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小心警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来
只要国玺没有到手,根据马红英的说法,来偷袭行刺的人会一拨接着一拨的……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这事儿是相当的棘手,除非是她见他们杀怕了……杀到那幕后之人毫无办法的地方……
可是当初在乱葬岗同天三对战,她都是险胜。
那么如果来的不光是那个使用匕首的飞雀面具刺客,还有比他排行更高的杀手呢!
“顾大人,顾大人!”
顾甚微正想着,却是听到路边传来了一阵呼喊声……这会儿他们四周已经静悄悄的,几乎看不到人烟。
她眸光一动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却见一张熟悉的脸拍马过来,“顾大人!你们出来了可真是太好了!方腊呢?你们看到了方腊没有?”
顾甚微轻轻一跃,跳到了枣红马的马背上,拍马迎了上去。
来人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袍,衣襟处用绣着一片片的翠竹,他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碧绿色的簪子,许是因为骑马的缘故头发显得有些凌乱,有几缕儿飘在额前,正是那赵槿。
“方副将不应该是同赵大人在一块儿的么?我听魏长命是这般说的。”
赵槿一听,有些着急起来,他扭头朝着王都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你们应该是错过了。孙将军他们带着辎重先行,他瞧见城门关了,便留我同方腊在城门口接应你们。”
“后来方腊说他打听到王都有变,因为我不会武功,若是留在那里怕是容易被乱兵所扰,便让我先行前去同孙将军汇合,并且告诉他们情况。”
顾甚微深深地看了赵槿一眼,“我们也没有看到方腊,他同魏长命在狗洞说过话之后,就不见了。”
赵槿一头雾水,“狗洞?什么狗洞?”顾甚微有些意外,“你不知道?我们出城的时候遇到了刺客,马车都被扎了个洞。赵大人若是与我们同行,还请紧紧地跟在我的身侧,这样我才好保护你。”
赵槿看了马车一眼,瞧见那上头还立着一根长枪,面露惊骇之色,“韩御史可有碍?怎么会有刺客呢?和谈都已经结束了。”
顾甚微摇了摇头,“是啊!谁知道呢?”
她说着,拍马上前,赵槿见状亦是跟了上去。
他的那匹马虽然不如顾甚微的通人性,却也是匹上好的宝马,速度自是不凡。
几人都没有再说话,警惕着四周一直朝前行去。
行不多远,便瞧见前方是一处密林。
顾甚微闭上眼睛,闻了闻空气的中风,举起手来说道,“大家小心,前方有新鲜的血腥味……不知道……”
不知道究竟是那天字号的高手受伤了,还是魏长命受伤了……
顾甚微抿着嘴唇,朝着那林中行去,他们一路往南,要去大雍的话这是一条必经之路。恰好来时刘符紧赶慢赶的,走的都是最快的捷径,他们往回去只需要原路返回便是了。
众人行不一会儿,便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
顾甚微一马当先朝前看了过去,却是微微松一口气,魏长命还活着!
这小子虽然身上到处都是伤,可眼睛亮晶晶地,满满的都是战意!
没有什么比遇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更让战斗狂欣喜的了,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杀死他!
那飞雀面具人注意到他们过来了,心中一惊露出了一个破绽,胸口又被划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顾大人,赵某听闻武斗犹如观棋,不可随意插手,可有这等事情?”
顾甚微瞥了赵槿一眼,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只有双拳难敌四手,打架呼朋唤友!”
她想着,像是一支离弦的剑一般直接提剑朝着那飞雀面具人的膝盖刺了过去。
飞雀面具人大骇,猛地往后一步,只是已经来不及长剑的剑气划破了他的裤腿,露出了一截儿肉来!
“这是要二打一么?天下
“我倒是想要二对二,可你也不能当场再生一个呀!你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谁?”
那飞雀面具人听着怒火中烧,他刚想要同顾甚微再过招,却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格外的近,像是贴在他耳边一般,他都能够感受得到那人笑的时候喷出来的热气。
魏长命!
对!就在他同顾甚微说话的时候,魏长命不见了!
他想着,手中的匕首朝着身后的人扎了过去,只不过却是落了个空。
即便如此,预料之中的割喉却也因为他反应快没有发生,面具人刚松了一口气,却感觉面上一空,他脸上的飞雀面具瞬间滑落,跌落在了泥地里。
“方腊!怎么会是你!”赵槿大声惊呼道。
方腊看了那落在地上的面具一眼,眼神陡然变得无比地凶狠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自己被顾甚微剑气所伤的膝盖,袍子被削掉了半截不说,就连里头的裘裤都被割破了,半垂在地上。方腊一个弯腰用力一拽,直接将那碍事的半截裤腿扯掉了扔在一旁。
他抬起头来,冷冷地看向了顾甚微。
“顾甚微,你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对不对?是因为什么?门口需要搜查,所以让你们将东西从狗洞里送出来,这明明十分合情合理不是么?”
顾甚微一早就知晓了,所以才会递出了一块用布包裹着的臭烘烘的石头。
所以才会一见面就问他,是不是送的礼物不合心意。
“但这有什么,因为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顾甚微扫了他的腿一眼,挑了挑眉头。
“就是因为过于合情合理了,所以才不合情理。”
“北朝的叛军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还同你配合得天衣无缝,伙同你一块儿从我们天真无邪的魏大人手中骗走重要的东西。”
“如果你不是大雍的叛贼,又岂会知晓皇城司的任务,知晓我们有东西要递出去。”
“这年头,叛军都太废物,所以只能跨国勾结了么?真是可怜啊!北朝的秦越国王虽然断了一只手,但倒是已经起事。你们那个废物老乌龟,蛰伏多年,老虎都变成老鳖了,还是不敢动手么?”
“放一百二十个心,等你死了,我会烧纸告诉你,他是怎么怂到下了地府还不敢迈出一步的……”
方腊听到这里,犹如万箭穿心!
顾甚微这话,简直是往他的心窝里塞了一只马蜂窝!
他一身本事,可为了蛰伏,蛰伏,再蛰……不敢展露半分……可蛰伏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方腊怒火中烧,手中的匕首仿佛都要起火了,他不再犹豫猛地将手中的匕首一甩,那匕首竟是一下子分成了两截儿,变成了两把匕首。
他左右各持一柄,猛地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再现身的时候已经到了魏长命的身后。
方腊见魏长命像是毫无察觉根本没有动弹之意,心中一喜右手的匕首朝着魏长命的喉咙割去,左手的匕首却是划过了他背上的斗笠束带。
可就在那匕首即将割到魏长命喉咙的一瞬间,方腊只感觉心间一阵剧痛袭来。
眼前那个毫无察觉的魏长命一个转身错开了匕首不说,还用手扒着自己的眼角和嘴巴,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他背上的斗笠落了下来,里头沉甸甸的放着半块青砖……
“傻子以为小爷会这么轻易地被你杀掉么?老子不过就是坚信我顾亲事在你杀我之前一定会杀了你而已……”
“略略略~”魏长命吐了吐舌头,又换了一种姿势地鬼脸……
方腊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神采,他的眼神有些模糊起来,连面前魏长命的样子都有些看不清楚了,他缓缓地垂下眸去,只隐约地瞧见了顾甚微的剑尖!
魏长命说得对,顾甚微比他快……不对,应该说比他快多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又在什么时候拔剑刺穿了他。
顾甚微嫌弃地瞥了一眼魏长命,“幼稚!你还是皇城司指挥使,手底下还有那么些人呢!张春庭的左膀右臂,怎么李三思这个右臂粗且壮,到你这左臂这里就成了面条筋儿……”
魏长命正了正色,他的脸上身上都是血,伤口一动就扯得疼,可他丝毫也不在乎。
过往的过往,身上带着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
“顾亲事这般说,那我可不乐意了!啊!张大人果真英明神武,他就是看到我这条左臂瘦了些,才又寻了顾亲事,这样我们双剑合璧,可不就同李三思一样强了!”
顾甚微扯了扯嘴角,猛地抽出剑来。
她敢说张春庭打个屁,魏长命都要拍着巴掌惊呼张大人英明神武,放屁犹如惊雷塞过万千凡人!
“方方方腊……什么叛军!顾大人你是说我大雍有人勾结北朝想要谋逆?”
赵槿从雷击中回过神来,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方腊,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顾甚微勾了勾嘴角,缓缓地扭头看了过去,却是听得一声马儿嘶鸣,只见那拉着马车的黑色高头大马突然像是发了癫一般猛地一抖,竟是径直地将那坐在上头看热闹的长观一下子抖落了下来。
紧接着它一声嘶鸣,疯狂地拉着马车朝前跑去。
“遭了,马受惊了!”长观被抖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慌忙大喊出声,“我们公子还在车上!”
离马车最近的赵槿见状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跃而上,可他到底不会武功,手抓在那马车前轴边缘,可整个人却是怎么都爬不上去,被那癫狂的马儿在空中甩了甩去……
那马儿先前拉着车都能跟在枣红马后头不被甩开,可见是一头厉害的良驹,这会儿它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直直地朝着山林当中奔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大家皆是一惊,顾甚微见状立即朝着马车的方向飞了过去,枣红马儿见主人跑亦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跑了起来,顾甚微用轻功追了几步,一跃翻身上了全速奔跑的枣红马上……
她一只手抓着马缰,一只手高高举起做了一个手势。
枣红马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终于追到了近前。
“顾大人……”
顾甚微拍了拍枣红马,猛地一跃直接跳上了那马车前头,她一只手勒住了缰绳,另外一只手则是伸手一拽,将已经快要昏死过去的赵槿拉上了马车。
马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那奔跑起来的狂风打在脸上,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不等顾甚微松一口气调整马车头,她便感觉一股大力朝着下方猛地拽了过来。
那发疯的黑马一脚踏空,连人带着马车一并朝着一道峡谷坠去……
跟在后头的枣红马见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它仰起头嘶鸣了一声,前蹄腾空在空中晃了晃,然后又扭着屁股往后一个小跳,堪堪站在了那峡谷边儿。
枣红马惊魂未定,伸出马脖子朝着下头看了看,它的耳朵动了动,又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再又探出头去看了看,犹疑了一会儿马头四下里看了看,认准了一个方向朝着那头狂奔而去。
顾甚微只感觉自己先是从那马车上腾飞起来,随后又重重地往下坠。
她只觉得自己冷静得可怕,仿佛五感都变得格外的敏锐了起来,她的耳朵动了动,从下方传来了水的激流之声。上一次这般时候,还是在乱葬岗上,她清晰地听到了每一个想要杀死她的屠夫的呼吸声。
少了一个,又少了一个……
可还有很多很多,密密麻麻地粗重的呼吸声,他们围拢了过来,想要将她碎尸万段。
这道峡谷她在南大王府密室里藏着地图上见过,因为像是被修仙者的大剑劈开了一道地缝,因此又被称为大剑谷,在这谷底有一条河流……一直会往南去。
顾甚微脑子转得飞快地同时大喊了一声“韩时宴”。
她的话音刚落,就瞧见马车里伸出来了一只白皙的手,那手的手背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正流着血。
她猛地一拽,将韩时宴拉了出来,然后脚猛地一踹那马车,朝着一旁赵槿的胳膊抓了过去,他这会儿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无比,看上去已经昏迷了过去。
顾甚微余光一瞥,瞧见他脖颈间一枚玉佩掉落了出来,那玉佩上头仿佛刻着什么字,因为晃动看不真切,只觉得宛若那随风飘动的青草一般。
顾甚微见状,手一松猛地一脚朝着那赵槿的心窝子踹了过去。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让刚从马车里头被拽出来的韩时宴大吃一惊!
只是他还来不及说话,顾甚微已经借着这股力量轻轻一跃,又蹬了那黑色马儿的马头一脚,然后抓着他在空中转了转,硬生生地飘落在了那河道的砂石地上。
“一旁待着!”
只听得嘭地一声巨响,马车重重地砸在了河面上,瞬间摔了个四分五裂。
马车同车体猛地朝着水下一沉,腾起了巨大浪的瞬间,又卷起了一阵旋涡。
韩时宴听得顾甚微一声娇喝,朝着水面看了过去,他抿了抿嘴唇,将包袱系在了自己的背上,然后掏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弓弩,瞄准那个从旋涡中飞起来的面色惨白的人。
那人衣衫已经全部湿透了,头发因为打湿了,一缕一缕地贴在脑袋上,看上去格外卷曲。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可这种笑却像是阴天里的阳光显得格外的寡淡与寒凉。
同样是赵槿,可如今的赵槿同他们所认识的那个赵槿,简直是判若两人。
突然之间,他的脚猛地一动,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接住了顾甚微刺来的
赵槿死死的抓着匕首,突然朝着河面上吐出了一口水,他朝着顾甚微看了过去,“顾十七你可当真是心狠手辣,竟然一句话都不问,就想要直接杀死我。你就不怕自己搞错了,滥杀了无辜么?”
顾甚微冷冷地朝着赵槿看了过去,“死在我剑下的,没有一个无辜的人。你应该庆幸,当时我来不及拔剑。”
她说着脚步一闪,冲着那赵槿刺出了
“我原本以为,方腊死了,你便会结束自己的怀疑,这样我只要杀了韩时宴,从马车上拿走国玺然后死遁回京,便算是大功告成了。没有想到……”
“为什么你没有方腊骗过去?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赵槿有些不明白,顾甚微明明伸手拉了他的胳膊,原本是想要救他的,可她却是突然改变了主意,一脚踹向他的心口,想要将他置于死地。
这一脚可是当真的狠,直接踹得他险些没有了性命。
赵槿感受着喉头的腥甜,忍不住死死地盯着顾甚微看。
“我想不出我何时露出了破绽,除了今日有些心急说多了几句话之外。”
顾甚微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剑,赵槿很强,比方腊要强上许多。
“有点小聪明人,总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其实不过是愚蠢至极。很早之前,你便是我心中的头号怀疑对象了。”
“驱蛇人顶替你的时候,你进茅房,看清楚了她的长相,看清楚了她学着你的表情面露惊骇,甚至你还转了身。你有这么多时间,却是没有叫过一声……”
当时赵槿形容得特别的详细,他说看到驱蛇人穿着女人的衣衫,顶着他的脸,做着和他同样的表情像是在照镜子一样。他转了身然后才被她从后脑勺敲晕,然后塞进了箱笼当中。
那时候他们沉浸于驱蛇人的死,又想着马红英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仔细想赵槿供词当中的问题。
如果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驱蛇人为什么不在他进茅房的瞬间立即打晕他,这样他甚至连犯人是什么模样都看不清,完全不会暴露自己。
如果他不是,或者说驱蛇人故意给了他很长的喘息时间,那么他为什么不大叫?
人在看到惊恐的事情时,通常的
要知道那是在驿站里,当时使团的人全部都在那里,赵槿只要叫嚷了一声,驱蛇人都没有机会替换掉他。
“他杀了徐逸,为何不直接将你也杀了,还要费那么大的力气塞进箱笼里?”
当时她隐约便觉得蹊跷,是以还问了韩时宴赵槿会不会是驱蛇人同伙,齐王有没有可能是幕后之人的话,可惜那谈话没有深入下去,她就去寻褚良辰,紧接着他们就发现了驱蛇人的尸体。
在那之后,他们一路上十分的不太平,处处是波折,她便忘记这件事了。
“原来那么早么?”赵槿面露惊骇之色,可他说着却是一个闪身直接朝着顾甚微的心口刺了过来。
顾甚微脚踏清水,猛地一个翻身,剑倒着朝着赵槿后背心刺了过去。
赵槿一个急转身,匕首同长剑再次相接冒出了火,两人的距离再一次拉开来。
使用轻功在水上作战,对人的消耗极大,那奔腾的河水飞溅起来,一次又一次地将衣襟打湿,让整个人的身体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可你那也只应该怀疑我有问题,不可能联想到我是天字号的杀手才对。为什么?”
毕竟他平日里弱小又无力,是一个一点武功都不会,比韩时宴看着还虚弱百倍的文弱书生。
赵槿扪心自问,在今日之前,知晓他身怀绝世武功之人,这世上都没有几个。
顾甚微究竟是从哪里知晓,他的身份的。
“我第二次怀疑你,是我们在鲁宁家中短暂地交过一次手。你该不会以为我放虫咬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当真只是为了教训耶律寻吧?”
“不过是为了找到那个被我的长剑撩掉腿毛的人罢了!不让查看的只有六人,你便在其中。”
顾甚微静静地看向了赵槿。
“我若是齐王,我也会安排你这个武艺高强的庶子来做抢夺国玺的任务。一来国玺十分重要,必须安排亲信在身边;二来,又可以将你远远支开,这样你不至于在最后关头弑父杀兄临时摘桃。”
张春庭派出了她同魏长命二人盗取国玺,倘若那幕后之人当真对国玺势在必得,至少要派出同他们二人势均力敌的两位天字号高手才行。
方腊同魏长命半斤对八两,那么一定还有一个另外一个排位更高的人蛰伏在他们附近。
当时那六个人名单一出,她便产生了这样的怀疑,在这其中赵槿排在头号位置。
他们一早就分析得出了结论,能够蛰伏多年,闹出断械案,税银沉船案还有飞雀案的人绝对是身居高位之人。那些觊觎皇位的人,十有八九是皇亲国戚,再要不就是执掌一方的武将。
至于文官,说句难听的,在大雍朝做文官之首,那是比皇帝老儿还舒坦。
再加上头一回韩时宴瞧见那飞雀面具倒过来之后所形成的符文,自觉有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若他是在同是皇亲国戚的齐王府里见过呢?
虽然没有切实证据,但是不得不说,赵槿同齐王府那是条条桩桩,桩桩条条都符合。
顾甚微再联想起驱蛇人打晕赵槿时他的怪异之处,心中有了眉目。
“我肯定你有问题,是在那日你我在驿馆擦肩而过,你说我面善的时候。”
赵槿听到这里,心中忍不住是又惊又怒,惊的是按照顾甚微这样的说法,他简直就全身都是破绽;怒的是汴京大业在即,他却还被国玺困在了这里……
他平日里只得安慰自己是父亲看重,可心底里却是知晓,这一切正如顾甚微所言,他的父亲齐王根本就是将他当做外人且心生忌惮。
就是现在!
顾甚微注意到赵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她手中长剑一震,简直震出了残影……站在河岸边的韩时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河面之上,仿佛一下子出现了好几个手拿长剑的顾甚微……
她们齐齐的举着剑,从四面八方朝着赵槿刺了过去。
这一次对战,二人一口气过了百余招,方才重新拉开距离。
韩时宴先是朝着顾甚微看了过去,只见她的左臂上侧,被割出了一条口子,鲜血流了下来让她红色的衣袍显得愈发的深沉,她的脖子上也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韩时宴瞧着,握紧了拳头,他又朝着那赵槿看了过去。
赵槿一身衣衫破破烂烂的,他的头发披散了下来,离那心脏一寸之处有一处严重的伤口,他握着匕首的低垂在一旁淌着血,先前那把平平无奇的匕首,虽然沾染上血迹,一下子变得猩红了起来。
他的身上一共有五处伤口,每一处都瞧着不轻。
“是我小看你了,你当年能够在乱葬岗上活下来,看来是靠的真本事。我这把匕首名唤无常,它若是变红了,这一天必须要人一条性命。”
赵槿见顾甚微神色淡然,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顾甚微,“同样是使用匕首的杀手,你知晓当日在鲁宁家中同你交过手的人不是方腊而是我?”
赵槿说着,心中陡然腾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从顾甚微话中的犄角旮旯里不情不愿的翻出了那令人万般无语的“腿毛”二字。
所以,他败在了“腿毛”上?
顾甚微一眼就看穿了赵槿的想法,她并没有接话,虽然表面平静却像是一个猎豹一般,努力地找寻着赵槿放松的机会。
别看他们二人好似话很密,在不停地交谈着。
可是她知道,如今的她同赵槿,都在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伺机一击毙命。
之前方腊毫不犹豫的扯掉了裤腿,他行为坦荡根本就没有往腿毛上头想,且事实证明他双腿完好无损不说,在临死之前最后一击都没有拿出那把她曾经瞧见过的血红色的匕首。
无论是哪一点,都证明了她之前的怀疑根本就没有错。
藏在他们身边的天字号杀手有两位,一个是方腊,一个是赵槿。
而之后韩时宴惊马,便再给了赵槿一记重锤。
马儿好生生的,总归不能是看她杀方腊给看得受了惊吓……其他人全都是可以豁出性命相信的人,只有离马儿最近的“外人”赵槿有下黑手的可能。
更何况,倘若赵槿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怎么会那么轻易且又精准的抓住了马车,一直跟着韩时宴。
赵槿见顾甚微不接试探,又道,“为什么我说你面善,你会肯定我有问题。这很离谱不是么?”
顾甚微挑了挑眉,她脚轻轻挪动着位置,对面的赵槿亦是没有放松警惕,二人就这般对峙着,在河面上兜起了圈子。
而且他先前便已经问过了,为什么顾甚微在半空中的时候都已经抓住他的胳膊了,却是突然松开还一脚将他直接踹了下去。
“啧啧……你在试探什么?”
顾甚微陡然一个箭步,在那河面上拉出了一条直线,直接闪身到了那赵槿近前,她手中黑色的长剑同赵槿那红色眼睛的匕首相接发出了清脆地响声……
紧接着这种声音不绝于耳,像是有人在锅中炒豆子一般。
顾甚微寻到一处破绽,长剑朝着赵槿的脖颈削去,赵槿避无可避直接一卸力气往水下一沉,那长剑擦着他的头顶削了过去,将他的头发削掉了一团,露出了白花花的头皮。
赵槿如今哪还管那美丑,他猛然一跃,凌空而起。
趁着顾甚微调整剑姿的时候,脚在半空中一踢,直接将那水珠朝着顾甚微的面门踢了过去。
顾甚微侧头闪避,可那匕首从天而降,直接朝着她歪头时露出的脖颈抹来……
赵槿见状心中一喜,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顾甚微的破绽,在匕首划破顾甚微皮肤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落到了肚子里,可还不等他松一口气,却是感觉胸口一阵疼痛。
顾甚微的长剑在同一时刻刺破了他的腹部朝着丹田而去。
“你说我将你的头颅割下来,放在老顾家的祖坟上。顾老贼会不会谢谢我让你认祖归宗,小叔父?”
站在岸边的韩时宴不可思议地朝着河中二人看了过去。
顾甚微先前说的所有推测,都与他的结论不谋而合。可是这一点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
他朝着顾甚微看了过去,穿着红衣的姑娘静静地立在水面上,那波涛汹涌的河水在她的脚下却像是可以承载人的镜子。
她那白皙的脖颈上又多了一道红痕,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看上去鲜红一片。
“倒是我小瞧了那老贼,竟然还有这般狼子野心。”
“难怪他宁愿让状元郎去做驸马,宁愿拿孙女去换金银,宁愿踩着我阿爹的尸体,也要去搏那个从龙之功。我只当他昏了头,都是没有想到,他所图甚大。”
“他不是从龙,他是想要你成龙。”
顾甚微此话一出,豁然开朗。
如果赵槿是顾老贼在外头的儿子,那么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难怪顾家各房所有的人,顾老贼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掉,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将所有人当做是赵槿登天之路的踏脚石……
赵槿这下子脸上的震惊根本就掩饰不住,他甚至有一瞬间,都忘记使用轻功提气浮在水面上。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的?就以为我一句面善么?”
顾甚微讥讽地看向了赵槿,“面善提醒了我,都是姓顾的,多多少少会有几分相似。”
至少她同赵槿,虽然都是习武之人,却都给人一种光看身形就十分孱弱的感觉,像是一阵狂风吹来,就能扭断他们的脖颈。
“弱质女流可以是第一凶剑,文弱书生当然也可以是天字号杀手。”
“但是我肯定你的身份,是因为你脖子上戴着的玉佩。上头用篆书写了一个茹字。而顾老贼藏在外头的女人,名字里便带有一个茹。”
事实上,当时在空中晃动得厉害,她并没有看得很真切,只是一看去是个小篆字体,形状像是飘摇的草。而茹字,便是喂养牛马的草料。篆书里的茹字,便活生生的像草。
后来几次交手,她再一次确认了,赵槿脖间挂着的玉佩上,的确是刻着一个茹字。
这一个字简直是拨开了她脑海中的所有迷雾,顾言之那种老狐狸,他怎么会那么愚蠢做那等赔本的买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