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前夫贵极人臣by香筠扇
香筠扇  发于:2024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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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你是觉得大晋根基不?稳,轻易便能动摇,还是害怕女子入朝,衬托你的无能怯懦啊?”
一个一个大臣站起来,有旧臣,也有新贵,章鸣珂走到?不?知不?觉走到?大殿中央,坚定有力地反驳回去?。
偏偏他并非诡辩,而是引经据典,将那些熟读圣贤书的文臣,以及几位武将,驳斥地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太子生辰,殿内九枝灯光辉似昼。
无数的灯辉照在他颀长的身影,他身上银线绣制的蟒纹光华流动,整个人气度高华,威严慑人。
梅泠香愣愣望着?他,他们说的内容渐渐变得杳远,进不?到?脑子里去?,她满心?满眼凝着?殿中的章鸣珂,蓦然忆起书中明相舌战群儒的盛况。
可是,殿中人是章鸣珂啊,曾经那个文章写得一窍不?通,静不?下心?读书的章鸣珂啊。
她知道他比从前进步很多?,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在与她分开的岁月里,他曾经怎样独自?努力。
在那些努力的日日夜夜里,支撑着?他努力进取的,是什?么呢?
是当年临别前,她那一巴掌吗?
蓦地,梅泠香掌心?微微发麻。
“阿娘,父王吵架好厉害。”玉儿凑到?梅泠香耳边赞叹。
若非周围有许多?陌生人,她几乎想站起来给父王喝彩。
听到?玉儿用“吵架”这样的字眼,梅泠香忽而弯唇,被?她逗笑。
只是她眼圈微微湿润,说不?清是因为当年的事,还是为眼前的章鸣珂欣慰、欢喜。
有人欢喜,也有人发愁。
陆将军便是其?中之?一。
倒不?是因为女子能科举取仕的事,他操心?的是自?己的仕途是不?是到?了头。
昔日一起征战的,现下只剩下几个,包括章鸣珂和罗师父在内,也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章鸣珂是宸王,罗师父守卫大内,自?然都是皇帝最?亲信的人。
而他们剩下这几个呢,每次被?皇帝叫去?骂,都是如履薄冰。
陆将军已有好些日子没睡过完整觉了,时常做噩梦,梦到?被?皇帝下旨罢官下狱,满门抄斩,醒来时冷汗涔涔。
君威难测,他只好为自?己找一位有力的靠山。
外表看起来冷漠,实则至情至性的章鸣珂,无疑是最?佳人选。
陆将军膝下有一嫡女,名唤陆莺莺,生得颇有几分姿色,也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求娶,陆将军都没答应,他是想把女儿嫁入宸王府的。
他是正二品的大员,女儿当上王妃也不?算高攀,陆将军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可听说沐恩侯府有意与宸王府联姻,把嫡女岳香菡嫁给宸王,陆将军便赶紧打消了让女儿抢位份的念头。
他的处境本就岌岌可危,若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去?跟皇后和沐恩侯府硬碰硬,只怕陆家会倒得更快。
是以,陆将军蛰伏着?,想等到?沐恩侯府得偿所愿之?后,他再去?跟宸王提,把女儿嫁给宸王做侧妃的事。
名头是比不?上正妃,可至少能将陆家帮上宸王府的大船,让陆家不?至于在皇帝的忌惮中倾覆。
可谁能想到?,皇后的侄女没能当上宸王妃,被?赐婚的只是一位平民女子。
陆将军想了想,回去?还是狠心?劝女儿:“为了爹爹,为了陆家,你就委屈委屈,那是宸王,就算给他做侧妃,也是很光耀门楣的事。”
“女儿不?愿。”陆莺莺含泪摇头,“女儿岂能在平民女子面前伏低做小?我做不?到?。”
“只要你有手段,得了王爷的宠爱,还需要你去?伏低做小吗?没出息的东西。”陆将军心?急之?下,忍不?住斥了女儿一句,随即叹道,“爹不?是不?心?疼你,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陆家若是不?保,你只怕连那平民女子都不?如。”
生辰宴结束,已有些晚了。
出宫时,玉儿便趴在章鸣珂肩头睡着?。
坐上马车,她还睡得很香。
梅泠香见?他抱得太久,下意识伸手来接,却?被?章鸣珂稍稍侧身避开,他压低声?音道:“本王哪有那么没用,连自?己女儿都抱不?动么?”
袁氏与另一位夫人提前出宫的,并未与他们一道。
马车内只他们两个醒着?,章鸣珂说话便没了顾忌:“你若困了,我也可以这样抱着?你睡。”
梅泠香不?由嗔他一眼。
不?想听他说些不?正经的话,梅泠香便与他聊到?宫里的事。
“皇上怎会忽而下旨,准许女子参考取仕?”梅泠香这会子想起,仍是不?解,“再说,皇上下的旨,怎么是你在殿中与那些大人们博弈?”
“哦,因为此事是我向皇上启奏请的旨意,他自?然不?会为我收拾摊子。”章鸣珂眉眼含笑,语气理所当然。
闻言,梅泠香登时惊愕得说不?出话。
难怪他在殿中能够游刃有余,原来是他提的,他早就想好了会有今日局面。
可是,他为何会突然向皇帝上奏疏,提出这样的谏言?
马车内装着?一盏壁灯,不?算亮,却?衬得她眸光莹莹,仿佛会说话。
此刻心?思,悉数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章鸣珂腾出一只手,略倾身,动作温柔摘下她发间已不?太新鲜的芍药花,捏在指尖转了转。
芍药花似乎带着?些她发间香气,章鸣珂凝着?她眉眼轻道:“这便是我说要送你的聘礼,香香,你欢不?欢喜?”

梅泠香忽而忆起昨日,他将她圈在妆台上,对她说的那句话。
章鸣珂确实说过,要给她一份特别的聘礼。
当时梅泠香便暗自猜测,会不会又是哪一样对他们意义非凡的旧物。
想?要问他的时候,偏巧玉儿跑进屋里。
后来,她想?着入宫的事,便忘在脑后。
梅泠香隔着小几?,望着章鸣珂,眼神先?是有些茫然,忽而想?到什么,无数的光亮从心口溢出来,她眼神璀亮如星。
她想?到梅花巷里那个午后,章鸣珂曾无意中问起她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以为他只是因为玉儿读书的事,随口问起。
该不会,他那时便想?到,要为她做一件特别的事,作为聘礼,求娶她?!
“章鸣珂。”梅泠香轻声唤他。
第一次,章鸣珂从她的轻唤中,听出缱绻动容的意味。
她对这样的聘礼,应当是极满意的。
章鸣珂正自得,却见梅泠香眼中渐渐被水雾笼罩,顷刻便有泪滴坠下,落在她绣纹精致的裙面。
“诶?怎么哭了?”章鸣珂慌忙扯过她袖口丝帕,一手护着玉儿,一面倾身替她拭泪,“你不喜欢么?那我再?想?旁的聘礼送你好不好?”
许是梅泠香的反应,太出乎他的意料,章鸣珂语气和动作都显得无措。
蓦地,梅泠香想?起从前的章鸣珂,从前那个小心翼翼将他捧在手心里的章鸣珂。
他的心意似乎从未变过。
“没?有不喜欢,我很高兴。”梅泠香微微摇头,忍不住抬起素手,捉住他替她拭泪的指骨,轻轻将他指骨贴在她颊边,她泪眼朦胧凝着章鸣珂,“你做了那么多事,为何?不告诉我呢?”
那个午后,他定是从她寻常的语气里听出什么,才会去上这样一道奏疏。
殿中朝臣如何?反对,梅泠香仍历历在目,说服皇帝恐怕同?样不容易吧?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章鸣珂究竟付出过怎么的努力?
让梅泠香动容的,不仅仅是他为她做的这一切。
她更感激,章鸣珂促成这样的举措之后,天下许多读过书,有志为国建言献策的女子,便不必如她少?时一般郁郁不甘,她们有机会走?出后宅,做一番前人想?都想?不到的事业!
从前的章鸣珂,凡事不管能不能做到,都会先?说得天花乱坠。
而如今的章鸣珂呢,背后做了许多,却什么都不说,她只能在安安稳稳的日?子里,偶然窥见一星半点。
她姿态依恋亲昵,似乎终于将他当做可以依靠,可以倾心相付的郎君。
章鸣珂感受到掌心细腻温润的脸颊,绷紧的心弦蓦地一松。
他弯弯唇,语气无奈,又玩世不恭:“原来香香是被我感动到落泪,那你感动得太早了些,若非昨日?玉儿闯进屋,我原想?告诉你来着,甚至想?借此邀功,向你讨些甜头。”
半真半假的一席话,落在梅泠香耳中,心里那纷涌的感动,忽而便散了。
她破涕为笑,状似嫌弃地拍开章鸣珂的手,别开脸去,轻斥:“不正经!”
夜色已晚,章鸣珂没?送她们回梅花巷,径直把人带进王府。
袁氏尚未歇下,屋里亮着灯,正等着他们。
章鸣珂把熟睡的玉儿放到袁氏床上,丫鬟已打来温水,轻手轻脚放在床边,梅泠香动作轻柔替玉儿擦了擦小脸、小手。
玉儿迷迷糊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阿娘,又安心睡熟。
“月色正好,陪我走?走??”章鸣珂拉住梅泠香的手,轻声问。
今日?发生太多事,梅泠香思绪仍活跃,尚无困意,便随他出去。
天上一轮弯月,不算亮,从稀稀疏疏的枝叶间漏下来,倒也清幽静谧。
不知不觉绕过假山,走?到小湖畔,章鸣珂朝假山侧探手,从石缝里摸出一包鱼食递给她。
梅泠香诧然,继而含笑接过。
她没?说什么,身姿娉婷,立于湖畔,朝幽深看?不见底的湖水中,撒了一小把鱼食。
鱼儿也看?不太清,只能从圈圈泛开的涟漪间,依稀辨别它们如何?争抢。
湖心倒映弯月,被涟漪扰乱,浮动在湖面。
此情此景,让梅泠香莫名忆起,在云州城的那一晚。
如今,他们已被皇帝赐婚,虽未举办婚仪,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梅泠香心口微动,终是忍不住问:“云州城那一晚,你说让我陪你四下走?走?的时候,该不会就是为着点我睡穴,将我带回衙门吧?”
她略吸了口气,又继续问:“回衙门之后,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越是想?不起来,她越是想?知道。
听到这话,章鸣珂便知,她心里还对那一晚的事耿耿于怀。
清幽的月色下,章鸣珂松开她的手,长臂揽住她腰肢,轻易将人扣入怀中。
两人临水而立,倒影相依荡漾,有几?分难解难分的旖旎。
“很怕我做了什么偷香窃玉之事,是不是?”章鸣珂凝着她被月光映衬的眉眼,低低失笑,“那时候,尚不知你心意,我岂会冒犯?那一日?,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走?一走?,你曾居住过三年的云州城罢了。点你睡穴,倒是临时起意,谁让你当时那样倔强,分明走?不动了,还要逞强?”
“你!”梅泠香不知该羞,还是该恼,“你竟好意思说我?!”
见她着恼,章鸣珂忙服软,岔开话题。
“好,都怪我,怪我居心叵测,霸占良家妇女。”他长臂揽在她腰间,指腹不太安分地摩挲着她衣料上的绣纹,“香香,我没?想?到,今日?在坤羽宫里,面对皇嫂,你能说出那样一番话。”
说到此处,他语气透出异样的动容,他俯低身形,在她眉间印下一吻:“谢谢你。”
他嗓音低低,搂住她的力道却收紧。
那番话,果然都被他听了去。
那时的肺腑之言,此刻回想?起来,倒让梅泠香有些难为情。
她依在他怀中,轻问:“你就那么相信我说的话?不怕我是为了权势才坚持不离开你,根本不顾你的处境么?”
闻言,章鸣珂握在她腰间的力道骤然收紧,腹中空气被挤压,梅泠香不受控地溢出一声娇柔的气音。
那声音,让她自己都不由耳热、羞耻。
偏偏始作俑者?,附在她耳畔,低低应:“你若不稀罕权势,那本王拼死拼活得到这一切的意义何?在?”
听起来寻常的一句话,却扰得梅泠香心弦微颤,她能感受到,在他心里,她一直是最特别的存在。
不知怎的,梅泠香忆起从前他许过的那些承诺。
这个傻子,在那些无数个努力拼杀的日?夜,不会想?着要证明给她看?,他曾答应她的一切,都可以做到吧?
忽而,梅泠香起了逗他的心思。
她抬手环住他脖颈,扬起小脸,温柔含笑:“若当初我真的来了京城,投奔高师兄,做了高师兄的妻子,王爷入京之后,会如何??”
只是做个假设,逗他一回罢了。
梅泠香没?想?到,后果会严重到,她几?乎承受不住。
这一宿,章鸣珂没?放她回袁氏院子里的厢房,而是将她抵在他那张格外?宽大的雕花床。
月影移过树梢,躲进云层。
窗外?隐隐传来雨打芭蕉的轻响,梅泠香辨不清,注意力全?被他揪紧。
不知怎的,他明明放肆至极,却在那一刻竭力克制住,低咒一声,将自己交到她手里。
梅泠香被他惊着,想?要松开,却被他大掌覆上,他包裹住她的手,像是在教一位初学写字的笨拙学生。
他也没?有放过她,梅泠香被他逼至大床最里侧,身形颤颤,香汗淋漓,连足尖也蜷起。
散着异香的床笫间,梅泠香无力地伏在他臂弯,气息比庭中落叶还乱。
章鸣珂抬手,欲替她理一理颊边汗湿的发,却被她羞得避开。
他闷声失笑,拿衣料擦了擦修长的指,这才小心碰触她发丝。
同?一条衾被下,他将她圈在怀中,挺直的鼻尖轻轻抵在她颈后。
半睡半醒间,梅泠香听见他道:“香香,你已看?到墙上那副画了是不是?那你可知,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是在闻音书院?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我将来的娘子会是什么模样。所以,就算你嫁给高泩,我也会把你从他手里抢回来。”
翌日?醒来,天已放晴,只庭院青石板缝隙间,能辨出昨夜落雨的痕迹。
章鸣珂去了宫里,梅泠香没?等他回来,便带着玉儿回到梅花巷。
袁氏也一起回来,不止是舍不得玉儿,也为着与许氏商量两家的亲事。
“亲家,我们本该先?请媒人上门,按着规矩来的,可鸣珂那小子实在心急,想?快些把事定下来,便自作主张向皇上请了旨意,还请亲家别见怪。”袁氏姿态放得低,并未因为两家曾结过亲,也闹过不愉快,而不看?重这门亲事。
赐婚的事,许氏还是早上听外?人说的,她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但?袁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章鸣珂能向皇上求来旨意,也是真心看?重女儿,许氏便不计较那些俗礼了。
再?说,从女儿让玉儿改口,叫章鸣珂爹爹的时候,许氏便料到会有这一日?。
“亲家言重了,我们两家这样的关系,本就不必拘礼,只要他们两情相悦,互相爱重,比什么都强。”许氏面带喜色道。
上一回与章家结亲,是权宜之计,就算章家有钱,她也觉得多少?有些委屈女儿。
可这一回,章鸣珂功成名就再?来求娶,女儿里子面子都有了,玉儿这孩子也能在爹娘身边长大,许氏觉得是再?好不过的喜事。
按章鸣珂的意思,聘礼、嫁妆都由王府安排好,不必许氏和梅泠香操心。
甚至,成亲后,他们想?把许氏也接进王府。
这一点,许氏没?同?意:“那不合适,我在这里住惯了,跟沈大娘也能互相作伴,不必操心我。”
梅泠香知道阿娘的性子,没?勉强。
倒是婚期,袁氏和许氏商量许久,也没?定下来。
腊月里有几?个好日?子,她们想?去庙里算一算,看?挑哪一个最合适。
梅泠香想?了想?,忽而提议:“不如定在正月初六吧,也是很好的日?子。”
袁氏知道,章鸣珂定是希望越快越好,所以她想?定在腊月。
再?快的话,恐怕有些地方考虑不够周全?。
听到梅泠香的话,袁氏一愣:“你是说鸣珂生辰那日??”
“正是。”梅泠香微微颔首。

第71章 别叫(二合一)
也是听她们商议婚期的时候,梅泠香才恍然忆起,章鸣珂的生辰离她们商议的婚期很近。
当?年定亲,章鸣珂的生辰八字,梅泠香并未在意过。
只是嫁入章家后,听袁氏唤章鸣珂的小名,唤作六哥儿?。
那时她心生好奇,便私下?里问过多福,方知章鸣珂叫这个小名,不是因为在家族排行,而是根据生辰起的。
而章鸣珂的生辰,正是在年后的正月初六。
腊月一过便是正月,他再是心急,也不急于那半个多月的时间吧?
袁氏想?了想?,含笑应下?。
年轻人的想?法,她猜不着,但她知道,儿?子若听到泠香亲口定下?这个日子,定会欢喜。
果不其然,等袁氏回去告诉章鸣珂,章鸣珂忙完手头的事?,迫不及待便策马来到小院外。
他马尚未停稳,便翻身一跃而下?,风一般掠入院中。
“听说你把婚期定在正月初六?”章鸣珂旁若无人凝着梅泠香,眼中不掩喜色,“你为何挑中这个日子?”
许氏和松云等人相视一笑,领着玉儿?去隔壁找沈大娘玩去了,把小院留给他们二人说话。
到了隔壁,玉儿?还?想?贴着墙根听听,被许氏笑着拉走?。
院中只余他们二人,梅泠香坐在海棠树下?木桌旁望着他,温柔含笑:“王爷看起来很满意这个日子。”
见?到她,凝着她嫣然含笑的模样,章鸣珂心中鼓胀的兴奋稍稍平息,只觉自己太过激动,像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
他唇角笑意收敛了些?,调整步幅,故作淡然走?到梅泠香身侧,坐到她身边,接过她递来的茶盏:“怎么会想?到,定在我生辰那日?”
想?装作不在意,问出?口的话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梅泠香抿抿唇,眼睛睁大些?,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原来正月初六是王爷生辰,我不知道呀,没想?到歪打正着。”
她平日里素来温柔庄重,甚少有?这般情态,娇俏又顽皮,一双妙目脉脉流转,格外灵动。
章鸣珂长臂一伸,将她抱至膝上,轻捏了一下?她秀气的鼻尖:“香香恃宠而骄起来,倒是比玉儿?还?调皮了。原以为玉儿?性?子随我,没想?到都?是随了你。”
说话间,闻到她发间香气,他已忍不住凑近她,想?趁四下?无人,与她温存片刻。
唇瓣刚触上她微颤的睫羽,便听院外传来叩门声。
章鸣珂抬起头,回眸朝院门望去,一脸不悦。
来人隔着门扇自报家门,竟是陆将军家的女眷。
“陆家夫人怎么会来找我?”梅泠香慌忙从章鸣珂膝头跳下?来,整理着衣裙,疑惑问。
章鸣珂也帮她抻了抻裙摆后面的料子,微微拧眉道:“我与陆将军不算很熟,但也是一起打天下?的战友,许是他让夫人来拜访你的。你若想?见?便见?,若不想?见?,我去回了她。”
既已被赐婚,如今她便是宸王妃的身份,只要有?心打听,那些?人很容易便能打听到她的住处。
梅泠香听多福说过,章鸣珂入京后很少与人来往。
如今,她被封为宸王妃,那些?想?结交章鸣珂的人,恐怕会从她这边入手。
今日的事?,只会多,不会少,总不能此次让章鸣珂出?面替她打发。
将来身为宸王妃,她也有?自己该面对和处理的事?,而非一味依附于他。
“不用。”梅泠香摇摇头。
继而,她款步越过章鸣珂,亲自去打开院门。
看到院门外打扮精致的母女俩,梅泠香错愕一瞬。
她以为是陆将军家的夫人一个人来,没想?到,还?带着陆小姐。
陆小姐着绯色短袄,象牙白的裙子,望她一眼便垂下?头去,看起来羞怯不安。
梅泠香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与陆家太太寒暄着,引她们进来。
她们身后的丫鬟婆子拿着许多礼物,鱼贯而入。
“王爷,王妃,这是我家女儿?莺莺。”陆家夫人将陆莺莺拉至身侧,向两人介绍,随即自来熟道,“一听说皇上赐婚,我家将军便让我道宸王府去道喜,到了宸王府才听说王爷没再府上,我料想?着王爷会和王妃在一处,果不其然。”
随即,又把梅泠香夸赞一通:“早听说王妃娴静美貌,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能与王妃媲美的标致人物。”
原本,梅泠香觉得,对方有?心与她结交,才来拜访的。
可听完一番恭维的话,梅泠香目光流转往那默然垂首的陆莺莺身上落落,心念微动,品出?些?许旁的意味。
她含笑听着,想?看看陆家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章鸣珂对外人却没什么耐心,对于打断他与梅泠香相处的人,更没耐心。
虽已赐婚,毕竟尚未成亲,泠香不愿搬进王府去住,章鸣珂便不能时时见?着她。
那晚克制的亲近,不仅未能排解他日积月累的惦念,反倒让他一闲下?来,便有?种没吃饱饭的空落感。
好不容易抽空过来,想?要稍稍缓解相思之苦,却被不速之客打断,章鸣珂心火郁结,哪里还?有?好脾气给她们?
“陆将军与本王也算故交,夫人有?话不妨直说,本王与王妃婚事?初定,还?有?许多事?要商议。”章鸣珂语气淡淡,甚至有?些?冷。
几乎是在明说,你再不直截了当?说,别怪本王把你们赶出?去。
闻言,陆家夫人面上笑意登时僵滞。
陆莺莺呢,忽而抬眸朝他们望来,面色由红转白。
陆家太太也不是笨人,自然听得出?章鸣珂逐客之意。
迟疑一瞬,将下?人都?遣出?去,陆家太太才压低声音对梅泠香道:“王爷王妃都?是爽快的性?子,我便直说了。听说王妃出?身微寒,在京中并无根基,可京城与别处不同?,王妃的位置更是高处不胜寒,没个像样的娘家,会被人看不起的。陆家虽不是一等一的人家,在京中倒还?算数得着的,我家将军又与王爷是过命的交情。”
她说的是事?实,梅泠香倒没觉得难受,如今她已然相信章鸣珂与旁的高门郎君不一样,只要章鸣珂和袁氏不曾看轻她,她已不那么在意外人的眼光。
可章鸣珂听着很不舒服,陆家太太话还?没说完,便被章鸣珂打断,沉沉的语气毫不掩饰不耐:“所以呢?”
陆家太太有?些?下?不来台。
就?算宸王位高权重,可她好歹也是二品诰命之身,竟受到如此慢待。
若换做旁的时候,陆家太太可能就?要忍不住告辞,可今日毕竟是她们有?求于人。
是以,陆家太太紧紧攥着帕子,讪笑道:“我也是好意,想?着为了王妃婚前?清净,也为了王妃有?个能够倚靠的娘家,我和将军商量着,想?认王妃做干女儿?,让王妃搬到将军府去住。等婚期定下?,便让王妃从将军府出?嫁,我们愿意为王妃置办一份嫁妆!”
“莺莺也可以随王妃一同?出?嫁,做个侧妃,一则与王妃互相扶持,二则在王妃不方便的时候,嗯,也能替王妃伺候好王爷。不知王爷王妃意下?如何?”
梅泠香听着听着,面上浅浅的笑意淡到几乎消失。
她以为,被皇上金口玉言封为宸王妃,便不必担心旁的人再来打扰他们。
没想?到,陆将军一家竟能如此上赶着,不惜让女儿?屈居她之下?,坐个侧妃。
且她们还?想?让他们大婚那一日,顺便把陆莺莺一道娶进门。
而章鸣珂呢,若非梅泠香在桌下?悄悄握紧他的手,他早发难了。
还?真是养尊处优太久,他脾气都?被磨得钝了些?。
一直忍到陆家太太说完,梅泠香松开手的那一刻,章鸣珂才克制不住,当?场捏碎手中杯盏。
天冷风凉,杯中茶水也已冷透,杯壁被捏碎的一瞬,尖锐的瓷片、冰冷的茶水溅散桌面,一片狼藉。
吓得陆莺莺一声惨叫,慌忙离座,躲到陆家夫人身后。
别说想?着嫁给章鸣珂了,她根本看都?不看章鸣珂一眼。
生怕不小心惹怒章鸣珂,被他捏断骨头。
陆家太太也被吓得不轻,眼睛睁得大大的,面色惨白。
只是她到底年纪大些?,经历的场面多,即便手背上溅了一滴冰凉的茶水,她也能攥攥帕子,坐着没躲。
梅泠香目光落到章鸣珂手上,见?他手上被一片尖利的碎瓷刺破,缓缓渗出?殷红的血,眼皮直跳。
一时也顾不上陆家太太和陆小姐了,赶忙掰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取下?那片碎瓷,拿帕子替他包住受伤的位置。
“王爷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手都?伤着了。”梅泠香看着帕子上的点点血迹,也有?些?想?赶人了。
未及开口,便听到章鸣珂的声音。
“陆将军是武将,算盘倒是打得比商人还?精,当?本王是傻子吗?!竟敢欺负到我的人头上!”章鸣珂嗓音似淬了冰。
“来人!”他厉声唤。
话音刚落,院墙外便鬼魅般跳进来几个便服侍卫。
顷刻间,被吓到发抖的陆家太太和陆莺莺便被拖至院门处。
可她们到底是女子,且是官家女眷。
陆莺莺怕极了,极力挣扎着,便挣脱了侍卫的钳制。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害怕,跑到章鸣珂面前?跪下?:“求王爷放过我娘,都?是我爹逼我们来的!”
“哪有?逼女儿?做妾的?”梅泠香不由蹙眉。
陆莺莺生得清秀,许是平日里懦弱听话惯了,看起来胆子有?些?小。
她抬眸时,已经吓得泪流满面,嗓音哽咽:“王妃,我本来不敢高攀的,是我爹他,他说陆家地位岌岌可危,唯有?与宸王结亲,同?气连枝,才能保住身家性?命。”
听到这些?,梅泠香更是诧然。
方才陆家太太还?一副施舍的姿态,要收她做义女,做她的靠山。怎么几句话的功夫,陆家就?朝不保夕了?
陆莺莺一个十几岁的,未出?阁的姑娘,一切都?做不得主,只能听从父母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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