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一切是真的,意味着她的人生被改变了,她才是‘唐珍珍’,现在的唐珍珍其实是‘唐青青’。
可书里的唐青青也就是现在的唐珍珍并不是个聪明的人,性格跟赵大花一样一样的。
她的戏份并不算多,可每次出场都极为讨人厌恶。
她愚蠢又贪婪,却自以为聪明,经常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算计,干出很多令人啼笑皆非的蠢事。
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唐珍珍从小就很聪明,现在村里人都在津津乐道这一点。
唐青青还穿着开裆裤,只会咿咿呀呀的时候,唐珍珍已经跟个小大人一样了,口齿伶俐,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墙面上书写的标语,只要有人念一遍,她就能记住并且复述,下次再看到那些字,她就已经全都记得了。
她们去村里的小学附近玩,她在外面听里面学生读书,听一遍就能记住。
后来她还趴在门口听课,老师见她认真还考了她。
结果她不仅全都听懂了,黑板上的字也全都认识,还能准确说出它们的意思。
一直到现在,那位老师还经常在村子里说这件事,说他就没见过比唐珍珍更聪明的人了,经常来唐家询问这位编外学生的近况。
大家都说,这都是因为唐珍珍爸妈都是聪明人,唐建国是个大学生,是个高级技术人员,还因为聪明当上了厂长,妈妈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受过良好的教育,生下唐珍珍这么聪明的女儿也是理所应当。
唐珍珍三个哥哥,也是一个比一个优秀。
这让唐青青怀疑那本书的真实性。
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告诉唐青青,这一切都是真的。
唐青青脑子一片混乱,搞不清楚状况。
想了半宿没结果,干脆暂时抛到脑后,想另外一件事。
之前在坟山,她认识墓碑上的字的感觉,真是太难忘了。
唐青青没上过学,只是以前抽空溜到学校教室附近,偷偷学过几天。
后来她被派去放羊,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因此她就认识几个字,是个睁眼瞎。
“要是能识字就好了。”唐青青叹气。
第二天,天没亮,唐青青几人就起来了。
羊找到了,他们得赶紧回自己大队,今天还要放羊呢。
大姨挽留,“你们这么急做什么,我饭都还没做好呢。黑子不是叫人帮忙去放羊了吗,不需要赶这么早。”
王草儿连忙摆手:“婶儿,您别忙了,我们昨晚打扰您还不知道怎么谢您呢,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说什么客气话呢,以后就把这里当家,有空常来坐坐。”
三人最终没有留在吕家吃早饭就离开了,王黑子昨天从家里拿的馍馍没吃,现在掏出来分给王草儿和唐青青,当做是早饭。
王黑子一边走一边不停往后看,“咱们不等毅哥吗?”
唐青青:“他昨天让我们先走,说是抓到偷羊的人后还要等派出所的人过来,他要负责说明情况。”
“你说孙来福是顺走落单的羊,还是专门去偷的啊?”
王黑子跳到唐青青面前,在她面前倒着走。
唐青青没吭声,王黑子不依不饶。
“看你这表情,肯定知道!快说呗!我当你是老大还不行吗?”
唐青青斜了他一眼:“之前约定好的,我找到羊你就叫我老大。”
“我都是你弟了,你咋还这么藏着掖着,太不够意思了!”
王草儿也一脸好奇,却没有像王黑子一样追问。
唐青青抿了抿唇,“我跟你们说,你们别传出去。”
王黑子拍拍胸脯打包票,“你就放心吧,我这人最守信用了。铁柱十岁了还尿床这件事,这秘密我守了一年都没跟人说过。”
王草儿、唐青青:“……”
唐青青:“他是偷的羊。”
“你咋知道?”
“我在草儿放羊的山上附近看到了他的脚印。”
每个村都有属于自己的放羊区域,虽然两群羊距离不算远,可没事也不会跑过来,毕竟还要守着自己的羊呢。
“万一是他以前踩的呢?”
“新脚印和旧脚印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反正就不一样。”
“你咋看出来的啊?”
“你试着踩一个脚印,过几天再在旁边踩个脚印,你就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一路上,王黑子不停抛出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唐青青都是一句话:你多看看就明白了。
王黑子也不嫌弃自己被敷衍,依然兴致勃勃。
“那你这本事是自学的,还是有师父啊?”
唐青青没吭声。
“肯定是跟人学的!而且我还知道你师父是谁。”
唐青青抬头看他。
王黑子插着腰得意地笑:“老子有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唐青青没理会他,加快步伐绕过他往前走。
王黑子很快又跟猴一样窜到她面前:“你师父是半山腰的刘独眼!”
唐青青顿了顿,却继续往前走。
“哈哈!看你的表情,我没有猜错。”王黑子很是得意。
“我就觉得那老头不一般,自己一个人住在半山腰上,瞧着就神神秘秘的。不过他这么有本事,干嘛藏着掖着?要是我,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告诉大家我多有本事!”
唐青青也不清楚这一点,要不是她当初坚持,师父根本不会收她。
收了她之后,还曾经说了一句话——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唐青青不明白有什么可后悔的,谁会嫌弃多个本事啊。
这次能找回羊,让唐青青更加下定决心要学好码踪,以后就不怕羊走丢了。
唐青青此刻还不知道,唐建军准备跟大队长打报告,让她的弟弟唐兴旺将她放羊的活给顶了。
翟弘毅跟着柳树大队的几个人,一直守在坟山,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将要守的人给逮住了。
除了孙来福,还有大队里两个同样游手好闲的懒汉。
柳树大队的人一开始看到他们,就想出去抓人,被翟弘毅给拦住了。
直到孙来福和两个帮手将荆棘全都拿开,看到凹洞里空空如也,骂骂咧咧谁把自己的羊偷走的时候,翟弘毅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将孙来福迅速扣住并压倒在地上。
其他人也迅速跟上,将另外两个人给制服了。
孙来福和两个帮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擒住了。
“你们快放开我,你们凭啥抓我们!”
孙来福叫嚷着,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肯认罪。
翟弘毅也没理他,而是看向另外两个人,挑了挑眉: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现在只是帮凶,要是撒了谎包庇,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我交代我交代!”
那两人看大队长和几个大队干部都在,吓得将所有的事都供了出来。
同伙都招了,孙来福也就瞒不下去了,只能老实交代。
“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看到落单的两只羊,想到我爸妈这些不容易,就想着牵回去孝敬他们。”
吕向前恼怒:“甭拿你爸妈说事!你之前把家里的粮食都给抢走了,现在说这样的话,谁信啊!”
“我这不是知道错误,所以才想弥补吗。那两只羊傻乎乎的,自己跟着我走,我其实也不想的。我本来都想明白了,不能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可它们偏偏要跟着我,才让我一时头晕做错了事。”
柳树大队的大队长都听不下去了,将手里的旱烟收了起来:
“你把谁当傻子呢,这个节骨眼还说胡话,我看你嫌弃自己日子过得太好,想要多改造几年。”
孙来福身体一抖,不敢再胡说八道。
孙来福在外头赌钱,欠了不少债务,所以就把主意打到羊身上了。
自个大队的羊不好偷,怕查到自己头上。
这跟平时小偷小摸不一样,羊值钱,被逮住是要进去劳改的。
为了避免被发现,他特意去别的大队踩点偷羊,距离远就不容易被追踪到。
没想到折腾了一圈,最后还是被抓了,昨天晚上还被那鬼叫声吓个半死。
今天特意找两个帮手过来壮胆,没想到全都被抓了。
等出来后还得损失一笔钱去安抚两个帮手,否则就没法交代了。
孙来福哭丧着脸,早知今日,他就不去赌了!也就没有后来的事!
派出所的人到了之后,翟弘毅还跟他们举报了公社有人搞赌博的事,务必要一锅端了。
不仅拉赌局,还借高利贷,真是活腻歪了。
唐青青三人回到榕山大队时,羊都已经被王黑子安排的人赶到了山上吃草。
看到他们三个人回来,而且还带着两只丢失的羊,帮忙看羊的两个小子都舒了一口气。
“还好你们找回来了,要是弄丢了,我们今年明年日子得更加难过。”
王黑子:“那当然!也不看我们是谁。”
唐青青却听出不对:“你这话啥意思,今年收成不是不错吗?”
个子高的小子哭丧着脸,说道:“你们昨晚不在不知道,咱们村出大事了!”
另一个小子眼眶都红了。
“咋回事啊?”
高个小子狠狠指着老天破口大骂:“贼老天不干事,昨儿不知道怎么,我们大队的粮仓被烧了!那么多粮食,全都没了!”
这消息如同雷一样,把正为找回羊而高兴的三人给炸懵了。
王黑子直接叫了起来:“啥玩意?粮仓给烧了?!咋就能烧了啊!”
唐青青的脑子‘嗡嗡嗡’响,那书里也写了这么一件事!
在书中,老家榕山大队也发生了粮仓被烧的事,导致整个榕山大队的粮食全都没了,原本的丰收年,因为一场大火,变成了颗粒无收。
远在几百里外城中的书中唐珍珍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老家因为此事日子不好过,唐建军和赵大花带着书中的唐青青以及唐兴旺一起前往城里找唐建国,想让他帮忙。
这一段故事中,着重描述了这一家四口人的极品和讨人厌,将一些农村人的粗鄙贪婪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家四口没通知一声就直接杀过来,纯粹是想来占便宜的。
书中的唐青青偷穿女主的衣服,用她的东西,还拿走了她的压岁钱,做了很多奇葩事。
得知唐珍珍竟然进了文工团,书中的唐青青也动了心思,央求唐建国将自己送进去。
唐建国自然不同意,文工团又不是他家开的,这一家四口就开始翻各种旧账开始闹腾。个
那段时间闹得鸡飞狗跳,直到书中的唐青青害得女主差点把腿摔断,没法继续跳舞,唐建国这才不再顾及脸面,将这一家子吸血鬼给赶走了。
书中的时间是比较模糊的,并没有写几月几号粮仓被烧,依照描述,应该就是这一段时间。
这本书很长,唐青青又是在很短的时间内‘看完’这本书的,一些细节需要触发才能想起来。
唐青青原本还有些怀疑担心是不是犯了癔症,所以才出现了幻觉,现在可以肯定一切都是真的。
只不过书中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她的命运已经被改变。
可为什么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相差那么多呢?
唐青青虽然很意外,可有了之前的铺垫,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
她整个人有点茫然,脑子乱糟糟的。
“青青姐,粮仓的粮食都没了,我们明年是不是要挨饿了?”
王草儿拉着唐青青的胳膊,眼眶红红的。
身为农家子,最是懂得粮食的珍贵。
现在一切全没了,明年可怎么办啊。
王草儿将唐青青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唐青青一想到粮仓上万斤粮食都被烧了,也没心思想自己的事了。
虽说她现在心里乱成一团搅合在一起的毛线,完全没法捋顺,可有一点她是确定的。
对于她不是唐建军和赵大花的女儿这件事,她感到很庆幸。
他们不是自己的父母,还很大可能是害她命运被更改的罪魁祸首,她今后不听他们的话,不孝顺他们也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了。
唐青青一直跟他们不亲,心里很不喜欢他们,甚至是厌恶。
可这种话她从不敢对外说,担心别人说她冷血冷清,白养那么大,结果竟然是这么个东西。
连父母都不爱,养条狗都比养她好。
现在她宛若解开了身上的枷锁,不被这层所谓的亲情给裹挟了。
今后也就不用像他们一直给自己灌输的那样,以后长大了要孝顺他们,要对三个弟弟好,努力干活以后帮三个弟弟挣彩礼钱。
就像很多女孩一样,为了弟弟付出一切,哪怕出嫁了还惦记着娘家的弟弟,自个的丈夫孩子都排在后面。
她又不是他们的女儿,她还被强行跟父母分开,没理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唐青青此时只觉得身轻如燕,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对,她都想欢呼了。
“不会的,咱们又不止那些小麦,不是还有玉米和番薯,还有那么多羊呢。”
“对,对,咱们还有羊呢。”王草儿听到这话,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
王黑子不停抓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啊?大晚上咋就自己烧起来了?”
高个小子:“不知道啊,这火突然就烧起来了,而且烧得特别大。我们半夜被闹醒,生产队男女老少全都跑过去救火。有的人连尿壶都给带上了,可火势太大,根本压不下来,眼睁睁地就看着那些粮食给烧了。”
小个小子:“你们是没瞧见那火有多大,跟一座火山似的。我们又是用耙子扒,又是用铁铲拨的,水更是一盆盆地浇下去,可屁用都没有。
我爸我叔他们冲在前面,头发都给烧焦了,衣服也都是火星子烧的窟窿,手上都是燎泡。咱们大队长的胡子都给烧没了,当时哭倒了一大片,有几个老爷子老太太要不是有人拦着直接冲进火里。”
高个小子:“原本我们差点就忘了帮你们放羊的事,后来想着现在粮食都烧没了,再不把这些羊养好,那我们大队明年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哎——”
两个小子齐齐重重叹气。
现在还有一些人守在烧成灰烬的粮仓旁边,不停地咒骂着,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王黑子:“这没道理啊,粮仓附近都是没有火的,昨天也没打雷,现在晚上天也凉了,咋还能自己烧起来?”
高个小子:“谁说不是呢,所以大队长一大早就去找公安去了,觉得这事有蹊跷。”
“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火!杀千刀的,要是逮到,一定得狠狠批斗他们!那可是粮食啊,真是太造孽了!”
王黑子气得原地团团转,一想到那些被烧的粮食,就觉得心口疼。
“不行,我得去看看咋回事。”
王黑子说着,就跟那两小子一块跑了。
王草儿早就习惯王黑子扔下她一个人,并不感到意外。
“青青姐,要真是有人故意放的火,这人得多坏啊。”
唐青青也很是生气:“这种人脑子就有病,就算跟咱们村有仇,也不能朝粮食下手啊。”
“青青姐,会不会是曹家庄的人?”
曹家庄跟榕山大队是邻居,而且还有宿仇。
两个村子几乎每一年都为抢水浇灌的事吵架,旱些的时候,还为了抢水打起来。
因此两个大队关系一直处得不好,男的不会娶那个大队的姑娘,女的也不会嫁过去。
平常经常有摩擦,要不是公社每年都派人过来调解,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平时还好点,可到用水的时候,就不好控制了。
毕竟水关系着整个大队的人能不能活下去,用水问题不解决,矛盾就会一直存在。
“应该不会吧,今年雨水多,没闹啥太大矛盾啊。往年都打起来了,也没有谁这么缺德要烧粮仓。”
两人都不知道是啥情况,也只能胡乱猜测。
“唐青青,唐老大!”
王黑子去而复返,大老远就开始嚷嚷着叫唤唐青青的名字。
“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黑子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唐青青:“之前翟知青不是说过,报纸上有人通过看人脚印就破了凶杀案。你这么厉害,兴许也能逮住放火的龟孙子。”
唐青青听了很是心动。
王草儿:“青青姐,你要是想去看看就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呢,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把羊给弄丢了。”
唐青青不再迟疑,和王黑子一块回村里。
两人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群人集结在村口,手里拿着耙子、铁锹等等工具。
昨天救火没休息好,一个个看着憔悴了不少,可那眼睛却极为有神,充满了愤怒。
副队长一手叉着腰,在那破口大骂。
“你们都给我回去,公安还没查清楚,你们瞎胡闹什么!”
有人叫嚷:“副队长,这不是明摆的事吗。昨天有人就看到曹家庄的人在咱们村晃荡,晚上这火就烧起来了,要不是他们干的,谁还能干出这么断子绝孙的事!”
“这些年曹家庄做的恶心事还不够多吗,今年我们大队大丰收,他们村表现得可不怎么好。肯定是嫉妒我们要拿先进,故意害我们呢!”
“放火这种缺德事,只有曹家庄的人能干得出来,咱们必须要跟咱们大队讨回公道!”
“把他们的粮食抢过来!”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纷纷跟着叫了起来。
“对,把他们的粮食抢过来!”
副队长比较年轻,刚上来没多久,远没有大队长的威信,大家伙在他面前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副队长听到这话,差点气得想挥舞手上棍棒打人。
“抢个屁抢,你们是嫌弃自己成分太好,想要当土匪!还是嫌自家被窝不舒坦,想进去吃牢饭啊。”
这一吼,让嘈杂的现场有了短暂的安静。
“有什么事等大队长回来再说,你们要是今天敢踏出榕山大队一步,全家工分全扣!”
涉及工分,大家都暂时冷静下来,不再火急火燎,可手里的武器都没有撤下,随时准备着。
唐青青和王黑子原本想绕过人群,悄咪咪溜到粮仓,却被人群中眼尖的唐兴旺给发现了。
唐兴旺大声嚷嚷:“唐青青!你没去放羊,跑回大队偷玩!”
唐兴旺的声音很大,把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唐兴旺跟个骂街的老太太一样叉着腰,挑着下巴:“你个懒婆娘,竟然敢偷懒,被我逮到了吧。”
唐青青感受到众人目光,朝着大家笑了笑。
“都在呐。”
唐建军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板着一张脸呵斥:
“成天就知道在外头野,以后放羊的活甭去干了!”
唐建军根本没机会说这件事,没想到唐青青正好撞上来了。
他朝着副队长道:“副队长,是我没管好孩子,我主动申请把我大女儿撤下来,让她弟弟唐兴旺将功补过去放羊。”
王黑子嚷嚷起来:“羊有人看着呢,又没走丢,凭啥换人啊!”
羊倌一般情况下是不能离开羊群的,可凡事都有例外。
只要安排好人手替代,羊又没丢就不会怎么样。
副队长现在心里正急着呢,哪里有工夫管这些闲事。
“这时候添什么乱啊!没看到现在忙着呢。”
唐建军讪讪,面对副队长不敢说些什么,可转过头看向唐青青时,脸色却极为难看。
“还待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放羊!回头你要是被扣了工分,看我怎么收拾你!”
唐青青看了他一眼,握了握拳头,最终没说什么就跑了。
若是从前心里会难过和担心,想要做什么弥补,希望他不要对自己失望。
可现在唐青青已经不在意了,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是害自己离开亲生父母的罪魁祸首,他们不喜欢自己也没啥奇怪的。
王黑子悄悄瞄着唐青青,“你没事吧?”
唐青青摇了摇头。
“你甭担心,回头我找我大爷爷说去,不会让你丢了羊倌的活儿的。”
王黑子的大爷爷正是大队长王长福。
“谢谢你啊。”
王黑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两人来到粮仓附近,原本堆得高高的粮食都已经化为灰烬,原本的房屋也只剩下残骸。
两人表情都不大好看,虽然知道现场惨烈,可亲眼看到让人心里又是恼怒又是心疼。
大家费了多少劲才种出这些粮食,结果一把火全给烧没了,这一年都白干了。
唐青青收回情绪,开始观察地面,不由皱起了眉头。
火场中心和周围一片狼藉和混乱,到处都是人们的足迹,踩得乱七八糟的,水流遍地。
昨天几乎全村的人都跑出来救火,再加上还有以前的足迹,一片混乱,根本看不出什么。
王黑子:“这里乱七八糟的咋看啊?”
唐青青抿了抿唇,弯着腰低着头观察地面,慢慢朝外走,足迹也越来越清晰。
她跟着这些足迹,一个个地跟着走,然后走回了各自脚印的家中。
这些脚印都是那些救火人的脚印,一一都给对上了。
唐青青来来回回地走了十来遍,原本兴致勃勃跟着凑热闹的王黑子,终于失去了耐心。
“啥时候才能好啊?这都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吧?”
唐青青专注于观察地面上的脚印,压根没听到王黑子说了些什么。
王黑子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考虑要不要继续留在这。
“叮叮叮——”
自行车铃声响起,王黑子抬头一看,派出所的人来了。
王黑子看到公安穿着的制服,和那显眼的大檐帽,眼睛都亮了起来,眼底尽是羡慕和崇拜。
大队长一眼就看到王黑子,斥道:“你来这里干嘛,跑别的地方玩去。”
“大爷爷,我不是来玩的,我在办正事呢!”
“瞎胡闹,你个小屁孩办个屁正事。最近上火,别调皮找骂。”
大队长拍了他一巴掌,就背着手走了,去招呼两位前来勘察情况的公安。
几万斤粮食被人一把火给烧了,造成这么大的财产损失,派出所所长张庆雄亲自过来调查。
现场还隐约闻到烟味,现场一片狼藉,看得张庆雄眉头一直紧皱着。
他们前往火场中心查看情况,余光也瞧见了弯着腰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的唐青青,但没有在意。
张所长:“一点粮食都没抢救出来?全烧了?”
大队长痛心疾首:“全烧没了,全没了。”
“这都是乡亲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才种出来的,现在全都毁了,这里头还有要交的公粮呢!今年遇上丰收年,大家都以为明年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火没烧起来的时候,村子里有人听到什么动静吗?”
大队长摇摇头:“火烧起来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左右,要不是有人半夜起来给孩子把尿,怕是粮食都烧完了我们才知道。”
可即便他们迅速反应,还是没法压制住粮仓火势的蔓延,把所有粮食都烧了个精光。
张所长停在粮仓门前,看着现场一片狼藉,地面上有无数个来来回回的脚印,彼此互相重叠,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种纵火案最是不好查,现场线索早就被烧没了,而且救火的人太多,即便还保存一些线索在现场,也被踩没了。
纵火的人混入救火队伍中,神不知鬼不觉。
现场提供不了太多线索,只能进行大规模走访,然后整理、归纳出线索。
可他们派出所人手不够,事情还特别多,想要查出真相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成的事。
另一名公安孟长青,在火场周围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圈。
“所长,现场已经完全被破坏掉了,没看到什么可疑线索。”
张所长并不意外,“王队长,你们村最近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啊,前一阵刚秋收结束,大家伙累得快脱一层皮,缓了几天才恢复过来,哪里有心情搞事。今年风调雨顺的,我们日子过得好,也没跟人再起冲突。”
大队长刚说完,生产队会计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
“队长,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啊。”
“出啥事了?小宋呢?”
会计跑得气喘吁吁的,看到张庆雄连忙跟他打招呼。
“张所长,欢迎欢迎,有你们在,我们就放心了。”
大队长用旱烟敲他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客套,快说,到底啥事。”
会计摸着脑袋,连忙说道:
“社员们觉得这场大火是曹家庄的人干的,今年咱们表现得好,他们肯定不服气,所以才故意害我们!
大家伙儿现在拿着家伙想要去把曹家庄给端了,还好宋队长已经把人给拦下了。可现在大家伙心里不痛快,都不愿意受这窝囊气,都等着你回来发话呢。”
“这不是瞎胡闹吗!”大队长气急,“咱们干架也得有由头和证据,要不然我一大早跑那么大老远是我闲得慌啊!”
张所长看向他,大队长也没避讳。
在来的路上,大队长就跟张所长说了自己的猜测。
觉得这种缺德事肯定是跟他们有仇的曹家庄人干的,粮仓里装的是整个榕山大队的粮食,不是哪一家的。
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是整个大队的人挨饿。
因此绝对不会是自个村子里的人干的,否则不是自己坑自己吗。
粮仓附近有没有火星子,大半夜也没谁跑那玩。
这场火是针对整个榕山大队的,肯定是跟他们大队有仇,才会这么干,而跟榕山大队仇恨最大的就是曹家庄。
会计:“张所长,肯定是曹家庄的人干的。昨天我们大队就有人看到有曹家庄的人在大队附近鬼鬼祟祟的,肯定是他放火烧了粮仓。”
张所长非常重视这条信息:“知道那个人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