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里的秘密/坦白说里的秘密—— by折芜
折芜  发于:2024年06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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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是徐知苡第一次听到他跟温宛馨的八卦了,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周湘倚拿着笔在转,无意识的说了句:“嘉屹哥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女的而留下的人。”
徐知苡在心里反复念了好几遍这句话。
直到上课铃打响,她才意识要上课了,历史老师穿着大棉袄走进来,跟他们聊了几句过年时的趣事,转眼就发试卷说随堂测试。
这变脸速度比川剧还溜的一批,徐知苡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试卷上,开始心无旁骛的写题。

第三节 课下课,她走到林亦扬的位置问他还好不好。
林亦扬看着她说:“药效过去了,好多了,没那么困了。”
徐知苡压了下围巾,秀挺的鼻子暴露在空气里,眉眼带了点笑意:我倒是忘了,你有这个,困了也不怕。”
她指着书立旁边的绿色小瓶子:你这个可是“灵丹妙药”。
顺着那根细葱似的手指,林亦扬看清那瓶子,脸上也有了笑意。
等徐知苡离开,坐他旁边的男生促狭的冲他挑了挑眉:“看不出来啊,你居然喜欢这款的,我还以为你六根清净,我们班的女生你都看不上呢。”
当初老班安排跟他一块儿坐的时候,男生还挺不乐意的,毕竟他之前的同桌跟他很熟,两人时不时还能胡侃点儿荤段子。
但自从林亦扬来了后,他说什么他都是那种不咸不淡的表情,看似在听你讲话,实际上没什么东西能进到他心里。
男生自言自语了几天也觉得很无趣,摸清林亦扬性子后话也少了,只有偶尔要借卷子的时候两人才说上几句话。
“是不是之前在七班的时候就惦记上了,可以呀,这款也不错,虽然没有冯栖那样的有味道,但这气质还有那小脸蛋儿也没得挑了。”男生见他不开口,自顾自点评起来。
林亦扬听他语气流里流气的,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得不到回应,男生也歇了搭话的心思。他没看见,在他右手边,少年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起了拳头,好像下一刻就要挥向他的脸。
陈嘉屹这次回校,引起的轰动不小,论坛里猜测他回来的原因已经开了好几个贴了,众说纷纭,最有热度的那几个评论后面都跟着温宛馨三个字。
只不过话题中心的主角没下场回应,帖子过了几天就又沉下去了。
课间,周煜翘着二郎腿把手机推给某个人看:艹,你这次又出尽风头了。”
陈嘉屹给面子似的漫不经心瞥了两眼,脸上淡淡的。
周煜视线在他脸上转了几圈,越转越不得劲儿。
不都是一张脸么,怎么他就这么有女人缘。想当年,老子小的时候收情书可是收到手软。
没女人缘的周煜盯着陈嘉屹那张毫无瑕疵的俊脸看了很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么的如狼似渴,直到——
“直男。”陈嘉屹轻描淡写的睨了他一眼:“勿扰。”
周煜:“……”我TM比你还直。

第48章
元宵节过后,各科的老师就跟上了轴的轮子一样转,忙的脚不沾地,忙着给学生划重点,批卷子讲,解难题。
就连五班的人也减少了在走廊晃悠的频率,也不知道是不是吴浩杰的周末补习起了效果,周湘倚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在年后的第一个月考从第三十名“嗖”地爬到了前十名的位置。
已经到了跟徐知苡不相上下的程度,一下课,上厕所的次数也少了,时不时掉头去问吴浩杰问题,课上打盹的时间也变少了很多,最令她开心是周父看到成绩单的那一刻把她少的可怜的零花钱给提了一个档次。
这天周六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她一边转着笔一边问徐知苡:“上次咱们回家路过的那家新开的麻辣烫,听说已经装修好了,我们去试试好不好吃?”
徐知苡正犹豫,手机就进来一条消息,阮芝说今晚有个会要开,叫她在外面解决晚饭。看完消息,徐知苡对周湘倚说:“好。”
两人收拾完东西就离开教室。那家麻辣烫的地理位置还行,前几天刚装修好的,这两天做了很多的宣传工作,远远的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酱料香味。
烫金的大字招牌在缭绕的烟雾中也显得模糊,徐知苡跟周湘倚选了二楼的位置,赶上饭点,客人很多,服务员给两人匆匆倒了茶水就又忙别的去了。
扫了码,各自点了想吃的料,周湘倚无所事事的打量四周的环境,看见墙上的彩色菜单上居然有红糖姜茶,脑海里想起一件事。
上周她和徐知苡去食堂吃饭,林亦扬也在,她的队伍排在林亦扬的队伍排边,但她落后他一步。
打菜的时候,她听见隔壁窗口大妈的嗓门响的吓人,大妈笑起来特别像一尊弥勒佛,她说:“哎,小伙子,这次还要红糖水吗?”
少年红了脸,声音被嘈杂声淹没,周湘倚只隐隐听到了一句:“……不用了,上次谢谢你了阿姨。”
温和有礼的声线处处透着说话人良好的教养。
电光火石间,周湘倚想起了之前的一幕,她讶异的朝男生看了一眼,正好他刚打完饭,清隽的身姿撞入眼帘,周湘倚沉默的看了一小会儿,把心底里的那个想法给压了下去。
今天再一次看见这几个字,她不知道该不该跟徐知苡说。
对面,徐知苡握着杯壁汲取上面的热气,她看见周湘倚纠结的眉眼,还以为她在嫌弃这家店的卫生,周湘倚这人有点洁癖但不多:“要不我们换家店吧。”
“啊,没事。”知道她误会了,周湘倚也没解释:“我刚刚在想一道数学题呢。”
这段插曲很快过去,用完了餐就各回各家。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转眼间开学已经过了四五周,这段时间,徐知苡很少看见陈嘉屹,偶尔遇见,他身边还是围着那一群人。
从周湘倚那儿,她听说他放弃了出国的名额,跟所有人一样参加高考。
她还听说,温宛馨多次制造偶遇想跟他复合,陈嘉屹冷着脸拒绝。几次滑铁卢,温大校花就改变了策略,把复合两个字换成了朋友。
陈嘉屹什么态度,徐知苡不清楚,只是有时候去上厕所,看见温校花打扮的光彩照人的站在五班门口,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次数多了,故事的版本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两人还是破镜重圆了。徐知苡听到这个版本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只是手里握着的签字笔力度发紧。
周湘倚生了气,态度不善的对前面两个女同事吼道:“你们在乱讲什么啊,真相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传的乱七八糟的,嘉屹哥可说了,他才不吃回头草。”
两个女同学见她左一口嘉屹哥又一口嘉屹哥,原本肯定的语气也渐渐没了底气,毕竟人家可是好兄弟的妹妹,什么小道消息也比其他人有可信度。两人悻悻的转过脸,不再说话了。
就在两人复合的消息被传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温校花在论坛发了个贴亲自辟谣,中心思想就是两人情侣已经是过去式,未来会是朋友。
那帖子下面很快就跳出很多评论,瞬间被顶成了热帖。
周湘倚看见这个帖子的时候立马拿过去给徐知苡看:“肯定是嘉屹哥叫她发的,这种女的太有心机了。”
徐知苡淡淡的瞥了一眼就专注卷子上的公式。
周湘倚泄气的戳了戳手机,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那天晚上回到家,临睡前,徐知苡调了个闹钟,手指顿了顿,她跟自己说只看一眼。
然后点开那个帖子,手机微弱的光芒照映在她瓷白的皮肤上,等看完,发现已经过了五分钟。
她赌气似的把手机上扔到一边,不看了。
日历翻了一张又一张,每天的新鲜事层出不穷,那条帖子的热度也很快被其他帖子给替代。
讨论最多的话题是百日誓师大会的学生代表会花落谁家。
有好事者发了个投票链接,选出大家心仪的学生代表,陈嘉屹的名字甩了好几个选举着几条街,成为最热门的学生代表。
下面还有几个参选者的名字,周湘倚划了几下,小脸皱的跟个苦瓜一样。
“哎呀,这样好难选择呀。”她瘫在椅子上叹气。
徐知苡探过身一看,林亦扬的照片不知道被谁给放上去。
一边是胜似亲人的哥哥,一边是好朋友,周湘倚这个纠结呀,眉头跟打了结似的。
最后周湘倚选了谁,徐知苡不知道。
等周湘倚问她选了谁的时候,她摇摇头说:“我还没投。”
“啊,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喔,你记得投呀。”
她点头,直到投票系统关闭,她那张投票权也没使用。
百日誓师大会那天,她给那条QQ号发了一条信息。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加油
学校的操场是标准的规格,很大,早就已经挤满了人,黑白相间的校服不再暗沉沉的一片,反倒变成了一抹亮丽的风景线。
随着人流找到自己班,周湘倚看见她过来,赶紧把她拉到前面去:“苡苡,你知道吗,嘉屹哥是今天的学生代表欸,听其他班的人说,还是校长亲自去请的。”
“不是投票投出来的吗?”晨间的日光刺目,徐知苡抬着手臂遮了一下,露出白生生的一片肌肤。
“那是他们自发投的,嘉屹哥本来不想上的,五班班主请他,后来校长又来请才说动的。”
有些人,天生就活在别人的恭维里。
隔了一会儿,主席台放了一首激情澎湃的歌。
很快,学校领导、教师代表做完动员讲话,下去的时候,五班班主以一副玩笑的口吻说:“你们这些人啊,现在死气沉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等会儿要是让我看到你们这些颜狗色眯眯的眼神,看我不收拾你们。”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发出哄堂大笑。气氛被点燃,等台后那抹颀长隽挺的身影出来后,女生的尖叫声立刻把整个操场盈满。
穿着挺括黑色西装的陈嘉屹从幕后出来,大步一迈走到麦克风前面,不动声色的把架子拔高上去。
他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游刃有余的闲适气度。
没做过多累赘的开场白,少年醇厚微微带点低沉的嗓音透过耳膜缓缓传入台下所有人的心底。
“大家早上好,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百日的倒计时已经启动,高考迫在眉睫……我相信,只要十年寒窗,百日苦练,我们就能在这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也许你们当中有人会认为我说的很可笑,觉得像我这种人不费吹灰之力想上哪所学校就上哪所,而且我手里还拿着一个出国名额。”说到这,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下面的人,像是低头笑了一声:“我不需要你们的相信,我只想说,加注在我身上的一切荣耀以及光环,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锦上添花,不存在家庭背景暗中操作。既然上帝创造了一切,那我的人生——只能我自己主宰。”
“驰骋疆场,尽显英雄本色是你们的目标,也是我的目标,高考我与你一起,让我们在金榜题名时,与春风共得意”。
“我是来自高三四班的陈嘉屹,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掌声如雷动,此起彼伏的响彻云霄,台上的少年万丈光芒,自信张扬的眉眼在稀薄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这一刻,他恍如天神降临,启迪人间。

第49章
三月初,气温逐渐上升,穿着长袖长裤的学生们都换上了衬衫短裙,徐知苡身子抽条,长高了一点,但距离黑板报顶端还差点距离。
前几天班群里发了个通知,开始黑板报评比比赛。考虑到高三任务繁重,校长很体贴的把高三的评比给撤了。
但班主说了,比赛可以不比,但她们班之前的黑板报实在没眼看,样子还得做一下。
不知道是谁说徐知苡画画底子不错,老班这么一听,就盯上了她。还特别“细心”的给她捉了两个“壮丁”来。
黑板报这项工程不简单,但老班说随便画几朵花儿鸟儿狗儿啥的应付应付就得了,徐知苡在画室搜了几副样图看了一下,每天下午腾出点时间来搞。
今天周六,周湘倚被他哥给叫回去做免费劳动力去了,那两个壮丁见还剩下点收尾工作,急着回去组队打boss,借口有事儿也逃之夭夭了。
徐知苡是负责人,怎么都得留下来搞完,没人帮忙,她一个人踩着凳子描粉上字。
湖绿色的衬衫质地轻薄透气,稍微一提就露出一小片白生生的腰线,一只手就能掐的过来。
掉头回班里拿东西的陈嘉屹从四班路过,随意一瞥,那漆黑的眸子便定在了那一小截白晃晃肌肤上,喉咙干的发紧。
徐知苡正专心致志的做身上的工作,余光里有个清瘦挺拔的身影从后门进来。
她耳边很快响起前几天誓师大会上低沉的嗓音:“下来。”
似乎还有点哑。
她脚下的凳子晃了一下,徐知苡的心也随着那凳子颤了一下,呼吸漏掉了一拍。
她僵硬的转过身子,试图用脚尖点地支撑自己,本就不稳的凳子移了位,似乎是踩到了石子,往另一边倾斜。
摔倒的那一刻,徐知苡心想,她每次出丑的时候,他都会在。
意料之中的与大地亲密接触并没有发生,她捉住了少年腰下面的衣襟,借力稳住了身体才没有摔倒。
隔着薄薄的黑T,掌心下的肌肤隐隐带着温度,发着烫,衣料下的肌肉轮廓窄劲坚韧。
少年骨骼表面看着瘦,其实很有料,还不少。
徐知苡像着了火一样抽回手,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像她自导自演的投怀送抱一样,睫毛扑闪的飞快,她不敢抬头,怕自个儿的脸此刻已经红成了浆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啧,我更喜欢你是故意的陈嘉屹俯她耳边用气音说,笑的像个纨绔子弟:“怎么办?”
徐知苡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耳垂,此刻那里肯定红的要滴血,她强忍着心尖那股心悸感,没有跟之前那样躲开:“那……凉拌炒鸡蛋。”
她面无改色的说完这个冷笑话,只有耳垂的颜色暴露了她的无措。
陈嘉屹显然愣了一下,半晌,徐知苡耳边发出一声磁沉的笑。
少年的整个五官获得了上帝的偏爱,挑不出一分瑕疵,刀削般的脸上线条被那笑意氤氲的柔和,少了几分张狂乖戾,添了几分阳光俊朗,如同偶像剧里穿白衬衫的阳光少年。
最后那点收尾工作是陈嘉屹帮忙搞定的,徐知苡站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板报上的人物线条还缺几笔,也是陈嘉屹帮忙画上去的,没有一点移花接木的违和感,仿佛就只是一个人的杰作。
窗外,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也渐渐没入地平线,只留下墨黑清灰的天空,被太阳描摹的风景暗淡下去,徒留痴缠在一起的绿色植被。
搞完一切,徐知苡去洗手池洗手,她把水开的很大,想借此掩盖住自己杂乱无序的心跳声。
放学的时候,她看见陈嘉屹是跟周煜他们走的,他掉头回来是干嘛呢。
总不会是因为她吧,徐知苡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赶紧用水拍醒自己,用力过猛,水溅到了眼睛里,她揉了揉才觉得舒服点儿。
走回教室的时候,里面的灯啥的都已经关了。
隐隐约约的讲话声从树影下传来。徐知苡回眸一看,树下藏着个人,少年隐在黑黝黝的光线下,她的白色书包松垮的挂在他身上,背影懒散不羁。
此刻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很静,静的她能够听到听筒里周煜的声音。
“你那宝贝东西找到了没啊,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丢哪去了吧。”
陈嘉屹的口气淡淡的,掺着几分玩世不恭:“还有我找不到的东西”。
周煜吹了声口哨,唷了一声:“什么鬼东西,非要回去找,下次上课找不也一样。”
周煜是实在想不通,三个人走的好好的,陈嘉屹突然说掉了个东西要回去拿,周煜还没见到过他那么紧张的样子,仿佛丢了命一样,他纳闷,就想问出究竟是个什么宝贝。
陈嘉屹捏着手里的东西,失而复得让他的心情很不错,但不错归不错,他还是受不了周煜这八卦的尿性,跟个街上扯喇叭推销的大妈一样。
周煜只听到那头溢出一声笑,随后听筒就传来了“嘟嘟”声。
陈嘉屹不耐烦的撂了电话,回头看见徐知苡站在廊下,亭亭玉立,像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纤秀灵动。
披了黑布似的天幕很黑,徐知苡看不清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她走过去,他就把那个东西给收进口袋。
“我自己背吧。”她朝他伸出手,夜色下,一双眸子散发着一种水润润的光。
陈嘉屹随手把书包卸下还给她,没解释什么。
一到晚上,喧闹褪去,偌大的校园里就只剩下静谧,两人踏着清冷的夜色往公交站走,清亮的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徐知苡悄悄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往后退了一小步。
原本分开的两个影子叠合在一起,像形影不离的恋人。
看着那合而为一的影子,徐知苡像吃了糖的小孩子,高高的马尾辫似是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快乐,一荡一荡的跳跃在女孩的脑后。
“想考哪个学校?”人潮如织的街道,陈嘉屹突然开口,深邃的眸子凝在少女身上。
徐知苡迟疑了一下:“我……还没决定。”她睫毛不受控制的眨呀眨,像鸦黑的蝶羽:“你有想考的学校吗?”
她说完,抬起那张瓷白小脸儿,杏眼里映着万家灯火,陈嘉屹在她如水的眼眸里看见了他自己。
回去的路上,徐知苡反复念着“北清大学”这四个字。
北清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流大学,徐知苡查过排名前十的那几个大学的分数,北清是最高的一所,分数线高的离谱。
这对于高一的徐知苡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海市蜃楼,现在也是,她之前一直不敢把北清放到第一顺位,只敢把排名第三的南大当作努力的方向。而且阮芝也希望她报南大。
现在,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很难的境地,不全是因为北清难考,还因为上车前,陈嘉屹说的那一句:
“一起吗?”
她慌不择路,当时并没有回答他。转身的时候,余光看见陈嘉屹勾起的嘴角已经沉下去,侧脸轮廓隐在暗处看不清。
车子缓缓驶离站点,留下一地黑乎乎的尾气,车身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主干道上。
晚风掀起黑色T恤的一角又缓缓垂落,陈嘉屹看了一眼车子消失的方向,唇角扯了扯,弧度像是在自嘲。
接到陈嘉屹电话的时候,周煜在正跟人大战三百回合,他骂骂咧咧的把手机夹在耳边,语气不善:“大少爷,我正忙着,啥事都没空。”
那头的声音比他还不爽:“过来接我。”说完他就挂了。
周煜听着那忙音,脑中警铃作响,他了解陈嘉屹,话越少,就证明他气越不顺。
队友正等着他救命,连骂他为什么还没来,周煜爆了句粗,关了电脑。
十分钟后,一辆SUV停在路边,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陈嘉屹拉开车门上了车,浑身散发着老子现在很不爽别来惹我的讯息,周煜偷瞄了下他的脸色,不明白刚刚接电话的时候心情还不错的人此刻突然就变脸了。
车里的气压莫名低了几度,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憋住:“咋的了,这脸儿黑的跟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似的。”
陈嘉屹面无表情的掀起眼皮朝他懒懒的射去一记眼神,周煜顿时焉的跟个大白菜似的。
不过他想起刚刚队友叽里呱啦的怒骂声,觉得死也要死的明白一点:“欸,你说说呗,也许我能给你出谋划策呢,别整天冷着个脸,跟人欠了你二百五似的。”
他打着方向盘,从后视镜偷瞄后座的人。陈嘉屹闭眼假寐,这次连个眼神也不给他。
周煜讪讪的抽了抽鼻子,默念:我不尴尬,尴尬就追不上我。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这次周煜学乖了,安静就安静吧,总比吃眼刀子强。
车子拐个弯,遇到了红绿灯,周煜把车停在车道上,后座的人突然睁开了眼,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真的?”
周煜还有懵:“啥?”
“出谋划策。”
鱼儿上钩了,周煜这个乐呀,赶紧猛点头。
陈嘉屹重新闭上眼,长长的眼睫毛覆在眼睑下面,投出一小片的眼影。
“我失恋了。”
就好像惊雷平地起,周煜下巴都要惊掉了,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对啊,你跟温宛馨不是早分了么,那时候人家哭的死去活来的,你一滴眼泪都没流,这时候装什么大情种啊,又没人看。”
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那什么……帅哥跟人还是有差别的。”
“欸,你不是在骗你兄弟我吧,人家的小心脏可受不了太大的打击。”见陈嘉屹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周煜灵光一闪,觉得自己被骗了。这感觉比掉了钱还憋屈:“得,我今天这冤大头是当定了,被人骗感情还骗心。”
他捂着心口作伤心状,陈嘉屹看都不看,冷漠的提醒他:“绿了”
周煜傻眼,还以为他在骂自己戴绿帽子,正想开口大骂,后车突然按喇叭,吓的他差点从皮椅上跳起来。
“艹,老子不会走要你催。”他骂骂咧咧的踩离合,看见陈嘉屹跟个大爷似的坐在后面,气的他啊……又骂骂咧咧的踩油门。

第50章
自那天晚上两人分开后,徐知苡一连很多天都没有看见陈嘉屹。偶尔路过他们班,透过白色的窗户往里看,很多时候看到的都是许巍然代弋的身影,那些人挡着,徐知苡只能看见一小片黑色的衣角。
前几次她路过四班的时候还看见了温宛馨,天气渐渐回温,女生穿着藏青色的校裙,两条白花花的小长腿露在外面,脸上化着轻薄的淡妆,从内而外的透出一种似有若无的媚色。
跟她比起来,站在她旁边的女生妆容很浓艳,举手投足间,眼线勾出一道纤长的弧度。
这张脸辨识度很高,徐知苡很快就想起那次温宛馨来找她时,这个女孩子也在,不过当时她是置身事外,在一边抽烟。
两种风格迥异又各有风情的女孩子往那一站,自然而然的就吸引了大半目光,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快一个月了,四班的人对此司空见惯,谈不上激动,只有楼下那几个低年级的班的男生每次都掐着点上楼饱眼福。
温宛馨对那些猥琐又带着几分喜欢的目光嗤之以鼻,她的目标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小姐妹见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轻轻的笑了一声:“知道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看不上,我最近遇到了个绝色。”
“怎么样,介绍给你?好让你绝了那个痴情的心,晚上“珈蓝”见?”
珈蓝是家地下酒吧,刚开业不久。
温宛馨看见小姐妹脸上揶揄的笑,白眼一翻,涂了唇釉的红唇莞尔一笑:“不去。”
“他不喜欢我去那些地方。”
徐知苡从走廊经过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脑子自动将那个“他”字对号入座。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随着倒计时墙贴上的数字一天一天的减少,班里的气氛也少了些许闹腾,就连后排那些坐不住的男生也都安分很多,高考的迫近,每个人都像上了膛的子弹,绷紧了弦。
最后阶段的冲刺以刷题为主,每天白花花的卷子跟不要钱似的摊在每张桌子。
有时候做题做累了,徐知苡穿过窗户往外面看,明媚的天光,婆娑交缠的香樟树,绿油油的一大片登时把心里面那点燥意洗涤的一干二净。
偶尔思绪打个岔,她便想到了那天晚上陈嘉屹问她的那个问题。随之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问话的人。还有回眸一暼之时男生抿紧的薄唇。
突然,有一团模糊的黑点吸引了徐知苡的目光。
在半敞的百叶窗积了灰的一隅,有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小飞虫,小小的身子上张着一张轻如薄翼的翅羽,在金灿灿的太阳发着淡紫色的光。
在它前面攀着一张年岁已久的蜘蛛网,小飞虫努力张着翅膀挣扎,却依旧无法脱离那张困住它的天罗地网。
收回视线前,徐知苡想,下课了她就去帮它一把。

第二节 课铃声打响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等徐知苡走到那张积了青灰色尘埃的百叶窗时,小飞虫早已经不知所向,只留下一张四分五裂的线网。
徐知苡在那张窗户边上站了一会儿,有一刻,她下了个决定,直到上课铃响了后她才重新坐回位置。
周湘倚正跟一道数学大题死磕,看见她课间居然玩手机,好奇心大起,趁徐知苡不注意把脖子伸的长长的,手机字体有点小,她眯着眼都还是看不清,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好”字。
似乎那个软件还是她小学才用的土企鹅。
这玩意儿现在已经很少人用了,现在人人都是玩wx,企鹅作为过去式的流行产品,在周湘倚眼里,跟“土特产”没什么两样。
徐知苡发完,就把手机收起来了,转头就看见周湘倚用一种贼兮兮的眼神盯着自己瞧,那里面燃着熊熊八卦之火。
徐知苡很镇定的跟她对视:“老郑来了。”
这节课的确是老班的课,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周湘倚觉得她在诓自己,不上当,她现在就像一只猹,上蹿下跳一定要吃到瓜。
然后……下一刻她就听到了老郑的河东狮子吼。
瓜没吃到,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老郑叫上去背出师表了。
回到位置上周湘倚焉了吧唧的,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
她刚刚背到第三段就卡壳了,还串词了,把赤壁赋的一句顺口就给秃噜出来,班上的人笑倒一大片。
周湘倚这脸啊,彻底没了。她捂着发烫的脸坐回去,发誓这一周都不要跟徐知苡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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