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他爹he了(穿书)—— by栗舟
栗舟  发于:2024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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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深深看她一眼,犀利的双眸微眯。
良久,她幽幽道:“那便只能让你的好皇儿,做这个皇帝了。”
曹家人皆已不在,她不在意皇帝是谁来做。太子登基固然很好,可若换作康王,左右也是她的孙儿,想必她过得也不会差。
可倘若瑞王一事被捅了出来,依皇帝对那对母子的在意,只怕她日后,将再无宁日。
私盐案重审当日。
十几日来始终不见踪影的乔五终于回了府。
容因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奉命去保护那夜险些被曹宣击杀的那名证人以及取那人偷偷藏匿的证据。
后来皇帝下旨重审此案,他便将人证和物证以及这些年搜集到的所有有关曹家的罪证,一并交于了周明宴。
取完证据赶回邺都的路上,听见百姓言传,乔五才终于醒悟,原来那夜大人突然吩咐他去办此事是为了将他支开。
谁知却误打误撞,后来竟派上了用场。
他与大理寺卿沈亥和禁军统领周明宴都素不相识。
只是却隐约知晓昭宁公主与周明宴关系匪浅。
而昭宁公主,没有理由害大人。
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赌一把。
幸而,他赌赢了。
周明宴不是太后的人。
大理寺开审当日,恰逢容因可以拆掉两臂的夹板。
李炳替她取下夹板时,一脸严肃地叮嘱:“夫人两肩脱臼时没能及时处理,甚至还受到外力,二次损伤,切不可疏忽大意。定要注意保暖,时时按揉热敷,否则恐留下旧伤。”
容因点点头,心思却早已飞去了别处。
今日她原本要去大理寺。
可后来思虑再三,决定还是等一等。
若她贸然前去听审,恐会让他分神。
她不去,今日大理寺外想必也会围满看热闹的百姓。
消息自会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回来。
皇帝被太后那日的诛心之言刺激。
沈亥前去征询时,他大手一挥,瓮声瓮气地说,太后不是要公道吗?那便光明正大地审,叫这天下人都看着,看看她还有何话要说。
于是,这场人人瞩目的大案,就此便转为了公开审理。
作为主审官的沈亥却没有因此而多出几分压力。
只因皇帝话里的偏向再明显不过。
沈亥心中已了然——
不知究竟是信任祁昼明的成分多,还是与太后斗气的成分多,但终究,皇帝心底盼着的是祁昼明赢。
祁昼明被带到堂上时,一路闲庭信步,脊背挺直,神色散漫。
身后的禁军忌惮于他往日的“威名”,不敢催促,看得沈亥不由皱了皱眉。
先审盐引案。
觑一眼被带上来的人证,祁昼明便知,为祁家平反,已板上钉钉。
那人本是曹家旧仆,从曹思诲还是一个小小户曹时便跟随侍奉他左右。
他为人警觉,又十分惜命,曹思诲发现祁文昶上奏的折子那日起,他便知他定会有所动作。
而待此事一了,自己作为知道内情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从那天起,他便开始小心筹划假死脱身之事。
此人也是心狠。
他有一双生兄弟,为让曹思诲相信他确实已死,竟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以假乱真。
从此改名换姓,顶替他兄长的身份在这世间行走。
堪称天衣无缝。
起初就连祁昼明都瞒过了。
这样一个为活命可以不择手段之人。
曹思诲尚且活着的时候他还有几分忌惮,不肯吐露,可如今曹思诲已死,加之祁昼明允诺保他性命,他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这场会审,竟远比沈亥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有曹家旧仆指认,再有当年曹思诲与那些盐商私下会面的时间,地点以及涉事盐商名单。
证据凿凿,确认无误。
除此之外,沈亥果然摸透了皇帝心思。
凭着从乔五那里得来的证据,再多番查证,将曹家父子中饱私囊、结党营私、侵占良田和私放印子钱的罪名尽数坐实。
最终,沈亥列数黔国公父子种种罪名,并将祁昼明的罪名定为“越职行事”时,祁昼明本以为身后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会怨声载道,啧有烦言。
却没想到,传进他耳中的尽是一些他从未料想过的声音。
“没想到祁大人平日里凶神恶煞的,身世境遇竟如此悲惨,也是个可怜人啊。”
“哼,你们都说祁大人手段残忍,我却一直不这么觉得。不如此,怎么才能震慑这些为非作歹、整日搜刮民脂民膏的大奸臣?”
“是啊,别的不说,就说这份杀贪官的魄力,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
“我也觉得是。祁大人虽说是为了报家仇,但能杀了曹家父子,怎么说也算为民除害了。”
他怔忡着立在原地许久,几乎有些不能反应过来,他们口中那一声声“祁大人”,说的是他。
良久,他忽然垂头,青丝散落在颊边,低低而笑。
从前这些人叫他“疯狗”,叫他“活阎王”,叫他“煞神”。
他听惯了。
此刻听他们带着敬、带着怜,口口声声地称呼他“祁大人”,他竟反倒不习惯。
他怔忡间,沈亥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他身后,清冷的眸光掠过外面那些神色各异的面孔,淡声道:“百姓痛恶你杀人,是因为他们从前并不知你杀的都是什么人,是否该杀。毕竟贪腐于无形,那些贪官污吏不是亲自从百姓手中抢走一袋米,而是偷偷拿走他们交的一年税,他们反倒不觉。”
“可如今,你杀的是曹家人。曹家父子二人,这些年仗着圣恩,为非作歹,让许多人家破人亡,无家可归。这些于他们而言,是切肤之痛,自然不同。”
顿了顿,他满含深意地侧眸凝他一眼:“祁昼明,望你好自为之。”
祁昼明嗤笑一声,才要骂他装腔作势。
却忽然听见人群响起一个与众不同的称呼。
“祁昼明。”
熟悉而轻柔的声音在周遭嘈杂的议论声中显得有些微弱,可却仿佛有某种魔力,透过人群直直传入他耳中。
他倏然抬头。
漂亮的小夫人身穿一袭鹅黄衣裙,眉眼含笑地站在人群中,顾盼盈盈地望向他。
像冬末绽开的第一朵迎春,郁郁芊芊,生意盎然。
他眼底的郁结瞬间化成温柔水色,看着她穿过人群,站定在他面前。
“因因怎么来了?”
小夫人狡黠地笑起来,抬手扬了扬手中的食盒:“我来,奖励奖励你啊。”
奖励你辛苦。
奖励你勇敢。
奖励你身处绝境而矢志不移。
他眸光微闪,幽暗的黑瞳深深凝向她。
良久,他忽然愉悦地低笑一声。
小姑娘猝不及防地被他揽入怀中,眼神尚且茫然,柔软的檀唇便被人轻轻啄了一口。
听他沉沉道:“好啊。奖励,我收到了。”
遇上这么好的小夫人,就是这十四年来,他收到最好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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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亥那边虽已有论断, 但接下来还需呈报皇帝。
皇帝一日未定下罪责,祁昼明就还得在天牢里老老实实地待着。
消息传入明光宫时,太后心底有恨, 有憾, 还有一丝隐隐的庆幸。
那日承德殿前的对峙, 就宛若秋末的这场寒雨,兜头浇下, 让她从往日曹家不可一世的美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她恨皇帝一意孤行放过屠曹家满门的凶手,可却也知道曹家大势已去, 此番被沈亥翻出的笔笔旧账, 没有波及到她和皇后, 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不知为何,每每想起那日皇帝望向她的那一眼,她总有些不寒而栗。
仿佛她所有的秘密, 都已被他洞悉, 无所遁形。
不会的。
那事处理得那么干脆利落, 皇帝根本就无从查起。
否则大理寺此番清查曹家, 不会放过这场惊天大案。
一定是她多心了。
再一次努力说服自己之后,太后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静静坐了半晌, 她眸光微闪, 想起些什么。
连忙唤来身边的大宫女:“素练,你去将今年库奚进贡来的白貂裘、貂豽皮还有沉檀香, 再加上琼州送来的南珠, 挑些好货色, 送去许氏宫里。就说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她, 叫她得空便来我宫里坐坐, 陪我说说话。”
素练前脚一走, 许贵妃身边的宫女秋桐觑着她晦暗不明的神色,小心翼翼问:“娘娘,这些东西,奴婢去搁起来吧?”
艳色绝伦的美人凤眸微敛,抚弄着指甲上的蔻丹,对素练送来的这些东西竟连半个眼神也不给。
“搁什么搁,你寻个僻静地方丢了或者一把火烧了都好,省得我看着堵心。”
那老虔婆,从前便对他们母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今想来是见曹家大势已去,知道皇帝恐怕迁怒于太子,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又想起他们来了。
秋桐抱着东西刚要离开,她却忽然又将人叫住。
“算了,这些随便打发个人去处置便罢,你同我一起去承德殿看看陛下。”
“夫人又来了?”狱卒笑着同容因招呼道。
他们整日在这污臭霉烂的天牢里待着,早已厌烦至极。
可托那位的福,自从大理寺审案过后,他这位漂亮的小娘子便风雨无阻日日来替他送吃食。
他们这些人也能瞧瞧美人洗洗眼。
甚至有时还能沾着光,得些她带来的东西。
如此一来,任谁不欢喜见着这心善的小菩萨?
不过,倒还真叫人想不到,里头那煞神,竟能娶着这么一个和善的夫人。
“是啊”,容因笑着点点头,将手中另一个食盒递给狱卒,“我自己做了些糕点,不知味道如何,各位若不嫌便尝一尝。”
“这……这怎么好意思,这几日咱们兄弟已得了夫人不少好东西了”,那狱卒口中说着不好意思,眼神却已落在食盒上,不舍得移开。
“无妨,各位这几日对我家大人颇多照拂,这些全当是谢礼。再说,只是我自己做的,本就粗陋,又不值什么钱。”
祁昼明耳力过人,隔着一条狭长的甬道,将小夫人和那狱卒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嗤笑一声,低下头,掩下眼底涌起的躁郁。
他几乎能想象到,她对那些人笑时,那些直勾勾盯在她脸上的目光。
容因进来时,便见他背对自己,面墙而坐。
少女困惑地歪了歪头:“怎么了?今日心情不好?谁惹你了?”
他不答。
容因笑盈盈地走到他身后,轻轻推一推他硬实的脊背:“我今日卯时便起了,给大人做了糕点,大人若不肯理我,我便回去了。”
话里带着三分矫饰出的委屈。
说完,站起身便要走。
听见动静,祁昼明终于动了。
他长臂一捞,漂亮的小夫人便像只小巧的雀儿一样落入他怀中。
锋锐的下颌抵上她肩头,他语调沉沉,有些发狠,可似乎还带了几分遗憾:“真想把你揣在我怀里,我去哪儿你便也只能去哪儿,不离开我半步。”
都怪他的小夫人太好,好到旁人多看她一眼他都觉得是心生觊觎。
容因怔怔听完,想要发笑,却又强行忍住。
这是什么孩子气的话?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竟这样幼稚。
容因心里偷笑,口中却笑吟吟地配合道:“好啊,那你便想个法子,把我变成一只猫儿,时时刻刻都揣在怀里。夏天热时,我就跳到你肩上,用尾巴给你遮阳。冬天冷了,我就老老实实窝在你怀里,给你捂手。”
一边说着,小姑娘还故意坏心地用柔嫩的脸颊蹭了蹭他的,猫儿似的,可爱得紧。
他心底那点郁结顷刻间在她亲昵的动作里散尽了。
他愉悦地轻笑,抵着她额头低低道:“因因,你怎么这样好?”
那些他自觉不能言说的晦暗心思,总是轻而易举被她那双澄澈的眸子涤荡干净。
他的小夫人,才是这世间最厉害的高手。
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令他弃暗投明。
许贵妃甫一踏进承德殿,便嗅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秀丽的蛾眉深蹙,她不悦地挥了挥手中的帕子,遮住口鼻。
踏进殿里,才发现是她来得凑巧,孙添正在侍奉皇帝喝药。
见皇帝看过来,芙蓉面靥含情带笑,微挑的凤眸眼波流转,潋滟生姿。
她上前几步,不等皇帝开口,便自然地跪坐在脚踏上,伸手从孙添接过药碗,一勺一勺递到他唇边。
乌浓的黑发垂落至纤腰,身子婀娜,妩媚纤巧。
微微侧身,乌发下半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颈子,恭顺得仿佛面对狮子示弱时的绵羊。
她向来知道,自己何种情态时模样最美,也知道皇帝最喜爱的便是她的乖巧驯顺。
善解人意,懂事,会审时度势。
这些本就最合帝王心意。
更何况,皇后脾气硬,那些年轻的妃嫔又不够了解他脾性,便越发显出她独一份儿的好。
这便是她二十多年来她在后宫始终圣宠不衰的法宝。
果然,皇帝语气温和地道:“今日天气冷,姝儿不在殿里待着,怎么到朕这里来了?仔细冻病了。”
许贵妃面色一黯。
“太医说陛下偶感风寒,却迟迟不见好,臣妾在宫里待着也是心焦,倒不如来瞧瞧陛下。”
“你有心了”,皇帝幽幽叹了声,眼底涌上复杂的神色。
许氏尚且知道担心自己病情如何,可太后至今都不曾着人来承德殿问过一句。
想来是对他怨气深重。
可他始终想不明白,她何以为了曹思诲一个侄儿而对自己这个亲儿子步步紧逼,不惜撕破脸面。
曹家已倒,她就此放下这些,不再去管前朝争斗,安心待在明光宫颐养天年,不好吗?
倘若如此,他甚至可以不计较她对晟儿的谋害,绕过她,只追究皇后等人的罪责。
可为何,她却始终执迷不悟。
这段时日,病得越厉害,他心底便越惦念那点儿情分。
可太医说他身体衰弱得厉害,照这样下去,恐怕最多也只能撑个把月。
如今全靠那些汤药和一日两顿参汤增补元气。
不能再等了。
他已给了太后足够多的时间,容她迷途知返,可事到如今,他已等不起了。
该做的那些事,还是要做。
思及此,皇帝看向许氏的眸光变得幽暗。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满含深意地道:“朕听说,太后今日命人送了不少好东西给你,可还喜欢?不过太后年事已高,叫她整日惦念你终归不好。姝儿若是还缺什么,尽管同朕说便是。”
许贵妃一惊。
从前曹氏父子还在时,皇帝的耳目可远没有如今这样灵通。
或者说,对太后可不像如今这般明目张胆地防备。
还有,这话里的意思……
见她抬眸,皇帝忽然抬手轻轻抚弄起她缎子般柔顺的乌发。
一下,又一下。
他面上含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幽幽道:“姝儿聪慧,素来最懂朕的心意,不知此番可还能像从前一般领会?”
许贵妃顷刻间,心如擂鼓。
九月二十八。
皇帝一道旨意,终于让容因心底悬而未决的那块大石落到了实处——
祁昼明因“越权行事”被夺职,一撸到底。
但也仅限于此。
得知消息时,祁太夫人喜极而泣。
小奶团子哭着扑进了容因怀里。
这些日子祖孙两个着实煎熬,小奶团子知道的多些还好。
可对祁太夫人来说,却是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日夜承受自己唯一的孙儿可能丧命的煎熬。
容因几次险些忍不住将祁昼明同她说的那些抖搂出来。
幸而最终忍住了。
容因一边拍着小奶团子的背替他将气捋顺,一边抬起眼来笑盈盈地道:“祖母,如今曹家人都得了报应,您再也不必忧心被人认出来,不如,咱们一道去接大人?”
祁太夫人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得这样直白。
良久,她微微颔首,轻声道:“好。”
祁昼明从天牢里出来后,在大理寺门口定定站了许久。
他垂头,一味觑着自己的鞋尖,瞧不清脸上的神色。
身后衙差见他迟迟不离去,以为他是因丢了官落拓失意,遂略带讨好地拱手:“大人不必忧心,您既能从这天牢里出来,日后的路还长着呢。说不准哪日陛下想起您,您便又能飞黄腾达了。”
他闻言,忽然嗤笑一声,抬起头,意味不明地重复一句:“飞黄腾达?”
突兀间与那双漆黑的瞳仁对视,衙差心头一跳,诺诺道:“是,是啊。”
就在那衙差以为自己拍马屁不小心拍到了马腿时,却忽听他低低说了声:“承你吉言。”
顿时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拱拱手逃也似的离开。
身后脚步声远去,空旷的街巷只他一人,来往的百姓似乎知道他身份,虽不再像往日一般避如蛇蝎,却也都远远观望,不敢靠近。
祁昼明仰起头。
晌午日光刺眼,他却就这样直直地迎着光对视。
直到双目刺得生疼,险些落下泪来。
他终于低下头,却放肆地大笑起来。
姿态近乎狂悖。
最后越笑越大,直至声音传遍整条街巷。
整整十四年,他从没一日像今日这般轻快过。
他想,太好了。
终于,从今往后,他都能肆无忌惮地将他的小夫人揣在怀里。
夏日里,他会给她剥出一颗颗汁水饱满、白白胖胖的乳白荔肉送进她口中,为她轻摇罗扇,为她取来冰泉。
冬日里,便连同厚厚的狐裘毯子将她小小的身子一起拢在怀里,围坐在炉边,给她敲碎一枚枚坚硬的栗子壳,给她读她最爱的话本子,给她捂手脚,暖床榻。
这些从前他只敢自己私下里想想的,终于,也能一点点都实现了去。
真是太好了。
容因到时,见到的就是他肆意大笑的情形。
他在笑。
可她却顷刻间便掉下泪来。
心口一阵阵虫蚁轻啮般的疼。
“祁昼明。”
带着栀子香气的怀抱试图将他整个拢住。
他撩起眼帘。
小姑娘泪流满面,却仍含笑看他。
柔嫩的小手轻轻牵住他的。
她说:“祁昼明,我来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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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狗:给因因剥荔枝,给因因敲栗子balabala……给因因暖床(笃定脸jpg.)
因因:我就知道,有人贼心不死!(怒冲冲)(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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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81章(捉虫)
“啧”, 祁昼明不耐地睨一眼自己腰上那双肉乎乎的小手,“拿开你的爪子。”
“我不!”小奶团子梗着脖子,胆子比之前大了不止一点。
不仅如此, 一边说着, 还将搂在他腰上的手又紧了紧。
祁昼明磨了磨后槽牙。
大手一伸就要去揪他的后脖领, 将小烦人精拎开。
谁知一抬眼,却恰好对上容因似笑非笑的眼神和祖母温和的目光。
沉默片刻,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手。
祁承懿害怕地缩起脖子。
可预想中的大手却没有落下来。
于是偷偷睁开眼——
容因正含笑望着他, 见他看过来, 对他眨眨眼, 一脸狡黠。
而他那惯爱冷脸的父亲,已将头扭去一边。
他愣了愣,悄悄弯起嘴角, 抿唇轻笑。
若是每一日都能像今日这样, 他们一家人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处, 甚至不必说什么话, 便很好了。
祁昼明才堪堪压下将小兔崽子推离的冲动,突然浑身一僵。
他低头。
却发现他竟然顺杆往上爬, 将毛绒绒的脑袋紧紧贴在了自己腰间。
“撒开”, 他咬牙威胁,“你信不信我这就将你从马车上丢下去。”
“行了行了, 仲熙, 懿哥儿也是太久没见你, 想同你亲近不是……”
祁昼明故作愠怒的呵斥, 小奶团子不服输的顶撞和祖母温和的劝解。
纷杂的声音在容因耳边响。
好久了。
好久都没有这般的热闹。
容因含笑看着。
只觉得今日的凉风似乎格外温柔。
祁太夫人今日本就心绪起伏颇大, 加之又难得出了趟门, 还未等用晚膳便已疲乏至极,回去睡下。
晚膳是叫上小奶团子一起在东院用的。
自晌午祁昼明归家,容因便彻底“失宠”。
大半日里,小家伙都亦步亦趋地追在祁昼明身后,活像个腿部挂件。
任凭他斥责,仍死皮赖脸地跟着,与他平日里那副傲娇做派大相径庭。
最后祁昼明都几乎要被他磨没了脾气。
用饭时,祁昼明才给容因碗里夹了筷鱼肉,抬头便见小家伙眼巴巴地瞧着他。
也不说话。
可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怎么看都透着委屈。
容因失笑。
不动声色朝他递去个眼神。
某人犹豫三秒。
头一次,不顾礼仪规矩。
手中的竹箸将瓷碗碰得叮当作响。
小奶团子心满意足,乖巧地仰起头,笑嘻嘻脆生生地道:“谢谢父亲。”
说完,又转过头,不忘对容因道:“谢谢母亲。”
祁昼明执筷的手一顿。
转头看向容因。
小姑娘神色从容地颔首,没有半分意外。
意外的只有他。
不知何时,他的小夫人竟已将这小崽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甚至心甘情愿唤她母亲。
可很快,他又释然。
低头轻笑——
她这样厉害,连自己在她面前都甘拜下风,更何况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祁承懿从祁昼明被送进天牢那日起便一直失魂落魄。
白日里时不时偷偷躲着一个人哭,夜里更是常常梦魇。
有一夜容因好不容易睡下,半夜惊醒,却发现他正抱着小枕头站在自己床边,直勾勾盯着自己,瞬间将她三魂吓去七魄。
今夜他却早早困倦,一用过饭,便躺在矮塌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容因想将他抱去床榻,却忽然被人拽住手腕。
她回头,见是祁昼明。
以为他会像先前每一次那样将小奶团子赶回西院,容因唇瓣翕动了下,才要开口解释,却听他低声道:“你肩上才受过伤,我来。”
她一怔,抿唇笑着让开。
不知是睡得不安稳还是挪动的动作大了些,祁昼明才将他放在床榻上,他却忽然睁开眼,抓住了他手臂。
祁昼明蹙眉。
然而不等他开口,小奶团子便抿了抿唇,一脸恳切地问:“父亲……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父亲,对么?”
嗓音糯糯的,却有些发颤,似乎生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母亲那夜突然来寻他,支走了嬷嬷和青松,门窗禁闭,让碧绡姑姑在外守着,寸步不离时,他便隐约知道,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起初他以为与父亲有关,吓得脸色煞白。
可没想到,她却给他一张血书,告诉他,他的身世另有隐情。
父亲从前的那些冷淡和疏离一夜之间都有了答案。
原来他一直认为的、揣测的,都不是真相。
真相比他所料想的,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可信上说的那些,母亲告诉他的那些,他都不怕,也不在乎。
他只是害怕……他有了生父,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甩开他这个累赘,不再继续做他父亲。
毕竟,他本就是不怎么喜欢他的。
祁昼明深深凝着他,幽黑的瞳仁晦暗不明。
沉默着,没有回答。
小奶团子的目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握着他衣袖的手,渐渐松开。
他忍着哭腔,小小声道:“我知道了。”
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那副故作坚强的可怜模样,让一直观望着的容因忍不住上前几步。
可还没等她做什么,便见祁昼明俯身,大手轻轻抚上他额头。
动作间透露着与他相处时从未有过的温柔。
“父亲……”,祁承懿倏然抬头,怔怔望着他。
祁昼明收回手,轻哼一声,在小奶团子诧异的眸光中冷笑道:“没发热,那你说什么胡话?怎么,翅膀还没长硬,便不认你老子了?”
说着,用力揉搓了一把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将他梳拢平整的头发弄得乱作一团。
“小孩子家家的,别整日胡思乱想”,他站起身,“闭上眼,快睡,不然不长个儿。难不成你想长得和你母亲一样高?”
小兔崽子没见过阿姮,他口中的母亲自然是指容因。
“唔”,小奶团子配合地觑一眼他身后那道纤细的身影,明知父亲故意唬他,却还是果断闭上眼,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他闭着眼睛,看不见父亲脸上的神情,可却像饮了一整罐梅子甜浆,心里甜滋滋的,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真好,父亲还是他的父亲,母亲也还是他的母亲。
他什么都没失去,只是多了一对素未谋面的父母。
他从没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竟如此幸运。
原来这世间还有人,在他尚未来到人世的时候,就已对他倾注了许许多多的爱。
即便他们已不在人世,却仍有人像他们一样,爱他,护他,对他这样好。
小孩子本就贪睡。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小奶团子便已睡得十分酣甜。
祁昼明才要吩咐人备水,转眼却见容因身上罩了件淡紫色披风,手中还抱着件他的大氅,笑吟吟地朝他步来。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小夫人在他面前站定,伸出那只柔软的小手,说:“祁昼明,我想带你去街上,光明正大地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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