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侯夫人显然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大家都议论纷纷了起来。
顾甚微摊开了双手,“你说得倒是也有道理。不过我即便是藏,时间也不充足,只能够藏在这附近的,不如大家一起寻寻,看我能藏在哪里呢?”
第97章 绝地反击
顾甚微的语气太过轻松,承平侯夫人瞧着她这般镇定,心中也有些犹豫不定了起来。
感觉到众人跃跃欲试的视线,承平侯夫人将心一横,“搜就搜!只要我们搜到了带血的衣衫,就知道谁是杀死了曹大娘子的凶手!”
顾甚微闻言,冲着她翘了翘唇角。
现如今她是刺杀曹大娘子的唯一嫌疑人,若是不能够掌握主动,让众人按照她的节奏来走,不知道顾老贼之后还有什么阴招。
毕竟曹大娘子倒在了血泊当中,那位赖妈妈却一直都没有现身!
只要足够冷静,绝地未必不会成为良机!
顾甚微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朝着一旁的吴江低声说道,“借你肩膀一用。”
她说着不等吴江回答,脚轻点地一跃站上了吴江的肩头。
“顾亲人,你这轻功究竟是怎么练的?我感觉像是一片树叶落在我身上一样。肩膀够高吗?要不踩我头吧!头更高!”吴江说着话,僵直得像是一株长在地里的树。
他生怕自己个不慎抽了抽,将顾甚微抽下来是小,若是耽误了她的大事那就要糟了!
不远处的王一和听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前吴江没脑子歪屁股,直接站到顾甚微那一头就算了,现在他在干什么?求别人踩他的脑袋?
他这外甥是该好好踩一踩,说不定他那脑袋瓜里的黄河水还能被踩出来一些。
顾甚微却是顾不得旁人如何想,她专心致志地朝着人群扫视而去。
她为何鼓动大家去搜查现场,是因为她笃定了这里绝对不会有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带血衣物。
因为在上马车之前,便是她自己个都不知晓韩时宴会给她准备了一套新衣衫。
这紫色的衣裙是按照他们在韩春楼第一次相见时她穿的常服样式做的,因为要便于打架,是以同寻常闺阁女子的衣裙款式大相径庭,她相信在任何一家汴京城的成衣铺子里,都买不到这样一模一样的衣裙。
就算整个王家都布满了顾老贼的眼线,他也没有办法在她下车,到曹大娘子遇刺这么短时间内,找出一件相似颜色款式的衣衫来。
除非……
顾甚微想着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韩时宴。
除非韩时宴同顾言之是一伙的,今日他送她的这件紫色衣衫,就是这个局中最关键的一环。
但是……
先前她站在地上,不觉得韩时宴的站位有什么问题,可如今站在了高处,却是发现所有人都站在另外一边她的对立面,只有他们三人,是站在同一侧的。
她看着韩时宴的背影,他挺拔得像是一根孤独的青竹,又像是一座巍峨可靠的高山。
光是一眼,便让人知晓什么是朗朗君子,士族风骨。
她愿意给这样的人一分信任。
顾甚微想着,收回了思绪。
顾老贼今日早晨才在开封府见过她,并且对她放了狠话,那时候她穿的是什么衣衫来着?是皇城司的大红袍。
她朝着人群当中看了过去,突然之间她的眸光一动,看向了站在人群东南角的一团红色。
那一团约莫有五个人,全都穿着红色的衣衫,在每个人的腰间都悬挂着一柄黑色的剑。
即便是隔得远,都能瞧出这五人身量单薄而修长,油头粉面的,虽是男儿身可嘴上还抹了口脂,一瞧便与其他宾客不同。
应该是王家请来唱杂戏的。
杂戏又分为艳段同正杂剧,那艳段说白了便是热场子的歌舞杂耍,从这五人装扮来看,十有八九王家选的是一段剑舞。
众人听得承平侯夫人的话,自持身份的官员同贵夫人们皆是站在原地不动,却是使了那丫鬟婆子小厮,在自己附近搜查起来。
顾甚微盯着那五人瞧,却见四人留在了东南角,而另外一人则是飞快的朝着东北角挪动而去。
就是他了!
顾甚微想着,脚在吴江肩头一点,她凌空飞踏,轻轻飘过。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先前还站在吴江肩头的顾甚微像是一只苍鹰一般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
在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顾甚微的声音已经在身边响起,“抓到你了,真正行刺曹大娘子的人!”
最先回过神来的人还是那承平侯夫人,她立即分开众人,冲到了最前方,她好奇的看了看那杂戏少年,又看了看顾甚微,顿时不满起来。
“不是说找血衣吗?你怎么就胡乱抓了一个人,便说他是凶手了!你莫是看他们是没有身份的贱籍人,便打算以权势压人,逼迫这人认罪了。”
那杂戏少年闻言,声音里带了哭腔,“是啊!这位娘子,我是刚刚听到响动才跑过来的,我怎么会杀贵人呢?”
跟他穿着同样衣衫的四个少年郎,立即都围拢了过来。
其中一人生的略高一些,看上去比其他人稳重不少,他满脸焦急,瞧见顾甚微拿着人,立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们明鉴,我们都是杂戏班子的,虽然也配了剑,但为了防止误伤他人,剑都是没有开刃的。”
“这剑便是一张纸都割不开,是没有办法杀人的。”
他说着,咣的一下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跪着双手举了起来。
承平侯夫人一瞧,立即笑了出声,“就算我不会功夫,那也瞧得真切,可不就是没有开刃。顾甚微,你这下抓错了人。”
顾甚微冲着她笑了笑,摇了摇头,她抬手指向了东北角,“劳烦站在东北角的兄台帮忙寻上一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件属于他的血衣就藏在那里。”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和善的白面书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衙内。
听到顾甚微点名他,瞬间涨红了脸,他结结巴巴的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我吗?”
顾甚微点了点头,“就是你!就在你的周围,你仔细寻上一寻。”
那书生红着脸点了点头,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打着团圈儿转。周遭的人瞧着顾甚微像个笃定的神算,也好奇地跟着找了起来。
突然之间,那书生激动地叫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就在亭子这里……”
尤其是那开封府尹王一和,瞧着顾甚微的眼神都变了。
他狐疑地瞥了吴江一眼,莫不是他那蠢外甥的肩头是什么风水宝地,往上站上一站便诸事亨通?瞧着顾甚微这般淡然神色,显然她已经有了破局之法。
那么,是不是他也可以上那肩头踩上一踩,祈求伯爵府的曹大娘子莫要死在他家中!
他刚刚已经在心中拜了漫天神佛,希望曹大娘子活过来,至少活着离开他们老王家,可丝毫没有用。老仵作已经将她扎成了刺猬球了,她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那白面书生一叫唤,承平侯夫人便第一个冲了过去。
别看她生得有些圆滚滚的,可听到有事发生,那跑起来宛若闪电一般,没三两下便冲到了凉亭边。
在凉亭的其中一根柱子上,还钉着一根有毒的飞镖,是顾甚微拉开曹大娘子的时候,郑老六射上去的。
“在哪里在哪里?苏家小儿那东西在哪里呢?”
白面书生红彤彤的抬手一指,只见那凉亭的横梁之上,的确是放着一团包袱。
承平侯夫人脚一跺,正想要叫人拿竹竿子过来,却是瞧见穿着新娘喜服的吴五娘长鞭子一甩,便轻轻松松那团包袱卷了下来。
承平侯夫人乐呵呵地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赶着第一个打开了那团包袱。
她一把揪起包裹了头的衣服,对着众人抖了抖,“我的亲娘叻,居然是个红袍子!这袖口竟然真的有血迹!”
她想着,眼眸一动,又看向了顾甚微,“你知晓得这么清楚,万一是你故意穿上红色衣服杀人,然后把衣服藏在这里。又故意引导大家来找,借此脱罪怎么办?”
这下子便是顾甚微,都忍不住高看了承平侯夫人一眼。
她这人可不是简单的胡搅蛮缠,她可远比一般的人要敏锐有见地得多。
“夫人当真有见地。”
承平侯夫人哼了一声,“你莫要恭维我,我这个人是个直肠子,惯常是对事不对人,有什么说什么。”
顾甚微不以为然,她看向了手中的红衣少年郎,“你知道我是如何从这么多人当中找到了你么?”
顾甚微说着,环顾四周,朝着众人说道,“方才我的轻功有多好,大家都亲眼目睹过了。在这种情况,即便是我追人追出去了很远的距离,我要回来也花不了几息时间。”
“承平侯夫人在死的时候大叫了一声,我听到叫声折返,然后你们听到叫声之后都循声赶了过来。”
“我有轻功跑得快,所以你们来了之后瞧见我在承平侯夫人身边为她止血几乎成了定局。很明显,有人知晓我今日早晨穿的皇城司的红袍子,所以故意设了这个局想要陷害我为杀害曹大娘子的凶手。”
“凶手刺杀了曹大娘子的之后,不能穿着血衣逃走,他需要将衣衫脱下来,作为我杀人的佐证。”
“当然了,除非他能飞天遁地,否则他也根本没有办法逃走。因为他若是从围墙那头走,会迎面撞上折返回来的我。若是朝着其他方向走,会撞见闻讯赶来的你们。”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够在我赶回来之前,立即脱掉自己的外衣藏好。然后想办法融入到看热闹的人群当中,装作浑然不知。”
顾甚微说着,看了韩时宴一眼。
“只可惜,我在来之前,在马车里换了衣衫。”
她说着,不等韩时宴回应,目光又落在了红衣少年郎身上,“我为什么让大家找血衣?我为什么要站在吴江的肩膀上?我为什么一眼就找出了你?”
“很简单,这个凶手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见过我,他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将红色血衣藏好,等着作为佐证。可现在他见到了我,发现我穿的不是红衣而是紫衣。”
“这样一来,原本证明是我杀人的衣袍,反过来我清白的佐证之一。那么找到血衣就不是一件好事,而是一件暴露他自己的事情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高看承平侯夫人的原因。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之下,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反过来思考,想出她是故布疑阵给自己脱罪这种狡辩说辞来的。
至少眼前的杀人凶手并没有。
顾甚微说道,“在这种情况,凶手不让人发现血衣在哪里,只有一个办法……”
“他直接去血衣藏身之处,抢先搜查一番,然后告诉众人凉亭里头没有,这样其他人便不会过来重复搜了。你站在高处,锁定的是两种人。”
“第一种是穿红衣的,因为你武艺高强,且感官十分的敏锐。那人如果穿的旁的颜色的衣衫,临杀人的时候再穿红袍,有些不容易抓住时机。”
“且穿红衣的话,即便是不幸被人瞧见的身影,也方便将脏水泼到你身上。毕竟你提着带血的剑站在曹大娘子身边,且同她有仇怨。”
“第二种便是不胡乱地搜索自己周边,反倒是有目的地径直而去的人……凶手十分着急,生怕旁人先搜查了凉亭,所以他必须加快脚步,赶在众人前头。”
“若是站在地上,你瞧不清所有人员的走向。可当你站在吴江的肩头,也就是站在高处之时,你便能够十分清晰的从人群当中揪出符合这两个特点的人。”
韩时宴的话清清楚楚,周遭的人皆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顾甚微瞧着,点了点头,“没错!并且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晓,他才是真凶。”
“承平侯夫人”,顾甚微说着,看向了承平侯夫人,“请夫人将那衣衫翻个面,仔细检查一下,上头是否有擦在上头的脂粉。”
承平侯夫人睁大了眼睛,她看向了那五个一色衣衫的少年郎,恍然大悟。
“我知晓了,你开始说,杀人拔剑之后,会有血飞溅而出,溅到杀人凶手身上。所以他不光要脱掉外袍,他还得擦身上的血。可是这群唱杂戏的,他们脸上起码擦了一斤粉!”
“他用什么擦血,当然是那个藏起来的袍子。这样到时候开封府的人发现了胭脂水粉,更加认为是你了啊,毕竟你是个小姑娘!”
虽然是一个飞得跟老鹰似的,还会一爪子抓人的小姑娘。
“五个人排排站,就他一个人掉色儿了没那么白了,可不就是他!”
顾甚微微微颔首,她将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了一言不发的红衣少年郎身上,“当然了,一击必杀的证据并不在那袍子上,而是在你身上。”
“你敢拔出来这把剑,让大家看看是否开刃了么?”
顾甚微的话音刚落,她手底下的那少年郎突然之间猛地拔剑,朝着顾甚微的方向刺了过去。
这一下子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那把剑不光是开了刃,上头还带着血迹。
第99章 灵机应变
那红衣少年郎提剑猛刺,眼神当中满是怨恨,只见他动作迅猛的拔剑出鞘,猛地便朝顾甚微的胸口刺去。
顾甚微没有躲!就要刺到了!
少年心下大喜,他手上的速度更快了一分,可眼瞅着就要沾到那紫色衣襟的时候,突然眼前一空,先前站在这里的一个大活人,瞬间消失不见了。
因为手中的力没有落点,少年一个踉跄朝前栽去。
他踉跄了好几下终于前膝触地,半跪着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正准备一个回旋站起身来,却感觉脖颈间一凉。
他心中一惊,先前站在他面前的顾甚微,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她那把传说中的黑黝黝的长剑正架在他的脖颈上,只要他稍微一个动弹,便将要人头落地。
少年郎将心一横,眼泪涌了出来,他抬手想要提剑回刺,却见顾甚微一脚踢来,他的手腕一阵剧痛,手中长剑不可控制的飞了出去。
那头吴江“哦嚯”一声,一个飞跃在空中滚了个跟头,将那长剑握在了手中。
“哈哈!能打得过我顾亲人的人那还没有出生呢!哪里来的黄毛小儿,竟是也敢杀人栽赃!”
顾甚微听着,不敢看吴江,生怕他嘴中又说出来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这少年郎差不多与他们同岁,他是黄毛小儿,那吴江自己个又是什么呢?
周遭的人这下方才回过神来,声量一下子大了起来,先前这红衣少年郎的刺杀举动,说明了一切。
吴江乐呵呵地一个箭步上前,也不知他从哪里取来根绳儿,像是那山匪似的,熟练的将人捆成了一团粽子,又捏开的那红衣少年的嘴,好好的瞅了瞅,确认里头没有毒药,方才掏了一团布,塞入了他的嘴中。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饶是顾甚微看吴江的眼神都变了!
这家伙,该不会扮猪吃虎,白天在他们面前装傻缺,实际上是什么山匪头子忙着劫道造反吧!
吴江一无所知,邀功似的站到了顾甚微身侧,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对着王一和说道,“舅父你看,我就说我顾亲人绝对不是杀人凶手吧!这把剑不光开了刃,上头还有血。”
顾甚微心中复杂的很。
她一方面觉得吴江毫不犹豫站在她这一边令人感动,另一方面又感觉吴江这么一套下来,她就像是领着小弟出门的幕后绑匪头子。
王一和瞪了吴江一眼,神情复杂的看向了顾甚微。
“方才你的推测就像是在悬崖边上走铁索,分明就是在赌运气。倘若这凶手武艺在你之上,他已经逃离现场你作何解?”
“再则按照你先前所言,你站在这里同曹大娘子说了许久的话。凶手同你口中那位发射毒镖的人一直潜伏在周围伺机而动,那么他们已经瞧见你穿着的是紫色衣裙。”
“凶手完全可以临时更改自己的计划,不留下血衣。因为像你说的,这红色血衣在你换了衣衫的情况之下,不光不能证明你是凶手,反而可以替你澄清。”
“倘若凶手灵机应变,没有将血衣藏在附近。那在这种情况之下,你同样没办法站在高处找出这个人。”
顾甚微同意的点了点头,王一和说的每一句都对,且都在她的考虑之中。
她轻轻挑眉,整个人的语气都轻盈了起来:“王府尹,凶手可以灵机应变,为何我就不能呢?”
顾甚微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倘若我没有揪出凶手来。你们又没有找到血衣,那么我请问诸位,在凶手没有办法离开现场的情况之下,你们接下来会在哪里找到血衣来证明我是凶手呢?”
“我身上没有血,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即便不存在血衣,那也一定存在一个替我挡血的工具。”
所有的人一下子兴致盎然了起来,这是让他们来审案子啊!
如今已经抓到了真凶,证明了顾甚微并非是凶手,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友好了不少,听到她这般问,大家配合的讨论了起来。
先前找到血衣的白面书生红着脸,偷偷地看了顾甚微一眼,有些激动地说道,“再找一遍,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我觉得用来挡住血迹的工具,还可以是灯笼!”
见顾甚微鼓励地看着他,感受到周遭好奇的视线,他的脸更红了。
今日王府办喜事,随处可见红色的灯笼,白面书生抬手指了指离他最近的那个。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变音,“灯笼是红色的,沾了血迹也不明显。凶手可以随意取下来一个,将拿剑的手套进灯笼里。灯笼就变成了一个袖笼子,然后杀人。”
“血溅在灯笼上,再把灯笼挂回原处。等到这事情过去了,再偷偷地把带血的灯笼给取走。”
他说着,猛地回头,瞧见开封府尹王一和瞧他的眼神都变了,瞬间紧张了起来。
“王王王世伯……我就是随便想想,觉得这个比血衣方便,我可不会杀人!我杀鸡都不敢的!”
他说着,有些懊恼地低下了头。
他平日里便胆子小,今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在众人面前说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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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着,就听得顾甚微说道,“你说得很对。凶手显然没有你聪明。”
白面书生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含光的看向了顾甚微,一副备受鼓励的样子。
一旁的韩时宴瞧着,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住了白面书生看过来的热切视线,他声音沉稳地接着话头说道,“血衣是一定存在的,因为这是污蔑顾甚微的重要一环。”
“如果凶手不能逃脱,还在现场藏在人群当中。那么血衣也同样还在现场,它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在这附近找不到。那么就只能藏在他自己身上。下一步便是搜人。”
他说着,看向了顾甚微,微微颔首。
“当然了,因为在场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能随便搜身。所以你才提出了让大家四散开来一起搜查。”
“血衣是外衣,如果脱掉现在的外衣,将血衣穿在里头,再把外衣穿上,这太过复杂根本来不及。可如果直接塞进胸口,会鼓起一团来,亦是太过显眼。”
“那么在情急之下,只有一种办法,将它藏在裳下……这种办法虽然会遮蔽严实。”
“但是有一个问题,因为腿上绑着东西,走路的时候会略微的不自然。”
“你站在高处,准确来说看的不是异动,而是异常……如果都看不出来,再行下一步,这就是所谓的你的灵机应变。对吗?”
顾甚微给了韩时宴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目光落在了王一和身上。
“没错。不过王府尹有一句话说得不太对,因为我不认为这汴京城中有武艺高过我的人。”
第100章 化解危机
顾甚微说这话的时候,神采飞扬。风吹动她的发梢,让她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了一般。
韩时宴心头一动,忍不住别开了自己的视线。
一旁的吴江终于又嘚瑟开来,“就是就是!先前我不是说了么?这天下比我顾亲人还厉害的人那是不存在。”
顾甚微摇了摇头,她的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自己剑柄。
“倒是不敢自诩天下第一。只不过能够同我比输赢的人一个巴掌都能够数得过来,他们不可能在这小小的内宅之中,靠杀死一位伯爵娘子来陷害我。”
“这种小人行径,他们不会也不屑于为之。”
顾甚微说着,看向了地上躺着的红衣少年郎,“也正因为如此,我自信我同曹大娘子说话的时候,不可能有人在偷窥。因为我能觉察出来,有人在附近看我。”
顾甚微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么他们只能离得远远地,依靠听响动来行事。”
“先前我已经说过了,这凉亭的柱子上钉着的是郑老六发射的第一支毒镖,当时我在毒镖来之前,便拉开了曹大娘子。为何?因为郑老六在探头朝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我就立即察觉到了他。”
“而另外一个人,我一直没有感觉到。所以我认为当时现场的杀手只有郑老六一个人。如果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话,要么他离得很远,是在我追郑老六离开之后才赶过来杀人的。”
“要么他就一直藏着从未露过头,根本不敢将视线落在我身上。全靠听动静来等郑老六调虎离山。”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并没有瞧见我。”
“并且,将血衣藏在自己身上,可远比藏在凉亭的危险性要高得多,走路姿势怪异身边的人很容易看出来。”
“是以,我认为他按照原计划藏血衣的可能性远高于他改变计划藏在自己身上。”
韩时宴听着,偷偷地看向了现场人,见大家都听得聚精会神的,简直像是老神仙开讲坛讲长生之道一般,看向顾甚微的眸光愈发的复杂。
顾甚微的身上好似有一种看不见的法力,会让周围的人不知不觉的聚拢到她的身边来。
她才回来汴京城几日,吴江都恨不得喊她爹了!
再看那小脸红扑扑,眼中闪着金光的苏小衙内……
他想着,朝着顾甚微看了过去,却见她轻轻一笑,对着一脸焦急的承平侯夫人道,“当然了,夫人想说,有可能我一下马车,进王家的大门,就已经被他盯上了,瞧见了!”
“那么我想,只要他们不是蠢货,就应该知晓的自己的计划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漏洞,应该立即取消这个反而会暴露自己的局才是。”
“他们既然没有,而是照着人安排好的行动。要么如同我猜测的,他们没有瞧见。要么就是他们根本没有夫人您这么有智慧。”
承平侯夫人顿时不急了,她微微扬起了下巴,挺直了脊背,整个人飘飘欲仙的。
嘴角含笑慈善得像是庙里的菩萨,当真看上去多了几分睿智。
韩时宴正想着,触不及防的顾甚微的眼睛朝着他看了过来,她的眼角带笑,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了一场陷害。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说道,“当然了,倘若我不幸都猜错了,不是还有韩御史替我说的灵机应变么?”
在那一瞬间,她想了许多种可能,又排除了许多种可能,最后做出来最可能破局的判断。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红衣少年郎是个演杂戏的,在艳段开始之前,他们是会被拘在一处,不方便随意走动的。更不用说在宾客周遭晃悠。
韩时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灼伤了一般,他不禁想,这样的顾甚微,若是真如她所想的一般,在江湖之中肆意翱翔,她该留下怎样精彩绝伦的故事,又该留下怎样让人口口相传的传说。
他垂了垂眸,绞尽脑汁的想着今日之事还有什么可以被拿来做文章的。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他既然都用衣衫擦了脸上还有手上的血迹,为什么不擦剑上的血迹呢?”
刚才顾甚微让红衣少年郎拔剑的时候,他立即有了强烈的反应。
并且拔剑之后,剑上还是带着血的。现在众人激动不已,但是日后可能有人深挖细究,问顾甚微究竟是如何未卜先知的呢?
不如让他先行一步,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
顾甚微脚轻点地,几乎是顷刻之间,就同众人拉开了老远的距离,然后眨眼之间,她便又到了跟前。
“现在明白了吗?因为我比他预想的更快,他来不及。”
血在脸上手上太明显,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擦这些地方。剑在实在来不及的情况下,还可以塞回鞘中遮挡。
韩时宴看着顾甚微张扬的笑意,忍不住垂下眸去,勾了勾嘴角。
可恶!又让她炫耀到了。
顾甚微见这场危机彻底渡过,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现在是将危机变良机的时候了。
曹大娘子要杀郑老六不成被反杀,顾老贼要置她于死地不成,现在也轮到她了。
她没有拔出那红衣少年郎的口中的布条儿,却是瞧向了先前跪地求情的那个杂戏队长。
“你不是说,你们的剑都没有开刃么?”
那队长到现在早已经是面如土色,被顾甚微一问,立即吓哭了去,“大人饶命,我当真不知晓钱余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这样的人,平时连仰望一下贵人,都瑟瑟发抖。又岂敢动手呢?”
队长说着,胡乱的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因为我们是同乡,我担心他不懂规矩乱跑,被误会然后惹恼了贵人,又担心他闯了祸要连累我们四喜班子,这才斗胆出言的。”
“钱余其实加入我们四人没几日。他是有真功夫在身,是班主特意从外头带回来的。”
那红衣少年听着,突然双目圆睁,拼命地挣扎了起来,呜呜呜的发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