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有秘籍在手,也不一定能练出的本事。
没有长时间的观察和思考,根本不可能仅凭借肉眼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判断出这么多的信息。
张所长开始在脑中搜索有没有谁跟唐青青所说的特征相符。
“榕山大队并没有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凶手是其他大队的。”
张所长今天已经在榕山大队里初步排查了一遍,他本身就经常下队办案,认识不少社员。
这一次为了办案,更是把每个人样貌特征都给记住了。
“根据脚印上看,这个人是从村东口进来的,直奔粮仓。放了火之后,又原地折回了。”
张所长:“村东口?曹家庄是在村西口,纵火犯极有可能并不是曹家庄的人。”
虽然不排除纵火犯是个具有反侦察能力的人,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故意绕了远路。
可依然能让曹家庄的嫌疑,微微降低了一些。
唐青青带着两人回到她之前晕倒的地方,然后继续开始工作。
她正准备蹲下来的时候,老刘头递给了她一个东西。
唐青青定睛一看,顿时瞪大了眼。
“师父……”
由于老刘头的避讳,唐青青很少叫他师父,今天却一直在破例。
老刘头将一把明显有些年头的钢尺塞到了唐青青手里,“拿着吧。”
这是老刘头儿子的遗物,老刘头也就是一开始教导唐青青的时候会拿出来,这两年几乎看不到了。
尺子是码踪的重要工具,能更好地记录数据,从而推算出主人情况。
唐青青紧紧握着钢尺,激动不已:“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老刘头摆摆手,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两三米远的地方,一声不吭地在旁边站着。
唐青青知道老刘头这是在给她撑场子,虽然心疼他这么大年纪还跟自己奔波,可他就是这个脾气,没法劝得动。
唐青青迅速调整心态,迅速投入工作,开始一步步最踪、圈踪,希望快一点找到纵火犯,让师父能够早一点回家。
老刘头虽然只是在旁边站着,却给唐青青莫大的鼓励,动作也更快了。
她连孟长青带的干粮都没吃,只是将翟弘毅塞给她的奶糖往嘴里塞,然后继续追踪。
终于,在月亮高悬时,唐青青跟着脚印找到了那个人的住所。
她这时候才站直身体,这时候才发现身体僵硬酸痛不已。
可她顾不上这些,朝着张所长道:
“张所长,那个人最后走进了这个屋子。”
这里是红桥大队,孟长青负责的地方。
唐青青刚才朝着这个地方走的时候,孟长青心里就已经匹配上那个人了。
没想到,还真的是他!
孟长青压下心中的震撼,道:“所长,这家人我认识,屋主杨刚符合唐青青所说的纵火犯特征。”
“杨刚?难怪会干出这样的事!”
张所长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想起这个人是谁。
杨刚是红桥大队有名的闲汉,经常偷鸡摸狗,心眼还特别小。
之前因为偷东西被人给骂了,他不仅不知悔改,还寻了机会把对方给打了。
张所长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此时已经晚上十点钟,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杨刚家里也黑灯瞎火的。
“长青,你去找村干部,咱们准备实行抓捕。”
在乡下想要抓人,除非秘密行动,否则一般都要提前知会村干部,这样更利于展开工作。
大队干部很快过来了,他们气愤不已。
榕山大队的秋收粮食被烧的事,他们都听说过,没想到那败类竟然是出自他们大队!
张所长让唐青青和老刘头站远一点,让几个村干部形成包围圈,然后带着孟长青站最前头往屋子里冲。
孟长青猛地踹门,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直接被踹飞。
“谁!”
杨刚被吓醒,还没想明白咋回事,就被五花大绑绑了起来,脑袋被压在炕上,难以出声。
他怒目横眉,恶狠狠地瞪着张所长,从唇齿间发出怒吼:
“你们什么抓我,我啥事也没干。”
张所长并不理会他,拿起地上的鞋,查看鞋底,发现与火场附近的脚印完全一致。
“纵火犯就是他,带回去审问!”
杨刚怔了怔,压着脑袋的手松开后,大喊冤枉。
张所长没理会他,直接让孟长青把他押走。
老刘头带着唐青青远远地站在黑暗处,杨刚被带走时,没有看到他们。
张所长见杨刚走远,这才走到老刘头和唐青青的面前真诚道谢: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这个案子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忙,很难锁定真凶。”
张所长又看向唐青青:“我会跟上头给你请功,开大会表扬你。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派出所找我。”
唐青青:“谢谢张叔叔。”
“是我该谢谢你,你这丫头不一般,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以后肯定了不得。”
张所长说完感谢的话,急匆匆就要回所里。
足迹鉴定只能作为刑侦的手段,不能成为给罪犯定罪的证据。
不过有了突破口,通过审问等其他手段,就能让罪犯伏法。
张所长和大队长有约定,他得在短时间内让杨刚认罪。
忙活了两天,唐青青非常的疲惫,浑身酸痛,可精神特别的好。
“师父,我这次表现得还不错吧?”
老刘头看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丫头,你要是有别的路可以走,我绝不会让你走这条路。”
唐青青笑眯眯地搀扶着他的胳膊,“可我觉得很有意思啊,还能为人民服务。”
“如果这是一条死路呢?”
唐青青愣怔,“师父,您这话说得也太严重了吧?”
老刘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望着天上的月亮,独眼中透着落寞和忧伤。
这样的态度,让唐青青心中一紧。
红桥大队的副队长走了过来,态度十分热情。
“老爷子,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要是赶夜路回去太折腾。今晚上你们师徒二人就住在我家。”
老刘头朝着他点了点头,唐青青出声感谢:“打扰你们了。”
“哪里的话,要不是为了揪出这个畜生,你们也不用遭这个罪。你们不知道,自打我们知道你们大队的粮食全被烧了,我们心里也特别害怕。
现在专门抽人守着,生怕发生同样的事。还好现在找到纵火的人了,否则大家伙睡觉都不踏实。”
副队长想到这个人就是出自他们村,又觉得脸上挂不住:
“我们大队竟然出了这样的畜生,以后我们大队的人出门都没脸。”
走到屋子门口,老刘头并没有进屋。
“我们今晚住你们家烧火的地方就行。”
“那怎么行,我要是这么干了,明天我非被戳脊梁骨不可。”
老刘头摆摆手:“我们没这么讲究,大晚上的就别折腾了,就是得烧你家的柴火。”
副队长劝说无果,只领着老刘头和唐青青往厨房走。
“这是今年刚挖出来的红薯,放了几天现在已经很甜了。你们忙了一天,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吧?一会可以烤着吃。”
副队长不仅为他们搬来了麦草铺在地上,方便他们躺着舒服点,还拿了红薯过来。
唐青青摸摸空空的肚子,“叔,我正好饿了,谢谢您。”
“有啥事就到隔壁叫我。”
副队长走了之后,唐青青也没客气,将几个红薯埋在灰里烤。
虽然已经很晚了,师徒俩却不觉得困。
“师父,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码踪不是能帮助人吗,怎么就成了死路?”
两人坐在灶边,灶里的火照亮两人面庞,让唐青青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老刘头表情中的深沉。
“你知道我这眼睛是怎么瞎的吗?”老刘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唐青青摇摇头,老刘头从来没说过,她也不好问。
“是被人生生抠下来的。”
唐青青听到这话,不禁打了个哆嗦。
“当年我也跟你一样,八==九岁的年纪就给地主当了羊倌,渐渐练出了码踪的本事。我带的羊不管丢多远我都能找回来,还经常帮别人找羊。
有一年一个财主接连丢羊,每次丢好几只,就找到了我的头上。我当时觉得自己很有本事,财主都上门求我,于是不顾家里人的反对答应了。
那时候丢羊丢得这么厉害的,都是土匪干的,我顺着脚印直接找到他们老巢去。”
唐青青双手放在膝盖上,脸搭在上面,双眼明亮地望着老刘头,听着他述说从前的故事。
听到这里,一脸的崇拜。
“哇!那不就把他们给一网打尽了?!”
老刘头表情依然淡淡,可眼底却充满了嘲讽。
“当时警察局的人都震惊了,那财主还奖励了我一块大洋。”
“这不是挺好的吗?”唐青青不解。
老刘头冷笑:“那几个土匪没过两天就被放出来了。”
“啊?!”唐青青愤怒,“这些警察也太坏了!他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当年这种事多了去,要不然咋那么多大枪大炮还有洋鬼子支持,还被咱们这些泥腿子打跑呢,就不是干人事的,自然不得人心。”
“还好现在是新社会。”唐青青重重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被土匪给绑了,生生把我的眼睛给挖了,要不是我当时机灵,运气又比较好,现在不是全瞎,就是已经成了白骨。”
唐青青心里很不好受。
可老刘头接下来的话,让她更加痛苦。
“我当时血呼啦地跑回家,结果发现我家已经被烧毁了,家里人全都没了。”
“师父……”
老刘头表情麻木,“我当时只能跑,后来一路逃到了这里,饿极了晕在了路上,被你师娘的爹捡回了家。
他们一家对我特别的好,后来还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我,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说到这里,老刘头脸上的沟壑中都透着淡淡的喜意。
“可偏偏啊,这孩子从小就非要跟我学码踪。我当时想着不管怎么,这都是一门手艺,就教给了他,没想到最后把他给害死了。”
老刘头的儿子将埋藏在人民中的特务揪出来立了大功,却被其他特务报复,在回村的路上被打死了。
“现在虽然不是我那时候了,出了事政府会管,我那儿子的仇早就已经报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再也回不来了。”
老刘头眼眸通红,声音哽咽。
唐青青刚才抓到纵火犯的喜悦亢奋,逐渐散去恢复冷静。
“我的师父当初也警告过我,学这个不能透出去,会出事。我不信邪,后来我儿子也不信邪。结果,就这样了。”
唐青青抿唇,看着灶里的火并没有说话。
“丫头,师父怕啊。”
这话听得唐青青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心里有无数话想要辩驳,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嗓子眼泛酸,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这一次你这名声彻底打出去了,师父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老刘头没跟唐青青商量,就将她推了出去,甭管看着多镇定,心中其实很不安。
“你家里那状况,你又是个女娃娃,要是没点本事傍身,让人高看你一眼,只怕以后就跟那个逃走的女子一样,被家里人卖了。
但凡有其他选择,师父也不能眼睁睁把你给推出去。”
唐青青郑重其事:“师父,我就喜欢干这个,就算没您这一出,我也是会继续查下去的。我刚才看到那该死的纵火犯被抓,心里特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老刘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虽然眼前的小女孩跟自己的儿子没有一个相似的地方,却从她的大眼睛中看到了那个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年轻小伙。
当初,他也劝过,担心那孩子重蹈覆辙。
可那孩子却说:“现在是新社会了,大家都在积极建设,让祖国变得更好,我既然有这个本事也要发光发热。”
老刘头收回目光,“你这一次协助破案,成了先进人物,你爸妈想要刁难你也得掂量。你自个也学聪明点,别傻站在那挨骂。”
一把火烧了几万斤的粮食,这放在公社也是个大案。
那么协助破案的唐青青肯定也会受到上级嘉奖,就不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黄毛丫头。
既然已经这样了,刘老头也不再纠结,叮嘱道:
“人还是得有本事,才能自个为自个说话,而不是靠别人的良心。等表彰下来,组织肯定会问你想要什么奖励,你就说你想要去上学。”
唐青青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师父,这,这能行吗?”
老刘头一直知道唐青青很想上学,可自己没本事,也不识字,帮不上啥忙。
“有啥不行的,当年你叔进了公安局,他们领导还要求他去读书识字呢。说他要是个睁眼瞎,连卷宗都看不明白,太耽误事了。”
唐青青激动得脸都红了。
“你要是上了学,以后路子也能宽一点。”
老刘头虽然大字不识几个,还与世隔绝了那么多年,可人生经验丰富,还是看得清很多事的。
不管啥时候,有文化总没错,哪怕现在闹得很,他依然没有改变这个观点。
可看那些当大领导的,有几个是不读书识字的?
主席的文采还特别好,说的话特别有道理,不读书能有这本事?
唐青青也很认可这句话,她以前就是单纯想要上学,现在还多了一个原因。
在另一段记忆中,在未来读书是很重要的,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想起另一段记忆,唐青青犹豫要不要跟老刘头说说。
她心里实在憋得很,一方面她觉得那些记忆是真的,另一方面又感觉好像在看别人一样。
老刘头敏锐地察觉到了,“丫头,这父母和子女之间也讲究个缘分,咱们不能强求。”
唐青青六岁的时候,有一次家里没让吃饭就让他上山捡柴,她肚子饿得直哭。
他路过听到了,于心不忍就给了她一个红薯。
小姑娘年纪小小却是个知恩图报的,后来经常将摘到的野果野菜送到他的山洞门口。
从此以后就有了来往,可基本没有什么交流。
关系发生改变,是在唐青青八岁那年,她成了羊倌,把羊给弄丢了。
他帮唐青青找回了羊,唐青青迷上了码踪,坚持不懈的专注着研究,让他破了例,跟她成为了忘年之交。
相处这么多年,老刘头经常开导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姑娘,让她不再执着追求获得父母的肯定和爱护,有些人不配做父母,这并不是孩子的错,让她学会保护自己。
可到底是亲生父母,做出一些伤人的行为,内心会极为痛苦和纠结。
唐青青知道老刘头误会了。
“师父,我不是为了家里的事发愁……不对,也算是因为这些事,不过跟你想的不一样。”
唐青青斟酌着,思考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说明白自己所经历的。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小时候被我爸妈替换了,我其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老刘头安静地听唐青青述说自己另一段记忆,炉子里的火映照着他布满沧桑的面庞。
他一边听着,一边将烤好的红薯挖了出来,厨房里充斥着浓郁的香味。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唐青青试图从师父的表情里猜测他是否相信自己,可怎么也瞧不出来。
肚子在咕咕叫,唐青青也顾不得其他,一边呼气一边用手剥开滚烫的红薯皮,左右手不停交换着拿红薯。
红薯烤得流了蜜,虽然很烫,吃得唐青青不停地哈气,却非常的满足。
真是太香了!
唐青青吃得直眯眼,这是新的红薯品种,是公社发的种苗。
味道比他们以前种的红薯更甜,产量也更高,还不容易生病。
“这件事你没跟别人说过吧?”老刘头突然开口。
唐青青摇摇头,“我就跟您说了。”
这件事太神奇,她不敢跟别人讲,怕被人给斗了,说她传播封建迷信。
“这事以后就烂在肚子里,甭管真假都别跟人提。”
“哎。”唐青青乖巧应下。
她的眼睛一直偷瞄着老刘头,试探着问:
“师父,您是不是也觉得我太想过好日子了,把梦当真了?”
这件事太不可思议,别说其他人她自己有时候都会产生怀疑。
“你师父我见过的离奇事多了,这算个啥。你说你看到的是一本书,兴许就跟咱们拍电影似的,有的故事是真的,只是变成了故事拍了下来。
只是中间吧,有人把故事给改了,现在就跟书里写的不一样了。”
唐青青猛地点头,然后忍不住问:“师父,您看过电影?”
老刘头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说正事呢扯啥去了。
“看过,以前你叔带我去公社,专门领着我去看了。”
唐青青好奇极了,“好看吗?啥样的啊?说啥的啊?哎哟——”
老刘头用手指轻轻地敲她的脑袋。
唐青青摸着头,嘿嘿傻笑着。
她之前彷徨无措,可现在告诉了师父,她就觉得也就那么一回事,整个人放松下来。
“不管你看的书是啥,那都不是你现在的日子,很多事也就不一样了。你可以看,但是不能全信,不能上头说是啥就是啥,你得自个去琢磨。”
唐青青收起笑容,认真地听着。
“就跟咱们听戏似的,那些故事是真的,可演戏就是演戏,肯定还是不一样的。你得认真仔细地观察,才能看到真相。”
唐青青又忍不住插话:“师父,我也没听过戏。”
老刘头没理会她,继续说着:
“就算书上说的是真的,你也不能冒冒失失地去认你亲爹妈。”
人心会变,那书上确实说唐青青的亲爹妈很疼她,可现在一切变了,还分开了十几年,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这么深的感情。
作为亲爹妈,还照顾相处了一阵子,竟然都能把孩子给认错,这让老刘头很是怀疑那些宠爱有几分真。
外人看刚出生的孩子都觉得长得差不多,甚至分不出男孩女孩。
可亲生父母是不会认错的,认错只能说明没多上心。
他也是当过爹的人,深刻体会到啥叫父子连心。
当初他媳妇生下孩子时,他为了多挣钱在外头做工没能赶回来,孩子都快满月了才到了家。
他第一眼看到孩子,就知道是自己的种,就知道这么个小东西跟别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那对夫妻接孩子的时候,也见过唐青青,后来又回来了一趟,都没能认出来。
这让老刘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咋都觉得太不上心。
唐青青已经受过伤,若再次被嫌弃,老刘头光想都觉得心里难受。
再加上他们没有证据证明,唐青青的奇遇也不能透露出去,就算说了恐怕也不会有人信,这事就更难办了。
唐青青吃红薯的动作放慢,“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这件事之后,更多想的是以后不需要因为赵大花和唐建军是自己的父母,就得听他们的话就得孝顺他们,却没考虑过去认亲生父母。
书上描述得很美好,被一家人宠着,令人向往。
可她每次沉浸于这种温馨时刻时,脑子里就会浮现他们看自己时的样子。
唐青青甚至把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挖掘了出来,那天阳光明媚,他们来到了村子。
当她和唐珍珍一起出现时,他们的目光就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过,直接投向了一旁的唐珍珍。
那时候她的心底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一天大家都在开心,只有她闷闷不乐。
大家包括后来的自己,都以为是舍不得唐珍珍,现在回想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次他们又来了,眼神依然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过,只扫了一眼就挪开。
这一切,让唐青青心生抵触感,将认亲的事推到了脑后,不愿去多想。
唐青青在老刘头身上感受到了亲情,她喜欢这种感觉,也曾希望父母也能这么对待自己,那她该是多么的幸福
可回想书上与家人的相处,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向往。
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做好认亲的准备。
“不过这不表示就这么糊里糊涂过了,咱认不认是一回事,被别人当猴子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唐青青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她师父是见不得她吃亏受气的。
“丫头啊,不管今后啥样,别人有都不如自己有,靠别人都不如靠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老刘头和唐青青就一块回家了。
唐青青也没回家,直接就去放羊了,反正她兜里还有红桥大队副队长送的饼子,也不怕被饿着。
“青青姐,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正打算帮你把羊给放了。”
王草儿也是这时候来到羊圈,看到唐青青很是高兴。
“昨天谢谢你了,没累着吧?”
唐青青将一个饼子递给王草儿,王草儿想拒绝却被她硬塞到怀里。
“拿着,我手里还有好几个呢。”
两人经常送对方食物,王草儿听这话也就没再推回去。
唐青青说着忍不住笑起来:“都是给我的奖励,还硬塞了一条肉给我们。”
肉已经被老刘头带回去了,晚上她就有肉吃了!
王草儿眼睛亮亮的,“青青姐,你抓到纵火的人啦?”
唐青青挑眉,一脸得意。
“青青姐,你也太厉害了!”王草儿一脸崇拜,“原来刘爷爷是你的师父啊,以前都没听说过。”
“我师父以前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有这个本事,怕给招麻烦,所以我就瞒着没说。”
“你师父对你真好,难怪会打下那样的赌,大家之前都说刘爷爷疯了。”
王草儿想到什么,想笑又不敢笑。
“别憋着,瞧你脸都憋红了。”
“你妈是打算吃土还是学狗叫啊?”
唐青青噗嗤笑了起来,王草儿看她这样也放开笑。
“最好两样都来吧。”
王草儿小手捂嘴,眼睛都笑弯了。
纵火犯被抓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榕山大队。
得知凶手并不是曹家庄的人,虽然心里很是愤怒,却也没有了之前要集结在一起去曹家庄找说法的念头。
他们跟红桥大队的人关系不错,大队里有不少媳妇就是红桥大队的人,也有闺女嫁过去的。
他们咒骂杨刚,却不会迁怒其他人。
把消息带回来的人,还着重讲述了唐青青在这件事中的重要作用。
“派出所的人说了,如果不是唐青青,肯定抓不着那畜生。”
“啥玩意,唐青青还有这能耐?你没听错吧?”
“我又没耳背,听说唐青青是拜了老刘头为师,学了个什么码啥的,反正就是看脚印找人的。”
“那个独眼老头还有这本事?”
大队里的老人听到这话,都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事。
“不提起这茬我们都快忘了,当年老刘头的儿子就是靠这个本事,被公安局聘请成了捧铁饭碗的公安。”
年轻人都很是诧异,完全没听过这一茬。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大家都不爱提。”
老刘头的儿子死状很惨,那凶手杀人之前还故意折磨人,尸体被折磨得不能看。
据说还是特务在报复,为了避免有隐藏的特务找老刘头一家麻烦,大家后来都不爱提这事儿。
“唐青青那丫头可以啊,不声不响得了老头的真传。”
“之前我就瞧这丫头不一般,那眼睛特有神,眼珠子也特别地黑和大。”
“可不是吗,那丫头生下来那天,我记得那天天色都跟往常不一样。”
“凭借脚印就能抓到人,这也太神了,咋能看出来的啊?”
大家议论纷纷,唐青青的名字此时成了大家最经常提起的名字。
劳作时,都在说起这事。
虽然粮食被烧没了,可好歹把凶手给抓了,气顺了不少。
“唐家也太出息了,出了两个绝顶聪明的,只可惜都是女孩,早晚都是别家的人。”
提起唐家,有人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唐建军。
“唐建军,你家婆娘啥时候开始吃土啊?咱们大家伙都等着呢。”
有人哈哈大笑起来:“不吃土,学狗趴地上叫也行啊!”
有那跟赵大花或是唐建军不对付的,还不忘煽风点火:
“赵大花今天没来上工,是不是觉得没脸见人,还想着赖账吧?”
被这么一提醒,大家才发现赵大花没在,望向唐建军的目光都意味深长。
由于亲哥唐建国是个出息的,过继出去也没跟家里断了,让唐建军夫妻成天耀武扬威的。
一会瞧不起这个一会看不上那个的,让人心里很是不痛快,要是敢说两句就会被说他们是红眼病,没本事还见不得别人好。
“不会吧,不会吧?昨天可没少跟人说要看老刘头的笑话,说不会因为他是个老头子就放过他,还说什么说到就要做到,要正这风气,不能咱们大队出现胡乱扯淡的情况呢。”
“唐建军,你们家的人不会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吧?”
“哎哟喂,不能够吧,人家可是有个当厂长的亲哥呢,咋能跟咱们这种没见识的老农民一样呢。”
“可不是吗,人家可是想要吃商品粮就能吃上,只是不屑去的,哪能这点事都说到做不到呢。”
听着大家的奚落,唐建军气得满脸通红,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扔下锄头跑了。
身后传来哄笑声,还有人喊着:你跑了这事也没完!
唐建军怒气冲冲闯进家门, 把正在屋子里缝裤子的赵大花吓了一跳。
“这是咋了?你不是在上工吗,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