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能问出大花的秘密,那就不愁发财,我这才铤而走险,在约定的时间,去顾家后门等着接大花。
要不然,哪有那么巧?这都是汤惠兰跟我约好了的。”
汤老头把绑架大花的经过,都老实交代出来了。
汤老头拼了命,也要把顾妈妈拉下水,让顾妈妈尝一尝牢狱之灾,顾妈妈自然是不肯承认。
“汤老头说的是鬼话……因为我不愿意给他养老,他正恨着我呢,所以才会往我身上泼脏水。
反正我是不会承认的。”顾妈妈一向是死不认账,这次态度尤其强硬。
案件重启,又卡在这里了。
没有直接证据,谁也没办法给顾妈妈定罪。
顾妈妈本以为,可以就此逃脱法律的制裁,然而人的名声一旦坏了,就跟白布沾上黑鞋油一样,那是怎么都蹭不掉的。
她跟着顾爸爸搬去了单位分的筒子楼。
当天几户邻居就跑去找领导抗议了,“领导,你听说汤老头的事了吧?这老头得的可是杨梅大疮,这是恶性传染病啊。
汤慧兰成天跟汤老头混在一起,肯定也带了病毒,怎么能让这样的人搬进单位家属院?万一给孩子们传染上怎么办?
就算不给孩子们传染上,大人带上,那也说不清楚啊,我们可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凭啥要跟危险分子做邻居?”
所谓的杨梅大疮,就是梅毒,这病搁以前挺常见,在八大胡同混的人,差不多都得过。
现在男女作风很严谨,梅毒已经绝迹多年了。
但这种病臭名远扬,人人闻之色变。
大家都是善良的好人,除了自己爱人,连别的女人手都没碰过,凭啥要承担被传染上的风险?
还有孩子们,都是祖国的花朵,可不能跟梅毒风险患者住在一起,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其实梅毒有特殊的传播途径,不是在一块说两句话就能传上的,但现在缺乏这方面的教育,再加上这种病实在是可怕。
所以邻居们望而生畏。
单位领导一看,这么多人来反映情况,也很重视,如果是一个人来告,那可能是个人问题,这么多人都来反映,那就是顾爸爸和顾妈妈的问题。
至于梅毒的正规传播途径,那谁知道?
万一被传上了呢,就算他是领导,也负不了责啊?
领导立刻找顾爸爸谈话,“大家伙都看你们不顺眼,现在群情激愤,你们住着也不太平,还是另找房子吧,尽快搬走……”
顾妈妈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领导也找她谈话,说是同事们还有读者都有意见,
“你现在做的工作,成天摸书发书,你摸过的书,别人还咋摸呀?
大家都不想跟脏病沾上边,你先回家休息吧。”
汤惠兰害怕领导开除自己,“那我啥时候回来上班呀?我可是带编制的。”
“你回去等通知吧。”
就这样,顾爸爸重新找了房子,又领着汤惠兰搬了家,当然,这事儿还没完,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说汤老头。
汤老头被扔下了。
他从腰往下都不能动,根本没办法爬到床上去。
汤老头只能拽一床被褥,裹着睡觉,睡醒了再爬到院里去,喊路过的人给他丢点吃的。
要是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街坊邻居多少会有点同情心,搭把手照应一下。
可汤老头不是普通人,之前他就人嫌狗憎的,大家根本不想管他,恨不得请老天再打一道雷,直接把他劈焦糊了。
才短短几天时间,汤老头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浑身沾满了屎尿,他饿的不轻,也没力气骂人了。
丁老太太见了,认为这样下去也不像话,“虽然他是个坏人,可也不能让他臭在巷子里,得找个人照顾他。”
“谁愿意照顾他?”
这是个大问题,汤老头不积德,谁愿意照顾他呀?
丁老太太到底是居委会主任,有大智慧,她寻思了一番,认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给钱,肯定有人愿意照顾汤老头。
但是钱从哪里来呢?
丁老太太直接跑去汤家,捏着鼻子跟汤老头商量。
汤老头在地上爬了好几天,胳膊肘子都磨破了,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如果一直没人管,肯定是死路一条。
人被逼急眼儿了,总是有办法的。
“我把房子抵押给居委会,你们帮我请个保姆过来,等我死了以后,不管这房子能卖多少钱,都归你们。”汤老头开出了这样的条件。
这条件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丁老太太立刻就被打动了,“你真舍得?那我得请示一下上级。”
现在请一个全职住家保姆,费用大概是每月二十元。
按照这个价格计算,就算汤老头再活二十年,保姆费最多五千元。
而汤老头的院子最少值一两万块。
所以只要这事合法……那是稳赚不赔的。
丁老太太甚至都想好了,把照顾汤老头的活,承包给胡同里生活最困难的人家。
这样一来,还可以拉扯一下困难户,可谓是一举两得。
汤老头点头。
上级很重视这件事,经过开会认真研究后,认为这属于互帮互助的行为,有可行性。
居委会很快就拟定了合约。
这次汤老头签的很痛快。
汤老头签了合约之后,居委会就开始积极的找保姆。
之前,丁老太太也问过胡同里的人家,几家困难户都不愿意,“我们日子虽难点,但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我们可不愿意跟杨梅大疮打交道,万一传上了呢?”
为了引进人才,丁老太太写了不少小广告,周边的巷子里都给贴上了。
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就有人上门应征保姆了。
这人不是别人,是元妮的熟人,跟她一起抢过老宅子的申淑英……
第279章 不是冤家不对头
现在天气冷了,大家伙都穿上了毛衣,小棉袄,老棉袄,反正打扮的都挺笨重。
而申淑英里边穿一件羊毛衫,外罩一件灰色雪花呢西服领外套,穿的又精干又保暖。
她跟丁老太太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抬手拢一下掉落颊边的头发,这样一来,手腕上那块闪亮的手表就露了出来。
“你这么年轻,愿意伺候瘫痪老头子吗?”丁老太太看人还是有一套的,她有些信不过申淑英,觉得这女人不像保姆。
申淑英很自信,“我是从村里出来的,照顾老人最有经验了,以前我家老奶奶,就是我照顾的。
来京城之后,我一直干保姆,主家都对我印象挺好的。”
“主家都对你印象挺好的?你到底在多少家当过小保姆啊?”丁老太太一下子找到了漏洞。
“阿姨,你得信任我,我真干的挺好的。”申淑英可怜巴巴,好像丁老太太欺负她一样。
丁老太太很犹豫。
毕竟是签了合约,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虽然汤老头不地道,但汤老头已经把房子抵押给居委会了,丁老太太就得对他负责。
“你等等,我们再商量一下。”丁老太太把居委会的几个老伙计召集起来,还想再考察一下申淑英。
然而汤老头却等不得了,签了合约之后,居委会帮他做了个轮椅,听说有保姆上门,他就摇着轮椅跑过来了,
“保姆是不是来了?赶紧让她上我家去啊?”
丁老太太把汤老头推到一边,小声说道,“看见那女的没?她可不像当保姆的。”
汤老头一看着申淑英,眼睛就亮了,所谓狗改不了吃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其实汤老头,早些年就因为杨梅大疮,把某些功能给废了,虽然废了,也没妨碍他猥琐好色耍流氓。
他就是心里有瘾。
“这怎么不像保姆了?你瞧瞧她,多年轻漂亮,又干净又立整,这闺女一定能把我照顾好。”汤老头满心欢喜,笑眯眯的说道。
这……丁老太太一番阻拦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他老伙计都冲着丁老太太使眼色,何必那么认真呢?
反正汤老头自己都愿意,就让申淑英去照顾他呗。
于是丁老太太也不管了,“行,你看着好就行。”
等申淑英推着汤老头从胡同里招摇过市的时候,大家伙都看到了,都觉得稀罕。
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儿,为什么愿意照顾一个半瘫痪的老头呀?
随便在家里糊纸盒都比这强。
申淑英当然是有所图,而且所图甚大,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元妮儿和四舅舅夫妻,正往居委会走,刚好遇见这两人。
只见汤老头得意洋洋,坐在轮椅上口沫横飞,而申淑英则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跟在后边奉承着。
两人说的太专心了,竟然没看见元妮。
四舅母心细,她很疑惑,“这就是居委会找来的保姆?怎么看都不像保姆啊?”
“她就是老洪的二婚小媳妇儿……”
自从上次掏老宅子,打了一回交道之后,元妮再没遇到过这个女人,没想到,会在胡同里遇见。
听元妮讲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四舅舅觉得哪儿都不对,“你的三进院子,就是从她手里买的?照这么说,她赔了不少钱啊?可看穿着打扮不像啊?”
“谁知道呢,反正申淑英不是什么好人,汤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俩绑一块正好,省得祸害别人了。”
“这倒也是,咱还是看门面房去吧。”
自从动了买门面房的念头,着实等了一阵,才出现合适的房源。
今天元妮和四舅舅夫妻要去看的门面房,是胡同里王大爷给介绍的,距离四舅舅平时摆摊的地方不远,就几步路。
三人先去叫了王大爷,然后一起去看房。
王大爷是个爽朗的老汉,直接给他们介绍情况,
“房主跟我是一个单位的,这几间门面房啊,原本他是自己住。
可他家孩子多,又都是儿子,现在孩子大了想结婚,就想把门面卖了,然后置办一个齐整的小院。”
元妮明白了,这家人实在太多,占着门面也没法往外租,还不如直接卖了换房子。
等到了地方一看,住的果然紧巴。
沿街的两间房,里边满满登登摆的都是床,白铁皮炉子只能支在床边上。
房主领他们看了一下房之后,就请他们到门外说话,“房子的情况就这样,实在是太憋屈,不适合住人,但拿来做买卖就不一样了,这位置临街,肯定生意兴隆。”
王大爷笑道,“正是这个道理,不知道你想卖多少钱?”
“两间一万六。”
对方并没有乱要价。
现在偷着做买卖的人越来越多,门面房既能自住,又能往外出租,价格只会越来越贵。
这两间房的位置着实不错,元妮几人都动了想买的念头。
在过来看房之前,四舅母就给元妮塞了三千块,这是夫妻俩存的。
他们约定,剩下的钱由元妮先垫付,以后四舅舅夫妻再慢慢偿还。
当时四舅母就写好了字据。
一番砍价还价之后,房屋最终以一万五千八的价格成交,一间房落在了元妮名下,另一间房则落在了四舅舅名下。
交完了钱,办完手续之后,房主就找人把屋里的东西都拉走了。
按规矩,买了房之后,是要给中间人好处费的,可王大爷死活不要钱,元妮只好给他买了两包烟。
四舅舅激动的满屋子打转,“我终于有房了。”
而且是京城的房,这真是祖上烧高香。
四舅母则抹着眼泪,高兴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元妮笑着,等四舅舅夫妻冷静下来,才跟他们商量,“先把里间的门封起来,然后再开个大门。”
“这些活儿都不用请人,我就可以干,只要整点儿砖头和白灰就行……”
四舅舅有一身力气,这会儿他正高兴着,只觉得满身力气都没处用。
“那门窗怎么办?”
“那就更好办了,爸就是木匠呀,让他做。”
照四舅舅这么说,收拾两间房,根本不用花什么钱,陈家人自己动手就能解决问题。
元妮也是满心高兴。
三人锁了房门,边往家走边商量,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家门口。
就在此时,只见申淑英拎着一个大包袱,正从汤老头家往外走呢……
第280章 你情我愿
申淑英自己也没想到,会在门口遇见元妮,她略尴尬一下,就笑着跟元妮儿打招呼,“这些都是汤大爷换下来的衣服,我拿回家慢慢洗。”
还大爷呢,汤老头那岁数,都够给申淑英当爷爷的了。
要是别人拿汤老头的东西,元妮儿一准不管,可这人是申淑英啊。
之前有人给大学写了举报信,想坏元妮的大好前程,申淑英和老洪这对夫妻,赫然就在重点嫌疑人的名单之中。
元妮只是手中没证据,所以才没有找他们的麻烦,但眼下申淑英自己送上来了,没理由不收拾她。
申淑英前脚走,元妮就把猫蛋狗蛋叫了过来,“你们去帮姐干件大事儿……”
“啥事儿呀?”
“看见前面那女的了吗?”
元妮一番叮嘱,猫蛋狗蛋立刻飞奔着就去了,立功的时候到了,必须要好好表现。
申淑英拎着大包裹走得很吃力,三轮车很少有进巷子的,要走到路口才能找到车,这段路只能咬牙坚持。
眼瞅着前边人家门脸挺干净,申淑英正寻思着,坐下来歇一会儿,就觉得背后一痛,像被小牛犊子撞到了一样。
她整个人来了个人仰马翻,手里的包袱也扔出去了。
狗蛋撞人,猫蛋冲上来扯包袱,“唉哟,对不住了,东西摔碎了没有?”
申淑英还没反应过来,包袱皮儿就被拽开了,里边的东西全都露了出来。
只见一堆脏衣服里头,散落着几枚印章。
猫蛋狗蛋帮着元妮整理过老玩意,两人一看到印章,立刻意识到不对,“你不是帮汤老头洗衣服吗?为什么衣服里头会有印章?”
申淑英赶紧爬起来,把印章归拢到一起,“小兔崽子,别多管闲事。”
狗蛋儿就嚷嚷起来,“有人偷东西了,小保姆偷东西了。”
小偷过街人人喊打,一听有人偷东西了,立刻有人跑了出来,“小偷在哪儿?先让我揍一顿。”
大家都丢过东西,不是被这个贼偷的,就是被那个贼偷的,就算此贼非彼贼,那也得先揍一顿,解解气再说。
猫蛋狗蛋认了丁小兵为大哥,胡同里的大人孩子都认识他们,听猫蛋狗蛋绘声绘色一讲,大家立刻就信了。
有人走上前查看印章,“这是寿山黄石印章,值钱着呢,是汤老头给你的,还是你自己顺出来的?”
“怪不得这么年轻漂亮,要给人当小保姆,原来是准备偷东西。”
“赶紧把丁主任请过来。”
“直接报警吧?”
这段时间最大的新闻,就是汤老头家发生的事,几乎人人都知道。
申淑英赶紧辩解,“我也不清楚,印章为什么跟脏衣服在一块儿?可能是汤大爷不小心放进去的,结果他也忘了?”
然而没人信她的,好些个热心的街坊,硬拦着,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很快,丁小兵和丁老太就过来了。
丁老太一看那些印章,就说道,“大家伙帮着拿一下东西,咱们一块问问汤老头,这事情不就清楚了吗?”
“是得问问,虽然这些印章是近代刻的,但也值几十块钱呢。”有懂行的文化人就说道。
“走走走,一块问问去。”
文化娱乐活动太少,大家伙宁可不吃饭,也要看热闹。
于是一伙人闹哄哄的,又往汤老头家走。
申淑英完全是被裹挟着,身不由己,有人推搡着她往前走。
汤老头已经躺在床上了,而他家里也干净了许多,能看出来,申淑英还是干了些活的。
丁老太太直接把印章拿给他看,“这些印章和你的脏衣服掺合在一起,差一点就被小保姆带走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汤老头叫人扶他坐起来,他一双眼睛中满是精明算计,先看印章,然后又看申淑英,后者已经面红耳赤……
汤老头就笑了,“这个事儿啊,我知道,前些天不是没人照顾我吗?东西随手乱丢,可能就把印章掺进去了。”
听到汤老头这么说,申淑英一脸的不可置信,“汤大爷……”
汤老头举起手,不让申淑英再说话了,他对看热闹的人们说道,“让老少爷们费心了,小申照顾我还是挺尽心的。”
丁老太太把印章都捡出来,扔在汤老头的床上,“那你自己把东西收好,过两天有懂行的过来,我问问他们要不要,都给你换成钱吧?”
“行,都好说。”
虽然汤老头够混账,到底是皇城根底下的老住户,随便把地缝子扫一扫,都能弄出几件值钱的玩意。
大家伙一看没热闹可瞧了,各自准备散去。
申淑英讪笑一声,又把包袱包起来,“汤大爷,瞧这事闹的,那我先回去了?”
“小申呀,你先别走,我还要跟你说两句话。”汤老头别有深意的看着申淑英。
申淑英心里虚的慌,还真就答应了,等人都走光了,她赶紧陪着笑脸,“汤大爷,你还有事吗?”
没有外人了,汤老头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小偷,我以为你忍两天才动手呢,没想到你刚来就敢偷东西。”
“这……汤大爷,刚才你帮我说话,你不是原谅我了吗?”申淑英试探着说道。
“原谅是可以原谅的,不过你总得做点什么吧?”汤老头眼中的意味已经相当明显了,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且是起了色心的眼神。
申淑英皱眉,为了生活,她是嫁了个半老男人,可汤老头这么老的老菜帮子,还瘫了半截,这……吃不下去嘴呀。
“怎么,还委屈你了吗?你要那么不乐意,我还是报警吧。”汤老头威胁申淑英。
在汤老头看来,这本身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俩人一个贪财,一个好色,各取所需,这不是很好吗?
何必扭扭捏捏的?
申淑英簇着细眉毛,低头拽着自己的衣襟,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儿,“要是这样的话……每月三十块太少了。”
汤老头一下就乐了,“想要钱是吧?好说呀。
你看见我这房了吗?我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等我走以后,就把房留给你,怎么样?这回不少了吧?”
汤老头把房子抵押给居委会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大部分街坊都不清楚内幕,更别提申淑英这个外人小保姆了。
果然,听汤老头这么一说,申淑英立刻就动心了,她羞羞哒哒点头,“那行,你要怎样……”
对门发生的龌龊事儿,陈家人并不知道内情。
听猫蛋狗蛋讲了事情经过之后,大家只觉得奇怪,汤老头真会把值钱的印章,随手乱扔吗?
“我觉得不对,肯定还有猫腻,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四舅舅还想细细琢磨。
“个人关起门来过日子,别管那些个不相干的事,是狐狸早晚得露出尾巴来,让他俩自己折腾去。
咱还是商量一下自家的事儿吧。”姥姥端上热腾腾的玉米面饼,提醒大家该商量正事儿了。
元妮在京城买房,又考上了京城大学,已然是在城里站住了脚。
现在四舅四舅母也有了一间小小的门面,迈出了万里长征第一步,这让陈家人由衷的感到高兴。
只是这门面该怎么拾掇,得商量个章程出来才是。
姥爷放下烟袋锅子,拿起一张酥脆的玉米面饼,又夹了一口酸辣土豆丝,慢慢咀嚼着,先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想法跟四舅舅差不多,那就是自己能弄的活,尽量自己弄,这样可以少花钱。
“老四弄点石灰,把墙刷刷,至于家具门窗,我都能做。
木头好说,等我买几根原木,就可以动手了。”
“老头子,要买就多买几根吧,妮儿不是要架子?干脆一起做了吧。”姥姥提醒道。
元妮想要的是博古架和多宝格,姥姥记不住,统一叫架子了。
“没问题,你们都看看还缺什么家具?要不再添点桌椅板凳?”姥爷提醒道。
做一回木工活不容易,最好是一起都做了,这样的话,鱼鳔胶啥的不容易浪费。
“那就再做两张床?万一大舅舅二舅舅他们要过来探亲,也有地方睡。”
“行,还是妮儿想的周到,夏天可以打地铺,冬天可不能打。”
“那桌椅板凳也添几套吧?”
冬日漫长,姥爷寻思着,有这一冬天的功夫,啥家具打不出来啊?
四舅舅是准备开自行车修理铺的,除了铺面之外,他觉得用不着什么家具,“给我打俩小板凳就成了。”
“光要小板凳,那零件放哪儿?”顾超笑道。
“多亏你提醒,对了,靠墙打一排格子柜吧。”四舅舅猛拍脑门。
“柜台也得做,现在柜台都是镶玻璃的,不知道玻璃好买不?”姥爷开始规划用料了。
“买玻璃的事儿就交给我吧,姥爷,你把玻璃的数量大小写下来,给我就成。
前阵子天气不好,不是砸破了好几块玻璃吗?一起修补上吧?”
顾超已经去陶瓷厂报到上班了,有他一个大厂长出面,别说是小小的玻璃,什么紧缺物资都能买到。
“还有房顶的瓦,也该补补了,好几个屋子都漏了。”四舅舅提醒道。
“小雯,拿个本子记一下。”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事儿,得赶在寒冬之前办好。
在来到京城之前,陈家人本以为,S省的冬天就是最冷的了。
来到京城之后,听当地人说起寒冬腊月的冷,他们这才惊讶的发现,跟京城比起来,S省竟然算是暖和的。
每年入冬之前,在老家也要修补房屋,除此还要储备冬菜,打煤砖,如今还是要做这些准备工作。
“这边打的是煤球,我想办法弄一吨煤粉,再整个模子,咱们自己打。”顾超说道。
要买现成煤球,得用煤本,陈家人根本就没这玩意,只能自力更生。
粮食,煤球都是紧要物资,如今还是凭本供应。
陈家一大家子人,除了元妮有商品粮供应指标之外,其他人吃的都是高价粮,是托关系偷偷从黑市上淘换过来的。
虽说现在挣的多了,可这么花钱,还是有些舍不得。
姥爷为啥要在院子里种菜?也是这个缘故,能省一点是一点呗。
“再买点大白菜,整几袋玉米,玉米面和白面一起掺着吃咋样?还行吧?”姥姥笑道。
“行,挺好的。”单吃玉米面有点牙碜,掺上白面烙饼又甜又香,还挺好吃的。
“妮儿,你那个铺子想咋收拾?”姥爷又问元妮的想法。
房价必涨,元妮买铺子,倒没想着一定要干什么,只是趁房价便宜的时候先囤着。
是先租出去,收两个租金呢,还是……
元妮咬着玉米饼,认真思考起来,过了好一会,她才问道,“四舅母,前阵子,你不说要整棉花套子吗?需要铺面不?”
天气越来越冷,大家都在为猫冬做准备,把棉絮做成棉花套子往外卖,是个来钱的时令活。
四舅母摇头,“我就随口说说,咱没干过那行当,万一赔了咋办?我还是继续收破烂吧。”
做生不如做熟,四舅母已经把附近串熟了,收破烂颇有进项,暂时不想转行。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商量的有声有色,正热闹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还有人在门口大喊,“有人吗?问路的。”
狗蛋跳起来,“我去。”
狗蛋很快就回来了,“小保姆的男人找过来了,他说小保姆还没回家。”
汤老头家的大门是重修的,重修之后一户变两户,原来的门牌早都掉了,老洪看不着门牌,所以才会问路。
大家一起看向黑乎乎的窗外,都这个点儿了,申淑英还没回家?
“看看去。”四舅母起了好奇心,一马当先往前走。
大家伙刚把大门打开一条缝,就听见敲门的声音,还有人在喊,“淑英,你在里边吗?在的话就吱一声?”
这人正是老洪。
就算申淑英不在,汤老头肯定在家,可大门被敲得哐哐响,不管是申淑英还是汤老头,都没吱声。
“人呢?”姥姥觉得奇怪,忍不住小声念叨。
她刚念叨完,就见对面的大门开了,申淑英伸手捋着头发,脸上都是强撑出来的笑,“你咋还找过来了呢?我马上就回去?”
老夫少妻,很难相互信任。
老洪皱眉打量着申淑英,“为什么这么迟才开门?衣服扣子也扣错了……怎么,在人家干活还要脱衣服吗?”
申淑英低头一看,外衣扣子果然扣错了,她讪笑着解开扣子重新扣,
“哪儿能脱衣服呢?汤大爷半身瘫痪,家里落下的活特别多,我忙着收拾,干活太热了,就把衣服扣子解开了。”
“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我在偏屋里干活,门关着,没听见,还是汤大爷喊的我。”
这个理由很充分,汤大爷听见了也没用,因为他是瘫痪。
申淑英应对得体,就算是老洪心里不痛快,也没啥好说的,他狐疑的朝院里看了一眼,“院儿里没别人?”
“没别人,就一瘫痪老大爷,你想啊,要是有别人的话,他还会请保姆吗?”
申淑英说着,拽起老的胳膊就往外推,“既然你都过来了,那咱就早点回去吧?”
老洪被推了出来,他极不情愿的梗着脖子,男人的本能告诉他,汤大爷绝对有猫腻儿。
然而申淑英已经关上了大门,“汤大爷,那我就走了,你也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