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第一凶剑—— by饭团桃子控
饭团桃子控  发于:2024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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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谷一战后,太子殿下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却莫名其妙的得了眼疾。”
“迎风流泪,被骂流泪,被夸也流泪,便是那半夜里躺在床榻上听见雨打芭蕉,他都要泪流满面,东宫的枕头那段时日便没有干过,太医们也束手无策。”
“后来景姑来了,她用了一枚丹药,治好了太子的眼疾。太子殿下很信任她,唤她做景姑。”
“景姑在长青谷的时候戴着斗笠,老夫并没有瞧见面容,更加不知道她后来是怎么同殿下再次见面的。我第一回 瞧见这张脸,就是在东宫。”
傅老大人说着,摇了摇头。
“这道姑救过殿下两回,且每回来东宫也没有什么异样,就是讲讲道法,要不就是送殿下一些丹药或者是旁的小东西,譬如绣着道经的卷宗之类的……”
“她来的次数不多,我从前常去东宫,也就只碰到了两回。后来也就是偶尔听殿下提及。”
傅老大人想起方才瞧见的驱蛇人的尸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倒是老夫阴沟里翻了船,叫雀儿啄了眼了。”
顾甚微听着,脑海中激起了千层浪。
从前她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白,她的父亲顾右年不过是一个江湖人士,是哪里来的本事将断械案翻案的?他又是怎么莫名其妙的成了皇帝身边的侍卫统领。
长青谷的事情她知晓,可以说整个汴京城没有几个人不知晓。
但是父亲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过他救的人当中有太子殿下。
那么,父亲顾右年当时救出云剑庄,是不是就是走了太子殿下的门路?
她想着,便朝着眼前这位东宫旧臣直接问了出来,“我父亲进宫去,是不是太子殿下举荐的?”
傅老大人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盛和二十七年之前,准确的说那时候太子殿下还不是太子殿下,还只能说是大殿下。”
赵惟乃是官家的嫡长子,当时后族强势,且苏贵妃的儿子尚未出生。官家只有这么一个子嗣,赵惟不是太子胜过太子,那会儿根本没有人想到,东宫会有易主之日。
他在未被封太子的时候,便已经住在了东宫。
官家虽然不喜皇后,但对于太子赵惟那会儿当真是疼爱有加的。
尤其那时候他身强力壮,太子尚且年轻,在不会动摇他皇位的前提下,官家根本不吝啬自己对太子的喜爱。
“长青谷一事之后,官家心有余悸,对于你父亲也十分感激,他早就有叫他入宫的意思。但是太子殿下试探之时,被你父亲婉拒了。”
“老夫并非是常驻东宫,有许多事情不知晓。”
“不过我想顾大侠就算不是太子殿下举荐的,那也是因为长青谷一事才入了官家之眼进宫的。”

之前她在大狱当中见祖父最后一面时,便问了他这个问题。
她问父亲顾右年进宫去做御带,是不是顾家背后站着的那个人安排的?借着断械案的契机将他安排进宫,然后为之后的飞雀案提前埋好钉子。(详见175章)
当时顾言之为了迷惑她,故意表现得模棱两可的。
但是他当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却是被她给捕捉到了。
当时她便确定,顾右年进宫当御带不是幕后人安排的,他也的确是同飞雀案没有什么干系。只是她不知晓,顾右年是走了哪个登云梯,方才有了后来之事。
到这里便一切清晰明朗了。
不管他是去求了太子,还是想了什么办法直接寻到了官家。
他的确是拿自由做了交易,换取了出云剑庄的生机,这个交易之所以能够达成,前提是有长青谷救人的恩情。
“皇城司应该调查过出现在太子殿下身边的每一个人。在飞云观应该的确是有一个名叫景姑的道姑上了汴京,不过被驱蛇人取而代之了。”
顾甚微想起皇城司平日里的行事作风,说出了自己判断。
别说这么大一个道姑了,便是有一只蟑螂爬进了东宫,想要去嗅官家独儿子的脚丫子,皇城司怕不是都要将那蟑螂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问问它有何目的。
那么驱蛇人一定伪装得极好。
韩时宴听到这里,认真的补充道,“也有可能当时去调查她的皇城司的人大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可以肯定的是,驱蛇人假扮成道姑出现在长青谷救人绝对不是偶然的。至于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东宫,如今已经是死无对证了。”
何止是驱蛇人死了,东宫太子赵惟也已经死了。
“所以傅老大人你想要离开队伍回到汴京城去,你从一个软蛋又变回了石头,是因为你发现驱蛇人是景姑。你着急回去汴京,想要找到证据,来证明太子并没有谋逆。”
“而是一个巨大的阴谋,隐瞒身份接近太子的景姑便是一个证据。”
韩时宴说着,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傅老大人,“先前说得那般大义凌然做什么?担心你去汴京送死,韩某写悼文的时候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可写么?”
傅老大人一脸急色,他捂住了心口,指着韩时宴的手都发抖!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嘴啊!
他从前还只当官家身体虚弱是个病秧子,现在看来,他分明就是心如铁气如虹,要不然的话他从前是怎么在关御史同韩时宴的夹击之下,活到现在的啊!
他真是个瞎子,上看皇帝看不清,下辨道姑辨不明!
傅老大人正生着闷气,就听得韩时宴话锋一转,又说道,“老大人莫要弄巧成拙,不光不能实现你所想,反倒让人认为这次袭击乃是前太子余党所为……”
“到时候可不光是萝卜坑都没有得蹲了,直接领着全家老小黄泉路上排队去。”
傅老大人看向韩时宴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他轻轻地低语了一声。
“老夫知晓。我若不试,他日黄泉相见,又岂敢在那孩子面前自称为师。”
傅老大人说着,撩起了自己的衣袍,从腿上解下来一个黑嫡子绣着符文的护膝,摊开摆在了桌面上。
“这便是当时殿下要景姑绣给我的护膝,已经有些旧了。里头的草药包也早就没有了用处,不过我一直都没有寻单太医更换。虽然老夫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我猜你们应该想看。”
顾甚微闻言,不客气的站了起身,围着那护膝转了一圈儿,仔细的看了看。
这符文很常见,就是寻常的驱邪避恶的黄符,只不过是用针线绣上去的。
并非是那飞雀面具倒过来之后的古怪符文。
顾甚微想着,看了韩时宴一眼。
她虽然也能提笔画画,但是有韩时宴这种丹青高手在现场,她便不献丑了。
韩时宴冲着顾甚微点了点头,示意已经记在脑海当中,随时都可以复刻,便从那护膝上挪开了视线。
傅老大人见状,小心翼翼地将那护膝又捆回了腿上。
他站起身来,冲着韩时宴深深地弯下腰去,拱了拱手,“北朝之行,就托付给韩御史了。”
他说着,又直起了身子,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吴江,“徐逸亡故,这护卫队便缺了一位副统领。吴小将军从前便领边军,且对边关事务十分熟悉,不如……”
傅老大人这般一说,顾甚微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吴江已经安静很久了。
就他那上蹿下跳的性子,怎么可能一句不评做个隐形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她想着,走到了吴江跟前。
只见这厮双手抱臂,低垂着头,站在那里睡得那叫死得不能再死了!
顾甚微嘴角抽了抽,手在吴江眼前晃了晃,这一下子像是触碰到什么机关了似的,随着她手的动作,吴江那震天的呼噜声有节奏的响了起来!
一旁的韩时宴实在是看不下去,直接冲到跟前,拧了一把吴江的耳朵。
吴江一个激灵,大喊出声,“马伯父我耳朵要掉了!”
他说着,猛地睁开了眼睛,见是韩时宴揪他,往后跳了一步,惊恐地看向了顾甚微,“顾亲人,不得了,时宴兄怕不是鬼上身了!他们读书人不是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么?”
“时宴应该骂我才对!怎么也学了马红英他爹,直接上手就揪我耳朵了!”
韩时宴像是被烫着了一样松开了自己的手。
糟了!他明明是斯文人,怎么最近愈发疯癫,懒得动口直接动手了!
他想着,轻咳了一声,“我们三人说话,你竟是也睡得着!便是那圈里的猪,也远不如你困顿。”
吴江挠了挠头,不满的睁大了眼睛,“你们怎么不听听你们说的什么弯弯绕绕,光是傅大人要回汴京去这件事,便说出了好些神叨叨的理由。咬文嚼字的大道理,换谁听了不困?”
“在我听来,那便是今日早晨我吃了十八道菜,第一道是牛肚,第二道是鸭子,第三道是鱼。请问我今日早晨吃了几个鸡蛋?”

“歪理邪说!”
韩时宴蹙了蹙眉头,瞧着吴江一脸鄙夷,自从他们出了汴京往北走,这厮便愈发的不知所谓起来。
他想着心中微沉,在得知他们三人要去北朝的时候,他还特意进宫面圣,他去北关无妨,但是顾甚微还要留在汴京查案,而吴江……
官家不记得吴江是为何从军营中退出返回汴京的了,可是他记得真切。
那个地方对于吴江而言是噩梦地狱,边界外甲衣之下的每个北关人,都同他有着血海深仇。
他是不得不离开那里的,现在却是又不得不回去了。
只可惜官家正在气头上,别说听他的劝诫了,便是连面都没有见着。
吴江显然已经习惯了韩时宴的白眼,笑眯眯腾挪了个位置,站到了顾甚微身侧,“顾亲人,你看时宴兄,也不怕将自己的眼珠子翻出来!”
“到时候咱们去了北朝,咱们往他眼睛里藏根毒针,他冲着那小皇帝翻个白眼儿,毒针嗖的一下出去……一针封喉!咱们三个也算是扬眉吐气立大功了!”
韩时宴听着,气了个倒仰!
他当真是白担忧了,他哪里用担心吴江重回边关受刺激发癫?这厮打娘胎里出来就已经癫了!
站在上首的傅大人瞧着那三张生机勃勃的面孔,心中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大雍纵是有诸多不是,可却是有一优渥之处,永远都不缺乏拍死前浪的后来人。
他想着,走到了卧榻边,从瓷枕边拿起了一个木头盒子,走过来放到了韩时宴的手中。
韩时宴接过,抱在了怀里,他顺着傅老大人的视线朝外看去,东边的太阳已经彻底升起。
营地的那些帐篷被拆掉装上了马车,不远处的王夫人商队不知道何时已经悄然启程,而流放人员占据的那个角落更是空空如也,四周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傅老大人有些恋恋不舍的从那朝阳的方向收回了视线,他转过身去,冲着跟着他亦步亦趋的魏长命行了个礼,“多谢魏指挥使相护,你可有话要老夫捎给皇城使?”
魏长命慌慌张张的挪开了身子,“不必不必!我怕你口中含毒,对着我们大人脸喷!毕竟……”
毕竟废太子便是被张春庭斩杀于玉台前。
说起来,傅老大人应该同皇城司有仇才是。
傅老大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吴江却是激动地蹿了出去,他一把握住了魏长命的手,全然忘记了昨日他还被这魏长命打了个鼻青脸肿的,这会儿他一眼的惺惺相惜,满脸的相见恨晚。
“高啊!魏兄此计同我那眼珠子射毒针,有异曲同工之妙!”
魏长命嫌恶的推开了吴江,“嘴中喷毒可行,眼珠子射不了毒针!我同你乃是云泥之别!”
韩时宴同顾甚微瞧着即将要打起来的两头蠢驴,同时黑了脸。
真丢脸啊!朝堂上有这样的同僚,显得大雍要灭亡了,不然能让傻子做官?
二人想着,不约而同地朝着营帐外头走去。
一同从汴京出发的马车队一分为二,一辆马车,一抬棺材,调转了方向。
傅老大人显然早就已经同孙思武通了气,提前便做好了回汴京的安排,他朝着那马车行去,临上车时又冲着韩时宴的方向,深深的弯下腰去行了个礼。
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那短短的车马,走出了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顾甚微瞧着,吸了吸鼻子,营地里的朝食大馍馍造好了,那股香甜的味道直往鼻子里头钻,她别过头去看韩时宴,“虽然傅老儿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但我怎么还是觉得他是临阵脱逃?”
“指不定这会儿他在马车厢里唱江南春,然后又去徐逸的棺材盖子上跳舞。”
“等入了汴京,又是方才那一副呜呼归西的样子……”
不是她瞎猜,这小老儿实在是走得太爽快了,逃离火坑四个字都贴后脑勺上了!
韩时宴抽了抽嘴角,顾甚微这话画面感太强,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脑子要坏掉了。
他摇了摇头,“且不管他!大雍寸土不可失,便是火坑,也当是我辈该跨的路。”
顾甚微微微一怔,她看向了韩时宴。
他这个人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迷失自己,永远都清醒的知晓自己要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她的脑海中想的是真相大白,韩时宴脑中想的是大雍万代。
“我做梦都想不到,咱们腿上还能生出风火轮来,要不然这才几日功夫,竟是到了松毛岭了。”
“嘘!你不要命了,现在是韩灭门做头儿!若是叫他听见了,还不说得你三代祖宗陪你一块儿哭!”
车马一入邢州,这路便不好走起来,这松毛岭并不算高,若比起那华山泰山的,不过是个小土堆儿。可架不住这山体太胖,若是绕道而行要耽误两日功夫。
是以但凡有护卫在身艺高人胆大的,都直接从山岭而行。
自从这使团换了新主,一改第一日慢悠悠的作风,一路疾驰日夜兼程的往北去。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没有听说过么?韩灭门嘴是厉害,可他是个文弱书生。”
“嘘!你怕不是被这松毛岭的精怪迷了心智吧?韩灭门文弱,可咱们还有顾剃头呢!小心把你咔嚓了!”
先说话的那侍卫闻言,觉得自己的脖颈发凉,他忍不住裹了裹自己的衣裳,对着手心了哈了一口气,“你这人浑说什么,说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松毛岭哪里就有精怪了!”
他说着,朝着四周看了看,这四周到处都是一根根笔直的松树,松针落了一地也没有人清理过,看上去厚厚的一层层,像是地垫一般。
那松树一柱擎天,让视线都变得狭窄了起来。
他们不是头一回走这条道了,听过了不知道多少关于松毛岭的精怪传说,今日是个阴霾天,那山林之间像是腾起了雾气一般,有些看不太真切。
他们是在队伍的最后头了,一眼看去,竟是瞧不见车队头。
侍卫缩了缩自己的脖子,有些害怕的笑了笑,“就算有精怪又如何?咱们顾大人可是百人斩千人斩万人斩,精怪闻到她身上的血气,那都吓得尿裤子不敢来!”

那侍卫说着,摸了摸自己右边的胸口,从里头掏出一张纸来握在手中拜了拜。
“柳下余,这是什么东西?莫不是你家妹子给你求的平安符?且让我瞧瞧。”
柳下余哼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又将那张纸收了回来,他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道,“你懂什么?这是顾大人的画像,我找朱柏兴帮忙画的,他们现在都说,顾大人的画像同关二爷一样,可以辟邪!”
“我这个人最是怕鬼怪了,这不特意求了来!百邪不侵!”
同柳下余说话的那名侍卫名叫张超,他这个人别的没有,就是胆子大。
闻言却是哈哈笑了出声,他眼眸一动,伸手一把夺过那柳下余手中的纸快速的摊开来,只见那张纸上画着一个男女不分神鬼难辨,眼睛宛若铜铃,大嘴可吞山河,面目狰狞的人……
不对,不应该说那是人,应该说是一个怪物。
张超耸动着肩膀,实在是没有忍住,继续笑了起来,他将那张纸拍到了柳下余胸前,骂道,“你他娘的眼睛瞎啊,顾剃头比天上的月亮都好看,你这画的丑过母夜叉。”
“说是张飞她小妹,张飞都抵死不认!这松毛岭的精怪瞧见了,都以为自己见了鬼了!”
柳下余涨红了脸,刚想要辩驳,就听到前头的伍长曹能扭过头啐道,“你们又不是头一回走松毛岭了,神叨叨的嘴怎么这么碎?上官岂是你们可以妄自议论的?”
“有心情说这些,还不打起精神来!咱们一路走来过于顺利,眼瞅着便要到边关了,越到后头应该越小心才是。再逼逼叨叨,老子将你们的嘴巴缝起来!”
曹能是伍长,虽然手下管着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但县官不如现管,两人瞬间不敢吱声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一阵破空之声响起,曹能脸色一变,大喊道,“有敌袭!”
那柳下余听着,赶忙将手中的那张纸胡乱的塞入了怀中,然后举起了长矛四处张望起来。
“靠!曹伍长,不会叫你乌鸦嘴说中了吧?”
可是那破空之声来是来了,却四面八方根本就没有箭支。
柳下余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空气当中带着一股子血腥气味……还有烟味儿,这雾气有问题,有人在烧火放烟……”
他正嘀咕着,突然之间从自己的身后听来了一阵女人的轻笑声。
柳下余平日最是怕鬼,听着这声音猛地回过头去,大喊出声,“鬼啊!”
可他的身后空空如也,压根儿一个人也没有。
浓雾当中,魏长命松开了手,蹲在树林边搭着弓的一人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松针垫绵软落地无声,红红的鲜血从他的脖颈处缓缓流出,沁润了大地。
“你作甚要故意吓他?我瞧那小子胆子小得很,不知道怎么就当兵了。”
顾甚微撇了撇嘴,“我何止想吓他,我还想吓那个叫做朱柏兴的,我们到底有什么仇怨,他要将我画得这般面目狰狞!”
顾甚微说着,羡慕的看了一眼魏长命手中的匕首,“若论偷袭,还是你的匕首好用。我这长剑太长了,抹脖子不太方便。这边的刺客已经清理干净,去那一边吧!”
她说着,脚轻轻一踢,一颗小石头直接被踢得跳了起来。
顾甚微紧接着又是一脚飞踢,那小石头朝着树林更深处飞了过去,烟雾浓重一会儿工夫山林里都瞧不见人影了。她这一石头下去,只听得一声闷哼声起……
魏长命听着,脚轻点地,抬手就要朝着那人喉咙割去……
“慢点,这是最后一个了!我特意只用了半分力气,留了他一个活口!”
顾甚微的话音刚落,那人便惨叫了起来,“恶鬼!恶鬼!你们是恶鬼!”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短打,包着头巾蒙着脸,几乎完美的隐藏在呢浓烟当中,在他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冒着烟雾的湿柴堆!
他这般一喊,队尾的柳下余同那张超终于听到了响动,提着武器飞跑了过来。
不光是他们,这一嗓子嚎叫,让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顾甚微挑了挑眉,将长剑收回了剑鞘当中,朝着脚步声的方向看了过去,“你们来得正好,叫人将这些火都彻底灭了吧,浓烟滚滚是小,闹出了山火是大。”
柳下余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脚底,他先前跑得急,没有注意看地面,只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这会儿一看却是发现靴子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柳下余没有动静,一旁的张超却是激动的回过神来,他冲着顾甚微拱了拱手,大声喊道,“诺!”
他想着,听到了脚步声,朝着车队前列看了过去,却见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顿了顿,扯了扯柳下余的衣角,见柳下余纹丝不动,又不好跑走,只能垂眉顺眼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张超!柳下余!”
走近前来,吴江冲着二人挥了挥手,他身后跟着的小兵轻车熟路的将一挑土盖了下来,直接将那浓烟整个都封盖住了。
顾甚微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定睛一看,果不其然瞧见韩时宴吴江,还有那北朝使臣刘符以及同他形影不离的四大金刚全都走了过来。
她冲着韩时宴点点头,“韩大人神机妙算,果然有人潜伏在松毛岭行刺。”
韩时宴分析地形,选出了三处最容易设埋伏的地方,他们已经经过了其中一个,这是第二个。
等着被杀不是她的习惯,有魏长命这个天生的刺客在,当然是提前反杀!
她说着,眸光一动,又看向了站在烟雾之中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的北朝使臣刘符,你怎么不笑了呢?你不是最喜欢哈哈的笑,然后抱着人捶了么?
你怎么就笑不出来了呢?
“刘使者,不必担心,一共三十二个刺客,我同魏长命杀了三十一个,还留了这一个活口问话。”
“我瞧他们的功夫不似中原招数,应当是那该死的西夏人没错了!”
顾甚微这话一出,那被魏长命匕首抵喉的白衣人立即嚎叫起来,“我们都没有来得及出手,你从哪里瞧出我们的武功路数!魔鬼,你们都是魔鬼!”
顾甚微听着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刘使者莫要听他胡言乱语,这么夸张倒像是做戏。”
刘符一张脸有些僵硬,他还是笑不出来。
他下意识的朝着一旁的狼牙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方才他一路走来,的确是看到藏在密林当中的刺客尸体,所有人都是一击毙命,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白衣人是不是夸张,顾甚微有没有出招那都不重要,重要的除了血腥味,他根本没有察觉到顾甚微同魏长命正在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
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大雍人已经将前来行刺的刺客全部解决了。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们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随时都能被人剁成肉泥。
如果是正面对战,他同萧禹都未必会输,可是若论暗杀,他们却是输得彻彻底底。
刘符想着,心头发颤。
像顾甚微同魏长命这样的指挥使,皇城司一共有十位,若是他们都悄无声息的潜入北朝王都行刺。那整个北朝还不年年月月是国丧,月月年年迎新皇?
刘符背后生出一层薄汗,心中感谢大雍那些拖后腿的软骨头一万句。
若是大雍皇帝能够重用这些人,那两国哪里还有今日和谈?
“顾大人当真是好本事!刘某不止一次在想,若是顾大人同魏大人入我北朝,可为我兵马大元帅。”刘符说着,一脸真挚。
顾甚微挑了挑眉,“我倒是敢去,刘使臣可当真敢收?”
她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些被护卫队收集起来摞在一起的尸体。
这松毛岭过路人不少,若是叫他们瞧见这些血淋淋的尸体,这地界不知道还要多出多少妖魔鬼怪的传说。
更何况尸体若是不掩埋,容易闹出疫病来。
刘符尴尬的哈哈笑了起来,他不敢,他当真不敢!
若是顾甚微当真入了北朝做兵马大元帅,恐怕小皇帝都要夜不能寐了!
顾甚微并不在意,她甩了甩长剑上的血,朝着那唯一的活口走了过去。
白衣人见她靠近,忍不住尖叫起来,“你不要过来,你这个魔鬼!天佛会诅咒你,为我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烟雾是你们放的,埋伏是你们设的,现在技不如人被反杀了,你们天佛但凡要点脸,那都得装死不露面。我们中原人,可不会一口一个天佛。”
西夏佛教盛行,国内几乎人人皆是直白的信徒。
大雍人含蓄,神佛在心中却不挂嘴上;至于那北朝,好家伙!人家还在搞图腾!
白衣人一愣,自知失言,他扑腾着想要捂住自己嘴,却是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是个死士,在他的口中还含着毒药。
他想要咬破口中毒药,却到底贪生下不去嘴。
白衣人被这么多人看着,愈发悲愤,“到底为什么留下的那个人是我?”
顾甚微眨了眨眼睛,轻笑起来,“当然是因为一眼就发现所有人当中你最愚蠢啊!”
那白衣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他愤愤地一咬牙,却是双目圆睁!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嘴角溢出的黑血还有那瞬间变得乌青的嘴唇,无一不表明他被自己嘴中藏着的毒药给毒死了。
现场一片寂静,顾甚微有些茫然的扫视着众人,可没有一个人敢同她对视!
夭寿啊!他们只当是顾剃头故意气人玩儿的!
没有想到人家句句属实,当真是能从三十人当中一眼选中最蠢的那个人!若不是最蠢的,怎么会有人因为生气咬牙不小心咬破了嘴中含着的毒药含恨而终啊!
使团中的众人想着,纷纷祈祷顾甚微的视线不要落在他们身上!
不然的话,那全使团最蠢之人的名头就跑不掉了!
顾甚微无语的看向了韩时宴,她能说不管最后留下的那个人是谁她都会这么回答么?
韩时宴回看了过来,目光中满是柔和,他好笑地摇了摇头,冲着吴江说道,“将人掩埋了,我们继续赶路,务必在天黑之前,下岭在村落附近扎寨补给。”
吴江乐呵呵的一吼,拽上已经呆若木鸡的柳下余同张超,欢快的埋起尸体来。
他一边甩着胳膊挖坑,一边嘿嘿嘿的笑着,“顾亲人,你可真是个好人!瞅瞅这是多么整整齐齐的一家人,黄泉路上到处都是熟悉的家乡话!”
那北朝使臣刘符听着这骇人的话,骇人的笑声,瞧着这骇人的山林,对大雍人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一旁的韩时宴瞧在眼中,淡淡地看向了北朝使臣刘符,“诸位且继续上车前行,不过是一点小事不值一提。这松毛岭的百姓靠山吃山,山底下的老乡家中多做松子糖,十分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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