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是个有些胖的中年男性,他示意礼汀去楼上看看。
顺着古朴的楼梯,缓慢上楼,墙上的壁画,挂着新锐画家或者出名的艺术者,描绘出来的礼汀。
这些名家的,水墨画,工笔画,油画,都被裱进画框里。
一张张都很传神,她的一颦一笑,跃然纸上。
可是哥哥那些并不惊艳的画作,却更加用心。
这里的房间尤其多,第三层是别人雕塑出来的她。
洁白的雕像,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她,甚至在房间的角落,还有关于她的蜡像。
看起来圣洁又美丽,这些艺术家,都是怀着敬慕又尊重的情绪,一点一点地落下笔触。
到了第四层,入眼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工艺品。
上面标注着礼汀的出生年份。
其后的每一年,都在不同的房间里放置着,被江衍鹤收集完成,鉴定了真伪,摆放在家中。
孔雀纹样的织锦,江水涯龙纹罐,珐琅莲花托盘。
在玻璃里放置的年份,全是和礼汀生日月有关的。
从一楼他的画,二楼别人的画,三楼的雕塑,四楼的工艺品。
这里俨然是一个关于她的小型博物馆。
每一件物品,都和她有着小小的关联。
它们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共同组成了江衍鹤的“礼汀”。
管家继续介绍说:
“江少向来是行动派,你走后几个月,这里就建成了——他想办法收集和你有关的种种,都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玩意儿,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这些都是专人保养的,他的这颗心呀,就等着你一层一层地拆开呢。”
顶灯照亮着偌大的空间里每个和她有关联的物件。
礼汀用手指一点一点触碰着外面的玻璃,充满赞叹地欣赏着这些尘封但和她生活轨迹同年的旧物。
它们一个个饱经风霜,辗转,带着年代感。
最后都幸运地和她有关,才被江衍鹤爱屋及乌地精心放置在这里。
管家见她喜欢的模样:“可能你会有一些遗憾,就是江少没有给你写信,如果能历历细数那几年他的痛苦,或许感受更加直观。”
礼汀微微摇了摇头:“日记和信件,终究有些夸大痛苦,渲染情绪。哥哥是个隐忍的男人,他不会做感动自己的事,这里的每一件,都是他切切实实地思念我,留下来的。满屋子的画作和工艺品,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他有多爱我。”
她在家里小住了两三天,每一个书架都有当时的回忆。
那时候她刚刚得知了,江衍鹤朝着翡珊游了过去,心情非常低落,难过到几近窒息。
他抱她抱起来坐着,一边用力亲她,一边把刀递给她,说如果不把他捅死,他永远不会放开她。
也就是在这里的地下室,他绑来礼桃给她做玩具,当面告诉她。
当时他揣测礼桃校园暴力她,所以在那年明刀明枪地打伤了所有顽劣的小混混,然后在礼桃身边待着找证据,揪出是否还有别人参与。
后来她在谢策清口中,才知道,他被人威胁着,朱鄂的枪口对准了他,他转身游向了翡鸿,答应翡鸿的最后一件事,是救下翡珊,纯粹是偿还恩情。
那些撕心裂肺的回忆。
她东拼西凑得来,很少从他的口中得知他蚀骨的爱意。
江衍鹤虽然是天之骄子,但并没有顺风顺水,是他心念一直坚定,才走出如今这条坦途。
七岁到现在,他从未想过放开她一秒钟。
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
而选择害和痛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他对她的爱,超过了人类的本能。
比天还空,比海还深。
这里经常有人打理,哥哥的气息已经烟消云散了。
礼汀有时候迷迷糊糊醒来,会想到他曾经抱她去洗澡,在浴缸里要她。
那天她在水中触碰自己的身体,微微红了脸。
原来那段时间并不是被动地接受他的渴求。
而是更多的时候,想起来,这里他也亲过,真的好害羞。
好喜欢他的触碰,真的很喜欢,就像猫猫也会翻过来用柔软的毛毛摩挲人类的手指。
是安心,是温暖,更是迷恋。
自己现在才后知后觉,会不会稍微有一点点晚。
哥哥再也没有接过她的电话。
礼汀揣摩不清楚他的态度,她有些忐忑,也有些不安。
两个人的身份好像置换了过来。
就像曼谷,他经常在她楼下徘徊一样,那时候她欣喜又享受,知道无论她在那里,江衍鹤都会庇佑着她。
而现在,放不下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提着行李箱,回到了京域。
在深冬的风中,她纤细的身影显得有些寥落。
她没回家,想给他一个惊喜。
于是她选择在哥哥公司最近的酒店办理了入住。
住在华尔道夫酒店的这段时间。
她经常戴着口罩和围巾,穿着平时根本不会穿的羽绒服,装作不经意来他公司的楼下入住。
礼汀这个春天,乐此不疲地玩着侦探游戏,加上她对江衍鹤作息习惯的了解。
很快她就盘点清楚了他的动向。
他会在每周二和周四早上,去附近的滨海公园晨跑。
周五偶尔会去机场,前往各地的公司开会或者签署合同。
有时候在周末会和客户见面,在周日的夜幕里疲惫地返回公司。
她在公司的楼下,点她之前吃惯了的炸酱面。
这里的云吞也好吃,带着广式口味,小馄饨一口一个。
有一天,礼汀刚劈开一次性筷子,就看见江衍鹤戴着名表开着跑车回公司。
他看上去真的很英隽,西装革履,面容深邃又冷峻。
明明就在对面街道的不远处,却显得格外高不可攀,仿佛遥遥隔着云端。
小侦探借着矿泉水瓶子的掩映,猫猫祟祟地躲起来,肆无忌惮地偷偷看他。
看他闲散地把手揣入西裤口袋里,被一堆人众星捧月,抬袖支使小贾把车开进地下室,懒洋洋地上楼。
这段时间公司的事务格外地忙。
礼汀在周四的晨曦中,强迫自己不要偷懒,可是还是起来晚了。
她以为今天不会偶遇出来晨跑的哥哥了。
高大的落日梧桐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雪,京域的冬天,就算是艳阳高照,也格外寒冷。
那天江衍鹤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穿着黑色的运动服,敏捷又有目地的奔跑。
他穿着修身的连帽衫,身材高大挺拔,拉链被他拉得很高,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他没跑动,心不在焉,好像揣着什么心事。
礼汀选择他身边的另一条路,隔着冬日笔直的树木看着他。
江衍鹤总是一个人,侧脸锋芒毕露,没什么血色,宛如玉石砌成。
爱一个人,大概总是心疼的。
礼汀觉得他穿的十分单薄,背影也落寞孤寂。
她心脏酸涩,可连日来的默默关注,让她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路上有一只,土松小狗窜出来,瘦瘦的,对准江衍鹤大呼小叫。
它的小爪子把雪地踩得好看极了,很多可爱的小梅花。
男人此刻正沉郁无比,冷着脸,面无表情得转脸看它。
他高大的身影逼近,显得凶凛又威压。
狗狗不叫了,呜咽了一声躲进了草垛里。
它身下的毛发被雪染湿了,又在泥浆中泡了很久,显得有些脏脏的。
小狗在颤抖。
它在雪中蜷缩了一夜,想在阳光下找点吃的,它浅棕色的耳朵尖耸立着,不安地四处张望,右脚好像有伤,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
礼汀想了想,等到江衍鹤走远,她拍了拍小狗的脑袋。
她蹲下来,把刚刚买的肉松饼分成小块小块的,喂给这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紧接着,她打开百度地图,尝试着找到附近的宠物医院。
她本来戴着一个毛茸茸的长毛兔耳帽,垂下来的两个长条保护着耳朵,免得被冻僵。
因为接电话的缘故,把兔耳帽随手放在长椅上。
她交涉了后续,把小狗安顿在宠物医院,给够了寻找领养之前的费用以后。
礼汀再回来寻找。
这里的椅子上空荡荡的。
帽子不见了。
礼汀有些失落,心想可能被人捡走了,也可能被清洁人员扔掉了。
她总是丢三落四的,什么都迷迷糊糊做不到完美的程度。
只有哥哥才能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散漫的坏习惯,连家里毛巾的位置都从来不乱。
可他不会苛责她,只会让她觉得宜居。
这件小事,其实还是对礼汀造成了一些小小的影响。
因为这个兔耳帽,实在算得上她的伪装工具,丢失了以后,在网购新的帽子到酒店之前。
她闷在房间里呆了一段时间。
可是长期没有看到江衍鹤,实在太过摧心肝了。
小侦探就像业绩没有打满卡一样不安。
殊不知道。
男人在看到熟悉的兔耳帽的那一刻,他已经敏锐地反应过来。
他的汀汀回来了,只是不愿意来见他。
其实前段时间,就有公司的项目负责人旁敲侧击地说,在楼下吃小馄饨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总裁夫人。
小贾也被人科普了这一重磅消息,他本来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几乎是立刻,就汇报给了江衍鹤。
男人正开完会,已经忙碌了一天了,可他从头到尾还是一丝不苟,甚至连被发蜡定型的头发丝都没有乱。
可他听完,波澜不兴的心,却浮出了一丝涟漪。
他逐渐有了一些钓她的意思。
汀汀要和他玩欲擒故纵,大概是玩不过他的。
他是最有耐心且步步为营的猎人。
年末,明旭旗下的一家车辆合作商,在公司楼下举办了一场车展。
展会十分盛大,来参加的车模上千人。
由于是冬天,大多数长腿美人都穿着黑丝,显得性感又撩人。
那天他还是照例去跑步。
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自己。
他若无其事地放慢了脚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坐在长椅上歇了歇。
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总是不乏主动的,兜里的邀请函,有不少知情识趣的女人,给他写上电话号码。
请柬被他打开,随意扔在一边。
在早春的风中,他和睡眼惺忪的霍鸿羽打电话。
装作给某位女人打电话的样子。
因为江衍鹤笃定,礼汀在偷听。
霍鸿羽正抱着孟丝玟在海南睡得正香,被好兄弟的电话骤然惊醒。
“很想我给你这个机会?”
江衍鹤端立在侧,唇角弯出一丝薄薄的笑意。
“我这人,喜欢主动勾引我的,不打算拿出点诚意来吗?”他尾音拉长,声带摩挲着,很撩人的样子。
霍鸿羽还在神游太虚呢,被男人性感又暧昧的声音,激得灵魂一颤。
他困意瞬间烟消云散,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兄弟,是我!大早上你勾搭谁啊!你是不是想小汀想疯了?”
“嗯,我找的就是你,不是很想做我的女人吗?”
“过几天,我公司开年会,来当我今年的女伴,要是足够惹眼,我就让你上位。”
江衍鹤手指搭在电话上,趁着霍鸿羽还没来及发出新一轮咆哮,率先挂断了电话。
这段话,他说给他的小猫听的。
周围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的宝贝回来了,在他身边徘徊,并不主动迎上来,选择他,要得到他的爱。
所以他必须要激她一把,让这个脆弱胆怯的人,勇敢地走向他。
他打完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电话。
鬼使神差地,男人淡淡地掠过不远处树丛的方向。
那里果然有一串小脚印。
他的汀汀应该穿着高跟的靴子。
笨蛋,不早点回到他的怀里,他可以把她的脚掌捂在手心,让她可以稍微温暖一些。
躲在暗处的小猫又在用手哈着气,她暗搓搓地在旁边搓着手指。
她眼睫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刚才她好像很懦弱地哭了一小下下。
眼泪从眼眶涌出来,就成了小小的冰晶。
江衍鹤在和别的女人打电话,要求对面那个美艳的女人,陪他一起参加公司年会。
礼汀下唇涂了几次唇膏。
可是北方的冬天太冷了,被风微微一吹就开裂,她习惯性咬下唇,发现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她很想跳出来骂他是混蛋男人。
莫名其妙觉得超级委屈,想到哥哥移情别恋,就觉得浑身发抖,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好生气哦。
可是如果自己现在跳出来,扑进他的怀里。
他一定会解释那个坏女人不存在,敷衍她哄她开心。
最近江衍鹤的生活比之前还要规律一些,甚至有些按部就班地地步,凌琦君也没有出现过。
礼汀在网上查了查,凌小姐去巴黎参加高奢品牌的春季发布会了。
是她太没有警惕心。
他这么英俊又富可敌国,身边的女人怎么会少呢。
哥哥必须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前段时间她还没有这么贪得无厌,可今天,听到他和别的女人暧昧推拉。
小猫完全炸毛了,从不甘心到略微有些气急败坏。
正在她忿忿不平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礼汀偷偷回到了江衍鹤刚才停留过的长椅上。
那封邀请函上,果然用记号笔,留下了七八个号码。
甚至有的女人在号码背后,画了爱心符号和微信ID。
礼汀默默地看着,眼睛变得很涩。
她喘着气,白色的云雾从漂亮如花瓣的嘴唇里散开。
她觉得很委屈,迷茫又不安。
哥哥当时放她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憋闷又怅惘呢。
她想窝在长椅上哭,又怕哥哥回来找回这张请帖,发现她。
礼汀并不想试探上面的号码,揣测他刚才到底给谁打电话,这样也太难看了。
可她还是存了一些坏心思,希望他返回也找不到这张请谏。
她把烫金镶边的道林纸,撕得粉碎,垂着脑袋做贼心虚地,把它们分尸丢在不同的垃圾桶。
自从他没有接她的电话开始,一直到今天。
他明明说好,会敞开门扉,等她的,可是每一秒都好煎熬。
礼汀在回酒店的路上,很没有出息地哭了。
明明在科莫已经知道了他的爱意多么刻骨铭心。
可是不懂得争取的小笨蛋好像已经错过了回到他身边的最佳时机。
之前答应他会在春天之前回来。
可是今年立春在除夕之前几天,期限好像已经快过了。
他和那个女人讲话的声音,声线好烫,好像对对方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和渴求。
她是最知道哥哥的凛与柔的,几乎要把她弄碎的怀抱,却带给她最深最刻骨铭心的安全感。
礼汀咬住下唇,心想:“要争取一次,不能再懦弱了,不要把他让给别人。”
回到酒店的路很短。
可是她却没有力气,她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
礼汀身体小幅度的颤抖着,到达房间,她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
她触碰到自己冰凉的皮肤,忽然感觉到一阵委屈。
他不喜欢汀汀的身体了吗。
她每一寸,都被他亲着舔着,翻来覆去地宣誓主权。
一想到他会站在别的女人旁边,她简直觉得像一场酷刑,让人如鲠在喉地难受。
有水浸到了她的耳朵里,礼汀这才意识到,她哭了。
躲在酒店房间这么久的笨蛋小猫,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的狼狈。
她坐起身,狠狠地擦干眼泪。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是berta驻京域的门店。
礼汀咽下喉咙里的难过。
她稳定了心神,用一种很淡泊也很清冷的声音讲话。
“我想选购一件晚礼服,我想要裙摆是长鱼尾形的,最好是采用大露背设计,嗯对,没有什么保守或者避忌的地方。现货就好,不用再定制了,我赶着穿。”
电话那头,导购十分礼貌地问了她的身高和尺寸。
礼汀接着说:“不用一定是晚礼服的款式,婚纱的模样也行,惊艳一点就可以了,我想穿给我前男友看——就是抢婚你懂吗?”
酒店总统套房的吊灯从头顶打下来,灯光雪亮,照在礼汀莹白的皮肤上。
她黑发散落着,肩胛骨幅度柔和,脖颈纤长,美得像一个仙人。
又因为刺眼的灯光,让眼睛微微感觉到不适。
礼汀伸出指腹,抹掉浸出来的生理泪水。
她会穿上最漂亮的婚纱礼服裙,出现在江衍鹤面前。
不甘心。
她要看看他迷恋了这么多年的身体能勾走他的魂魄,还是那个被他邀请到年会现场,作为他女伴的神秘人物,更夺取他的心神。
他对她身体的迷恋,明明已经到一种病态的地步。
她不信他看见她穿着洁白婚纱的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哥哥会一点也不动心。
礼汀从来不知道,江衍鹤喜欢主动勾引他的类型。
她很容易害羞,恋爱经验几乎没有,之前并没有怎么勾引过她。
江衍鹤是一个欲求很重的男人,他经常把她折腾到昏迷。
礼汀也知道她身体很弱,并没有让他完全地尽兴。
所以他才喜欢主动的,烈一点,淫靡又媚的女人吗。
这样他才会满足,对不对。
她的心脏有些抽疼,就像被王子认作妹妹,又哑掉的小美人鱼。
她紧紧地攥住被单,心想到了那天,在明旭的年会现场。
她一定要成为最光彩瞩目,最性感美艳的人,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
让他深深地为她着魔。
被她的身体蛊惑,再也离不开她。
一定要从那个被他邀请到宴会的美艳女人手上,把哥哥抢回来。
这样一定会被他做到坏掉,然后锁起来,他一定会再次疯狂地渴求她的。
礼汀咬住下唇。
她心甘情愿。
愿意做野兽的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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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暮色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浓如深海的蓝,缭着夜雾。
远处霓虹泛滥,影影倬倬,宛如各色水母在水中浮动。
这里是明旭六十层的总裁室,门窗被人关得没有一丝缝隙,玻璃幕墙呈现水族馆水箱的颜色。
傍晚的凉风吹进玻璃窗的同时。
推拉窗被一只小又细白的手指关上了。
礼汀的指尖炽热,染着紧张的玫红色。
黑暗里,文件都被抚开,礼汀坐在总裁桌上。
她的裙摆在暗光中熠熠生辉,窈窕婀娜的身姿呈现优美的幅度。
纤细白皙的腿并不安分,正踏在男人的西装裤上。
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大,肩颈宽阔,是江衍鹤。
他的的手垂下来,被绑在身后。
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礼汀蒙上了,毫无反抗的余地。
他薄唇上挂着一抹笑,就这样任由礼汀用高跟鞋架在他的腿上撩拨着他。
她的细跟刮过他的腿,摩挲声勾起了一场震颤,在心里惹起一场漩涡。
礼汀是就着暮色溜进明旭侧门的,有直达江衍鹤办公室的电梯卡。
她之前进入房间的那一刻,用缎带缠住他眼睛的时候。
她紧张到极点,并不知道江衍鹤转着着手里的电容笔,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就这样任由她束缚住。
江衍鹤听见她关灯的声音,就着黑暗,无声地说:“慢死了。”
他等到新年伊始。
她终于姗姗来迟,回到了他的身边。
礼汀是上楼才换上的晚礼服,衣服很薄,可是长长的裙摆还是限制她的动作。
在捆绑住他以后,礼汀身上到处都是汗水,衣摆沙沙作响,仿佛一座正在溶解破冰的春山。
绳索圈住江衍鹤的宽肩和腰腹,勒出让人血液贲张的幅度,他的肌肉曲线宛如艺术品。
他双膝分开,闲适地坐在椅子上。
任由礼汀坐在桌上,曲起漂亮的腿,踩在他的西服裤上,挑逗着他。
就在这时,祁弥曲起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扉。
玻璃上发出笃笃的脆响。
“江少,一切准备就绪了,康总早上已经从温哥华赶了回来,现在正在前往公司的路上,她到场后,需要你陪同她一起去各部门进行简单地临检,其他的高层已经在大厅等候。”
江衍鹤笑了一下,并没有出声制止祁弥的意思。
他反而抬起下颌,就着眼睛蒙住的姿态,纵容礼汀道:“怎么不继续了?”
旖旎的气氛就像遍布房间的可燃气体,被瞬间点上了一碰幽深的火焰。
没有把他迷惑住的挫败感,就像飓风一样席卷着礼汀的心。
她靠近了过来,发丝掠起她身上带雪的冷香。
她并起膝盖,坐到了他的腿上。
软滚的触感在他的腿上掠过,江衍鹤隐忍地绷紧了身体,急促的呼吸声从礼汀的耳畔见传来。
一丝不苟的领带被她拆礼物一样扯落。
她压低了声音,挑起男人的下颌,用手指摩挲着他的喉结。
他的喉结像雪峰的顶端,棱角在手指的轻触下上下滑动。
江衍鹤在吞咽。
“很渴吗。”
她跨坐在他的腿上,眼睛湿濡又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需要的时候,想着谁?”
江衍鹤不说话,他只是笑。
她把玫瑰色的指尖,摩挲男人的额角,上面有轻微的汗浸。
换做之前,她会蹭上去亲舔,但今天她完全没有。
礼汀知道此刻她操纵着江衍鹤的感官,所以她不能露了下风,被他又彻底地压制。
装可怜示弱,从而被他宠到上位,太没有征服他的感觉了。
她想要他为她癫狂。
可是偏偏他的眼睛被她绑住。
她连探知他眼睛里是否浸着欲都无从下手。
那能不能激发他的颤栗呢。
要知道江衍鹤为自己唇齿发出破碎的音节,比自己被他撩拨得心摇旌荡刺激多了。
她把指尖从他的唇角探到他的牙龈。
他像野兽一样咬紧着牙关。
礼汀微眯着眼睫:“你是不是在忍啊,很可惜,你动不了。”
对方显然不是什么青涩的青年了。
男人笑了,笑容有些随意,语言也带着从容的磁性。
他唇齿有细润的气流:“谁说我想动,这种小把戏,我是没有感觉的。”
但和过去被他舔走血痕的触碰不一样,这次她很主动,遗忘了羞耻,完全被兴奋的情绪占领。
他的确压抑着他的呼吸,滚烫的舌触碰着她指尖的一小点皮肤。
礼汀的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
多年以前,他桎梏着她,帮她拉上裙子的拉链。
那时候两人刚刚二十岁,他尚且能克制住自己的占有冲动。
可是对她的身体已经深谙到低点的现在,她的胜算何其小。
江衍鹤看不见她的裸背,纤细的腰肢,嫩又柔的腿。
礼汀却能看清他的身形。
就像他生日那年,别人送他的雪豹,捕猎时擅长蛰伏,含戾又沉郁,带着浓烈的危险。
不是这细细的绳索,和这把椅子能够承担着的。
“你今天约好的女伴,什么时候来?”
明明是质问的语气,却在开口的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然落了下风。
显然男人已经察觉到了礼汀在吃醋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些问罪和责罚的意味。
礼汀不擅长和别人抢夺什么,她觉得即使赢了也不会得到快乐。
纤长的腿纠缠着他的裤腿,腰没有着落点。
平时他一定会伸出手将她的腰扶正,但今天她占据主导地位了。
眼看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任由猎物走近他领地的闲适的姿态。
江衍鹤半晌终于开了口,弯着唇角道:“谁说我约过?”
他笑了笑,语气散漫:“时间呢,你不是没回来吗,怎么看到的。”
礼汀煞有介事地说:“哼,那是因为我手眼通天,没回来就不知道你的情况吗,和你说,多的是我清楚的事,倒是你——就这么寂寞,随随便便就打算和别的女人共同出席年会了,别拿康阿姨来诓我,我知道是年轻小姑娘。”
“嗯。”他舔着她的指尖,有些含糊地笑起来:“就这么想我出轨啊。”
礼汀明明是为了挑拨他,可现在手指的濡湿让她浑身一颤。
她也顾不上压制她了,急忙反驳道。
“你胡说,明明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现在怎么好意思说我想你出轨?”
江衍鹤漫不经心地笑着,他就这样享受着她被激怒的模样。
两人都听见了走廊里有三三两两的说话声,大概是助理们上来拿需要的报表文件。
“帮我带一份,打印机里我准备好了——”
“这些之前开会的时候股东都过目了,今天应该不用拿。”
这层全是总裁办公室,只有电梯那里有一小块助理隔间,罗彬和他带的人在使用。
礼汀不由得降低了音量,用只有江衍鹤听到的语气。
“像你这样坏的男人,朝三暮四,我一走你就在外面鬼混,家都不知道回一次。”
她说着有些恼,又及时纠正了自己的失态:“是不是那些女人给你留着电话,你就都来者不拒。”
“你没偷看我吗。”
江衍鹤促狭反问:“难道你不知道我最近的生活,多么清寡单调吗?”
“我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今天公司年会,知道我刚才待在公司里?”
他老是这样,三言两句就点出她的窘迫与慌张。
礼汀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唇瓣,实在忍无可忍,她手指揪着对方后颈的黑发,用唇封住了他的唇。
她生涩又主动。
礼汀把他漫不经心,却一阵见血地话语,悉数封进吻里。
男人一顿,很快便开始回吻她。
他享受着她的主动,安然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