了,新同学,请多多指教。”
徐知苡下意识弯起唇角笑了一下,尤姐从镜子里看见,调侃了一句:男朋友这么晚发信息来查岗?
徐知苡微微一愣,说不是。
就在这时,陈嘉屹给她发信息:“还没到家?”
他知道徐知苡找个了花店的兼职,也知道她的上下班时间。
徐知苡每次到家都会给他发条信息,今天还没有,他的消息就过来了。
徐知苡心里面有点暖暖的,这种时刻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让她很舒服很温暖。
她拿着手机举到尤姐前面,大大方方的说:“这才是我的男朋友。”
语气带着几分小女生的俏皮炫耀。
尤姐转头看了一眼,想起自己曾经也这样过,后来她把自己送给了他,结果却是他有了新的爱人,而她,由朱砂痣从此就成了蚊子血。
青春最缺的是勇气,最不缺的也是勇气,前者有可能遗憾一时,后者却有可能悔恨终生。
尤蕊一直都很不幸,她是第二个。
小镇的日子宁和祥静,每一天都过的像世外桃源。
徐知苡每天都准时去花店,这几天和陈嘉屹的交楼都是靠电话。她隐隐有些不安,因为那天晚上他急着回去似是因为有一通电话打过来,内容徐知苡不知道,只是陈嘉屹结束通话后脸色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