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给了这个机会,就算是帮人帮到底了,陈大勇一家子也挑不出毛病来。
“我就怕小霞品性不好,要是在厂里又捅出啥漏子来,会不会牵连到学工?”姥姥担忧的说道。
大舅舅爽朗一笑,“我只是提供了个消息,招工面试有厂里的人把关,今后小霞干好干坏,都怪不到我身上。”
“那就好!”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从目前来看,大舅舅说的这个机会,已经是最稳妥的了。
窗外北风呼啸,雪下的更大了,漫长的冬季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二天早上,四舅舅刚想抽空去带话,陈大勇已经主动登门了,他一脸惭愧,是来道歉的,“兄弟,对不住,我没管好小霞。”
据陈大勇说,小霞早就动过念头,想跟着陈家人一起做买卖。
陈大勇也说过她,他们一没本钱二没经验,凭什么跟着人家一起做买卖?
说句不好听的话,小霞的念头,就是想白占人家便宜。
直到姥爷做玉米拐棍,小霞提出,可以批发一些拿去卖,陈大勇父子觉得这是个主意,两边都赚点,谁都不亏,这才会来联系姥爷。
“没想到闹成这样,叔一定很生气吧?你帮我带个话,就说我知道错了。”陈大勇说着,就惭愧的低下了头。
“你放心,我爹不会生气,我大哥还给你找了个活……”四舅舅一股脑把招工的事说了。
“工厂的临时工?”陈大勇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他万万没想到,四舅舅一家竟然如此心胸宽广,他们不但不计较小霞办错事,还给找了个工作的机会。
“对,临时工嘛,肯定要出点力,你先问问小霞愿不愿意。
如果愿意的话,明天早上就去家具厂门口排队。”
小霞说的那些话,都还梗在四舅舅心里,因此提到小霞的时候,他话里淡淡的,也没提要关照。
陈大勇却已经喜出望外了,“行,谢谢你了兄弟,我这就回去给她带话了,小霞也知道错了,她还在家里哭呢。”
小霞是哭了,但她不后悔,她筹钱,不光是为了陈大勇,主要是想把留在老家的孩子接回来。
“娘,你说我是那种不讲理爱占小便宜的人吗?我不是。
大勇要治病,全家都紧着他,但也不能不管小虎,那也是你孙子,是咱家唯一的根。”
陈大勇一出门,何桂枝就把炉子里的火给熄了,现在屋子里冷冰冰,像冰窟窿一样。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何桂枝的病一直没有好,这也不奇怪,屋子里这样冷,也有可能是病快好了,又被冻病了。
听儿媳妇抱怨,她也跟着叹了口气,“小霞,我知道你不容易,但那爷俩就是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沾旁人一点便宜,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小霞之所以搞起了批发,也不全是她自己的主意,跟婆婆何桂枝也有关系。
婆媳俩都去过元妮家,见识过她家齐整的大院子,俩人偷偷打听过,知道要买这样一个院子,至少得五位数。
人心不足蛇吞象,看见大院子之后,婆媳俩心里都酸了,明明已经这么有钱了,对熟人老乡却舍不得?
老队长和陈大勇都对姥爷一家的帮助,感激不尽。
何桂芝和小霞的态度却恰恰相反,婆媳二人都认为姥爷一家不实诚,明明那么有钱了,拿出千八百给她们渡过难关不行吗?
说完这些话之后,何桂枝又躺在床上咳嗽不已,小霞拢了拢袖子,“娘,没有煤没有粮,你的病啥时能养好?我看大勇的身子骨也不如以前了。
实在不行还是开口借钱吧,先借个五百块钱,等过了这个冬天再说。”
“这是个好办法,就怕那爷俩开不了口。”
“我去说吧,反正我己经跟他们撕破了脸,借据上也写我的名字,要是还不上的话,让她们来找我……”
小霞一脸我穷我有理的表情,找她也还不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就在这时,传来了老队长的声音,“借钱可以,不过你不能出面,我去借吧,老婆子,你把咱家的传家宝拿出来。”
何桂枝一脸惊慌,“要传家宝干什么?你不会是想用它做抵押吧?我不同意……”
“一开口就要五百,不给人家抵押咋行?这可不是个小数,在县城都够买套房了。”
老队长已经站门口听半天了,听这婆媳俩越说越不像样,就出言阻止了。
他喘了口粗气,这才摘下厚重的棉帽,又脱下了大棉袄。
小霞赶紧跑过去,帮着老公公把棉袄挂起来。
炉里的火已彻底熄灭,老队长先把炉灰勾了出来,然后才拿着纸媒子一点点引火。
他干活的时候,何桂枝和小霞眼神交流了数次,终于还是开口了,“老头子,都乡里相亲的,要什么抵押?你不是说过,要把袖算留给小虎吗?”
“我又没说要把袖算给他家,我只是说用这东西做抵押,若是还了钱,不就能把袖算拿回来了吗?”
“可是……”何桂枝打的主意,正是不想还钱,可面对一板一眼的老头子,她并不敢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爹,咱家这个情况,啥时能把钱还上呀?你把袖算给他们,岂不是肉包子打狗?”小霞不服气的说道。
老队长瞪了她一眼,“知道还不上,就不要去借钱。”
这一句话,可是把婆媳俩的嘴都堵得严严实实。
生好了炉子,老队长走到了木箱跟前,看样子要去翻箱子了。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放在木箱里,袖算就是压箱底的宝。
何桂枝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拼命的抱住了箱子,“不行,你不能拿。”
“那就不借钱了。”
“他家那么有钱?凭啥不借?”
“你咋不去肉摊上买块肉,贴自己脸上呢?人家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借给咱是情分,不借才是本份。”
何桂枝撒泼,“我不管。”
老队长看她一眼,走到床边坐下,“那就不借。”
跟何桂芝婆媳不同,她俩借钱,是捱不得眼下的苦,想借钱过日子,老队长借钱是想翻身。
如今家里的情况就是寅吃卯粮,除去给陈大勇治病的钱,一家人要活着都很难。
要想翻身,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干一天活挣一天的钱了,得动脑子,才能跳出如今的生活轨迹。
陈大勇把小霞搞批发挣钱的事情说了之后,老队长也跟儿子聊过,两人认为,要一分为二的看待这个问题。
做买卖是可行的,搞批发挣钱也是可行的,小霞错就错在没能遵守承诺,恩将仇报,抢了小人书店的生意。
如果她愿意下苦,批发了玉米棒,跑远一点去卖,对于姥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可小霞却犯了大忌,兔子吃起了窝边草。
父子两个深谈之后,老队长就动了念头,要把压箱底的袖算拿出来做抵押,借一些钱当本钱。
这个家里还是老队长说了算,尽管何桂枝不愿意,老队长还是把传家宝给拿出来,并且送到了元妮家。
当这件东西放在堂屋桌上的时候,姥姥姥爷的眼睛都睁大了。
小辈们不知道袖算,他们两个老的可是知道,要知道,老队长家是有传承的,他家祖上出过一个金算盘账房。
帐房先生,顾名思义就是算账做账的,也算是半个文化人了。
古代算账全靠算盘,老队长家的祖上有绝活,那就是袖算。
什么是袖算呢?就是算盘不用摆在桌面上,而是戴在手腕子上。
会袖算的账房,耳听伙计报数,双手笼在袖筒里,随口报来,就是正确的账目,因此很得东家器重。
其实这是个障眼法,在账房的手腕子上戴着特制的袖算算盘,伙计报数的时候,帐房先生用手指拨动算盘珠计数,就可以算出账目来。
用现代的观念来解释,就是掌握了算盘的盲打技能。
袖算什么样呢?
相当于把算盘环形衔接起来,头尾相连,然后缩小,大小差不多刚好套在手腕上。
“你家真有金算盘啊?”这个问题在姥姥心中盘横己久,她一开口就问出来了。
在一个村里住了那么多年,打是光屁股小孩的时候,大家伙就说老队长家有金算盘,可他说什么也不肯承认。
后些年闹腾的厉害了,就没人提这事儿了,害怕给老队长家招惹祸事。
要是老队长一辈子不把金算盘拿出来,姥姥还以为这是个传说呢。
“其实这不是金的,这只是鎏金的,要是纯金的,我早都卖了。”老队长说了句实话。
黄金在任何年代都是硬通货,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袖算,只是表面镀了一点金,所以只能卖传承。
姥爷拿起袖算仔细端详着,嘴里啧啧赞叹,且不论值钱不值钱,这玩意儿做的可真精致。
姥爷看完了,大舅舅又接着看,猫蛋狗蛋,四个小孩没有看的资格,主要是害怕他们毛手毛脚,把东西给弄坏了。
最后,袖算传进了元妮手里,她细细摩挲一遍,根据手心的热度给断了代,“这是老物件,是明朝的吧?”
这回轮到老队长惊讶了,“妮儿,你咋知道?”
“妮儿大学就是学这个的,她上手一摸,就能说出道道来。”一提起外孙女,姥姥就特别自豪。
“上大学好啊,是得上大学。”没想到元妮儿有眼光,也省得自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老队长暗自松了口气。
“咱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不说那些外道话,你带着传家宝上门,是有事儿吧?”姥爷体贴的问道。
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老队长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老人家把脚跺一跺,红旗大队也要抖三抖。
如今却卑微的拿着传家宝上门,这对比太强烈,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姥爷有些不忍心。
“是有事儿,我想做点手艺活,需要本钱,用这个算盘做抵押,能不能借我五百块?”
说完这些话,老队长就紧张的用脚趾抠地,生怕被拒绝,毕竟这算盘不是纯金的,只是镀金的生铁疙瘩。
陈家人都看向元妮,老队长有些搞不懂,借钱这样的大事,为啥要盯着一个小丫头看?
不过大家都盯着看,于是他也盯着看……
袖算这种东西,完全是民间流传的工艺品,要论价值的话,主要看材质,工艺和背景。
明朝的工艺品,还是鎏金的,且有民间特色,按照京城的市场价来估算,应该不低于千元。
所以说,老队长这个报价,是严重低估了袖算。
元妮开口了……
第378章 到底出了什么事
元妮是个公正的人,她不缺这两个钱,更不会在关键时候卡老队长的脖子,“袖算值一千块,你要以此为当的话,可以借你一千块。”
老队长吃了一惊,“这是鎏金的,不是纯金。”
“你是嫌多怎么滴?放心,谁也不会卖了裤子贴补你,妮儿说这东西值一千块,那就肯定值一千块。”姥爷说道。
老队长盘算了一下,“借的多还的多,我不要那么多,给我六百就成。”
借的再多,他也盘不起门面,只能摆小摊子,老队长想干的活是钉鞋,不是他钉,而是让陈大勇去钉。
这个活不需要太大力气,成天坐着不动,只要穿暖和一点,陈大勇也能干。
现在的皮鞋可金贵了,除了要打鞋油,鞋跟也要定期保养,保养的手段就是钉鞋掌。
新皮鞋一到手,讲究的人就会去找钉鞋的,让师傅在后跟上钉一块皮子或者是专用鞋掌。
这样一样,走路的时候就先磨皮子,损伤不到鞋跟,等皮子磨的差不多了,可以再钉一块。
除了钉鞋掌,还有些鞋面开胶开帮的,也得找修鞋师傅处理。
这个买卖,稳赚不赔,就是前期投入多一些,需要买一些钉鞋专用工具,以老队长家的情况,是多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所以老队长才会借钱。
元妮直接给拿了一千,又跟老队长约定了还款期限。
“钉鞋就是憋屈人,其实挺挣钱的,我们路口有个钉鞋的,前几天已经准备租铺面了,我们都跟他说,做这活儿租铺面不划算,还是摆摊好。”姥爷笑呵呵的说道。
“你也觉得这买卖好?”老队长的眼睛亮了。
“好鞋掌一个就要几毛钱,进价才几分,这买卖咋能不好?就是成天跟臭鞋臭脚丫子打交道,有些埋汰人。”
“只要能挣到钱,掏厕所都行。”不是老队长吹牛,揽了扫卫生的活之后,他还专门问过丁老太太,要不要人掏厕所,丁老太太说那有专人收拾。
厕所是埋汰,可里头的粪值钱,如今化肥尚未普及,农家肥还是很吃香的,这一行的水很深,就连丁老太太也插不进去手。
老队长跟姥爷闲扯的时候,元妮拟了一个借据,上边把数额,还款期限,抵押物都写明白了,“您看看,要是合适的话,就签个字吧。”
亲兄弟明算账,更别提像老队长这样的乡亲,借条是很有必要的。
老队长识文断字,看过没有问题之后,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把钱慎之又慎地揣进了怀里,“兄弟,我这一辈子都记得你这份恩情。”
“咱一个地方出来的,你可千万别跟我外道。”
临别之际,大舅母又拿出一份提纲交给老队长,“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招工要考试,题不难,让小霞趁晚上加加班,把提纲好好背一下。”
老队长这才知道,大舅舅给联系工作的事,更是千恩万谢,“我回去就给小霞。”
送走了老队长之后,全家人都十分感慨,撇开钱桂枝婆媳不讲,老队长父子还是值得帮。
四舅母问姥姥,“娘,之前我们光想着零售,没想着给外面批发,小霞倒是提醒了我,玉米拐棍能不能多做几锅?我卖给远一点的小铺子。”
姥姥摇头,“能做倒是能做,你不是还要收破烂吗?别跑那么远送货了,我怕你身体受不了。”
四舅母笑道,“想挣钱哪有不辛苦的?”
她和四舅舅是尝到了甜头的人,现在半院子房已经到手了,照这个速度,买院是迟早的事儿,坐地户也没他们日子过得好。
元妮给她出了个主意,“四舅母,你还记得咱在丹县的车子吗?车子上装个发动机,可省老劲儿了。
你这两天在工厂转转,看有没卖废旧发动机的,有的话就买一个回来,装在三轮车上。”
“行,年底就是卖旧货的时候,我这两天多注意一点。”四舅母说话的功夫,就瞅见猫蛋狗蛋正悄悄往外溜。
俩孩子生病有阵子了,考虑到生病身子虚,四舅母一直不让他们去外头玩儿,这俩孩子估计是憋得狠了。
昨天她就看到了,巷子里有个堆了一半的雪人,估计就是猫蛋狗蛋的杰作,现在他俩往外跑,可能是想把雪人堆完。
四舅母正打算阻止,姥姥已经追上去,“把大棉袄穿上,玩一会儿就回来,别让大人操心啊?”
“知道了。”猫蛋狗蛋答应的可痛快了,接过棉袄撒丫子就跑。
见姥姥已经安排好了,四舅母就没吱声,大家又谈起了正事。
“我觉得大勇一家子可交,别的不说,光是队长叔这种勇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大舅舅叹息一声。
逆境难,在逆境中生存还想翻身更难,老队长岁数不小,这把年纪了还敢想敢拼,的确是值得佩服。
“就是他家那个让人不省心。”
姥姥指的是小霞,就小霞那个性子,不管干啥都消停不了。
“不能因为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咱们要区别对待,帮他们,主要是看在队长叔和大勇的面子上,至于小霞,少接触就是。”四舅舅无所谓的说道。
“你队长叔人品是实在,值上千块的东西,说抵押给咱,就抵押给咱了,你看这算盘,做的多精致。”姥爷说着,把金算盘套在自己的袖筒上,噼里啪啦打了几下。
“你又不会算账,捯饬这金贵玩意儿干什么?赶紧取下来给妮儿,别给人弄坏了。”姥姥嗔怪道。
“唉唉。”姥爷赶紧答应。
谁心中还没有个当账房的梦呢,想姥爷年轻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当上大队会计……
就在众人说笑的时候,房门被啪的一声推开,大花惊慌的跑进来,“快。”
大家都被她吓了一跳,快什么呀?
大花原本说话就不利索,经过治疗之后,已经能分出好赖事,并且跟人简单交流了。
但她不知受了什么惊吓,说了一个快字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大花,怎么了?”
“大花,你别急。”
毕竟是脑子有问题的人,大家越是让她别急,她越是着急,最后还是元妮想了个办法,她把自己的手递到大花手里,“是哪里出了事儿?你带我去?”
大花一把抓住元妮的手,拉着她风风火火就往外跑,大家一窝蜂跟了上去。
院子大门敞开着,门口是个堆了一半的雪人,雪人旁边全是脚印儿。
大花指了指雪人,又指了指巷子口,“有人……”
然而巷子口空空的,一个人影也不见。
元妮看了看巷子口,又看了看雪人,猛然意识到事情不妙,猫蛋和狗蛋呢?
“大花,是不是有人把猫蛋和狗蛋抓走了?”元妮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拐子。
现在拐子很猖狂,尤其是年前会疯狂作案,一来是需要一笔快钱过年,二来是天寒地冻,受害人家属难以追踪。
听元妮这么一说,大家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千叮咛万嘱咐,让猫蛋狗蛋不要跑远,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俩孩子到哪儿去了?
“不会吧,不至于吧?”
“俩孩子刚出门,也许是跑谁家玩去了?”
“是跟丁小兵野去了,还是去王大爷家了?”
“猫蛋狗蛋?你俩死哪儿去了?赶紧回来,看我不打烂你们屁股?”四舅母心里害怕,高声喊了一嗓子。
四舅舅忍不住扶额,照这样喊,猫蛋狗蛋就算是听到,多半也是不会回来的。
“老四媳妇,你别喊,你一喊我就心慌,巷子就这么长,咱们赶紧找找。”
姥姥说完就开始安排,让大舅舅一家往东走,四舅舅夫妻往西走,她跟姥爷挨家挨户问,看俩孩子是不是到熟人家去了?
大花很着急,她的脑袋瓜子原本就不大清醒,越是想表达的时候,越是表达不出来。
元妮儿看她着急的样子,突然灵机一动。
她从大花兜里掏出一个木头块,“花,是不是有人把猫蛋狗蛋抢走了?如果是的话,你就把那人的脸雕出来。”
大话二话不说,摸出刻刀就忙活起来。
元妮这个举动也是瞎猫碰死耗子,大花那么着急,没准她真的看到了过程。
家里人着急上火,到处找孩子。
大花纹丝不动,低头专心雕刻,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只要进入自己的小世界,根本不受外界影响。
半个钟头很快就过去了,就跟姥姥说的一样,巷子就牙长一点,很快就问了个遍,根本没人见过猫蛋狗蛋。
只有一个老太太说,“我没见着这俩孩子,不过,刚扔垃圾的时候,见到个男的,长得挺脸生的。”
“他手里拽孩子了吗?”
“那倒是没有,不过他拽了个大行李箱,是底下带轱辘的那种,我还是头一次见这种箱子,所以多看了两眼。”
眼生的男人,手里还拽着洋气的大行李箱……
全家人都觉得这是巧合,元妮儿却一机灵,她毕竟是从后世来的,见过听过类似的事情。
“姥姥姥爷不好了,这男的肯定是拐子。”
“他不是没拽孩子吗?”
“猫蛋狗蛋就装在行李箱里。”
还可以这样?
大家都被惊呆了。
就在这时,大花终于完成了雕刻,她递给元妮两个木头块,这俩木头块分别被刻成了两个头像,一个是男人的,还有一个是女人的。
看了男人头像之后,陈家人一起摇头,不认识。
扔垃圾的老太太一脸惊讶,“哎哟,这不是那个拉箱子的男人吗?”
元妮没想到,大花真的看到了。
另一个女人的头像则是……
“这不是范云吗?”元妮儿第一个认出来了。
姥姥姥爷也想起来了,出事之后,二姥姥曾经领着范云上门来闹过。
“我知道了,这男的一准是范云相好,猫蛋狗蛋肯定是被这两个遭瘟的给绑走了。”姥姥直拍大腿。
四舅舅和四舅母都被吓傻了,虽然猫蛋狗蛋挺招人嫌的,四舅母没少骂他们,但孩子真不见了,两人就跟被剜心一样。
“别愣着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报警。”元妮催促道。
除了报警,还要发动群众一起找。
因为唯一的现场目击证人大花精神有问题,所以元妮决定亲自陪着她去报警。
俩人刚准备出发,就见一小孩,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天冷,这孩子连围巾也没有围,拖着长长的鼻涕。
“小兵哥说了,猫蛋狗蛋遇见坏人了,让你们赶紧去救。”虽然拖鼻涕,好歹事情还能说清楚。
小雯认识这孩子,知道他是丁小兵的忠实跟班之一,“去哪儿救?”
“跟我来,小兵哥留记号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孩子被拐了,这是大事,必须要争分夺秒的救援。
在这节骨眼上,是相信一个拖鼻涕小孩,还是去寻求警察的帮助呢?
“兵分两路,妮儿,你跟大花去报警,老头子,老大家的,老四家的,咱们跟这孩子去找猫蛋狗蛋。”在这关键时刻,又是姥姥做出了安排。
元妮口齿伶俐有条理性,只有她才能把事情说清楚,要是别人去报警,警察未必相信。
“行。”元妮答应一声,拉着大花就出发了。
拖鼻涕小孩一边跑一边招手,“快跟我来。”
为啥他一个劲儿的强调要快呢?
原来丁小兵虽然在地上留了记号,但是这记号不大结实,耽搁时间长了,恐怕就得被风吹走了。
冰天雪地,白雪皑皑,在这片雪白之中,有一道黄土印子十分显眼。
拖鼻涕小孩就追着黄土印子在前头跑,姥姥一家子跟着拔足狂奔,亏他们家全是干农活出身,即便是姥姥姥爷也没有拖后腿。
“小兵哥用外套包了一包黄土,黄土用完就没法留记号了,咱们得快点。”
“嗯,孩子你放心跑吧,我们能跟得上。”
这年月不管是老的小的,都有一副精干的好体魄,因为出来的急,好些人都没套大棉袄,但一阵子狂奔之后,竟然跑出汗了。
让大家感觉到揪心的是,黄土的痕迹越来越淡,不用问,就知道丁小兵的原料不多了。
也不知道丁小兵是怎么搞追踪的,万一原料用完,还怎么留记号?
就在这个时候,大家伙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而黄土留下的记号,就在这里断了……
“小兵哥肯定是没土了。”
跑了一会,拖鼻涕小孩鼻涕流的更长了,大舅母实在忍不住,掏出手绢帮他擦了一下脸,又解下自己的围巾,给他系在脖子上。
“怎么办?朝哪个方向追?要不然咱们分成三路吧?”四舅母急了,心火都要上来了。
“本来人就不多,再分成三路,怎么斗坏人?”
“学兵,弟妹,你们先别急,看那是什么?”大舅舅眯着眼睛,指着端对的路口说道。
在马路对面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小巷口有一点红色特别显眼。
“那是小兵哥的红领巾,坏人一定是朝这边去了。”拖鼻涕小孩大声说道。
“就朝这个方向追。”
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大家伙一口气跑过去,果然地上是一条红领巾,红领巾被折成了一个箭头的方向,然后用石块压住了。
“就是这条巷子没错了。”姥爷冲大家比划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巷子里头住户相对简单,一大群人乍乍呼呼冲进去,没准会惊动坏人。
拐了几个弯之后,大家就看到在冬青树桩子后边蹲着的丁小兵了。
冬青树叶子早就掉光,现在只剩光秃秃的枝桠,根本挡不住风。
丁小兵身上全是土,他反穿着棉袄,两个脸蛋都冻红了。
拖鼻涕小孩一见丁小兵,就跟找到了组织一样,他激动的冲上去,“小兵哥,我把人带来了。”
“小光,你做得很好。”
就这样,小兵和小光顺利接头,四只小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现在的小孩,可不是普通小孩,从小就看地雷战,地道战,草原小姐妹,不但有牺牲奉献精神,而且还扛得住事。
丁小兵十分沉稳,他指了指左前方的院门,“猫蛋狗蛋就在这家。”
大舅舅立刻让大舅母去报警,“找最近的派出所,就说有人拐孩子。”
原本是准备让八一去的,考虑到有可能跟拐子发生正面冲突,八一是个好打手……不对,八一身体比较好,大舅舅这才改主意,让大舅母去报警。
大舅母记了几遍门牌号码,转身就跑了。
“小兵啊,你辛苦了,这院有没有后门?”
“有后门。”丁小兵没说话,拖鼻涕小光说道。
“你咋知道?”
“我姨姥姥家就住这儿。”
好嘛,又是一个坐地户,都排到姨姥姥了。
姥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那啥,小光能不能请你姥姥出面,帮我们把门叫开?”
“没问题,我姨姥姥本来就是居委会的。”
大舅舅领着八一堵后门去了。
不大好功夫,小光就把姨姥姥领过来了,老太太个头不高,头发已经白了,在后脑勺梳了个小发髻,人瞅着十分精神,“说是这院里有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