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中充满了怀念,更多的是无望的感叹。
叹息了一声,低头看放在桌上的两床被褥,看着半新不旧的,却厚实的很,不用摸就知道暖和。
若是有了这两床被褥,这个冬天只怕他们也能抗得过去了。
古教授内心交战了半日,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老脸一红去抱被子:“真是太谢谢你了许同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如今我这样,实在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许宁言摆摆手,“这些东西不送给你们,也是要送给别人的!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说不得以后你们能回京城了,以后我还有求你们帮忙的一天呢!”
古教授苦笑,只当许宁言是安慰自己:“如今我们是不敢想回去了,只想能活过这个冬天,就不错了!”
许宁言往炉子里加了两块柴火,似乎不经意的将她糊弄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话透漏了两句。
只这两句,就让古教授的眼睛一亮,哆嗦着嘴唇问道:“许同志,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许宁言点点头,语气温和:“所以我才说,以后咱们说不得能在京城再见呢!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不让被人看到了不好!”
就要送客了。
古教授还有很多话想问,可看许宁言这个态度,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没开口。
又道了谢,抱着被褥,还有许宁言还回来的篮子和布袋告辞。
出了小院,大约心情太激动的缘故,下那几个台阶的时候,最后一阶踩空,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手里的被褥落在了地上,也顾不得许多了,捡起被褥,高一脚低一脚的回了牛棚。
许宁言看在眼里,摇摇头,有了她这番话,想来古教授应该再不会心存死志了吧?
方才她可看出来了,古教授进院子之前,那眼神已经麻木枯槁了,话里话外都是颓然死寂的气息。
知道有可能平反回京城,虽然不知道又要煎熬多久,可有了这个希望,他们又能坚持下去吧?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毕竟她是个自私的人,在这个时候,她要做的是第一保全自己,第二保全姜致远他们不被连累。
至于其他人,她有心无力。
叹了口气,将古教授送来的那些东西收起来,打算等走之前,再偷偷放到牛棚里去。
毕竟这点粮食,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可对牛棚的人来说,说不得就能救一个人的命了。
刚收拾好没多久,铁柱就在院子外头喊了:“四丫姑姑,我奶把饭做好了,去我家吃饭——”
许宁言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烤鸭,算是添个菜,也至于空手去大队长家不好看。
铁柱眼珠子都粘在了烤鸭上,吞了吞口水:“四丫姑姑,这,这是啥?”
许宁言将烤鸭递给铁柱:“这是京城烤鸭,你先拿回去让你奶奶给热了,大家都尝尝。”
铁柱连忙点头,接过烤鸭,一溜烟的先跑回家去了。
许宁言跟在后头慢悠悠的走着,经过牛棚的时候。
牛棚的门打开了,好几个看着眼熟的人,都眼神热切的看着许宁言,想开口说话,被古教授和另外一个叫老邢的,将人都给拉进去了。
许宁言只做没看到,径直往大队长家走。
在大队长家吃了晚饭,天色才刚擦黑,大队长媳妇钱春兰本来打算晚上去给许宁言作伴的,毕竟之前许宁言家是有狗腿子。
如今可就她一个单身小姑娘,住在那附近,万一出事了可咋办?
许宁言拒绝了,虽然没有狗腿子,可她自己的身手也不差,她实在不习惯跟不熟的人晚上同住一个屋,睡一张床。
大队长见许宁言不是客套,是真拒绝,也就开口了:“行了,这大冷天的,又是咱们大队能出啥事?更何况那地方也不是指她一户,还有牛棚的那些人!真有事,一声喊他们也就听到了!更何况咱们现在公社的治安可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好,没事的!”
经过上次投毒事件后,整个红旗公社都被部队的人来回梳理了三遍,稍微有点问题的都送局子里头去了,如今红旗公社这治安,就差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
大家谁心里没点数?敢去找许宁言的麻烦?不怕再被部队来回梳理一遍,一家子都送到局子里去?
因此还真不担忧。
钱春兰一听,还真是,方才是她想差了,也就不说了。
只让铁柱将人送到家了再回来。
铁柱自然是乐意的,许宁言回来,他就吃上了京城烤鸭,可真香啊!
一路送许宁言回去的路上,那小嘴就巴巴的没停,将这几个月来团结大队发生的事,各家的八卦,恨不得一股脑的都告诉许宁言。
许宁言也十分上道,摸出几颗大白兔塞给了铁柱。
铁柱笑眯眯的接过来,先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剩下的都揣进了兜里,打算带回去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也甜甜嘴。
要知道,这许宁言没回来的日子,他们已经好久没吃到糖了。
第466章 你都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铁柱不愧是团结大队的八卦小能手,尤其是他为了糖,那是啥消息都打听偷听了的。
别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也就罢了。
谢叔婆投毒事情的后续,他格外关注了的。
比起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说的笼统含糊,铁柱这边的消息就详尽了许多。
谢叔婆按理来说,人死为大,应该葬在许叔爷旁边的。
可她是杀人凶手,死得不那么光彩,还害得大队里好些人被部队查出来一些不法之事来,之前大队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含糊着也就没啥事。
可部队不管这些,直接重拳出击,主打一个一视同仁。
那一阵子,有被送到局子里关了几天的,也有被送到农场劳改几个月的,还有被判刑的,被抓去游街的,革委会和派出所的公安都不够用了。
这些人里也有许家的族人,不敢怨恨部队啊,也怨不着生死不知的许宁言,那就只能恨上谢叔婆了。
她害了这么多人,还想葬进许家祖坟?做梦!
许家人内部是极力反对,熊明霞一个外嫁女,更何况都不是许家人,更没有说话的份了。
最后还是谢叔婆前头的那个儿子出面,跟熊明霞两兄妹,将谢叔婆收敛在了后头山上,孤零零的一座坟头,下葬那天除了两兄妹,一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房子如今归了大队书记那一家,熊明霞没了住处,灰溜溜的回了婆家那边。
婆家那边嫌弃她有个那样的老娘,她自己也牵扯到了里头,也不肯要她,要将她赶出全家。
全大江吃了半辈子的软饭,这个时候倒是硬气了一把,站了出来,护住了熊明霞,好歹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说完这个,铁柱又说起了其他人的八卦。
别人许宁言没在意,直到他说到了陈芳芳。
许宁言忍不住问了一句。
原来陈芳芳的发圈生意如今算是稳定了下来,每个月固定都有一些收入,虽然在城里人看起来不多,可在乡下看来,那就很了不得了。
她婆家那几个妯娌眼红,想让她把收入都交出来,陈芳芳之前是没底气,如今每个月有收入,比家里男人都能挣钱,腰杆子也硬了,自然不肯。
为这个也没少吵架。
她婆婆如今听了其他几个儿媳妇的怂恿,正逼着陈芳芳生孩子呢,说她不肯把赚的钱都交给家里,那肯定就是还没想死心塌地跟他儿子过日子呢。
得生个孩子才行!生了孩子,有了牵挂,这女人就生不了二心,跑不掉了!
如今正在催生呢!之前不是说陈芳芳身体弱,看着就不像能生孩子的样吗?
她婆婆就到处找那些土方子回来,什么观音土,什么灰,什么叶子之类的让陈芳芳吃下去。
这些东西,只怕是没病的人,吃了都要得病。
陈芳芳也是读过书的人,自然不肯吃。
她婆婆就天天在家嚎,在家闹。
反正他们家如今可热闹的很。
陈芳芳的男人许二春开始自然是站在自己媳妇这边的,要知道陈芳芳挣了钱,交了一些到家里,留着的那些,那可都是属于小两口的私房钱。
他又不傻,这私房钱是自己的,可那交到家里的钱,那可都是被爹妈贴补给其他兄弟了的。
只是他那亲妈实在太会闹腾,许二春的亲爹还有几个兄弟天天念叨他,他也烦了。
据说也想说服陈芳芳,生个孩子了好堵住他亲妈的嘴呢。
陈芳芳确还不是很想生,为这个小两口如今也是三天两天的吵上一架,又有她婆婆这个搅屎棍在里头搅和,陈芳芳最近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许宁言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铁柱:“你都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铁柱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我花了一颗糖,从大石头嘴里问出来的!大石头是二春叔的侄子,他啥都知道!他还知道,他奶奶早就告诉他们了,说芳芳婶一看就不能生,保不定是身体有啥毛病,不然这几年了还怀不上。要不是看她能挣钱,这媳妇早就不想要了!”
“说芳芳婶要么给他们家生孩子,要么就给他们家赚票子!反正芳芳婶也没娘家撑腰,怕啥?还说要把芳芳婶赚的钱都要留给大石头将来娶媳妇呢!”
许宁言没想到许二春他妈居然是这种打算。
再想想上辈子陈芳芳的遭遇,一点也不奇怪。
想了想,让铁柱第二天偷偷给陈芳芳送个信,让她来找一下自己。
铁柱满口答应,将许宁言送到院子门口,转身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许宁言才起床,铁柱就送了两个馒头,一点咸菜,还有一碗玉米和大米煮的粥,说是今天的早饭。
送完又告诉许宁言,今天大队里年底结算工分和分口粮。
让许宁言吃完早饭后就去大队。
许宁言答应了一声,就去吃早饭。
才刚端上碗,院子门被推开:“许同志在家吗?”
是陈芳芳的声音。
许宁言跟陈芳芳老熟人了,也没那么多虚客气,直接在屋里扬声道:“进来吧,我在屋里呢!”
陈芳芳推门进来,许宁言正吸溜一口粥,咬一口馒头,配一根小咸菜呢。
还顺势招呼陈芳芳:“你吃了早饭没?要不要再来点?我这两个馒头吃不完。”
大队长家做的馒头,一个能有成年男人拳头两个大,十分的瓷实,成年男人一早上吃两个也就差不多了。
许宁言虽然胃口好,顶多能干掉一个就不错了。
陈芳芳脸色有几分憔悴,气色没之前看着好,不过神色还算平静。
听了许宁言的招呼,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大大方方的坐下:“那我就再吃点!早上没吃饱!”
她最近一段时间,都吃不太饱,每天吃饭,婆婆分饭给她都是最少的,她提意见,婆婆就说什么她手里有钱,既然那么有本事,就自己去外头吃去之类的话。
天气冷了后,发圈生意没之前好了,这个月收入减了一半,交的钱自然也少了,陈芳芳知道婆婆这是敲打自己,也是逼自己退让呢。
可她不想退,宁愿咬牙买一些饼干之类的偷偷存着,背着人垫垫,也不想拿钱出来。
今儿个一早,知道许宁言回来,她随便喝了一碗能数的着米粒的粥就带着给许宁言准备的礼物出门了。
接过许宁言递过来的馒头,咬了一口,不知道怎么的,眼圈就红了。
喉头发硬,陈芳芳嚼馒头的那架势,就跟嚼某人的肉一样。
许宁言给她冲了一碗红糖水,没有多问。
陈芳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吃完早饭,收拾了一下,陈芳芳才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打开。
赫然是一件橘色的毛衣。
“我之前不是说过,等我赚钱了,给自己织一件毛衣,也给你织一件!这颜色是我在县城挑的,显得皮肤白,你们小姑娘家家的穿最合适,你要不要是试试?”
陈芳芳说完脸有些红:“只是我手头没啥钱,买的不是上好的羊毛线,你别嫌弃。”
橘色的毛衣织得是那种厚实的双元宝针,鸡心领,只在领口袖口和下摆处,加了白色的边,拿在手里软糯有分量。
许宁言一看就喜欢上了,爱不释手。
陈芳芳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颜色的毛线少,只能织这种没有图案的,不然能织好多花型出来。”
许宁言连忙道:“我就喜欢这种纯色的,挺好看的!谢谢你啊!”
陈芳芳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不嫌弃就好!”
许宁言当场将毛衣穿在了身上,果然十分合适,身上暖洋洋的。
等裹上棉袄,再看陈芳芳,她居然穿的还是旧毛衣,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也给自己织一件新毛衣的吗?”
陈芳芳苦笑,大约是憋久了,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抱怨婆婆偏心,许二春的懦弱和偏听偏信,也露出一点迷茫来:“你说,之前我托你的福,能一直做发圈,每个月都有收入,那时候我多开心啊!自己能挣钱了,不用天天听闲话,说是吃闲饭的,就是不想干活,才耍手段嫁给许二春。”
“我是真心感谢许二春当时肯娶我,我也是真心跟他过日子的!可钱挣了,日子却更糟心了!我也想生孩子,可家里这情况,我敢生吗?他上头一个大哥,下头两个弟弟,公婆倚重老大,心疼小的,就他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爹不疼娘不爱的!”
“当初也就是我愿意嫁给他,不然以他家那情况,不愿意掏彩礼,也娶不上媳妇!可如今不要彩礼嫁到他家去,反成了我的错处!说我不值钱倒贴他们家!说他是捡破烂的,别人不要的他要!”
“我们干活干得最多,每个月我挣钱还交三分之一到家里,就这样,我们也落不着一点好!还觉得我交钱交少了,应该全交上去养活老大,老三老四他们那几大家子才行!”
“就这我敢生孩子?生了只怕也是要跟他爹一样,辛苦劳碌给他人做衣裳的命!我之前就跟他说过,我说我攒钱也是为了自己小家。等手头钱富裕一点了,最好是分家了,咱们再生孩子,这样起码咱们孩子以后日子好过一些!”
“他之前也答应的挺好,说都听我的!只有我心疼他,是为他着想!如今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被他爹妈几句不值钱的好话一哄,就忘了之前吃的苦,跟他爹妈兄弟一条心了!如今他们是亲亲热热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我一心为小家为他着想,倒是里外不讨好,成了外人了!”
陈芳芳说到最后,冷笑出声,满脸都是自嘲。
许宁言知道陈芳芳只怕是被伤透了心,也是气狠了,不然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想了想,许宁言问陈芳芳:“那你是咋想的?”
陈芳芳眼神迷茫:“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挺没意思的!你说女人这一辈子,结婚后,娘家那边你是外人,婆家这边你也外人!就好像无根的浮萍,一辈子都没有一个自己的家——”
说完这句话,沉默了一会:“这话我也只跟你一个人说,他越是这样,我越不会生孩子!越不会如了他们的意!想要我手里的钱,若是态度好一点,说话好听一些,捧着我一点,我倒是愿意多给点!可又想骑在我脖子上,又想我给钱他们花,这是当我是傻子吗?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
这话里的意思带着几分决绝。
许宁言知道陈芳芳这个人,看着温柔,实则很有韧性的一个人。
这话她既然说出了口,那就不会轻易妥协。
自己是知道陈芳芳以后能做出什么样的成就来,自然不能看着陈芳芳就此被许二春一家给折断羽翼。
再说了,这跟陈芳芳认识以来,两人脾性相投,也算是朋友了。
怎么也要搭把手。
见外头没人,示意陈芳芳侧头过来:“今天这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我在京城听到消息,国家需要大量的人才,上面的政策有所松动。你若不想真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村里,那就不要放弃学习!任何时候,谁都能背弃你,唯有你自己学到的东西,不会背弃你!”
陈芳芳是个极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许宁言的意思。
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捂住了嘴,看着许宁言。
许宁言点点头。
陈芳芳眼泪都下来了,哽咽着抓住了许宁言的手:“你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话的!真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你就是我这辈子的大恩人!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只看以后就是了!”
说完,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露出一点笑容来:“我本来觉得活着没啥意思了,可是听了你这话,我还能再坚持熬下去!总有一天能熬出头的!”
许宁言拍拍陈芳芳的手:“我这里还有几本书,一会你带回去,有时间就看看!多留个心眼,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其余的书,你到废品收购站,或者找别人借着看,总之不要放弃就好!也别提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只要你以后好好的,就对得起咱们这认识一场了!”
说着在柜子里找出当初留在这里的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这一套是在废品收购站找到的,有点残缺,封面都没有了,不过能凑齐,也算是难得了。
搬出来放在桌上:“这个你拿回去!就说是我要离开团结大队,留给你做个念想!打着我的旗号,应该没人敢动你这套书!一会我写一个地址给你,你记好!有啥不懂的,或者有什么事,给我写信!”
说着,拿了一张纸,裁了一个小纸条,将在京城猫儿胡同的地址留给了陈芳芳。
第468章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陈芳芳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在心中默背了好几遍,确定记住了后,将纸条丢进了炉子里,看着它化成了灰烬,这才道:“我背下来就行!我婆家那情况,这地址可别让他们知道了!”
说完,泪眼婆娑的冲着许宁言鞠了个躬:“谢谢你!”
丢下这句话,她抱着那一摞书,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只是这回去的脚步再也没有了来时的沉重,变得轻快有力起来。
许宁言看着陈芳芳的背影,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人有了希望,有了目标,熬过这苦日子就不难了。
去大队部算工分,分粮食的时候,大约是有了许宁言送书的缘故,陈芳芳的婆婆还凑到许宁言身边,想打听许宁言家还有什么能送的,比如衣服,粮食,家具什么的。
被大队长媳妇给怼回去了。
大队部这边算工分,分粮食每年都来这么两次,大家都熟悉流程了,十分顺利。
许宁言最后的工分合计下来,全部兑换了细粮,最后还掏了钱,凑了一百五十斤的细粮,一百斤大米,五十斤的面粉。
也都跟老杨头说好了,明天一早帮忙送到公社去。
知道许宁言要去京城,这一去估计就少回来了,团结大队大部人家都有些不舍。
不舍的自然是她要是走了,这以后团结大队和百货大楼之间的合作还能不能继续?
这可事关他们以后每年的收入。
也有少数人,巴不得许宁言快离开团结大队。
比如以前的许家。
许宁言能离开团结大队,对他们一家子来说,那可真是解脱了。
不然许宁言三不五时的回来一趟,他们家就要被大队里的人嘲讽一次。
等许宁言走了,三年五载的谁还记得?他们家也就能抬起头来,给家里剩下的几个男丁说个媳妇了。
因此,许家是拍手称快,巴不得许宁言立刻就走。
不管是舍不得的,还是巴不得许宁言走的,也只在心里,或者背地里嘀咕几句,当面是不敢说一句的,都笑眯眯的恭喜许宁言。
有些心眼子灵活的,就拉着许宁言念叨,说她发达了,这可是飞上高枝了,以后怎么也得记得要拉拔一下他们之类的话。
对于这些人,许宁言一贯的不会惯着,也不会给他们希望。
她觉得已经够对得起团结大队了,有了和百货大楼的购销合作关系,机械厂那边看在她和姜致远的份上,还给大队里一台拖拉机的名额,开春就能去提一台回来。
就这两样,团结大队这么多人,这么些年,也没见谁能给他们这些好处。
若是他们这些人知足,以后若还有什么好处,能给的,她不会吝啬。
可这些人太过贪得无厌,话里话外,恨不得许宁言到了京城,也不能忘了他们,有好处得给他们扒拉。
姜致远毕竟在京城太远,他们够不着,索性打听起许宁言在县城的工作,那意思恨不得许宁言走之前,把县城工作也给他们团结大队留下,就有些过分了!
当场直接拒绝,一点面子都没给留。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本在一旁忙活着,一时没注意,就闹了这么一出。
等他们赶过来,许宁言已经冷着脸,直接放话了:“我县城的工作,怎么处置那是我的事,关你们屁事?用得着你们操心?你跟我有什么关系?说是姓许,我这个许可不是你们许家的许!我那烈士亲爹可也姓许!”
“我愿意给大队拉好处,那是我愿意!我不愿意给,你们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掏走一分钱!你们那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当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
“可别做梦了!真当我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成?忘了当初许家的下场了?想跟他们家一起作伴不成?要不要我成全你们?”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唬了一跳,这是谁这么不开眼,得罪这位祖宗!
上前忙将打主意那些人给痛骂了一顿,又转身来安抚许宁言。
许宁言马上要离开的人,自然要给大队长他们这个面子,也就收了脾气。
只是本打算第二天一早要离开的,也没心情呆了。
直接就说下午就要走。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苦留不住,也不敢强留,怕真惹急了这丫头,只得安排老杨头赶着车过来。
将分到的细粮给抬上了车,又回小院子,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卷,丢到了车上。
剩下的钥匙也给了大队长的媳妇,就示意老杨头快走。
大队长他们也不好离开,毕竟这工分还没算完,粮食也还没分完呢。
只得叮嘱老杨头好生将人送到,将人送到了大队外,让许宁言以后有事没事就回来,这里还是她的家。
许宁言只笑着点头,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心里清楚,到底那些话还是伤了情分,可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人远走,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回来就将那些打着自己小算盘的人给削了一顿。
工分结算,分粮食都落在了最后不说,直接给安排了年底去上建设挖水库的活。
要知道往年都是轮流着去,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这次心里窝火,直接将那几家的男人都给派了去,这一去可就好几个月,连过年都不能回来了。
几家男人哭丧着脸,这几个月熬下来,人真怕都要累掉一层皮了。
许宁言不知道她走后,大队长他们还来了这么一出,就算是知道,只怕也是冷笑一声。
老杨头将她送到了公社,本来是想和她一起等车,把东西给搬上车再回去。
被许宁言直接给拒绝了,让老杨头直接回大队去,毕竟工分粮食还没分完呢。
老杨头也惦记着,毕竟一年到头就指望这个了,也就回去了。
天气冷,大集刚过,公社也没啥人。
又是在路边等车,瞅着周围无人,许宁言将粮食收进了空间,只剩下随身的一个行李包。
等去县城的班车一到,轻轻松松的上了车。
回到县城,第二天一早,李建国就来找她,说是姜致远打电话过来了,说半个小时后再打过来,让他来喊许宁言去等电话。
姜致远那边时间算得极准,半个小时后电话准时响起。
李建国十分识趣,直接就没进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抽烟等着。
接起电话,姜致远熟悉的声音响起:“言言,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469章 土味情话
再度离开荆山县,火车站里,林红抱着许宁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舍不得她离开。
要知道这一别,再次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一旁的周子安一脸的无语和羡慕,他觉得,就是自己离开,自家媳妇都不会这么舍不得。
送行的人不多,许宁言没惊动多少人,也就是林红夫妻,还有李建国。
李建国也眼圈有些发红,这两年他真拿许宁言当自家闺女一样看,如今闺女要远离身边,去陌生的京城,融入另外一个家庭,是好是歹,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难受。
不管平日里有多信任欣赏姜致远,此刻李建国想起他要拱自家水灵灵的白菜,心里就老大不痛快。
送许宁言上车前,只说了一句话:“要是在京城过得不高兴不痛快就回来!你建国叔别的本事没有,努把力,好歹在荆山县到时候能让你有地住,有饭吃,不被人欺负!所以别太委屈自己,知道吗?”
许宁言点点头:“建国叔,你放心吧!我委屈谁也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大部分的行李物件都通过邮局寄回京城了,饶是如此,许宁言还带了两个大包。
这其中一半,都是李建国和林家给准备的荆山县的特产,让她带到京城去的。
许宁言本待不要,硬是被塞上了车。
在三人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火车慢慢的驶离荆山县,消失在了远方。
一天一夜的火车,许宁言终于回到了京城。
京城比荆山县更冷,而且刚下了一场雪,地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在车厢里就看到了接站的人中最鹤立鸡群的姜致远。
冲着他招招手。
姜致远亲自给定的车票,自然知道是几号车厢,早就盯着这一截车厢。